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在备忘录里翻到了7年前写的书评，当时可能是打算这辈子都放在手机里，也不太好意思发出来（笑）…现在再看…那个时候就该留评表白太太的！从文中摘下的句子，时至今日仍令人触动。太太能一直写下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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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大量剧透，没看过的小伙伴不要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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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好好梳理这个故事，并不容易，看起来脉络分明，事件简单，但其中很多条线交错联结，单一分析总有缺憾。趁着对故事的记忆尚明，我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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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后孤剑难成谱，一夜竟成四时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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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以这首贯穿全文的诗作为开头吧。
最初看到这里时，完全没想到它其实是在借儿女情长隐喻另一件事。“重渊此世尽成冬”，愤郁不平，忧思难遣，却无可奈何，酒醉后方才写下这样一首诗。
诗不算短，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最后一句。那个时候我以为，重渊是预料到自己会在战场上丧命，思念心上人而作，但是仅仅是一场单相思，哪至于用到这样夸张的比喻呢。
后来看到事情始末，才明白此时的重渊并不是预料到，而是处于信仰崩塌后的混乱状态。他确实思念锦川，思念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伊人”，但这种思念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思虑之事没有结果，于是选择死在自己的道路上，即是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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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魔仍在，他以邪影的姿态归来。混沌时不需思虑生前事，只依照本能行动，于是他念着“锦川”，跟在她身后，做一切从前希望却不能做到的事。在她触碰到袖摆、头发时，害羞得黑气翻涌。这是读者眼里，故事的开头，因而最初，我是被这样可爱的相处方式，跳脱的女主性格吸引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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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凉说写故事的时候忍不住加进了其他的东西，她自己应该也没料到会把一个言情写得跳出范围。不过，这正是我疑惑，耐性子看下去之后感到惊喜的所在。
在我看来，一本令人回味的小说最少需要包括以下任意一种特质——灵魂人物，即塑造得极其成功的角色，在言情小说中通常为男主或男配，例子可以自行脑补对号入座；思悟，故事中的人物遭遇的、思索的、困惑的，作者或有意或无意间加入的自己的看法，读者阅读时想到的，所有的这些都为“思”，而后，或在文中，或在末尾，通过人物对话、情节发展，总结出的东西，或者干脆留给读者体会的，称为“悟”。就像砚凉所说，文里面的问题很多她也没有弄懂，“如果你能在本文里看到一些超出爱情之外的东西，并让你稍微有那么点感触的话，这将是我最最开心的事情。”
寻常的故事有一种特质已经足够，两者兼具会让我惊为天人。毫无疑问，《招魂渡》做到了后者。在这个故事里，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物，但是当欢脱的文风渐渐穿插起厚重的话题时，我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的脚步去思考了。
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书里的那些人都经由作者安排的人生慢慢体会到，读者游离于故事之外，困惑，又试图理解。我们在坚持什么，会怀疑什么，心魔为何，怨恨为何，道是什么，何为对错。
很多人写到这些纠结的话题时，会用到佛家的人生八苦，我以前的见识也只限于这些了。砚凉却难得的没按这个套路写，似乎在她的笔下，每个人都刻画入微，例如使重渊心魔滋生的那件事，借由师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翻过去了，“在其位谋其政”，掌门所做的决定无可非议。在旁人看来能理解的事，到了思想一直根正苗红格外单纯的重渊这里，就成了过不去的一道坎。
想不开，遂生心魔。关朔原瞧不起的，就是这样一个轻易放弃的重渊，所以哪怕认出来邪影的身份，也是不屑的。什么三代以下第一人，太虚观首席大师兄，在这个生来傲气的兵宗弟子看来，不过是个懦夫。连这点事情都不明白，不是懦夫是什么呢？
而故事的其中一条线，应该就是重渊从不明白到明白的领悟。这点他不及关朔原，但可以理解，因为两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一个被推为正道的表率，一个从小守着地落窟。也因此，一个被心魔所扰，在无用的努力中找寻希望，渴望美好，一个志气难平，在矛盾中肩抗重担，宿命所缚，却始终骄傲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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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朔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一开始出场，我还以为是犯了错的弟子被罚守门，原来不是，原来这宿命自打他出生就已注定。他不甘于此，这一点我是理解的，任谁都不想看到宝剑藏锋吧。这样明亮张扬的性格，本就应该投身于战场上，方不失男儿血性。
砚凉令人惊叹的手笔在于，关朔原到最后也没有脱离这种宿命，但他本人，以及读者的看法，都随着故事的进行而改变了。“兵宗弟子生而战，死而守”，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为宗门战斗是一种光荣，守着地落窟，又何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正如锦川所言，这件事别人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到。又如关朔原在故事结尾时所说，“总是有人要默默无名的，那么，这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他所守护的一切，都在这里了，所以，他也应该在这里。这是他的宿命，他的使命，他此生的意义，他的光荣与骄傲。
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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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招魂渡》的故事里，每个人都在蜕变，重渊一次次直面自己的心魔，失败了一次，再有第二次，总会成功的。万魂冢内，锦川发自本心的一席话让他领悟了“道”，关朔原丢给他的一句“十八年前，君何愧”，让他真正击败心魔。其实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此前重渊的“明白”，还差了临门一脚，算不得真正的“悟”。
万魂冢里的关朔原，实在是出乎意料，先前也提到过，对于重渊纠结的东西，他向来看的很透，而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第一个发现了怨念的破绽。或许是因为他尽管曾怨愤不平，但是生而光明磊落，行事无愧于心吧。
一直没有说到锦川，她的蜕变单单概括为学渣到学霸的逆袭是不合适的。锦川的师父总结的很好，她只差领悟，领悟之后，招式自然可以施展自如，又说道，“为师一众弟子之中，你确实是天资驽钝的那种，可难得的，却是你那份从未变过的平和纯粹。哪怕是重渊都不及你。”所以说锦川，比她自己认为的要厉害多了。借她自己的比喻，她似乎总能在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奋起，给对方灌一碗刷锅水。
故事里的所有人交织成一棵树，在互相影响中蜕变成长，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又难得的拥有很多美好的特质。比如心存执念，却在清醒的瞬间选择放手的颜师弟，把那些爱恋都埋藏进心底，只告诉她，“你要加油啊，太虚观的未来交给你了。”又比如那个守着邪影之世的兵宗弟子，托锦川带话回去，“为兄幸不辱命，至死不曾离开。”
会变通的、认死理的、跳脱的、无奈的，每个人的存在都很鲜明。太虚观、忘川河、朔方城、万魂冢……每一个地点都像画卷铺展眼前。我看过很多人写忘川，砚凉笔下的忘川是独特，甚至有些美丽的。
那些或三言两语讲述的，或穿插其中一笔带过的，则让人忍不住用自己的想象去补充，比如游鹤真人和丹阳子的青年时代是如何的鸡飞狗跳，重渊的师父该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弈剑听雨阁的弟子凌祈后来怎样了，有没有当上掌门，甚至忘川旁的那个书生，他后来说的无事，究竟是想找的人已经转生，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这篇文的留白实在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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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给朋友时，她问我《招魂渡》与《X》哪个更好，这是没有答案的。它们不是同一类型的文章，叙述方式不同，背景不同，文风更是不一样。
看《X》时，我时刻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而看《招魂渡》时，我先想的是，这篇看完了，我就没有下一篇同一等级的文可看了，后来被带入文中的问题中，再后来有了这则书评。细细整理起来远不止这些，但到此为止就足够了，很多细节，需要自己认真看了才能体会。
这是篇很好的文，最精彩的地方在于，作者使用了第一人称，这种主观性极强的写作方法很难窥见全貌，只能通过“我”的眼睛一点点了解，也就是说很容易崩盘，但这个故事一路顺到底，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那些“我”没能看到想到的，反而成了令人愉悦的留白。
砚凉的文风使故事以欢脱开始，导致我以为它是个喜剧的，虽然结局确实HE了，但是心里总有一点怅然若失。也许和它的结尾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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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以那首诗作为结尾吧。
“祭酒向天借瑶盅，
重楼玉宇碧浆琼。
临渊举杯邀月影，
信托此意寄飞鸿。
离魂乱世无依处，
伊人归处尽我冢。
别后孤剑难成谱，
一夜竟成四时冬。
说什么重渊此世尽成冬……四季本就是轮回而生。他有幸走了一趟奈何桥，却没喝下孟婆汤，所以便有这万分之一的幸运，带着前世冬日记忆，重见了此生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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