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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为良》  第105章

网友:4321 打分:2 [2009-04-17 02:28:21]

文章结尾写的比较隐晦,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作者对人物结局的安排,即便是不看“作者有话要说”那一部分。
。。。。。。庄主已经打开包裹拿了信笺在指头上掂捻,我看见他是真的微笑起来,轻轻说了一句:“这一回挺大方,舍得写长篇了。”
滚烫的茶水险些烫坏了我的嘴皮,赶紧扇了会儿冷风。
“薛公子说,因为想着信到的时候要赶上过新年,一年难得一次,偶尔下点大工夫值得。”
“去年的过节,怎么不见他下工夫?”季庄主竟有点怨愤,我以为自己被熏花了眼烫蒙了耳朵。
他又去捏那个香囊,瞳人闪过刹那诧然。
外面精绣牡丹的缎子已经磨得起皱,一些纺线也毛躁了,显然是个旧物。
“里面装的是薛公子亲手制的香,原料为自己养的朱槿牡丹,因为花只种了一季,匆忙中调出来的香没有更多时间仔细斟酌,所以一并附上香方,如若庄主合意,待明年花再开之际,可请师傅细调。”
“又是做的一时兴趣的事么。”季庄主将香囊送到鼻子边嗅了一阵,露出个高深莫测神情。 。。。。。。
从茉莉枝条间望着亭子里举杯遥邀的季庄主,拍了拍手上泥土,我用自己都佩服的镇静口气道:“陪坐可以,陪酒的话,就免了吧,在下胃肠向来不太好。”舌尖绕了一圈,再补充,“对不起。”
“呵,先生客气,有君相陪一场,亦不负此良辰。” 。。。。。。
他只字不问我刚才蹲在泥地上捣腾什么,闲适地开口说:“任先生来的时机不是很好,若是早几个月,茉莉都盛开着,翠枝玉盏,满园幽香,如任先生这般文雅之士,当是可以颂词吟诗的好意境。” 。。。。。。
他笑出声,抿了一口酒。
“美景但为君……他喜欢,所以特意找了好苗子,每天侍弄,希望有一天他能看见——对了,这个香囊……”
他从怀里掏出我捎带来的东西,摊在手心。
“先生有闻过味道吗?”
我点点头。
“有没有觉得除了朱槿牡丹,还有别的什么?”
我是看着他一步步制的,自然知道里面都加了什么料,但碍于我此行前来是替偶然同路者送信的身份背景,只能装作茫然。
“茉莉。”
“嗳?”
“加了少许的茉莉——我在这园里闻了两季,错不了——香方上一个字都不提,他总爱玩这般自以为是的小把戏,有什么话宁愿藏在细碎的缝隙里等着你去猜,却不肯,说出来。”
季庄主将手指蜷曲起来,似要把香囊揉进掌心,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巧书,你说他会不会发觉?”薛念君偏着头问我,又扭回去仔细嗅着香料嘀咕,“那么少一点点,他粗枝大叶的,应该闻不出来吧……”
当时三分忧虑眼下成为事实。
树影婆娑,我扯袖子把手笼进去。 。。。。。。
小孩撅着嘴,拽季庄主袖子角,可怜兮兮的:“苏爷爷说他要去找忆叔叔,不来了。”
季庄主看着他,顿了顿:“等过了年,他会来的。现在乖乖的和思月姐姐回去睡觉,明天二叔叔陪你玩九连环,好不好?” 。。。。。。
“他叫祝忆安。”季庄主对我说,目光停在小孩转出院子的月亮门,没有收回来,“是族里一个表姐的孩子,未出世父亲就亡故了,去年我把他们母子接过来同住——这个世界存在轮回,现在我相信了,但是我不能肯定我会不会比叔叔幸运,或者这个孩子会不会比我幸福。”
他依旧在慢慢的啜酒,动作悠闲,意兴阑珊。 。。。。。。
“怕他下一刻突然就回来,让人每天备了新鲜的,希望他一挨屋就能吃得眉开眼笑……”
季庄主捏着咬了一半的核桃糕,垂眼看着,眼神让我背上起寒战,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喷嚏。
“夜里天气更凉,先生应该多增添衣物。”
“谢谢庄主关心,在下不像某人,须成天守着火盆方能过冬。”
“哈,任先生口中的‘某人’,是那人么?”
“除了他还有谁?我没见过比他更怕冷的,身上裹得像只包子还不够,手炉要暖暖的,火盆要旺旺的,热得能让人背过气去。”
“哦?!”季庄主扬起眉,“如此严重?”
“千真万确。”我恳切地点头,只差没有指天发誓,“巴不得整个人都坐在火堆里,我怀疑他是不是身体里揣了个大冰块——”
季庄主拧着眉头忍耐着要笑不笑的模样,我却顿了口,手心忽然冰凉。 。。。。。。
“他怕冷,又怕热,真是个极难侍侯的,亏得任先生有耐性,若是旁人,早甩手不理会了。”
我笑得干巴巴的:“季庄主谬赞了。”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低头饮干杯里残酒。
“酒是个即好又坏的东西,欢喜的时候让你更欢喜,忧愁的时候更忧愁。”
我已经落入一种奇怪的混乱中,眼前是韶华庄现今当家,却有另一个人时不时插身其间,分不清到底是在为解相思种满茉莉的庭院里,还是在刻意咫尺为天涯的小院里。
季庄主大约瞅我又在走神,唤着我,下意识的我就脱口道:“对不起——”
他就笑了:“任先生太客气,一个晚上说了好多的‘对不起’。”
“对不——”
唔,咬到舌头了。
他没有讥讽意味地莞尔等我从痛苦中缓过劲来,才慢吞吞软绵绵地说:“任先生瞧见的听见的,都告诉他吧,我给他回的信,他从不在下一封里提及,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过……曾经几次差了人去他信上写的地方找,可是那里的人几乎都不记得这么个人,要不就是说已经走了很久,有时我便猜,实际上他是不是呆在某个距离很近的地方,数着日子敷衍我……”
季庄主捏着白瓷的酒盏,表情模糊在深沉夜色中。
“他啊,走几步就会迷路,我在外面挂上显眼的灯笼,这样即便是赶夜路,也能找着门……还是在等着我去捉么?等过了年一切便安定了不再离不开,我就去……任先生,若你回去见到他——”
“见不到。”发觉抢白的口气过于急切,我咽口唾沫,“在下出发之时,薛公子,已经走了。”
“是么……”
我走出亭子的时候,季庄主在后面说:“这封信太长了,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尽……别再做假象了,如果——”
“他的愿望,你还不知道吗?!”
-------------------------------------------------------------------------------- 上面这些文字,不正是说明季良从任先生的这次送信的情形中以及送来的信和香囊的内容中发现并确信薛忆已经去世,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与怀念之中吗,季良已经完全洞悉任先生的这次送信的目的,只是表达的比较隐晦,其实任先生也已经从季良的回应中知晓季良他已经了解到薛忆去世的事实,只是没有当面说破而已。 尤其是那句,“别再做假象了,如果——” 作者写得比较巧妙,比如“等过了年,他会来的”,这正说明季良知晓薛忆已经去世,苏华迹去找薛忆,等过了年,他就应该会带来薛忆去世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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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忆去世的事实,作者是通过结尾几句来点破的,但这几句,需要与全文(尤其是“某公子的罗嗦”一篇)来一起读,才能理解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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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知道他并没有吃几块点心,袁嫂都看在眼里跟我说了,他睡觉的时间一点点延长,醒来要发上好一会儿呆,元宵那一次病发之后便不能走太远的路,要不然就气喘得厉害,有石头压在心口上一样,每晚前半夜都不能平躺下,得在背后垫高枕头倚在床头才不觉得憋气,而且,食欲也越来越小。
镇子上刚重逢那会儿,早饭他能一口气吃下两碗百合粥三块芝麻豆酥饼,而现在,一碗粥一块小小枣泥糕就饱了。
大夫说,这种情况下,他爱吃什么就由着他吧。 。。。。。。
像在大多数好天气好精神的时候一样,他在院子里张罗了书案,悬腕握管,在各种各样的信笺上书写。
写青石板小巷“雨雾重重锁深楼”,写“琉璃瓦上琉璃火,鸡飞狗跳”,写樱桃树下“嗅馨芳,纷纷扑面”,甚至写“滴汗湿衣莫奈何,思君当饮梅果汤”。
小半个时辰就停下来歇歇,捧着纸笺在嘴边,轻吹未干墨迹,然后一张张理整齐,打开那个华丽非凡的红楠木盒,塞进下面。
“每个月两封,每封不少于两页,亏他想得这么苛刻——”他一边瞧着上面几张信笺内容一边说,“如果我忘记了,你可得帮我记得,按着它们叠放的顺序,送出去。”
他搓搓手呵口气。
性急的小伙儿已经开始着春衫了,我也早换成薄夹衣,他却还笼着厚厚袄子,腿上放了只手炉,里面炭火炽烈,他用袖袂拢了手在捂到手炉上去,舒服地叹息。
“但是抵达的时间就不固定了。”他抬指拈着那些写好的信笺的边角,“‘漠上落日’和‘渭城朝雨’,怎么着也不可能都用二十天送到。”
他微微笑,为着自己设想的周全。
于是我在宣小少爷抓耳挠腮地苦苦编造文章的时候,计算从全国各地利用各种手段抵达镇江所需要的时间,快马十天的马车大概二十天而换做走路要再增加一倍,一段时间下来,我俨然成为了这方面的行家。
与此同时,我结识了城里绝大部分外乡人,一方面了解他们家乡的具体位置填漏补缺,一方面拜托他们偶尔送送信——当然要付一定费用,当然是由薛念君支付——顺便从他们那里带些新奇有趣的事回去讲给越发少出门的人听。
也因为同样的需要,我跟长久或者暂时呆在应天府的官差们熟悉了——那封“拒霜枝映锦江水”的信,就是通过某官差从蜀中来的一个朋友送去了信封上写的那个地方。 。。。。。。
在日影碎乱里帮他研墨的时候,我模模糊糊暗忖,也许有一天,送信的人会是我。
正应了那句话:一语成谶。 。。。。。。
“但他把银子托放在全国最大的银号里,只要是大一些的城市都能提出来。”他摩挲着手里羊脂玉扁圆瓶,“凭证就是这个瓶子,他知道我最不会丢弃的东西。”的4e0cb6fb5fb446d1c9
里面有深色小药丸,当他很难受的时候就会吃一粒,后来增加到两粒、三粒,每隔几天我就去药房让应天府有名的大夫制上一些,配方都能背下来,其实也不用我去显摆自己的记忆力,那个大夫总是自觉自愿地做好等着我去取。 。。。。。。
有朝一日到尽头了,就烧个干净不留丁点儿渣,然后,忘记贸然闯进来的我。
对不起,最后还是麻烦你。
“对不起”,请替我对他说。
我违背了他的嘱托,嗯,只是一小点。
紫金山上的和尚对我说,尚地之苦谛有八苦,指有情所受的八种苦恼,其中之一为“虽复希求而不得”,刹那间醍醐灌顶,我爬上余温炽热的高台,在形状整齐的灰□□末里拢了心口处几撮,装进羊脂玉药瓶,揣在怀间进了韶华庄,埋在了茉莉丛里。
韶华庄主人要什么时候发现我玩的小心思,我现在不知道,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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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对应着看,就看懂文章的结尾了,薛忆离世,临终前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并亲手制作了香囊遥寄相思,任先生为了完成薛忆临终的嘱托,前去韶华庄送信,季良看到信和香囊,观察并试探任先生,从任先生的表现中,季良看出了事实真相,任先生也发现季良看出了事实真相,因为自己答应过薛忆,不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季良,就急急地借故离开了韶华庄。 从这里相互照应的文字,可以看出薛忆与季良是知音,无需多言,心有灵犀,因此可以心心相印,知道对方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通过侧面得到的关于对方的一点点只言片语的消息,就能理解到对方身在何处,想在的情形如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这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不一定是朝夕相处,不一定是耳鬓厮磨,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能心意相通。就算最终天人永隔,未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是无声胜有声,双方都深知彼此的心愿,“他的愿望,你还不知道吗?!”远远胜过那些虽然表面上形影不离,而在心灵上形同陌路,甚至形同仇雠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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