《晚照》终南摩诘

35、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下）

　　晚照和红玉这边厢握了手激动地不能自己，那边厢两个男子却都是一头雾水，只是两人大约都有些知晓她们的前情旧事，站着看了一会儿，又感到厅内众人都盯着这里，便一起各自扶了晚照红玉二人，红玉旁边的男子先开口说：“你俩既是旧时，那我们四人不如到这酒楼后院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话，这样站在这里惹得众人观看也不方便。”说完向慕学使了个眼神，便扶了红玉向另一侧楼梯走去。

　　走了一阵过了几重门户，四人便进了一间房室，房室甚是幽静清雅，只见得房内窗明几净，锦帐文茵，有数种盆花；坐内有几张素椅，还挂了几幅纸画，桌上摆着砂壶玉杯。进了门，红玉便拖了晚照的手进了内室，只留那男子和慕学站在外间。那男子不好意思笑笑，便向慕学拱手说道：“内人恐是太激动有些忘了礼数，这里我先替她赔礼了。在下姓钱名孝，杭州本地人氏。”慕学听了这番介绍，心里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杭州城里鼎鼎大名的钱大善人，赶快抬手还礼，也介绍了自己，两人都行过了礼，便都坐了下来开始说话。

　　内室中晚照红玉却是没有丝毫礼数可言，两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坐在床沿，相互抱着哭成一团。最后还是晚照想起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她肚子似是已经微微隆起，忙止了哭声，坐直了身体，又扶了红玉坐起：“红玉，你也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红玉听了方才醒转过来，不好意思笑笑，说：“小姐，我们总算又见面了。”晚照点点头，又说：“你也嫁人了？”红玉点点头，又回问晚照：“小姐也已经…”晚照嗯了一声，说：“方才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我夫君，他姓慕名学，无锡人氏，我现下便同他一起在无锡住着。”红玉听了也说：“刚刚站在我旁边的也是我夫君，叫做钱孝，杭州本地人。”

　　晚照听了红玉这样说，也是大吃一惊：“原来你夫君就是钱大善人？这两日我们在这酒楼吃饭，正好有个说话的给我们讲了他和你的事，那你…”红玉点点头道：“嗯，小姐，小姐既然都听了那红玉也不用多说了，那说话人说得基本都是对的。”晚照便想起今天说话人刚刚讲过的红玉的事，又握了红玉的手说：“红玉，那你受苦了，还好现在嫁了这钱大善人，我们都听说他确实是个大好人，你以后总算能过几天安稳好日子了。”红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应道：“嗯，小姐。夫君他虽然年岁比我大了些，可是他人好，又会照顾人。”说完便问起晚照：“那小姐呢？”晚照想着慕学对自己的好，也不由自主甜笑一番：“嗯，夫君对我也很好，这次他便是带了我一起来杭州城里找香粉的。我们在无锡城里开了个布店，我也已经生了个女儿，乳名叫眉豆，大名唤作慕相。你这也有三四个月了吧？”红玉听晚照已经产下一女，更是激动，直说想要见见眉豆。晚照听了也很高兴，便和她说：“等过几个月你生了孩子，将养好了，便来无锡吧，我爹娘现在也同我们住在一起。”红玉只觉得这一时说话比自己这几年经历的还要多，口中便说：“小姐，老爷夫人也和小姐住在一起，这真是太好了。等我生了孩子，就和相公说说，请他送我去无锡见老爷夫人。我这几年经历了事情，更觉得当年老爷夫人待我们实在是太好了，不仅不打不骂，还处处照顾我们。我一介孤女，多亏了被夫人买了来伺候小姐，才能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晚照听她这样说，笑着摇摇头：“红玉你别这么说，如今我们都算是苦尽甘来，你嫁了钱大善人又生了孩子，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也不要再自称什么奴婢了。你比我大三岁，我们姐妹相称，我就唤你姐姐吧。”红玉听了一阵摇头不肯，晚照又劝了两句，又说了些王老爷教导她的话方才劝过了红玉，两人各唤了声姐姐妹妹，高兴地笑了一会儿，才又絮絮说起话来。

　　外间的慕学钱孝两人经过一番详谈，结合着各自知道的前情，也大致知晓了事情。两人此时听得内室中不再有激动的说话声哭声，相视笑笑，一起站了起来，进了内室。晚照红玉看见他们一起进来，忙站了起来，又各自擦擦眼泪。钱孝开口说：“我们在外间讨论半天，也大概知道事情缘故了。你们若是也愿意，不如我们一起坐了说话吧。”于是四人便在内间一起坐下，红玉因刚才做了姐姐，此时便和钱孝说了，钱孝听了笑着连说：“正好正好，我比慕学兄弟大了许多，就是当个姐夫也不算占了便宜。你们以前的事我们也都清楚了，以后你们姐妹相称，也好互相照应对方，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既然认了亲，那妹夫你们就不要再在客栈住了，就来我们家中住吧，家里也住得下，我们也能好好聊聊。妹夫你看如何？”

　　慕学原本不想打扰，可禁不住钱孝劝了两回，便应了下来。四人便一起坐了车子回到钱家，钱孝又问了他们住的客栈，吩咐贴身小厮速将他们的东西取了回来，自此慕学晚照便在钱家住下，又拜见过钱孝的母亲并红玉婆婆。之后红玉晚照有时陪着两位老人说话，有时又说说分开后各自经历的事情，和现在的生活，感情愈加深厚。

　　另一边，钱孝因为夫人怀了身孕，本就不怎么多出去，便问慕学此趟从无锡来杭州所为何事。慕学如实说了，钱孝又问他那可曾找到中意的香粉铺子，慕学回说这里的香粉好是好，只是太贵，自己偶尔买了用还成，做买卖却是不成的。钱孝一听不好意思地笑笑，叫了声妹夫，说：“我因你姐姐怀了身孕，又听老娘说话也不敢乱买这些香粉头油。只是前两个月，我问到了一家做这些香粉头油香件的，东西极好，便是有了身孕的人用也不怕，就买了些来，你姐姐用了也说人家确实好。只是那人是个老手艺人，做事很认真，看不惯现在市面上这些胡乱填料的人，做得也慢，所以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名堂，价钱倒不是贵得厉害。那姐妹俩现在肯定又在聊天，不如我现在带你去那家问问看吧。”慕学听了连忙点头应承下来，钱孝吩咐过家里伺候的人，便和慕学一起出门了。

　　到了地方，两人一问，又看了货品，果然是极好，且香粉头油味道齐全，香件也是做得精巧雅致。再问问那手艺人，那人只淡淡地说：“价钱低些也可以，只是从杭州到无锡这么远，东西过去了只怕就不新鲜了，我怕砸了招牌，不想卖。”慕学听了也没办法，低头想了一阵，又问老师傅：“那您可以派了徒弟去我们那里，我那里也能住得下人，在那里现做现卖也就没问题了。您的这些好东西也能传得远些，您看怎样？”那老师傅听了眼睛一亮，又闭了眼睛想了好一阵，最后竟同意了慕学的提议，只说自己的徒弟也是认真之人，要是慕学诚心做这门生意，那这趟便带了他们师徒一起去无锡看看，如果真如他所言，定好月钱，就在那里现做现卖，只是每年出了正常开销需得多给些钱。慕学一口应下，说多给些钱也是正常，毕竟不是他自己的手艺，双方又定好日期，慕学便出来和正在外间挑东西的钱孝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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