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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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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蓦阑走进会议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她没吃早饭,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听人说环翼总裁苛刻得要命,面试时不只挑剔专业能力、修养谈吐,甚至针对面试者的衬衫颜色也能讽刺一番。面试环翼科技要带好擦泪的纸巾早已成为业内笑谈和潜规则。
今天林蓦阑故意没吃早餐也是为了这个,她可不想因为吃了东西脸部略微发胀或口腔存在某种不适气味而被取消资格。她既然已经选择放手一搏了,就不想输,也输不起。但没曾想这面试让她等了这么久。
环翼总裁夏树森坐在对面,旁边是个HR。两个年轻男人看到林蓦阑推门进来不由得相视一眼:原来这就是林蓦阑。
“请坐。”
林蓦阑得体地微笑点头,光凭坐那儿的气势就轻易辨别出哪一位是夏树森。
“林小姐,你之前一直在奇计工作?”
“是。”
奇计是林蓦阑之前的公司,她在奇计市场部工作了三年,因为大学学的是法律,常常也做做法务审合同的活儿。
“从我们得到的资料看,奇计给你的待遇不低,你用三年时间升到现在这个级别也算不错成绩,那请问为什么还要跳槽?”
林蓦阑的表情有些异样,不是因为这问题有多难回答,而是她的胃在跟她闹别扭。她下意识地用拳头抵一抵胃部,总算好受一点。
“不方便回答?”这是夏树森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不,我只是在考虑说真话还是假话。”
夏树森觉得有点意思,之前的助理离职前推荐林蓦阑来自己还直摇头,因为两年前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利用合同上的漏洞几乎把环翼的前身腾强科技搞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当时还想学法律的女人果然是惹不得,但今天总算见到本尊却觉得怎么也不像,她没有想象中犀利,完全没有当初耍手段时的咄咄逼人。
“林小姐你觉得哪个妥当?”
林蓦阑倒是坦然,“因为我需要钱,一大笔钱。”
“你是说钱?”
蓦阑点头。
夏树森被勾起了兴趣,接着发问:“你要多少?你以前在奇计的收入应该也不低。”
“奇计开给我的薪水还算可观,但不足以我用来救急。夏先生,我需要的钱正好是环翼总裁助理两年的薪水加完成三个大项目的奖金。”
夏树森还没遇到过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应聘者,“我可不可以当你是处心积虑?”
蓦阑微微偏一下头,“那对我来说的确是一大笔钱,这样看来处心积虑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林小姐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私人原因,但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影响到公司利益。”
HR摊摊手,“林小姐,要知道就算你进了环翼这钱也不可能马上拿到,你要救急恐怕有些困难。”
林蓦阑微笑,“尹姐告诉我,夏先生或许愿意先预支给我。”
林蓦阑口中的尹姐就是夏树森之前的助理,她跟一个富商订了婚,马上就要出国了。巧的是,尹姐是高蓦阑三届的一个学姐,得知蓦阑那边出了事就让她发了份简历过来,同时让她不要急着跟奇计续约。
夏树森手中转动的钢笔停下来,他把手肘放在桌面上,手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林蓦阑。他好奇这女孩凭什么对这工作要志在必得。
胃痛再一次袭来,林蓦阑有些想吐,不受控制地变了脸色。
夏树森其实早已注意到她的异样,“林小姐身体不舒服?”
“夏先生,我紧张而已。”
夏树森扬起眉,“那你说说看,环翼凭什么要用你?”
“对林蓦阑来说,为了这钱可以心无旁骛地为公司效劳直到公司认为值回票价。”
HR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抬起眼睛,“林小姐,我这还有一个问题。听说,你跟奇计老板的儿子关系不浅。”
蓦阑愣了一下,早听说环翼用人谨慎,她心里叹口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说万郁豪?”
夏树森马上接腔:“抱歉,我们忘了奇计的万董儿孙满堂,如果林小姐私生活还未丰富到某种地步,我想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蓦阑的胃里此时几乎是没有任何可供消化的东西的,可仍旧执着地翻江倒海。
“林小姐,你既然是来求一份工作的那还是配合一下的好。”
林蓦阑完全可以想象此时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当然不是因为面试官。
她深吸一口气,“夏先生误会了,我跟万郁豪的确交往过,但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再说如果我真跟万家还有什么私人瓜葛,那我在金钱方面的问题是不是会好解决得多?”
后来HR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让蓦阑先回去。
林蓦阑从来没有这样面试过,不需自我介绍,反而一坐下就开始近乎掏心掏肺地说明意图。先小人后君子,姑且这么认为着吧。可夏树森到底吃不吃这一套她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只知道尹姐说了:“你必须坦诚,夏树森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隐瞒。”
蓦阑走到街上,去路边的面包房随便拿了块蛋糕,一走出店门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又觉得好笑,当年最困难的时候似乎也没饿到过这种程度。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
“林蓦阑,林蓦潇那笔钱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你说要私了我们才拖到现在,你知道,我们做事也有规矩。”
蓦阑使劲将嘴里的蛋糕咽下,清了清喉咙:“我知道。不过之前答应过给我的半个月现在还有六天,我警告你们,既然我遵守规则你们也得一样!”
电话被不耐烦地挂掉。
蓦阑已经有三天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了,真不清楚那些人到底讲不讲信用。
林蓦潇是林蓦阑的亲哥哥,在那些失去支撑的岁月里林蓦潇选择了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养活妹妹、自己和母亲,他加入了一个帮派,靠着做什么换取生活并不难想象。
林蓦潇很聪明,家里也的确因为他顺当过好些日子。可对任何帮派而言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的靠山倒下后自己很容易成为将被清理的杂草,要知道,在他们那样的环境里,找个把柄一点都不难,任何一件小事都隐藏着致命点。林蓦潇现在就是这个情况,而林蓦阑要把他安全地弄出来,得准备170万。
这数字怎么计算出来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目的就是清理门户,林蓦阑不确定,就算自己能在未来六天内搞到170万,哥哥是不是就可以从此安全。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就能算完!
回家一开电脑就收到奇计发来的邮件,又催她去续约了,这次信的末尾还补充说万董事长非常希望她林蓦阑能留下来。她关掉邮箱。
真是讽刺,当年万家嫌弃她鼓动万郁豪跟她分手的时候怎么没这个待遇!
没多久浅様来敲门。
浅様是小时候的邻居,哥哥的女朋友,林蓦阑的好朋友。连母亲都撒手留下他们兄妹俩的时候只有浅様没有走开过,她会抱着林蓦潇哭,哭累了就问:“蓦潇,你什么时候娶我呢,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一看浅様的脸就知道她今天一定又跑出去借钱了。这一个星期,蓦阑和浅様已经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蓦阑自己的那点积蓄早就为了打通各层关系扔了进去,可得到的结果不过是从最终的250万变成了170万,依旧是她支付不起的天文数字。
两个女孩各自趴在沙发的两头。浅様想的是如果蓦潇出不来自己要怎么办。蓦阑想的是如果三天内还凑不齐这170万,自己是不是该去万家碰碰运气。当然这以后一定不能让蓦潇知道,蓦潇真的宁愿死都不想让自己妹妹再跟万家扯上任何关系。
“蓦阑。”浅様伸脚蹭蹭蓦阑,“要不先把我父母的房子卖了吧。”
蓦阑从没叹过这么大口气。从林蓦潇出事起浅様就一天天憔悴下去,蓦阑真的不敢也不忍心想象她的以后,没有林蓦潇的以后。
林蓦阑站起来,提着包就出门去。她好不容易问尹姐要到了夏树森的手机号码、家庭住址。
环翼到现在还没给她回答,如果林蓦潇现在不是生死未卜她倒愿意等足所谓的“我们一星期内给你答复”,反正她也没打算在奇计多呆。
夏树森的住处离得并不远,蓦阑东弯西拐也不过花了半小时就到达小区门外。保全不让她进门那就在大门外等着吧。
她站在路边等了大半个小时,然后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路边停靠的车窗玻璃轻描了一圈,就算自己应付不了夏树森的吹毛求疵,那至少也得看上去精神点。
蓦阑刚刚收起口红,车窗玻璃就突然摇下来,“林小姐。”
林蓦阑几乎惊讶得倒退两步。怎么回事,竟然是上午的HR!
“林小姐,这么巧。”
林蓦阑可没闲工夫跟他嘘寒问暖,她需要开门见山:“你应该是在等夏先生吧,可不可以让我见他?”
HR面露嫌恶之色,这年头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主动露骨?
他也不想藏着掖着自己的感想,反正这样的女人夏树森见得多了,林蓦阑不过剑走偏锋,想必骨子里也没什么区别,“林小姐,大家都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买卖,你提出的要求实属过分,是不是额外准备了什么来牺牲?”
林蓦阑就算是个单纯的人要明白HR在隐射什么也是轻而易举,她先是惊讶然后有点生气。
既然对方说得这么明白,自己又还需顾忌什么,“我林蓦阑的确是遇到了困难,如果真要进行你所说的交换,对于急需钱的我来说会选择夏树森吗?我倒不如选你,进行起来大概比较有效率。”
HR极度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林小姐,你不用这么认真。”
林蓦阑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了分,毕竟眼前的男人也是参与决定自己是否被录用的一份子。权衡下轻重,她也实在顾不上面子了,赶紧端正态度一脸客气,“抱歉。你愿意帮我吗?”
HR下车来,面露难色,“林小姐大概也知道夏总的秉性,公司一般员工的招用解雇他是不理会的,可惟独对自己的助理要亲力亲为,如果你应聘的是其他职位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这HR叫瞿郴,算是夏树森的老友。此时他跟林蓦阑对立着,自己也不晓得再说些什么才合适。从第一印象来说林蓦阑是符合要求的,有长相有身材,有工作能力有魄力还够聪明,签订合同什么的时候绝对可以一个顶俩。
环翼的老员工没有一个不知道林蓦阑的,当初腾强跟奇计争一单大生意,腾强本身志在必得却突然被指出合同上存在问题,对方老板一来二去直接叛变将生意改给了奇计。那时的腾强本打算抢夺先机,所以在正式签订合同前已经做好准备,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人力。这样一来损失难以估计,直接跌入谷底。当然最不能让腾强接受的是,揪住合同上细枝末节并把问题不断放大的还是一个出校园没多久的黄毛丫头。就是林蓦阑。
那时的林蓦阑已经跟万郁豪分了手,这事一出业内有很多公司都看重林蓦阑都想挖走她。想想看,有一个做事不留余地又不计前嫌的美女员工,她具备商业谈判、处理纠纷中时需要的素质,绝对是笔财富。可那时候的林蓦阑一一拒绝,她说:“我的合约还没满。”
虽然林蓦阑绝对是搞垮腾强的大功臣,但夏树森还是对她充满兴趣。就在要命人张罗着把林蓦阑归入麾下时偶然得知她曾经是万家的女人,立马作罢。也是,弄不好被人讲说捡对手的破鞋,怎么也会败了脸面。
其实夏树森也是凭这个契机才把腾强搞到手,说到底他和林蓦阑干的是同一件事。瞿郴开始好奇,这两个一前一后消耗掉腾强的人会不会再度联手。他期待这场好戏,可这确实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那请问,我有胜算吗?”林蓦阑看着瞿郴。
瞿郴撇撇嘴,“林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也是个打工的,夏总的动向我向来都摸不准。”他突然补充,“那个,林小姐,我叫瞿郴。”
蓦阑礼貌地笑笑,“瞿先生,我知道你。”
瞿郴惊讶,“你知道我?”
“奇计和环翼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环翼的一些重要人物我还是知道的,比如你。可遗憾的是,像夏总那样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人我没有机会接触,否则现在会不会方便一些。”
瞿郴有点莫名高兴,大概被美女说早就有所耳闻也算是件不错的事。瞿郴实际上是个货真价实的热心人,否则夏树森的女伴们又怎么会常常梨花带雨地来找他,让他美言美言,让夏树森给个机会。这搞得他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太监,而且是皇帝身旁红人的那种太监,的确好处不少风光神气,可伴君如伴虎也是感同身受,夏树森的感情问题到最后已经成为他们哥俩之间的禁忌话题。
这次他又有点善心大发,“林小姐,如果你真想要争取一下我倒可以给你条路。”
“我要怎么做?”
“夏总刚才回家是因为老夫人赶到他住所去说要做一个突击检查,老夫人不知道从哪儿听到小道消息,说自己儿子跟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同居了。”
林蓦阑本来在全神贯注听着瞿郴的指示,听到这也不免乐起来。
“夏总怕老夫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概再一会儿老夫人跟夏总就会出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蓦阑不笨自然可以领会,可要怎么搞定老夫人自己全然不知所措。她继续向瞿郴求救,“瞿先生可不可以教教我?”
“老夫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我这努力了这么多年她仍旧认为我是夏树森的猪朋狗友,还不时把自己儿子的错事归咎于我,我还想向你讨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