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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得想点别的办法。宴凡一边揉着面团一边想，料理台前的窗户是开着的，山间林间凛冽的空气总会让人精神一振。他和拉斐尔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三餐都归他管，餐餐变着花样来。正出神，就听到波奇履带转动的声音传来，小机器人哭丧着脸，宴凡也是拿它没办法，怎么劝都天天挂着这幅表情——纯电子表情。宴凡看着波奇用一只机械臂稳稳地夹着装糖的罐子，另一只在身后伸得特别长，坚决无比地把小金毛拒绝在了厨房之外，小金毛不死心地又挠又咬，还哼哼呜呜地叫，头顶着波奇的机械臂一点都不气馁。
现在还算好一点，一开始小金毛和波奇见面的时候，波奇简直被吓掉了三魂七魄，天天伸着机械臂在家里乱跑，小金毛发挥了狩猎的本能，追在后面不要太开心。不得已，他们只好把小金毛和波奇隔在楼上和楼下。慢慢的，波奇才能接受家里有一个会跑会跳会撒娇的小怪物的存在。
“谢谢你，波奇。”宴凡接过它递的罐子。
波奇一句话也不说，很是沮丧地往前蹭了两步，把圆圆的脑袋抵在宴凡的腿上，宴凡满脑黑线地感受到腿上湿了一片，只好拍拍波奇的脑袋，“怎么了吗，波奇？还有，波奇，我好奇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有眼泪。”
波奇抬起满是水珠的脸，疑惑道：“要是没有眼泪怎么哭？最近波奇每天都往身体里面装水，好麻烦，但是波奇好想哭。”
喂，不要随便装水啊，出问题了怎么办！
波奇又道，“主人最近都不喜欢波奇了，宴凡也不让波奇上楼，还让波奇跟红烧肉在一层楼玩。波奇不喜欢红烧肉。”说着又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宴凡觉得很沉重，关于要如何安慰一个机器人不要哭的问题。
拉斐尔上次任务结束得不太顺利，军方从来没有那么惨重的伤亡，这无关乎最后胜利与否了，人们只希望一切都能结束。宴凡很难去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画面，拉斐尔甚至拒绝后续治疗，他的状态很不好，波奇履带转动的声音都让他感到不舒服。
宴凡蹲下来平视波奇，安慰道：“波奇不是一直在做饭吗？你主人每天都有要我谢谢波奇对不对？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波奇，只是一小段时间。”
波奇懂事地点点头，期冀地看着宴凡接话道：“让我们两个都静静。”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以确保小金毛被它拦在门外。
宴凡只好强压下各种复杂的情绪，继续指挥着波奇做早餐。

做好的食物摆在木制的托盘里，红油豆腐脑，摊好的鸡蛋饼，一笼水晶虾饺，还做了三样凉菜分装在三个小碟子里。宴凡一出厨房，小金毛就绕着宴凡的脚边打转，宴凡又怕踩着它，又怕被绊倒。最后还是波奇把小金毛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其实波奇还是蛮喜欢红烧肉的吧，宴凡这么想。
来到二楼的走廊尽头，房门半掩着，宴凡特意把脚步声放重了一些，推开门看见拉斐尔扶着床头站着穿衣服，但显然是失败的，“早上好，你的伟大穿衣计划怎么样？”宴凡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把托盘放在桌上，取出碗筷食物，一一摆好。拉斐尔微笑着看着他，说：“嗯，没成功，有点遗憾。”
宴凡听了就走过去，扶着他坐在床沿，帮他换好裤子，还有汗湿的衣服。搁在宴凡生活的那个世界，他这还应该打着石膏躺在床上静养才对，伤筋动骨一百天，懂不懂？！这么想着，宴凡帮他套好了袜子，但他不能阻止拉斐尔自己的各种尝试，好在拉斐尔还没干出什么为了够一杯水摔倒在地这种事情。
要是发生了，立马离婚，没商量。就是这么绝情。
宴凡低着头在整理拉斐尔的裤脚，忽然觉得身上一重，拉斐尔这混蛋直接趴上来了！宴凡被他整个人蒙在怀里，该死的是，他一动也不敢动，蹲着重心本来就不稳，就怕压倒拉斐尔的腿，只能憋着气硬撑着，另一手掐拉斐尔腰上的肉。拉斐尔“嘶”了一声，还是努力把整个人都摊在宴凡的肩背上，抱怨道：“好用劲，痛死了。”
痛死你特么还不起来！还不起来！不摔倒也要离婚！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等到拉斐尔大发慈悲地直起身来，宴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到拉斐尔向他侵身，亲了他一下。那张笑眯眯的脸，又该死又好看，宴凡心想，我天天在担哪门子的心。最后只能归结为，女朋友受伤了总是要撒娇——这种设定，宴凡才心平气和地架着拉斐尔挪到餐桌旁。这就是了，伤员非要坐着吃饭。宴凡也不想说什么了，女朋友开心就好。
拉斐尔一如既往地称赞了宴凡的手艺，把宴凡夸得脖颈都红了。
宴凡看着拉斐尔舀了一勺豆腐脑，白色的豆花上面飘着红油和翠绿的葱圈，但拉斐尔迟迟没有抬起手，宴凡刚想问拉斐尔是不是不合口味，就看见拉斐尔愣在了那里，眼神失焦。宴凡一直坐在他身边，一把攥住了拉斐尔冰凉的手，一点点地扣进去，指缝贴着指缝，才感觉到拉斐尔在颤抖。不一会儿极细的履带转动的声音才传来，停在了门口。
宴凡只是紧紧地握着拉斐尔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稳妥地贴着他的后颈，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温声告诉他要深呼吸，以及，“那是波奇，波奇，你的管家，负责你的衣食起居。”感受到拉斐尔没有进一步的抗拒情绪，宴凡甚至觉得庆幸，他一直在好转。波奇小心的站在门外，宴凡能听到他转动脑袋时的声音，还有机械臂伸出又缩回，他大概是想推开门看一看。一直以来他都在避免很多词汇，机械、机器人、战争、虫族。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听到拉斐尔如释重负又疲惫不堪地喘了一口气，他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感觉到拉斐尔缓缓靠在他怀里，他一动也不敢动。相握的手紧得发汗，但也不会松开。

加百列他们安慰宴凡，说拉斐尔身经百战，症状也不严重，一定很快就会恢复的。宴凡也不知道什么症状叫作严重，什么叫作不。
医生告诉他要注意措辞，规避刺激性的颜色、声音、图象。很久以来，他要跟拉斐尔这么打招呼，“今天是公元3019年6月20日，你叫拉斐尔·巴格肖，今年四十三岁，你在仙女座星系中央悬臂首都星行政洲首都学院区花园街233号，你和我的家里，我是宴凡，你的丈夫，你很安全，早上好。”
拉斐尔总是笑着看着他，有时候脸色会很不好看，无疑他在忍受。宴凡只好跟他说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些琐碎简单的信息。告诉他，你在哪里，你和谁在一起，你很安全。
他环着拉斐尔，直到拉斐尔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放松，宴凡这才感到身体有多僵硬，他暖着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乐呵呵地坐下，问要不要去热一下。拉斐尔只是笑着看着他，仿佛很久很久。随后眼神转向门口，缓慢却坚定道：“波奇。”圆滚滚的身子从门缝后面挤了进来，拉斐尔花了比平时长的时间去开口，“可以帮我热一下饭菜吗？”宴凡依旧握着他的手，这感觉像是拨云见日，长久的潜伏在深海终于看见了一缕阳光。波奇小心地看了看拉斐尔，又看了看宴凡，宴凡才猛地回过神，愣愣地点头。波奇才欢天喜地的凑过来，拿了需要热的饭菜走出去。
拉斐尔挠了挠宴凡的掌心，让宴凡松手，顺势又牵起，宴凡傻乎乎地任拉斐尔捉弄，心里溢满了不能说的情感。他想，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意识到拉斐尔的坚韧与强大。就像是拉斐尔在某天早上例行的“信息早安”后告诉他的那样，“你只要说，你是宴凡，早上好，你爱我，就好了。”“给我一些时间。”就像是他坚持要自己尝试“穿衣计划”。
他会好的。
宴凡这么告诉自己。
“我今天忽然觉得你很帅。”宴凡一错不错地看着拉斐尔，忽然开口道。
“真的吗？”拉斐尔惊喜地看着宴凡，“那我这么帅，可以有奖励吗？”
“想多了，完全没有。”

阅前须知：
1.有严！重！剧！透！嫌！疑！建议阅读完83章之后再说（喂
2.我真的好喜欢写他俩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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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平静的一天，房间里只有空气循环装置细微的运行声，以及红烧肉发出的动静。它绕着正在充电的波奇打转，波奇站在窗前太阳地里补充太阳能的闭合状态简直让它着迷。宴凡端着马克杯从楼梯上走下来，清晨的光线打在客厅里，宴凡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感慨家居生活的美好。红烧肉听到了他的动静，兴奋地嗷了一嗓子，又接着围着波奇追逐自己的尾巴。
“傻狗。”宴凡摇头笑道，边等着加百列起床。加百列昨天作死作活地要拖着宴凡今天陪她逛街、看电影、吃东西，说是对她好不容易放假回来的慰问，但每逢加百列放假回家，妥妥晚上熬夜看文到凌晨，隔天睡不到中午不起来。宴凡看着表，掐着时间，表示对此毫无压力。
只不过是波奇最近总是在充电，没人做饭，弄得宴凡很是困惑波奇是不是怠工。
等宴凡作好一顿简餐，从冰箱里拿出昨晚作好的水果塔，都摆在茶几上的时候，加百列慌慌张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啊啊啊，嫂子你都不喊我！我又睡过头了！”红烧肉被吓得立马趴在地上还用爪子捂住了脸。
“放假又不急，睡好才玩得好。”宴凡让加百列去洗漱，自个儿把电视戳开，退回到沙发上坐定。
“你说是这么说，但放假的意义就在于节约时间尽情玩啊，唔——好吃！”加百列简单扎了个马尾，套着睡衣盘腿坐在宴凡身边，从宴凡身前的盘子里摸了个水果塔塞进嘴里。
“饭后吃甜点会比较好哦。”
“Yes, Sir！”说着捧起了装咖喱饭的小海碗，上面铺好的是切成一条条的芝士夹心炸猪排，光看着就食指大动。
“你一起来就吃这个，不会太油腻吗？”宴凡无不担忧，忽然有了个又像妹妹又像女儿的姑娘要照顾，宴凡总是免不了想很多，这兄妹俩每一个都让人很操心。
加百列摇摇头，用牙齿撕咬下一大块肉进嘴，悲愤道：“我平常上班很辛苦的好不好！”
……说得好像平常没有给她做便当一样，明明是一直住在家里横行非常的小姑子。
“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实验室，稍微有点事情就要一直守在那里，等闲下来吃饭的时候，早都饿过头了。要不是大大手艺那么好，我根本吃不下去。”加百列把筷子往碗里一插，腾出右手抱紧自家大大，赞叹幸福人生。
被搂肩的大大一边把抽了纸巾递过去，一边把插在碗里的筷子拔出来，心里念着大吉大利。“你嘴上都是酱汁，先擦一擦，擦一擦先。”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加百列结果纸巾抹了抹嘴角，道：“嫂子你好贤惠。”

下午，在逛了几个小时之后，宴凡已经练就了每到一家店就熟练地摆好站姿，等着加百列穿梭于试衣间。
“这件我穿好看嘛？”说着，加百列在宴凡面前转了一圈。长裙飘逸，黑白条纹相宜端庄，又因为前后高低摆的设计而显得不死板，实在是很衬加百列，如果不是那一长串的零，宴凡会考虑买下来送给她。好歹他现在也是有稳定作收的人。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宴凡只好中肯地给出评价，“很好看。”
“那就也买啦！”加百列指挥着服务员把看上的衣服打包，自己走进试衣间去换衣服，宴凡拿着拉斐尔的卡去刷，在服务员的注视下，在终端上扫描权限。哥哥赚钱给妹妹买衣服，天经地义，宴凡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或许这也是加百列愿意拉着自己逛街的一个原因？宴凡其实不太明白。
“嫂子你累了没有，我请晚饭，算我的！”换好衣服的加百列凑过来献殷勤，揉腿捶肩的。
“我都可以，你有想吃的吗？回家做也可以哦。”
“我！什么！都想吃！”加百列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一把袋子，“回家回家！我要吃上次你说的东坡肉，听起来太神奇了！还有酸辣粉！糯米藕！松鼠桂鱼！”
宴凡点头答应了，反正有波奇在，火候就不成问题。虽然平常有让加百列带便当去上班，却始终比不上刚出锅的，宴凡每回也都随着她想吃什么做什么，无论菜点得多么千奇百怪。
加百列捧着脸，欢快道：“大大，嫁给你好幸福，我好嫉妒我哥。他一直特别不喜欢喝营养液，天天在队伍里密谋搞起义，就为了拨款能吃饭。冒着被举报的危险天天吃独食、开小灶……科勒还会阻止他，克拉克简直就是共谋，弄得那时候，队里的人一提起我哥就啧啧……”加百列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
宴凡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好到无动于衷了，毕竟不是谁听到自己男友被喻为军队吃货之首也能毫不介怀的，所幸转移话题，“想跟我一起去超市吗？不然你先回家……”
“一起一起！”
但忽然萦绕上心头的是稻草人对他说的那些对话，让宴凡有一瞬间的思绪万千。
他和拉斐尔在一起很久之后，上校拉斐尔也正式登上了四十岁那道坎，虽然帅得惨绝人寰。宴凡的专职写作发展总体顺利，和稻草人的友谊又长又久，本来没有料到两个人能那么谈得来，渐渐地也就在现实生活上有了交集。弄得宴凡成天想，自己是不是别人口中的gay蜜。
前几天跟稻草人闲聊的时候，稻草人问他：“你知道你家那地段得多少钱一平方吗？”
“不……太……知道？”想来不会少，地段、环境以及最关键的安全系数，“大概有一串零吧。”
稻草人愤愤看着宴凡道：“可耻！我也想找个男朋友了，我就在家做做咨询，翘个腿啥事儿不做！每天我收入一个零，他收入十个零什么的。”
那次闲聊结束之后，撇开他要揍稻草人一顿不算，宴凡才忽然有点意识，拉斐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官二代，也算是富二代，四十一岁，高，帅。惨绝人寰的那种帅。
“你老公那么男神的人，你上辈子一定做了数不清的好事。”稻草人道，“没想好你还是个好人。”
这样的一个人，从小上着最好的学校，受到最好的教育，过着衣食富足的生活，长大后凭借自己攒的军功，升迁都是被压着升的，领着军队奋战在最前线。
“所以我还是挺佩服的，你们俩最后走在了一起。”
“大大大大大大！嗷！你更新了好多！！！太幸福了！大！大！我爱你！”
宴凡听着加百列从客厅传来的欢呼，不由地微笑，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将买回来的菜打理干净，经由波奇精准无误的刀工，再分别装入不同的盘子里。拉斐尔是个超级吃货，家里的厨具简直精细到琐碎的地步，一年到头用不上几次的模具也有，万幸有波奇。这么想着，宴凡就替波奇拿掉了溅在电子屏上的水珠。
“谢谢你。”
“哈哈，不用啦，你是大厨，我是给你打下手的。”
波奇电子屏上的小眼睛偷偷移过来，不一会儿又移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每当这种时候，宴凡就特别纠结为啥人工这么智能，但也只好体贴道：“波奇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啊！被发现了！波奇对不起主人！波奇答应保密的！波奇什么都没有说！都怪宴凡主人太聪明了！”波奇一边嚷嚷，一边举起机械臂原地打转，电子屏上一波乱码滚过。
宴凡直接傻掉，其实论谁被波奇这么看个十几天，谁都会知道它有话要说的。
“波奇，波奇！”宴凡蹲下来双手扶住小机器人圆圆的脑袋，道：“有话慢慢说，你主人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真的。说吧。”宴凡简直觉得要瞎，那真诚希冀的小眼神。
“主人说今晚他会回来，本来要波奇对宴凡主人保密的。但是波奇不喜欢你们吵架，红烧肉先生也不喜欢！”
宴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有耐心过，认真问：“波奇为什么会觉得，你主人回来，我会不高兴？”
波奇把两条机械臂扭在一起，道：“因为你们吵架了，加百列小姐告诉波奇，如果波奇打扰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会离婚……”波奇把头低了下去。
“加百列还说什么了吗？”
“嗯嗯！我和加百列小姐成立了‘拯救者’联盟。”
“‘拯救者’联盟？”
“是啊，波奇负责查资料、作准备、实施计划，加百列小姐验收成果。”波奇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
“所以你最近总是在查资料？”
“波奇有查到很多资料！网上说阻止离婚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制造当面交流的机会！而且不要互相隐瞒！”
“噗！”
“还有说要制造机会让你们静静！”
“噗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宴凡主人不要笑了，波奇好羞耻！想当机！波奇要当机了！”
宴凡笑得停不下来，所幸直接坐在地上，看着波奇继续一边滚着乱码，一边举着机械臂转圈，在波奇想当机的宣言里猛地抱住波奇。
“宴凡主人？”波奇忽然被掐掉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又轻又慢的声音才传来，“你还好吗？”宴凡感觉到波奇的机械臂轻柔的落在他的背上，明明是坚硬的金属质地却奇异得泛暖，他想起波奇也从小照顾拉斐尔和加百列，是不是也会有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小拉斐尔或者是小加百列就像这样抱着波奇。
波奇对这样的拥抱并没有显得惊奇，相反，异常驾轻就熟地安慰起了宴凡，“你是哭了吗宴凡主人？”波奇的机械臂有些笨拙地上下滑动，安抚着宴凡。
宴凡摇摇头，抱紧了波奇，声音出奇得冷静，慢慢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胆小鬼，非常自私……但我忘记了我还贪得无厌，要了一就想要二。”
“宴凡先生……”
“波奇，我怕他出事，但是我也怕上战场，我每次都只能这样等待，我虽然有想过，也作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毕竟我不想错过他，我跟他之间隔了太远，像是……古地球到首都星这么远。
“但等待还是太艰难了。我始料未及。
“每次他上战场，我就要作好也许他回不来的准备。刚开始还好，但时间越长，了解越多，这种等待就越煎熬。
“有时候我做梦梦到战场，我跟他都握着枪等待，等待战争打响，我们挨在一起，我紧张得不停地擦着上了膛的枪，不怕走火就怕没命。但醒来之后，我什么都握不到。”
宴凡听到走近自己的脚步声，却只是抱波奇更紧。
“我不是有意想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没忍住。你以前没一声不吭就走的时候，我知道是机密，但还是太突然了。”
拉斐尔蹲下身，把手搭在了宴凡的肩上。
“谢谢你去‘出任务’了，给了我这么长时间冷静一下。不过下次别为难波奇了，它怪不容易的，又要联盟又要做家务，天天耗电量好快，每天上午都在充电。”怀里的波奇有点难安地移动了一下。
“好。”宴凡从背后被拉斐尔抱住，背上有非常清晰的重量。
“不好意思还让加百列担心了，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抱歉我没准备好。”今天是拉斐尔母亲的忌日，每年他们都会不动声色地照顾加百列，那是他们最宝贝的妹妹，不是谁的替代品。
拉斐尔把手环在宴凡身前，摇头道：“你做得很好，她已经走出来了。”
“你跪着腿也不嫌麻……看在你最近睡在部队里，估计也没吃到什么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下次，至少，至少想办法告诉我一声，留个暗号什么的就行，什么花瓶向左移个一厘米啊之类的……”
拉斐尔不说话，只是把下颌搭在宴凡的肩上，把他抱在怀里，握住他的手。被松开的波奇不敢回头，静静地休眠了。
“说太多好累，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
“大大大大大大！糯米藕太好！吃！了！我天，人类太有智慧了！”
每吃一道菜就要夸一次，这频繁的次数脸皮再薄的人也要免疫了，何况是宴凡。宴凡只让加百列多吃，别再浪费浮夸的演技。
见被拆穿加百列也不介意，咬着筷子傻兮兮地笑了笑，看看坐在一旁的拉斐尔，又转回去看宴凡，“嫂子手艺真的很好嘛，我们家以前很少会坐在一起吃饭，基本就是没有。我天天带到班上的便当也总是被很多人羡慕啊，尝过的妹子都特别嫉妒我！”
深知加百列豪爽性格的宴凡终于知道为什么平常自家妹妹吃不饱了，肯定全部分出去了。宴凡想着下次是不是要额外多做一份。
“自己记得要吃饱。”拉斐尔淡淡道。
“知道啦，哥你好啰嗦，果然成了四十岁的老男人。”
此话一出，拉斐尔和宴凡都被噎了一下，又同时接话道：
“你哥也不是很老……”
“闭嘴，好好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加百列笑得扔掉了筷子，趴在桌上挠着桌面。
这种被噎之后再互噎的生活。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拉斐尔点头，哑声道：“别离开。”
别离开我。无论多生气，不要怀着怒意转身，不要离开，我会握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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