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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番外五 ...

  •   坂田银时的睡相是众所周知的差。

      对于这一点,悠奈深有体会。

      现在正值夏天,万事屋里又没钱安装空调,本来就已经够呛了,那个卷毛却总是睡着睡着就挪窝到她这边来了,每天早上一觉醒来转头第一眼望见的必定是他毛茸茸的脑袋和流着哈喇子的蠢脸,抗议多少次都无果。

      ……其实那张蠢脸也不是很讨厌啦。

      她支起下巴,从窗棱间撒入的淡金色晨曦在银时沉睡的侧脸上晕出浅浅的光晕,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邋遢懒散的模样,反而颇具欺骗性地单纯无害。银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翘在脑袋上,随着起伏的呼吸一颤一颤的,看着就让人有了想要伸手去揉揉的冲动。

      脑海中忽然掠过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和片段,悠奈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淡了淡。

      十几年前硝烟滚滚的荒芜战场,鲜血与死亡仿若蔓草一样疯狂滋生,开遍旷野。她透过昏暗不清、仿佛裹挟着白雾一般的镜头看到了银时染满暗红血渍的疲惫身影,以及他右臂上血肉淋漓的狰狞伤口。镜头倏地一转,重组过后的世界展现出来的是与头顶的晴朗天空形成了巨大反差的江户,曾经繁华喧嚣的大都市仿佛被夺去了所有生机,只余一座满目疮痍的钢铁废墟。神情麻木的人们气息奄奄地缩在小巷子里的阴影之中,衣衫褴褛,鸠形鹄面,头发的颜色皆是令人心生不祥的诡异雪白。

      具体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楚了。梦境原本就超脱于所有逻辑法则之外,时间轴更是混乱不清,想要从中抽丝剥茧般地理出清晰的脉络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尽管如此,那些真实到令人发憷的经历却令她无法将今早的梦境轻描淡写地置之脑后。

      不管是仿佛浸入骨髓之中的寂寞空洞,还是胸肺如遭刀绞的锥心刺骨,现在都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之中,令她心口隐隐作痛。

      梦境的最后,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是逐渐西沉的似血残阳。

      以及随之逐渐沉寂下去直至绝望荒芜的熟悉赤色眼眸。

      悠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指尖从银时的眼皮上慢慢滑至鼻尖,经过唇角,最终停留在下巴上。

      没有梦中那些昭示不祥的黑色符文,指尖传来的温度也是令人安心的温暖。

      她松了口气,刚打算收回手,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攥住。

      “……不继续?”

      原本应该熟睡的银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赤褐色的眼眸稍显促狭地望着她狼狈地被抓了现行的模样,嗓音因为刚刚睡醒而略微沙哑。

      他挑了挑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银大发慈悲地任你摸哟。”

      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滚蛋。”

      悠奈扯了扯嘴角,掩去脸上的薄红,毫不客气地将手指从对方的手掌中抽出,然后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也该到时间起床了。”

      她瞥了一眼床褥旁边的Just We闹钟,正打算起身,腰间却在下一秒搭上了银时的手,然后被顺势一卷,又重新被扒拉回了他的身边。

      “再睡一会儿。”

      银时满意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恬不知耻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线慵懒。

      说着,他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掰了掰他缠在自己腰间的罪恶之手无果之后,悠奈试着跟他理论:“……去诊所会迟到的。”

      “那就迟到吧。”

      “想睡觉的就只有你一个吧喂!不要把我一起带上啊混蛋!你以为是幼儿园没毕业必须要老妈陪着才能入睡的小鬼吗?!”

      悠奈一边这么吐槽着一边在银时的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觉得很安心什么的,她是不会承认的。

      只是对刚才的梦境有点在意罢了,就是这样。

      头顶传来银时低低的笑声,愉悦的心情似乎连头上的卷毛都传染到了,随着胸腔的震动而翘了翘。

      悠奈不轻不重地在银时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

      “不许笑。”

      虽然这么威胁道,但弯起的嘴角却明显泄露了她声音中的笑意。

      半晌,待银时似乎是迷迷糊糊间又有了入睡的趋势,悠奈这才敛去唇边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阿银,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次战役吗?”

      “……啥?”

      “就是幕府投入了名为毁星者的宇宙佣兵的那场战役,首领好像是被称呼为魇魅吧。你不记得了吗?”

      悠奈斟酌着词句问道。

      “当时不知是哪里冒出来了一批前所未闻的精锐势力,在我们攘夷军出征之前就把魇魅等人尽数歼灭,之后又诡异地如同出现之时一样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大家事后都惊异得不得了,直呼说是人品爆发有神明相助。那些人当初打着的旗帜,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那种事情阿银怎么可能记得嘛,又不是《少年Jump》每周的发刊日期。”

      沉默了半晌之后,银时才懒洋洋地拖长着声音如此回道。

      “再说了,打过的战役那么多,阿银我怎么可能每场都记得。”

      那些在战场上驰骋厮杀的黑暗时光被封印在脑海的深处,本来就是不愿回首的往事,再加上时间的流逝,便在不知不觉间被冲刷得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

      像是手中染满鲜血汗水的刀柄的质感,仿佛生锈的机械一般嘎吱作响的疲惫身躯,昏暗的天光和满目绽开的猩红,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飘荡着的刺鼻硝烟味和血腥味,以及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炮吼。

      以及每天都在被迫着去适应的不断失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银时下意识地将她揽得紧了些,有些笨拙地在她的背脊上拍了拍:

      “阿悠你做噩梦了?”

      噩梦……吗?

      她笑了笑:“算是吧。”

      话音刚落,悠奈就感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安分地游走了起来。

      她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掉对方的罪恶之爪,正色道:

      “新八神乐再过不久就要来了。”

      银时重新缠了上来:“还有时间。”

      “你真的够了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哔——】吗?!”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哔——】才对。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女人。”

      就因为你满脑子都是【哔——】的关系,害得新八和神乐现在大部分时间几乎都住在道场里过夜啊混蛋!

      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悠奈就被脖子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夺取了所有注意力。

      “果然脖颈是敏丨感丨点呢。”

      注意到悠奈恼怒控诉的眼神,银时不以为然地低笑出声,暗红的眼眸中甚至浮现出带有得色的笑意。

      她刚想要奋起,那个卷毛却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似的直接低下头急切地吻了上来,一边反复舔舐啃咬她的唇瓣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叹息:

      “阿悠……”

      暗哑的声音中燃烧着浓浓的情丨欲,连带着注视着她的赤色瞳孔中也深沉得噬人,像是侵略性十足的野兽一样,不把猎物拆吃入腹决不罢休。

      像是为了得到她的征求一样——个头啦,这家伙只要一开启这种模式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的讨饶好嘛——银时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吻了吻她的唇角:

      “阿悠……”

      悠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被自己甜腻的声音吓了一跳,接着强撑着已经有软成一团的趋势的身体,抬起手臂环上银时宽厚的背脊,小声道:

      “……就一次。”

      *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扯谎的高手。

      特别是到了有那种需求的时候,花言巧语更是不要钱似的接连往外冒。

      悠奈揉着自己酸软的腰,瞥了一眼身旁明显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得不得了的银时,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道:

      她、再、也、它、喵、的、不、信、坂、田、银、时、那、个、混、蛋、卷、毛、的、一、句、鬼、话、了。

      见悠奈已经整装完毕打算出门,银时立刻跟了上来:

      “我送你到诊所。”

      “不用,”悠奈穿好靴子,鞋尖在地面上点了点,这才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露出讨好之意的银时,一字一顿道:

      “只不过是两分钟的路程罢了,怎敢叨扰你的大驾呢。”

      话音刚落,身后的玄关大门就倏地被人拉开,旋即出现在门口的是在道场里宿了一晚的新八和神乐。

      “啊啊,正好,既然神乐新八都来了,你这万事屋老板也终于可以开工做正事了吧?”在“正事”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悠奈调整了一下医疗箱的背带,然后转身跨过门槛。

      在踏出大门时,悠奈微微顿了顿,侧过身子来努力绷着脸道:

      “中午的便当什么的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厨房里,不要总是跑到诊所里来蹭饭,会影响生意的。”

      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那只卷毛尾巴又快翘到天上去了。

      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不管哪、方、面、都是。

      明媚的阳光从碧蓝的苍穹中漫天洒落,迎面吹来的清爽夏风略微驱散了憋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悠奈叹了口气,然后在小小的诊所面前停下步子站定,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说是只有两分钟的距离还真是两分钟的距离。

      这个诊所原本是一家小小的中药铺,后来那女控老板的女儿嫁人了,他也跟着一起搬到了别处去住,空出来的铺子便低价转让给了身为熟人的银时,简单地翻修一番之后成了现在的坂田诊所——名字简直不能更直白。

      说起来的话,当初给诊所起名字时,大家还争执不休了一番。

      “歌舞伎町女王:神乐大人的诊所阿鲁,就是这个名字了,不用想了阿鲁!”

      神乐当时拍着桌子如是激昂地道。

      登势则是夹着烟卷,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淡淡道:“我觉得还是‘不交房租就滚蛋’这个名字比较好呢。”

      新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槽道:“完全变成了其他的东西了吧喂,登势婆婆!完全从诊所的招牌变成了个人的留言板了啊喂!连诊所两个字都直接被去掉了啊喂!虽然我的确是很能体会你想要催阿银房租的怨念啦,只不过这怨念也太深重了点啊喂!悠奈小姐是无辜的!”

      “那就改成‘不付医药费就滚蛋’好了。”旁边正在擦桌子的凯瑟琳闻言直起腰来建议道。

      “喔,那的确是比较符合诊所的感觉呢,名字也很有实用性……个头啦!诊所两个字被你们吃掉了吗?!结果还不是变成奇怪的留言板或是个人宣言啦喂!”

      “果然还是‘江户的黎明’这个名字比较富有深意呢。”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桂一边扶着下巴一边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被银时一巴掌糊上了脑袋。

      “有深意过头了啊喂!挂着这种招牌绝对会被真选组找上门的啊喂!绝对会被请到局子里去喝茶的啊喂!话说桂先生你是从哪里出现的……”新八抽着嘴角望着正和银时嘴炮的桂。

      “喔,又不带脑子就出门了吗,假发?需要阿银我帮你修理一下你那个空空的只有洗发素的脑袋吗喂?!怎么可能叫江户的黎明那种土里土气的名字啊,要取就取通往糖国的异世通道’这种帅气的名字才对!”

      “帅气个鬼啦!你这家伙当诊所是什么啊?!通往异世界的入口吗?!快点给我道歉!给我向所有认真为诊所起名字的人道歉啊混蛋!”

      “不是假发,是桂。不是通往糖国的异世通道,是前往江户黎明的康庄大道。”

      “你的重点原来是在这里么,桂先生?!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了啊啊!悠奈小姐会哭的啊!”

      “真是辛苦你了呢,新八,”悠奈以一副过来人的目光怜悯地望着一脸抓狂的新八,理解道,“身边聚集了这么一群白痴想不吐槽都很难呢。以前吐槽的重担全部压在我一个人的肩膀上,现在有你和我一起分担真是太好了,请继续加油。”

      说着,就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喝起小玉为她倒上的茶来。

      “……干……干脆撒手不管了啊啊啊!不要抛弃我一个人孤军奋战阿悠奈小姐!槽点太多结果你连吐都懒得吐了么?!”

      好在这场起名风波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要不然她真心怀疑新八会因为吐槽过度而英年早逝,坂田诊所的名字也在银时的强烈要求下定了下来。

      想到她现在的新身份,坂田诊所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对的。

      悠奈咳了咳,然后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眼前的病人身上。

      由于她曾经在军里的医疗部队待了多年的关系,看个普通的跌打损伤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就算是严重点的枪伤刀伤什么的也能轻易拿下,再加上歌舞伎町本来就鱼龙混杂、势力之间的摩擦倾轧常有发生,她的这个外科诊所的生意倒是相当不错。

      比起那些她在战场上见过的骇人伤口,这些人的伤势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但除却技术层面上的问题,经常会接触到各种□□人物这点倒的确是不小的隐患。

      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她还曾担心过会有人挑衅寻事,结果不要说砸场子或是收保护费的人了,连拒交医疗费或是脱皮赖账的人都几乎没有,唯一一个不长眼地试图抢钱滋事的家伙第二天就鼻青眼肿地哭着来道歉了,弄得她好生失落,亏自己之前还兴致勃勃地准备了很久,就等着和挑事的家伙一较高下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托了哪个家伙的福。

      那个传闻中“在歌舞伎町三大势力中游走自如的白发夜叉”。①

      悠奈掩去嘴边的笑意,将药包好放到病人的手中,详细地列出病嘱之后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该下班了呢。

      平常只要没有伤势严峻的病人急着求医的话,她一般都会在黄昏之前赶回万事屋中做晚饭。

      “好了好了,明天再来吧。”

      悠奈挥挥手,然后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哀号中锁上诊所,期间倒也没有人敢上来抗议抱怨。

      像是他们这样混□□的,一般都不愿意上正统的大医院,因为又麻烦又医药费昂贵,因此自从她开业以后,涌到她诊所来的大部分都是浪人侠客□□之流,偶尔也会有贫穷的寻常人家上来求医。

      她转过身,先前那群人忽的一哄而散,映入眼帘的是某个正懒懒地倚靠着电线杆的熟悉身影。

      卷翘的银发,黑色的衣裤外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绘有水纹的白色和服,腰间则别着一把木刀。

      ……那些家伙的心理阴影竟然这么重吗……

      悠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都说了不用你接的吗?”

      她敢打包票银时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她在这里开诊所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离万事屋近得不能再近。

      “啊啊,逛着逛着一不留神就逛到这里了,所以就干脆等你得了。”

      银时抓了抓自己的卷发然后直起身子来,赤色的死鱼眼在注视着她时下意识地柔和下来。

      “你今天那边怎么样?”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道路上。

      “还能怎么样,”银时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道,“接了一个替人寻找丢失宠物的委托,忙活了一下午,感觉阿银我的腿都要断了啊。”

      悠奈弯了弯唇:

      “那么辛苦了一天的银时大人晚上想要吃什么?”

      “加大分量的红豆沙盖饭以及巧克力巴菲。”

      “医生说你的血糖正徘徊在相当危险的指数上。”

      银时无所谓地弹了弹黏在小指指尖上的鼻【哔——】:“那就让阿银我甜死好了。”

      “……你真的够了。”

      万事屋近在眼前,悠奈正思索着今天晚餐的摄糖分量,肩膀上的一缕头发却忽的被银时挑起在指间打量。

      她不解地转头:“怎么了?”

      银时放下手中的发丝,移开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果然还是银发比较好看啊。”

      一向轻佻散漫的嗓音不知怎的有些沙哑低沉。

      悠奈猛地怔住。

      然后笑了起来:

      “什么嘛,你这家伙是在间接地夸奖自己的发色吗?”

      银时露出一副明显被噎到了的表情。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往常的拌嘴循环中。

      不管那究竟是否只是一场单纯的梦境都无所谓。

      就让它永远都只是一场梦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银魂》漫画297话。
    黏嗒嗒、甜腻腻的一章。
    说好的撒糖放上来了【挖鼻
    话说我原本今天开学,结果因为红色暴雨警告所以推迟到明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愉♂悦。
    红色暴雨我爱你!你是我的小天使啊啊啊啊【抱大腿
    因为开学了的关系,番外得砍掉不少呢,接下来只剩下两章了吧【挖鼻
    求见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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