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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评论 打分:0 [2019-12-18 15:31:32]
苍海来之前完全没想到,桑湉会带他见星野丰:“诶,这也太突然了吧,我啥礼物都没带。”毕竟从他初窥路亚门道那天起,星野丰和厉桀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那真是从小膜拜到大呀,看视频会疯狂刷弹幕说“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钓技”那种。如今偶像不仅是偶像,还相当于岳父老泰山,苍海这会儿的心情……绝逼比郭天王老丈人第一次见爱豆准女婿,还更忐忑与不安。“不是该老师给你红包么?”桑湉握着他手微笑,“放心老师没那么多讲究,见个面而已。”见面地点在机场咖啡厅。他俩进去时,星野丰正在打电话。大热的天,他和日本所有精英男士一样仍旧一丝不苟地穿西装,西装面料考究,里头衬衫洁净挺括。他跟前小圆桌上摊着一册记事簿,他一边在记事簿上用英文唰唰记录着,一边说着低稳平和的日语,保养极好的脸看不出实际年龄与沧桑,五官较比赛录像里更显清雅儒秀,尤其那细细长长的日式小内双,眼睫微垂眼角斜斜迤开一痕不掩眸光,苍海忍不住想,多亏男神正人君子一枚,否则……哪儿轮得到他来拱白菜!这样他就又多了层敬佩,直到星野丰一抬眼瞥见他们,示意他们坐。星野丰很快结束了电话,对苍海头一句即是:“十年前你对小湉的关照,小湉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你,苍先生,我很感激。”苍海猝不及防诚惶诚恐:“……应该的应该的!”大神大神你嫑这么客气啊!“等我回来,我会找时间去中国拜访贵府长辈。”星野丰说英语虽不似说日语那么一板一眼的严肃,神情却透出无比的郑重。 苍海额头见汗:“不敢不敢。我们男方家该主动拜访您才是!”星野丰笑笑:“我对中国礼俗不了解。有不足之处,请多指教,免得惹贵府见笑。”苍海如坐针毡,恨不得起身立正:“不会不会。星野先生,您千万别这样。我们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小湉,既然喜欢,自然不可能委屈了她。”星野丰颔首,随即在记事簿上写下几行数字,尔后撕下那页纸,推至苍海面前:“这是我办公室和住宅电话。这是我手机号。我听说你们现在大多用微信联系,就也下载了微信。方便的话,请你加一下我好友——微信号是我手机号。”苍海忙不迭双手拿起那页纸:“好的好的,我这就把您加上。”星野丰莞尔:“不急。”桑湉插嘴:“老师,您什么时候装的微信?怎么没告诉我?薰酱知道么?您有没有加她?”星野丰扫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对苍海道:“小湉说话直,性子硬,又被我和她爸宠坏了。你们相处过程中,如果你对她有不满,尽管告诉我——我说她。”桑湉说:“什么啊?我哪有……”星野丰又扫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很明确地警告——闭、嘴!桑湉闭嘴了,却不禁腹诽:老师您这么快就胳膊肘朝外拐,不向着我了吗?我这盆水,可还没泼出去呢啊!苍海手机刚点开微信界面,闻言立马求生欲很强地说:“星野先生,小湉哪儿都好,真的,我对她超满意!”星野丰温温一哂,望住苍海的眼睛蔼然道:“你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我不说你当也知道,时间会褪去彼此身上的滤镜,原本看着完美的,慢慢就不再完美了。何况,这世上,根本也不存在完美……”似是叹息,星野丰顿住了。苍海虽觉得大神第一句话略扎心,除了点头认可,也说不出啥。将记事簿收进公文包,星野丰续道:“小湉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什么缺点,我再清楚不过。我对她,也始终推不掉教养之责——就像你们中国那句古语说的,‘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无论她是与你生了矛盾,还是让你家人不快了,你都不要顾虑,随时微信、电话告诉我。我绝不会偏袒自家孩子,定会狠狠训斥她。甚至把她领回我身边,也可以。”这话听着贼严正,巨无私,可苍海又不傻,咂摸咂摸,他咂摸出味儿了。星野丰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有两点:1、我养的,我管行。别人想管?不好使!2、能过过,不能过离,大不了回娘家,没问题!护犊子护成这样……也算活久见系列了。偏偏大神不愧是大神,连当熊家长都是高阶的。苍海非但依然啥也不能说,还得苦笑着感激+应承。高阶熊家长对苍海的反应hin满意,扣好公文包,笔插回口袋,拎起行李箱,他神色愈蔼然地道:“那我准备登机了。”两个人恭送他到安检口。高阶熊家长突想起什么转头对苍海道:“我看你好像喜欢用纺车?但你抛饵速度不太够,扬竿角度也不行,控线又拖泥带水的,不如试着改用水滴吧?小胖、米诺、铅笔也尽量别用了,VIB、JIG或软虫多练练。竿子最好挑受力点靠前、不超两米一的中调竿。以你现在的程度,选对适合自己的钓具后,即便赶不上小早川之流,中上泳层的中鱼率,还是有提升空间的。”苍海:“……”真是现世报啊现世报!傅衍因钓技被桑湉直溜儿时啥心情,他终于亲身体会了!苍海一张皙白俊颜瞬间姹紫嫣红的。桑湉掀起的唇角压也压不住。“笑,笑!看妳男票出糗妳很嗨皮是不是?”目送星野大神身姿笔挺徉徉而去的背影,苍海佯作羞恼地道。“老师教书教久了,难免沾了些职业病,再说他也是希望你钓得好一点,你别往心里去。”桑湉安慰的语气蛮诚恳,表情和措辞却很遭恨:“不过老师竟然悄咪咪找了你视频看,还忍到见着你面儿才指出,啧,这也太……难为自个儿了。”苍海一个爆栗虚张声势地凿上她额头:“妳这坏丫头!我不信这些问题妳看不出,但妳从没跟我提半个字!”桑湉攥住他指尖,言笑晏晏地往停车场走:“哎哟就您那吹弹可破的玻璃心,我哄都来不及,哪儿敢啰嗦呀。”苍海愈作忿忿然之状:“妳不会措辞委婉点?!”桑湉笑得不行不行的:“槽点太多,没法儿委婉。”苍海磨牙:“坏丫头!不咬妳一口,难消我心头之恨!”言罢果然提起她手腕,不轻不重啃了口,嫌不够,他又翻转摊开她掌心,却是才看了一眼,顿住,问:“这是怎么了?”长年握竿和运动,桑湉掌心指肚不可避免的有茧子,苍海适才与她十指相扣,也没当回事儿。这会儿方发现,桑湉整个手心的皮,几乎都掉了,新结的一层痂麻麻剌剌边缘红红的,尚带一点肿。“抬Fine时磨破了。”桑湉浑不在意地道。“可妳戴了手套呀。”苍海下意识地喃喃道,拉起她另一手,翻转摊开一看,一样,一样的不忍卒睹。桑湉笑了笑:“不戴就不是这程度了。”这少爷打小儿养尊处优连健身都是有一搭没一搭,何尝会晓得,长时间的重体力支出,手套、衣物无非起一个相对防护的作用。“好了别看了。”桑湉挣回手,“我不是疤痕体质,很容易就愈合的。再说队里好几个人,伤口都化脓了,不也没包没裹该干嘛干嘛么。”苍海又气又无奈:“妳一个姑娘家,非跟鬼佬比谁更汉子、谁更有扛劲吗?”想起那段雨林崎岖窄径里的急行军,粗重喘息交织在一处盖过所有禽豸的啁鸣,晃动镜头每给到桑湉,她和英伦贵族时而手抬时而肩扛那副担架显然累到了极限,只好不断挪换受力点,权当作休息……“肩膀是不是也伤了?”好半晌,苍海抿着唇又问。桑湉含糊其辞:“呃……”苍海不再言语了,小心牵住她手腕,直到坐进她租来的商务车。商务车四下玻璃都贴着暗色防爆膜。苍海坐上副驾没系安全带。桑湉以为他忘了,刚要提醒就见他倾身凑近她,慢慢解起她纽扣。由于等下要带苍海见客户,桑湉特意穿了件较为正式的白色八分袖丝衬衫,为示礼貌和重视,她还在唇上涂了点透明唇釉,原本健康莹润的底色,稍微点缀即如芙蕖凝露,在略暗的车厢整个人都似在发光,轩朗亭亭,皎皎若芳树。而这些苍海这一刻皆未在眼里,他只是一粒一粒解她的纽扣。纽扣解到一半他轻轻拉落她领口,她里头穿着打底白背心,左右肩触目青青紫紫一大片,拨开一根打底背心的宽肩带,下面不出意料掩着一道痂。那道痂,两寸来长寸许宽,色作深粉掺褐黄,痂面薄薄一看就是之前感染发炎了,被人为处理揭掉后,重又绷的皮儿……一霎时,苍海屏住息,jio得心尖儿都在颤。这伤是比赛第一日落下的。而比赛第三日,河道壅塞全员再次改陆路,桑湉和Logan一组,连漂流艇+行李+装备披荆斩棘又行了两里路。高温酷暑,负重砥砺,暴汗如浆,桑湉飞钓服及飞钓马甲下的创口,又捂又蹭又压又沤不烂才奇怪。但从始至终,面对队友与摄像机镜头,她愣是一丝儿异样都不露。她就像一头兽,因为示弱不仅耻辱且危险,久而久之,对痛苦的忍耐与隐藏,便成了本能之一种。“喂、喂,你这样我会害羞哒——”将苍海欲拨她另一根肩带的手摁住,桑湉语气调侃地道:“想看的话,等长好了随便给你看。现在不行,太丑了,你不嫌膈应我还嫌辣眼呢。”苍海没搭腔。下一秒他把脸偎进她胸口,不带任何欲念地默默贴紧了。桑湉亦不复逗他,耳语般轻道:“Fine脱险了,就是值得的。我如愿拿到了冠军,也是值得的。那种情况,换了谁都一样——既然比赛没分男女组,遇到困难时,性别便不是推诿逃避的理由。”瓮声瓮气地苍海说:“我明白——”我只是遏止不住心疼与挫败。竞技钓鱼如此艰辛又孤独,看着她偊偊跋涉他却连分担都做不到。不能分担不让她操心也行啊!But事与愿违,她甫回日本时差还没倒利索,就要为他那破厂子东跑西颠地张罗上。做人男朋友做到这份儿上……苍海苦笑,人尹天仇尚敢对柳飘飘大吼一声“我养妳啊”……他连尹天仇都不如……他头拱得她胸膛热热的。他闷闷颓颓语气搅起她内里阵阵暖暖的涟漪。内里那根刺儿——它永不会消失她知道——但它渐渐变软了她也知道。呵,小初那半大屁孩子懂撒子?她干吗要找一个武力值、钓技与她旗鼓相当的男盆友?除了厉桀和星野丰,苍海是她举世第三个愿意放下戒备、选择信任、柔软以对的男人,她同时还乐意宠他惯他纵着他——有钱难买她乐意,她奏觉得那样特舒称!“小海哥,要不你给我吹吹?以前你不是说,吹吹就不疼了么。”她磁哑豆沙喉,“小海哥”三个字说出来要命的撩。苍海心旌狠狠一荡漾,一扫适才的颓唐。头微抬,他果真照着那道痂吹了吹,继而,将唇印在痂旁那大片青青紫紫的肌肤上。他的樱花唇无比的柔软,比鼻息更轻地掠过她伶伶的肩膊。桑湉浑身汗毛都齐刷刷奓立了,模模糊糊的,似是有渴望。这渴望不同于以往——动物性鲜明地只想以肉身的虏获证明已得到。至于虏获的过程中,属灵的那部分作何想,她是不care的。所以她亲他总是亲得粗鲁又莽撞,她抱他亦不带眷恋与缠绵。所谓走肾不走心,之前的桑湉,连因情生欲都没达到,又何怪苍海别着拧着死活不遂她的意?而有情人之间,于此最敏感。何况苍海咋说也算一枚老司机。桑湉这一丝极隐秘的变化,苍海立马捕捉到了。他也是能忍——反正都忍了这么久——樱花唇只比先前儿重一丢丢,羽毛似的一下下擦啄着桑湉的颈窝儿。桑湉蹙起眉,奓起的汗毛平复后,颈窝儿那块一如炸窝的水塘,无数条小鱼儿纷涌攒动,隔着水面追逐着苍海的唇。他每啄一下,小鱼儿轰的一跃。鱼儿带起的涟漪,颤颤悠悠四散蔓延,进而勾弄陌生的战栗与迷茫——想让他吻得重些?嗯,也好;想与他再紧密些?嗯,也好;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呆在一处?嗯,也好。In the mood for love,只要是和他,都好都好……啄着啄着,苍海突然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瞳眸,咄咄灼灼锁定桑湉。“想我了么。”一边问,他一边把手隔着打底背心覆于她胸口。桑湉深喘了一下,磁嗓子愈加低下去:“想了。”她诚实回答道。“我也很想妳,非常非常想。”手掌下压,苍海整个拢住娇小挺俐的坟起,打底背心没有衬垫,职业运动员向来平缓的心跳,在他掌中极清晰地遽尔加速。“可是我不敢随便找妳。怕影响妳状态、妨碍妳比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这段感情里,我非常不自信。我怕找妳找多了,妳会嫌我太墨迹太黏糊,更怕由此,让妳远离我。”他娓娓坦白起大实话,神情恳切而自然,却令桑湉油升一股长久压抑的难过。其实她何尝不是呢?她何尝不是怕依赖太过惹得他厌倦?说到底,她和他在两|性|关|系中,都没什么好榜样可借鉴。若论患得患失,亦是一样的。“后来,”苍海接着说,“我告诉自己这是不行的。未来那么长,如果我们注定总是聚少离多,我们就必须学会放下心防多沟通。不然以后有了娃,妳去工作、娃若想找妳视频聊个天儿,难不成我要告诉娃——‘憋找!免得妳妈烦你’吗?”说着说着苍海笑起来,笑得眼底像落了星。而桑湉的难过也到达了顶点,仿佛,仿佛又重历了一遍被亲妈深恶痛绝的梦魇。是啊,是啊,她的心又不是真的石雕铁铸的,一直以来,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她只是,只是一再催眠似的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那个女人不值得,所有与她相关的情绪,亦都须掐断埋葬留不得……难过,真踏马难过啊……可再难过,她也倾诉表现不出来。是苍海,察觉她胸腔那颗心的沉寂一如飞鸟的坠跌,于是环住她肩望着她的眼睛说:“小怪,是我错,我跟妳道歉,我挺大个男人,比妳年长这么多,还瞻前顾后忸忸怩怩拉不下脸。我错了,我改,我肯定改。以后只要我们没在一起,我一定每天定时不定时地跟妳报备——我在哪、在干嘛、吃了没、吃得啥;也问妳——累不累、吃了没、睡得好不、想我没……嗯,古人因为通讯不发达,才安慰自己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才不跟他们学——微信、短信、邮件、电话统统用起来!”絮絮喃喃地,他一如哄慰小朋友,聚在眼底的星芒温柔而璀璨。压得桑湉胸口窒闷的难过渐渐如潮汐退却了,呵,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即便十年前,她陷溺于那样的大绝望与大困顿,苍海依旧有本事,在嬉笑嗔怪间,予她吉光片羽的亮与暖。这就足够了,足够她须臾鼓舞振作起来——对,那个女人确乎不值得,为了她,扰了眼下的好辰光,犯不上!破土而出的难过,既然消解不了那就继续深深地埋葬,终有一天,她会愈加强大,强大到将其化为粪土,滋养她波澜壮阔的人生!“小海哥——”抬手捧住苍海的脸,桑湉低唤。苍海蓦地警惕起来:“干嘛?”这小怪兽嘴帮子贼硬,从来叫他不是苍海就是喂,今儿个倒好,左一声小海哥右一声小海哥的,她在酝酿啥大招?桑湉被他逗笑了,郁气尽去的脸,当真如宋词里写的一棹碧涛春水路:“你谈完事情走不走?”这个傲娇别扭鬼,定下来日本后,问他几时回,左右都是两个字:再议。眼下嘛……长睫微睒乜了乜桑湉,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再议。”个家伙还是内俩字儿。桑湉益发乐,假装瞧不懂他拿乔:“丝丝姨自打看了赛事直播后,见天儿嚷着要见你。加濑阿姨也凑趣儿。薰酱听说你要来,蹦高表示下了课就来。我琢磨着,你要不走,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苍海意味不明哦了声。桑湉心忖大尾巴狼有能耐你别破功!“傅衍说,你们现在在抖音时不时发点视频做预热,人气蛮不错。我就又想,明早带你去试试饵。”大尾巴狼问:“试什么饵?”桑湉说:“北海道一个钓友,前阵子做了两款路亚饵,问我能不能帮忙牵牵线,联系厂家赚点设计费。我让他把样饵寄到了我家里,昨天去试了下,觉得还行,你厂里那些设备量产也没问题,就给买断了。”大尾巴狼:“……神马?”桑湉以为他初入行,规则路数尚没蹚明白,遂耐心解释道:“我听你妹说,你那厂因为地址太偏僻,设计师始终招不来,那就先推这两款现成的。其实,许多渔具生产商虽聘有专职设计师,偶尔也会从私人手里买原创,只要合同、协议弄得完备无漏洞,版权纠纷便也不存在。”言罢放开他,转回身坐正,她从置物箱翻出两枚路亚饵——一枚VIB,多彩全角度镭射涂装。水滴型配重鱼头,能减小风阻,适合开阔水域超远投。细长鱼尾可摆动,既保证颤游的稳定性,亦可多种手法多泳层诱鱼。一枚JIG,8cm的透明鱼身,内有三条叠游小鱼,每一条小鱼的体积颜色都不同。NO.1,最大,银蓝间绿带闪黄;NO.2,第二大,彩虹渐变色;NO.3,最小,烁金糅粉紫。设计思路是模拟一群小鱼儿相偕嬉戏。且三条小鱼饵身每一片鱼鳞,都是3D质感,仿生极致。另有细节,桑湉一一指点给苍海看——VMC鱼钩,黑金钢材质,钩条坚韧耐腐蚀,钩尖锋利刺鱼准。304不锈钢介子圈和8字环以及扁形双圈拉环,抗拉力更强。仿真立体鱼眼,掠食者瞄到不抓才奇怪。内置有重心转移钢珠和坠重钢珠,抛投时易控制。桑湉说到这儿,拈饵晃了晃,晃出两股细碎的沙沙嚓嚓声。“怎么样?不错吧?”桑湉难得如此兴致勃勃的,“这饵入水才漂亮,昨天我淡水海水都试了,下沉稳,回收快,泳姿生动而灵敏,对生手也友好。”苍海点点头,停了片刻方问她:“买断一共花了多少钱?”桑湉说:“十二万。”那肯定不会是日元了……苍海问:“美金?”桑湉说:“是。”苍海:“……”可真特么不贱乎啊!!!国内钓友若卖原创自制饵,顶大天儿把价开到软妹币十五万,厂家通常还价到十万,还皆大欢喜都觉捡着了大便宜。到了日本钓友这儿……好家伙,狮子大开口翻了多少番?!当然,东西也委实是好东西,否则岂能得着桑神的赞。可……略微自嘲地一哂,苍海说:“我眼下拿不出十二万美金还给妳。”不是没有,是不敢动。桑湉说:“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说。我不等钱用。”将两枚路亚饵递到苍海手里头,她又从置物箱拎出一只文件袋:“这是那个钓友画的设计图。”按照行规,一并归买断者所有了。垂睫盯着手里的饵,苍海一时没说话。但他不说桑湉也猜得出他在想什么——这个七情上面的少爷啊。“你今天不走的话,我就约一下认识的两个摄影师,让他们跟拍我们试饵,然后分剪成一段一段小视频——你想先推哪个,就把哪个陆续发到抖音上。”少爷还是不吱声。桑湉抬腕瞟瞟黑水鬼,文件袋放回置物箱,帮少爷系好安全带:“傅衍说,国内目前还流行开直播,洗脸吃饭唱歌搞怪打游戏什么都有,钓鱼类也有。要不,你研究研究怎么弄,回头我们也开一个?”苍海抿抿唇,终于肯开尊口了:“看来,这阵子妳跟漪儿傅衍他们,没少私聊哈。”得,挑理了,这是怪她厚彼薄此了!忍俊不禁地,桑湉同他讲:“你妹、傅衍给我留过几次言,但我要么没信号要么在睡觉,所以并没聊。”苍海鼻子里哼了声:“这世上永远不缺快嘴多舌的耳报神!”“是我们做得不够好。”桑湉一本正经地检讨:“才让吃瓜群众操心了。嗯,以后即便不秀恩爱,狗粮也得暗搓搓撒几波。”蛤?他没听错吧?僧哥居然会讲俏皮话?并且网络用语使起来也666!这家伙,私下到底窥了多少屏啊她?!苍海满眼错愕。桑湉则慢条斯理系安全带,整饬被他拉开的衣襟与肩带,随即一粒粒扣纽扣。余光中,苍海如琢如磨的脸,瘦得腮帮子都凹下去一块,头发也长了,大概从阿穆尔回来,就没去理过发。不过有逆天神颜撑着,倒不显得邋遢,反有种忧郁沉敛的文艺范儿。总之长得好,多不修边幅都没事。桑湉相信就算给苍海剃秃瓢儿,他照样能美得直冒泡。车平稳驶出停车场,桑湉目视前方道:“苍海,你要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坎儿,等跟客户见完面,我带你去律所,签一份正式入股的协议书。赶着回去捯不开空也无妨,回头我签好字寄给你。”苍海说:“行,去律所。”桑湉似笑似无奈地一叹:“你啊——”她一猜就是这样!“律所我预约好了。不过去完律所,今天飞国内的最后一趟航班你是来不及了。”“那就留一晚好了。”喔唷傲娇鬼那个勉为其难哟!桑湉唇微卷,拉过他一只手,包握在档杆上。这动作并不如何亲密,然配着她薄而舒朗的笑容,炙热绵长的手温,却似岁月筛过的一樽酒,苍海吱溜儿一口猝不及防地闷下,浑身的血当即沸腾了,但又不上头,只是无比熨帖与静悦。“小海哥,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桑湉毫不忸怩与掩饰,一如她对事对人一以贯之的坦荡。苍海也不再别扭了,低低说:“我没订回程的票。”桑湉又说了句“真好”,复道:“本来打算预选赛开赛前,去你厂里待几日。不过这边的BS邀请我做一期专访,我答应了。”“BS啊~~”苍海叹。不是碰瓷儿英国的BBS,BS是日本一个垂钓频道,在整个亚洲钓鱼圈儿都极富盛名,甚至全球范围内,也有相当影响力。能在BS做专访,意味着已跻身业界公认的顶级咖,商业价值嗷嗷涨不说,似桑湉这种台/矶/海/飞/路诸钓通大神,日后找上门的资源,一准儿会多到她尤嫌自己太红了……“节目明天录,主题是海钓,我正好可以带着这几款饵去,策略地推广下。这样等你那边能够量产了,日本市场也会有销路。至于代工,尽管利润低,却能保证你资金链不断。嗯,这家谈完了,后天我去霍尔木兹海峡——我新接了一个代言,是美国的SNATCH,我负责它旗下飞钓竿。到时有机会我问问,他们之前在印度找的那代工,我们有没有可能撬过来。”美国的SNATCH,向与日本的SIMAYKU、DAWACUE齐名。能给SNATCH做代言,是欧美圈多少钓手的梦想!不过苍海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他关注的点是——离AOTW预选赛开赛,仅剩一周多时间了,桑湉还要去霍尔木兹,也忒奔波辛苦了!“妳要在霍尔木兹待几天?”“预计三天。机票订的明晚十点。结束直接飞云冰湖。”桑湉答得那叫一嘎嘣脆。而预选赛地点也于四日前公布——没啥悬念的,定在了设施、环境、人气都很相宜的云冰湖俱乐部。“然后呢?”苍海问。“然后去蒙古阿尔杭盖大峡谷无人区,给吴越的新品竿拍两天宣传片。”苍海稍稍迟疑了下:“妳跟吴越签的约,还要继续么?”桑湉说继续啊:“吴总人不错,之前合作得蛮愉快。NOEBY我又只管路亚竿,同你的产品不冲突。最主要,我不能刚得了点薄名就踹了老东家,那往后,谁还敢找我代言呀。”苍海点点头。似他这样的家世,自小到大见了太多名利场里迷失的身影,初心初心,在动辄成百万、上千万、乃至近亿的利益面前,想保持谈何容易?他嘛,亦非是质疑桑湉的人品,是桑湉毕竟年纪小,在骤临的巨大名气面前,鲜花掌声环绕,他有点儿担心她把持不住。可事实再次证明,他多虑了——这丫头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下来心坚如磐石,啥都拎得清,谁飘她也不会飘!“在蒙古拍完片子呢?”苍海又问。“去澳大利亚参加EELJ初赛。接下来去南极,打一场冰钓赛。冰钓赛打完,去亚丁湾,Wilf组织了一个公益活动,叫我去站台。然后去圭亚那,从圭亚那再入亚马逊雨林,为濒危的巨骨舌鱼拍两集纪录片。从亚马逊出来,去冰岛和瑞典各打场比赛。哦——”桑湉顿了顿:“在亚马逊拍纪录片,有一半的经费是我赞助的,这样,我就可以用我们自己的饵,顺带打打小广告。视频剪辑好,版权也有我的份儿,到时我发给你,随你怎么用。”“……”苍海觉得,自个儿还是甭再问了吧?横竖骁勇善战的桑神四脚不落地,没一刻闲着就是了!“我们见一面太不容易了。”桑湉感慨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她才这么的开心。苍海原本怅怅的,听了桑湉的话不由得一乐:“妳个香蕉娃,就乱掉书袋吧!”香蕉娃不服:“我没用错啊。这句接下来是‘花有清香月有阴’吧?我记得我爸跟我讲解时,说是劝人珍惜春宵良景莫负好辰光的意思。——不信你查查。我觉得你国文未必赶得上我爸。”苍海连声说是是:“论学习我铁定不如我老丈人——我老丈人可是学神啊。”桑湉下巴一抬,笑得神采飞扬:“我替我爸谢谢你哈。不过你没夸错,我爸当年学测,满级75级分,没等参加指考,就被他高中校长推甄去了英国。”苍海诚恳惊叹:“哇,这么牛!”牛得远超他想象。桑湉左眼一眨,回了他一个wink:“你不都说了?——学神嘛!”东京今儿是个阴凉天儿,云隙流离的疏光,透过风挡玻璃笼着桑湉铁划银钩的脸。这张脸,此刻孩子般尽情挥洒着与有荣焉的小得意,硬朗的线条柔和了,尽魅极妍,不可方物。苍海一霎被晃得,喘气儿都艰难了。而作为同被命运摁在地上狠狠摩擦过的小孩儿,他们在面对伤害时的反应,苍海是用另外一种伤害抵制伤害,桑湉则是以平和的宽恕淡化与掩盖。在这一点上,苍海承认,是桑湉最为吸引他之处。她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过往的软弱。她是他的指引,她的方向亦是他的。她给他力量,在拉拽他挣脱泥潭的同时让他也随之拥有越来越完整的人格,越来越豁达的心性。她是爱人,是战友,是他砥砺前行的后盾。 目视前方,桑湉专注开车,脸上的笑收了,神色却不减明悦。苍海扭头望着她,不知怎么想起飞钓赛时与她组队的Logan,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可盐可甜的小冤家啊,搁谁能错开视线呢。及至一处十字路口,桑湉随着前车减速慢停,唇角忽一扬,语气闲散道:“咱刚不是提到我爸给我讲古诗了么,他讲到李白时,曾开玩笑说李白是古今表白第一人。像‘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贴切吧。像‘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君可为吾倒却鹦鹉洲’,这跟好哥们一抒别愁,也纵|横捭阖奔扬恣肆。还有‘袖中赵匕首,买自徐夫人,持此愿投赠,与君同急难’。——嗯,那会儿我小,狗屁不懂,如今细一琢磨,苍海,你可不值得我这样。”喉结上下滑了滑,又滑了滑,苍海想说:老丈人这教学成果我给满分!也难为僧哥妳,一边儿动辄自嘲中文半吊子,一边儿能把李白的诗活学活用成这样——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没妳秀!苍海还想说:就凭僧哥妳最后内句话,我这辈子死心塌地跟定了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可喉结滑动半晌,苍海什么也没有说。前方红灯尚有一会子,苍海蓦地揽住她头又准又快地吻上她的唇。一刹的怔愕后,桑湉回吻住他,且不复此前PK对决似的猛,而是慢慢慢慢地,像换牙期小孩儿偷摸吃糖果,每一下吮舐都无比的珍惜,每一分甜蜜都沁润入心海。一秒,两秒,五秒,十秒……这个吻谈不上天雷勾动地火,就是缠绵缱绻,难舍难离。风挡玻璃外,有飞鸟啾地一划而过。绿灯亮起,排在前面的车开走了。排在后面的车,克制地鸣了两下笛。俩人都听见了。苍海放开桑湉,欲回身坐好。桑湉却扯着他,没亲够。苍海遂笑着蹭了蹭她鼻尖儿:“乖,等忙完回到妳家的。”
[1楼] 网友:光荣与梦想 [2020-02-01 03:05:19]
清秋,你好很久很久没见了,虽然我冒充跟你很熟,但我只是你一个普通读者,你并不认识我,从04、05才开始读你的文。我们应该差不多年纪,那是我也刚毕业。忘了那个论坛的名字,你的头像倒记得清楚,是个类似龙的动态图,楚江千里清秋,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才知道这句诗,虽然也是学理工的,那时突然自惭形秽自己的文学素养,觉得自己也真差劲,看到你写《男人》,看到你的经历,你山中养病,你读全唐诗,你终于音信全无。之后的十几年,忙于生活事业,但偶尔,看到楚天千里清秋,或者想到这句诗,总会莫名失落,想起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但比我感触细腻的人,她消失之前说“别伤我的心,因为它本来就是残缺的”,她到底在哪里呢?她经历了什么呢,她过得幸福么?她还活着么?2020年,15年过去了,今天,举国上下抗战疫情,作为小小一个螺丝钉,履行完职责之余,临睡前,忽然,忽然就想到了“楚江千里清秋”,搜索,寻找,一直找到了这里。是的,你还在,很好。你有自己的工作,很好。你还在写字,很好。你依旧感情细腻,很好。知道你平安,我终于放心了,祝平安
[投诉]
[2楼] 作者回复 [2020-02-14 00:10:49]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故人了!太意外太惊喜了!之前文虽完结,我时不时也会上来瞅瞅,这阵子全部精力都在关注疫情,以致有日子没想起上来了。。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来看到这回复了。。。话不多说,惟愿故人顺遂。2020,我们都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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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评论 打分:0 [2019-12-18 15:31:32]
苍海来之前完全没想到,桑湉会带他见星野丰:“诶,这也太突然了吧,我啥礼物都没带。”
毕竟从他初窥路亚门道那天起,星野丰和厉桀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那真是从小膜拜到大呀,看视频会疯狂刷弹幕说“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钓技”那种。
如今偶像不仅是偶像,还相当于岳父老泰山,苍海这会儿的心情……绝逼比郭天王老丈人第一次见爱豆准女婿,还更忐忑与不安。
“不是该老师给你红包么?”桑湉握着他手微笑,“放心老师没那么多讲究,见个面而已。”
见面地点在机场咖啡厅。
他俩进去时,星野丰正在打电话。大热的天,他和日本所有精英男士一样仍旧一丝不苟地穿西装,西装面料考究,里头衬衫洁净挺括。
他跟前小圆桌上摊着一册记事簿,他一边在记事簿上用英文唰唰记录着,一边说着低稳平和的日语,保养极好的脸看不出实际年龄与沧桑,五官较比赛录像里更显清雅儒秀,尤其那细细长长的日式小内双,眼睫微垂眼角斜斜迤开一痕不掩眸光,苍海忍不住想,多亏男神正人君子一枚,否则……哪儿轮得到他来拱白菜!
这样他就又多了层敬佩,直到星野丰一抬眼瞥见他们,示意他们坐。
星野丰很快结束了电话,对苍海头一句即是:“十年前你对小湉的关照,小湉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你,苍先生,我很感激。”
苍海猝不及防诚惶诚恐:“……应该的应该的!”大神大神你嫑这么客气啊!
“等我回来,我会找时间去中国拜访贵府长辈。”星野丰说英语虽不似说日语那么一板一眼的严肃,神情却透出无比的郑重。
苍海额头见汗:“不敢不敢。我们男方家该主动拜访您才是!”
星野丰笑笑:“我对中国礼俗不了解。有不足之处,请多指教,免得惹贵府见笑。”
苍海如坐针毡,恨不得起身立正:“不会不会。星野先生,您千万别这样。我们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小湉,既然喜欢,自然不可能委屈了她。”
星野丰颔首,随即在记事簿上写下几行数字,尔后撕下那页纸,推至苍海面前:“这是我办公室和住宅电话。这是我手机号。我听说你们现在大多用微信联系,就也下载了微信。方便的话,请你加一下我好友——微信号是我手机号。”
苍海忙不迭双手拿起那页纸:“好的好的,我这就把您加上。”
星野丰莞尔:“不急。”
桑湉插嘴:“老师,您什么时候装的微信?怎么没告诉我?薰酱知道么?您有没有加她?”
星野丰扫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对苍海道:“小湉说话直,性子硬,又被我和她爸宠坏了。你们相处过程中,如果你对她有不满,尽管告诉我——我说她。”
桑湉说:“什么啊?我哪有……”
星野丰又扫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很明确地警告——闭、嘴!
桑湉闭嘴了,却不禁腹诽:老师您这么快就胳膊肘朝外拐,不向着我了吗?我这盆水,可还没泼出去呢啊!
苍海手机刚点开微信界面,闻言立马求生欲很强地说:“星野先生,小湉哪儿都好,真的,我对她超满意!”
星野丰温温一哂,望住苍海的眼睛蔼然道:“你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我不说你当也知道,时间会褪去彼此身上的滤镜,原本看着完美的,慢慢就不再完美了。何况,这世上,根本也不存在完美……”
似是叹息,星野丰顿住了。
苍海虽觉得大神第一句话略扎心,除了点头认可,也说不出啥。
将记事簿收进公文包,星野丰续道:“小湉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什么缺点,我再清楚不过。我对她,也始终推不掉教养之责——就像你们中国那句古语说的,‘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无论她是与你生了矛盾,还是让你家人不快了,你都不要顾虑,随时微信、电话告诉我。我绝不会偏袒自家孩子,定会狠狠训斥她。甚至把她领回我身边,也可以。”
这话听着贼严正,巨无私,可苍海又不傻,咂摸咂摸,他咂摸出味儿了。
星野丰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有两点:
1、我养的,我管行。别人想管?不好使!
2、能过过,不能过离,大不了回娘家,没问题!
护犊子护成这样……也算活久见系列了。
偏偏大神不愧是大神,连当熊家长都是高阶的。苍海非但依然啥也不能说,还得苦笑着感激+应承。
高阶熊家长对苍海的反应hin满意,扣好公文包,笔插回口袋,拎起行李箱,他神色愈蔼然地道:“那我准备登机了。”
两个人恭送他到安检口。
高阶熊家长突想起什么转头对苍海道:“我看你好像喜欢用纺车?但你抛饵速度不太够,扬竿角度也不行,控线又拖泥带水的,不如试着改用水滴吧?小胖、米诺、铅笔也尽量别用了,VIB、JIG或软虫多练练。竿子最好挑受力点靠前、不超两米一的中调竿。以你现在的程度,选对适合自己的钓具后,即便赶不上小早川之流,中上泳层的中鱼率,还是有提升空间的。”
苍海:“……”
真是现世报啊现世报!傅衍因钓技被桑湉直溜儿时啥心情,他终于亲身体会了!
苍海一张皙白俊颜瞬间姹紫嫣红的。桑湉掀起的唇角压也压不住。
“笑,笑!看妳男票出糗妳很嗨皮是不是?”目送星野大神身姿笔挺徉徉而去的背影,苍海佯作羞恼地道。
“老师教书教久了,难免沾了些职业病,再说他也是希望你钓得好一点,你别往心里去。”
桑湉安慰的语气蛮诚恳,表情和措辞却很遭恨:“不过老师竟然悄咪咪找了你视频看,还忍到见着你面儿才指出,啧,这也太……难为自个儿了。”
苍海一个爆栗虚张声势地凿上她额头:“妳这坏丫头!我不信这些问题妳看不出,但妳从没跟我提半个字!”
桑湉攥住他指尖,言笑晏晏地往停车场走:“哎哟就您那吹弹可破的玻璃心,我哄都来不及,哪儿敢啰嗦呀。”
苍海愈作忿忿然之状:“妳不会措辞委婉点?!”
桑湉笑得不行不行的:“槽点太多,没法儿委婉。”
苍海磨牙:“坏丫头!不咬妳一口,难消我心头之恨!”
言罢果然提起她手腕,不轻不重啃了口,嫌不够,他又翻转摊开她掌心,却是才看了一眼,顿住,问:“这是怎么了?”
长年握竿和运动,桑湉掌心指肚不可避免的有茧子,苍海适才与她十指相扣,也没当回事儿。这会儿方发现,桑湉整个手心的皮,几乎都掉了,新结的一层痂麻麻剌剌边缘红红的,尚带一点肿。
“抬Fine时磨破了。”桑湉浑不在意地道。
“可妳戴了手套呀。”苍海下意识地喃喃道,拉起她另一手,翻转摊开一看,一样,一样的不忍卒睹。
桑湉笑了笑:“不戴就不是这程度了。”
这少爷打小儿养尊处优连健身都是有一搭没一搭,何尝会晓得,长时间的重体力支出,手套、衣物无非起一个相对防护的作用。
“好了别看了。”桑湉挣回手,“我不是疤痕体质,很容易就愈合的。再说队里好几个人,伤口都化脓了,不也没包没裹该干嘛干嘛么。”
苍海又气又无奈:“妳一个姑娘家,非跟鬼佬比谁更汉子、谁更有扛劲吗?”
想起那段雨林崎岖窄径里的急行军,粗重喘息交织在一处盖过所有禽豸的啁鸣,晃动镜头每给到桑湉,她和英伦贵族时而手抬时而肩扛那副担架显然累到了极限,只好不断挪换受力点,权当作休息……
“肩膀是不是也伤了?”好半晌,苍海抿着唇又问。
桑湉含糊其辞:“呃……”
苍海不再言语了,小心牵住她手腕,直到坐进她租来的商务车。
商务车四下玻璃都贴着暗色防爆膜。苍海坐上副驾没系安全带。桑湉以为他忘了,刚要提醒就见他倾身凑近她,慢慢解起她纽扣。
由于等下要带苍海见客户,桑湉特意穿了件较为正式的白色八分袖丝衬衫,为示礼貌和重视,她还在唇上涂了点透明唇釉,原本健康莹润的底色,稍微点缀即如芙蕖凝露,在略暗的车厢整个人都似在发光,轩朗亭亭,皎皎若芳树。
而这些苍海这一刻皆未在眼里,他只是一粒一粒解她的纽扣。
纽扣解到一半他轻轻拉落她领口,她里头穿着打底白背心,左右肩触目青青紫紫一大片,拨开一根打底背心的宽肩带,下面不出意料掩着一道痂。
那道痂,两寸来长寸许宽,色作深粉掺褐黄,痂面薄薄一看就是之前感染发炎了,被人为处理揭掉后,重又绷的皮儿……
一霎时,苍海屏住息,jio得心尖儿都在颤。
这伤是比赛第一日落下的。而比赛第三日,河道壅塞全员再次改陆路,桑湉和Logan一组,连漂流艇+行李+装备披荆斩棘又行了两里路。高温酷暑,负重砥砺,暴汗如浆,桑湉飞钓服及飞钓马甲下的创口,又捂又蹭又压又沤不烂才奇怪。
但从始至终,面对队友与摄像机镜头,她愣是一丝儿异样都不露。
她就像一头兽,因为示弱不仅耻辱且危险,久而久之,对痛苦的忍耐与隐藏,便成了本能之一种。
“喂、喂,你这样我会害羞哒——”
将苍海欲拨她另一根肩带的手摁住,桑湉语气调侃地道:“想看的话,等长好了随便给你看。现在不行,太丑了,你不嫌膈应我还嫌辣眼呢。”
苍海没搭腔。下一秒他把脸偎进她胸口,不带任何欲念地默默贴紧了。
桑湉亦不复逗他,耳语般轻道:“Fine脱险了,就是值得的。我如愿拿到了冠军,也是值得的。那种情况,换了谁都一样——既然比赛没分男女组,遇到困难时,性别便不是推诿逃避的理由。”
瓮声瓮气地苍海说:“我明白——”我只是遏止不住心疼与挫败。
竞技钓鱼如此艰辛又孤独,看着她偊偊跋涉他却连分担都做不到。
不能分担不让她操心也行啊!
But事与愿违,她甫回日本时差还没倒利索,就要为他那破厂子东跑西颠地张罗上。
做人男朋友做到这份儿上……
苍海苦笑,人尹天仇尚敢对柳飘飘大吼一声“我养妳啊”……
他连尹天仇都不如……
他头拱得她胸膛热热的。他闷闷颓颓语气搅起她内里阵阵暖暖的涟漪。内里那根刺儿——它永不会消失她知道——但它渐渐变软了她也知道。
呵,小初那半大屁孩子懂撒子?
她干吗要找一个武力值、钓技与她旗鼓相当的男盆友?
除了厉桀和星野丰,苍海是她举世第三个愿意放下戒备、选择信任、柔软以对的男人,她同时还乐意宠他惯他纵着他——有钱难买她乐意,她奏觉得那样特舒称!
“小海哥,要不你给我吹吹?以前你不是说,吹吹就不疼了么。”
她磁哑豆沙喉,“小海哥”三个字说出来要命的撩。苍海心旌狠狠一荡漾,一扫适才的颓唐。
头微抬,他果真照着那道痂吹了吹,继而,将唇印在痂旁那大片青青紫紫的肌肤上。
他的樱花唇无比的柔软,比鼻息更轻地掠过她伶伶的肩膊。
桑湉浑身汗毛都齐刷刷奓立了,模模糊糊的,似是有渴望。
这渴望不同于以往——动物性鲜明地只想以肉身的虏获证明已得到。至于虏获的过程中,属灵的那部分作何想,她是不care的。
所以她亲他总是亲得粗鲁又莽撞,她抱他亦不带眷恋与缠绵。
所谓走肾不走心,之前的桑湉,连因情生欲都没达到,又何怪苍海别着拧着死活不遂她的意?
而有情人之间,于此最敏感。何况苍海咋说也算一枚老司机。桑湉这一丝极隐秘的变化,苍海立马捕捉到了。他也是能忍——反正都忍了这么久——樱花唇只比先前儿重一丢丢,羽毛似的一下下擦啄着桑湉的颈窝儿。
桑湉蹙起眉,奓起的汗毛平复后,颈窝儿那块一如炸窝的水塘,无数条小鱼儿纷涌攒动,隔着水面追逐着苍海的唇。他每啄一下,小鱼儿轰的一跃。鱼儿带起的涟漪,颤颤悠悠四散蔓延,进而勾弄陌生的战栗与迷茫——
想让他吻得重些?嗯,也好;
想与他再紧密些?嗯,也好;
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呆在一处?嗯,也好。
In the mood for love,只要是和他,都好都好……
啄着啄着,苍海突然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瞳眸,咄咄灼灼锁定桑湉。
“想我了么。”一边问,他一边把手隔着打底背心覆于她胸口。
桑湉深喘了一下,磁嗓子愈加低下去:“想了。”她诚实回答道。
“我也很想妳,非常非常想。”
手掌下压,苍海整个拢住娇小挺俐的坟起,打底背心没有衬垫,职业运动员向来平缓的心跳,在他掌中极清晰地遽尔加速。
“可是我不敢随便找妳。怕影响妳状态、妨碍妳比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这段感情里,我非常不自信。我怕找妳找多了,妳会嫌我太墨迹太黏糊,更怕由此,让妳远离我。”
他娓娓坦白起大实话,神情恳切而自然,却令桑湉油升一股长久压抑的难过。
其实她何尝不是呢?她何尝不是怕依赖太过惹得他厌倦?
说到底,她和他在两|性|关|系中,都没什么好榜样可借鉴。若论患得患失,亦是一样的。
“后来,”苍海接着说,“我告诉自己这是不行的。未来那么长,如果我们注定总是聚少离多,我们就必须学会放下心防多沟通。不然以后有了娃,妳去工作、娃若想找妳视频聊个天儿,难不成我要告诉娃——‘憋找!免得妳妈烦你’吗?”
说着说着苍海笑起来,笑得眼底像落了星。
而桑湉的难过也到达了顶点,仿佛,仿佛又重历了一遍被亲妈深恶痛绝的梦魇。
是啊,是啊,她的心又不是真的石雕铁铸的,一直以来,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只是,只是一再催眠似的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那个女人不值得,所有与她相关的情绪,亦都须掐断埋葬留不得……
难过,真踏马难过啊……
可再难过,她也倾诉表现不出来。
是苍海,察觉她胸腔那颗心的沉寂一如飞鸟的坠跌,于是环住她肩望着她的眼睛说:“小怪,是我错,我跟妳道歉,我挺大个男人,比妳年长这么多,还瞻前顾后忸忸怩怩拉不下脸。我错了,我改,我肯定改。以后只要我们没在一起,我一定每天定时不定时地跟妳报备——我在哪、在干嘛、吃了没、吃得啥;也问妳——累不累、吃了没、睡得好不、想我没……嗯,古人因为通讯不发达,才安慰自己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才不跟他们学——微信、短信、邮件、电话统统用起来!”
絮絮喃喃地,他一如哄慰小朋友,聚在眼底的星芒温柔而璀璨。
压得桑湉胸口窒闷的难过渐渐如潮汐退却了,呵,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即便十年前,她陷溺于那样的大绝望与大困顿,苍海依旧有本事,在嬉笑嗔怪间,予她吉光片羽的亮与暖。
这就足够了,足够她须臾鼓舞振作起来——对,那个女人确乎不值得,为了她,扰了眼下的好辰光,犯不上!
破土而出的难过,既然消解不了那就继续深深地埋葬,终有一天,她会愈加强大,强大到将其化为粪土,滋养她波澜壮阔的人生!
“小海哥——”抬手捧住苍海的脸,桑湉低唤。
苍海蓦地警惕起来:“干嘛?”
这小怪兽嘴帮子贼硬,从来叫他不是苍海就是喂,今儿个倒好,左一声小海哥右一声小海哥的,她在酝酿啥大招?
桑湉被他逗笑了,郁气尽去的脸,当真如宋词里写的一棹碧涛春水路:“你谈完事情走不走?”
这个傲娇别扭鬼,定下来日本后,问他几时回,左右都是两个字:再议。
眼下嘛……
长睫微睒乜了乜桑湉,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再议。”个家伙还是内俩字儿。
桑湉益发乐,假装瞧不懂他拿乔:“丝丝姨自打看了赛事直播后,见天儿嚷着要见你。加濑阿姨也凑趣儿。薰酱听说你要来,蹦高表示下了课就来。我琢磨着,你要不走,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苍海意味不明哦了声。
桑湉心忖大尾巴狼有能耐你别破功!
“傅衍说,你们现在在抖音时不时发点视频做预热,人气蛮不错。我就又想,明早带你去试试饵。”
大尾巴狼问:“试什么饵?”
桑湉说:“北海道一个钓友,前阵子做了两款路亚饵,问我能不能帮忙牵牵线,联系厂家赚点设计费。我让他把样饵寄到了我家里,昨天去试了下,觉得还行,你厂里那些设备量产也没问题,就给买断了。”
大尾巴狼:“……神马?”
桑湉以为他初入行,规则路数尚没蹚明白,遂耐心解释道:“我听你妹说,你那厂因为地址太偏僻,设计师始终招不来,那就先推这两款现成的。其实,许多渔具生产商虽聘有专职设计师,偶尔也会从私人手里买原创,只要合同、协议弄得完备无漏洞,版权纠纷便也不存在。”
言罢放开他,转回身坐正,她从置物箱翻出两枚路亚饵——
一枚VIB,多彩全角度镭射涂装。水滴型配重鱼头,能减小风阻,适合开阔水域超远投。细长鱼尾可摆动,既保证颤游的稳定性,亦可多种手法多泳层诱鱼。
一枚JIG,8cm的透明鱼身,内有三条叠游小鱼,每一条小鱼的体积颜色都不同。NO.1,最大,银蓝间绿带闪黄;NO.2,第二大,彩虹渐变色;NO.3,最小,烁金糅粉紫。设计思路是模拟一群小鱼儿相偕嬉戏。且三条小鱼饵身每一片鱼鳞,都是3D质感,仿生极致。
另有细节,桑湉一一指点给苍海看——VMC鱼钩,黑金钢材质,钩条坚韧耐腐蚀,钩尖锋利刺鱼准。304不锈钢介子圈和8字环以及扁形双圈拉环,抗拉力更强。仿真立体鱼眼,掠食者瞄到不抓才奇怪。内置有重心转移钢珠和坠重钢珠,抛投时易控制。
桑湉说到这儿,拈饵晃了晃,晃出两股细碎的沙沙嚓嚓声。
“怎么样?不错吧?”桑湉难得如此兴致勃勃的,“这饵入水才漂亮,昨天我淡水海水都试了,下沉稳,回收快,泳姿生动而灵敏,对生手也友好。”
苍海点点头,停了片刻方问她:“买断一共花了多少钱?”
桑湉说:“十二万。”
那肯定不会是日元了……
苍海问:“美金?”
桑湉说:“是。”
苍海:“……”
可真特么不贱乎啊!!!
国内钓友若卖原创自制饵,顶大天儿把价开到软妹币十五万,厂家通常还价到十万,还皆大欢喜都觉捡着了大便宜。
到了日本钓友这儿……好家伙,狮子大开口翻了多少番?!
当然,东西也委实是好东西,否则岂能得着桑神的赞。
可……
略微自嘲地一哂,苍海说:“我眼下拿不出十二万美金还给妳。”不是没有,是不敢动。
桑湉说:“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说。我不等钱用。”
将两枚路亚饵递到苍海手里头,她又从置物箱拎出一只文件袋:“这是那个钓友画的设计图。”按照行规,一并归买断者所有了。
垂睫盯着手里的饵,苍海一时没说话。但他不说桑湉也猜得出他在想什么——这个七情上面的少爷啊。
“你今天不走的话,我就约一下认识的两个摄影师,让他们跟拍我们试饵,然后分剪成一段一段小视频——你想先推哪个,就把哪个陆续发到抖音上。”
少爷还是不吱声。
桑湉抬腕瞟瞟黑水鬼,文件袋放回置物箱,帮少爷系好安全带:“傅衍说,国内目前还流行开直播,洗脸吃饭唱歌搞怪打游戏什么都有,钓鱼类也有。要不,你研究研究怎么弄,回头我们也开一个?”
苍海抿抿唇,终于肯开尊口了:“看来,这阵子妳跟漪儿傅衍他们,没少私聊哈。”
得,挑理了,这是怪她厚彼薄此了!
忍俊不禁地,桑湉同他讲:“你妹、傅衍给我留过几次言,但我要么没信号要么在睡觉,所以并没聊。”
苍海鼻子里哼了声:“这世上永远不缺快嘴多舌的耳报神!”
“是我们做得不够好。”桑湉一本正经地检讨:“才让吃瓜群众操心了。嗯,以后即便不秀恩爱,狗粮也得暗搓搓撒几波。”
蛤?他没听错吧?僧哥居然会讲俏皮话?并且网络用语使起来也666!
这家伙,私下到底窥了多少屏啊她?!
苍海满眼错愕。桑湉则慢条斯理系安全带,整饬被他拉开的衣襟与肩带,随即一粒粒扣纽扣。
余光中,苍海如琢如磨的脸,瘦得腮帮子都凹下去一块,头发也长了,大概从阿穆尔回来,就没去理过发。不过有逆天神颜撑着,倒不显得邋遢,反有种忧郁沉敛的文艺范儿。
总之长得好,多不修边幅都没事。桑湉相信就算给苍海剃秃瓢儿,他照样能美得直冒泡。
车平稳驶出停车场,桑湉目视前方道:“苍海,你要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坎儿,等跟客户见完面,我带你去律所,签一份正式入股的协议书。赶着回去捯不开空也无妨,回头我签好字寄给你。”
苍海说:“行,去律所。”
桑湉似笑似无奈地一叹:“你啊——”她一猜就是这样!
“律所我预约好了。不过去完律所,今天飞国内的最后一趟航班你是来不及了。”
“那就留一晚好了。”喔唷傲娇鬼那个勉为其难哟!
桑湉唇微卷,拉过他一只手,包握在档杆上。这动作并不如何亲密,然配着她薄而舒朗的笑容,炙热绵长的手温,却似岁月筛过的一樽酒,苍海吱溜儿一口猝不及防地闷下,浑身的血当即沸腾了,但又不上头,只是无比熨帖与静悦。
“小海哥,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桑湉毫不忸怩与掩饰,一如她对事对人一以贯之的坦荡。
苍海也不再别扭了,低低说:“我没订回程的票。”
桑湉又说了句“真好”,复道:“本来打算预选赛开赛前,去你厂里待几日。不过这边的BS邀请我做一期专访,我答应了。”
“BS啊~~”苍海叹。
不是碰瓷儿英国的BBS,BS是日本一个垂钓频道,在整个亚洲钓鱼圈儿都极富盛名,甚至全球范围内,也有相当影响力。
能在BS做专访,意味着已跻身业界公认的顶级咖,商业价值嗷嗷涨不说,似桑湉这种台/矶/海/飞/路诸钓通大神,日后找上门的资源,一准儿会多到她尤嫌自己太红了……
“节目明天录,主题是海钓,我正好可以带着这几款饵去,策略地推广下。这样等你那边能够量产了,日本市场也会有销路。至于代工,尽管利润低,却能保证你资金链不断。嗯,这家谈完了,后天我去霍尔木兹海峡——我新接了一个代言,是美国的SNATCH,我负责它旗下飞钓竿。到时有机会我问问,他们之前在印度找的那代工,我们有没有可能撬过来。”
美国的SNATCH,向与日本的SIMAYKU、DAWACUE齐名。能给SNATCH做代言,是欧美圈多少钓手的梦想!
不过苍海的关注点不在这儿。
他关注的点是——离AOTW预选赛开赛,仅剩一周多时间了,桑湉还要去霍尔木兹,也忒奔波辛苦了!
“妳要在霍尔木兹待几天?”
“预计三天。机票订的明晚十点。结束直接飞云冰湖。”桑湉答得那叫一嘎嘣脆。而预选赛地点也于四日前公布——没啥悬念的,定在了设施、环境、人气都很相宜的云冰湖俱乐部。
“然后呢?”苍海问。
“然后去蒙古阿尔杭盖大峡谷无人区,给吴越的新品竿拍两天宣传片。”
苍海稍稍迟疑了下:“妳跟吴越签的约,还要继续么?”
桑湉说继续啊:“吴总人不错,之前合作得蛮愉快。NOEBY我又只管路亚竿,同你的产品不冲突。最主要,我不能刚得了点薄名就踹了老东家,那往后,谁还敢找我代言呀。”
苍海点点头。
似他这样的家世,自小到大见了太多名利场里迷失的身影,初心初心,在动辄成百万、上千万、乃至近亿的利益面前,想保持谈何容易?
他嘛,亦非是质疑桑湉的人品,是桑湉毕竟年纪小,在骤临的巨大名气面前,鲜花掌声环绕,他有点儿担心她把持不住。
可事实再次证明,他多虑了——这丫头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下来心坚如磐石,啥都拎得清,谁飘她也不会飘!
“在蒙古拍完片子呢?”苍海又问。
“去澳大利亚参加EELJ初赛。接下来去南极,打一场冰钓赛。冰钓赛打完,去亚丁湾,Wilf组织了一个公益活动,叫我去站台。然后去圭亚那,从圭亚那再入亚马逊雨林,为濒危的巨骨舌鱼拍两集纪录片。从亚马逊出来,去冰岛和瑞典各打场比赛。哦——”
桑湉顿了顿:“在亚马逊拍纪录片,有一半的经费是我赞助的,这样,我就可以用我们自己的饵,顺带打打小广告。视频剪辑好,版权也有我的份儿,到时我发给你,随你怎么用。”
“……”
苍海觉得,自个儿还是甭再问了吧?横竖骁勇善战的桑神四脚不落地,没一刻闲着就是了!
“我们见一面太不容易了。”桑湉感慨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她才这么的开心。
苍海原本怅怅的,听了桑湉的话不由得一乐:“妳个香蕉娃,就乱掉书袋吧!”
香蕉娃不服:“我没用错啊。这句接下来是‘花有清香月有阴’吧?我记得我爸跟我讲解时,说是劝人珍惜春宵良景莫负好辰光的意思。——不信你查查。我觉得你国文未必赶得上我爸。”
苍海连声说是是:“论学习我铁定不如我老丈人——我老丈人可是学神啊。”
桑湉下巴一抬,笑得神采飞扬:“我替我爸谢谢你哈。不过你没夸错,我爸当年学测,满级75级分,没等参加指考,就被他高中校长推甄去了英国。”
苍海诚恳惊叹:“哇,这么牛!”牛得远超他想象。
桑湉左眼一眨,回了他一个wink:“你不都说了?——学神嘛!”
东京今儿是个阴凉天儿,云隙流离的疏光,透过风挡玻璃笼着桑湉铁划银钩的脸。这张脸,此刻孩子般尽情挥洒着与有荣焉的小得意,硬朗的线条柔和了,尽魅极妍,不可方物。
苍海一霎被晃得,喘气儿都艰难了。
而作为同被命运摁在地上狠狠摩擦过的小孩儿,他们在面对伤害时的反应,苍海是用另外一种伤害抵制伤害,桑湉则是以平和的宽恕淡化与掩盖。
在这一点上,苍海承认,是桑湉最为吸引他之处。
她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过往的软弱。她是他的指引,她的方向亦是他的。她给他力量,在拉拽他挣脱泥潭的同时让他也随之拥有越来越完整的人格,越来越豁达的心性。
她是爱人,是战友,是他砥砺前行的后盾。
目视前方,桑湉专注开车,脸上的笑收了,神色却不减明悦。
苍海扭头望着她,不知怎么想起飞钓赛时与她组队的Logan,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可盐可甜的小冤家啊,搁谁能错开视线呢。
及至一处十字路口,桑湉随着前车减速慢停,唇角忽一扬,语气闲散道:“咱刚不是提到我爸给我讲古诗了么,他讲到李白时,曾开玩笑说李白是古今表白第一人。像‘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贴切吧。像‘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君可为吾倒却鹦鹉洲’,这跟好哥们一抒别愁,也纵|横捭阖奔扬恣肆。还有‘袖中赵匕首,买自徐夫人,持此愿投赠,与君同急难’。——嗯,那会儿我小,狗屁不懂,如今细一琢磨,苍海,你可不值得我这样。”
喉结上下滑了滑,又滑了滑,苍海想说:老丈人这教学成果我给满分!也难为僧哥妳,一边儿动辄自嘲中文半吊子,一边儿能把李白的诗活学活用成这样——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没妳秀!
苍海还想说:就凭僧哥妳最后内句话,我这辈子死心塌地跟定了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喉结滑动半晌,苍海什么也没有说。
前方红灯尚有一会子,苍海蓦地揽住她头又准又快地吻上她的唇。一刹的怔愕后,桑湉回吻住他,且不复此前PK对决似的猛,而是慢慢慢慢地,像换牙期小孩儿偷摸吃糖果,每一下吮舐都无比的珍惜,每一分甜蜜都沁润入心海。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这个吻谈不上天雷勾动地火,就是缠绵缱绻,难舍难离。
风挡玻璃外,有飞鸟啾地一划而过。绿灯亮起,排在前面的车开走了。排在后面的车,克制地鸣了两下笛。
俩人都听见了。苍海放开桑湉,欲回身坐好。桑湉却扯着他,没亲够。
苍海遂笑着蹭了蹭她鼻尖儿:“乖,等忙完回到妳家的。”
[1楼] 网友:光荣与梦想 [2020-02-01 03:05:19]
清秋,你好
很久很久没见了,虽然我冒充跟你很熟,但我只是你一个普通读者,你并不认识我,从04、05才开始读你的文。我们应该差不多年纪,那是我也刚毕业。
忘了那个论坛的名字,你的头像倒记得清楚,是个类似龙的动态图,楚江千里清秋,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才知道这句诗,虽然也是学理工的,那时突然自惭形秽自己的文学素养,觉得自己也真差劲,看到你写《男人》,看到你的经历,你山中养病,你读全唐诗,你终于音信全无。
之后的十几年,忙于生活事业,但偶尔,看到楚天千里清秋,或者想到这句诗,总会莫名失落,想起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但比我感触细腻的人,她消失之前说“别伤我的心,因为它本来就是残缺的”,她到底在哪里呢?她经历了什么呢,她过得幸福么?她还活着么?
2020年,15年过去了,今天,举国上下抗战疫情,作为小小一个螺丝钉,履行完职责之余,临睡前,忽然,忽然就想到了“楚江千里清秋”,搜索,寻找,一直找到了这里。
是的,你还在,很好。你有自己的工作,很好。你还在写字,很好。你依旧感情细腻,很好。
知道你平安,我终于放心了,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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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作者回复 [2020-02-14 00:10:49]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故人了!
太意外太惊喜了!
之前文虽完结,我时不时也会上来瞅瞅,这阵子全部精力都在关注疫情,以致有日子没想起上来了。。
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来看到这回复了。。。
话不多说,惟愿故人顺遂。
2020,我们都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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