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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   正文005

      阮柏宸扔掉手机,在床上丧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坐起身子把背脊弯成虾米,晃醒脑袋去看窗外的天空。

      湛蓝天色净澈无云,宾州的秋季风和日丽,非常适合出外景。阮柏宸垂眸活动着酸麻的右手腕,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外景的订单了。

      奶奶逝世前检查出淋巴瘤,为了高昂的医药费,阮柏宸不得不将影楼变现。曾经握在手中的客户不断流失,工作场所越来越小,最终,他被现实圈禁在逼仄拥挤的小店面里,靠拍证件照和修图维持生计。

      阮柏宸下床时职业病发作,想:这么好的季节,不拍片真是浪费了。

      龟速刷牙,磨磨蹭蹭地洗脸,热袋牛奶剥俩鸡蛋,勉强凑合一顿早餐。阮柏宸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一通翻找,拣出一瓶过期的云南白药喷雾,胡乱往手腕上涂抹完,穿件宽松的外套换鞋出门。

      贺启延的吵嚷阮柏宸听得半半拉拉,什么“始乱终弃”,他无语地迈下台阶,自从这人开始张罗着要给他找对象,没一天消停的,搞得阮柏宸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清晨八点,breeze白天不营业,贺启延为阮柏宸留了门。踏入店内直捣吧台,大马金刀坐上高脚凳,打火点烟一气呵成,视线穿透浮升的烟缕,阮柏宸说:“解释解释吧。”

      贺启延端一杯热柠檬水轻啜,玩味的目光在阮柏宸和另一人身上轮转。左手搭着椅背朝后转头,阮柏宸眯眼瞧见玻璃窗前的桌位里,趴着一个浅棕发色的少年。

      不等他反应,贺启延揶揄道:“行啊宸哥,平时真是小看你了。”

      阮柏宸叼着烟转回身来,一记眼刀劈过去:“闭嘴。”

      贺启延象征性地闭麦几秒,禁不住好奇地问:“你啥时候认识的这孩子?”

      阮柏宸头疼地回答:“昨晚。”

      “我靠……”贺启延震惊地放下水杯,满脸不可置信,“才一晚上你就给人甩了?”

      阮柏宸:“你这儿有针线吗?”

      贺启延疑惑:“我屋里啥都有,你要干吗?”

      阮柏宸掀起眼皮:“把你嘴缝上。”

      贺启延笑嘻嘻地倒带回上一句,重新说:“没有,自个儿买去。”

      适时地收敛兄弟间的玩闹取乐,大约一根烟的工夫,阮柏宸将昨晚的遭遇简单复述一遍,贺启延边听边沉思,装模作样地分析道:“确实可疑。”

      “他为什么不回家,一直跟着你?”贺启延老成地摸摸下巴,说,“难不成是图财?不能够吧,你一个月才三千块,房租至今还差着我五百,买的衣服有超过三位数的吗?手机用几年了?所以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图你的财。”

      阮柏宸掐熄烟头:“你要分析就分析,别他妈人身攻击。”

      贺启延立刻往回找补道:“但有一个事实我们无法忽略,你这张脸长得绝对养眼。”

      如此一琢磨,贺启延又开始了,激动地一拍手:“宸哥,你的桃花运要来了。”

      这一巴掌惊醒了熟睡中的慕伊诺,他没抬头,依旧趴在桌子上,侧偏脑袋动了动耳朵。

      阮柏宸烦躁地拧着眉毛,指着贺启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贺老板,听好了,我就算再空虚,再急不可耐,也不会碰他一根头发。我多大年纪,他什么岁数,你再敢开这种没谱的玩笑就是找死。”

      话已至此,阮柏宸蓦地回神,差点忘记最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那孩子就站在酒吧门外,背着包,望着知春街来来往往的人。”贺启延顺了根阮柏宸的烟,没滋没味地抽着,补充说,“手上捏着朵小白花。”

      停住玩转打火机的动作,阮柏宸若有所思地回了下头。

      “不论我问什么,他都不回答,起初我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我猜他可能是听不懂中文。”贺启延语气稍顿,“于是手口并用比划着问他是在找谁,他才张嘴发了三个音,‘ruan、bo、chen’。”

      贺启延忽然冲他挤挤眼睛,小声道:“宸哥,那少年醒了。”

      “人你领走啊,我这儿是酒吧又不是酒店。”贺启延把燃着的烟头丢进柠檬水里,拿去水池冲洗,“对方既然指名道姓要见你,你可得对人家负责。”

      阮柏宸往慕伊诺手边放了杯热水,继而坐到他对面,对上少年轻淡的视线。透窗的阳光将慕伊诺照得发亮,掌心围住水杯,他看着阮柏宸,安静地在等男人开口。

      右眼角下蹭了道脏,袖口沾粘上尘土,阮柏宸打量片刻,说:“你叫什么名字?哦,name。”

      慕伊诺喝光杯子里的水,回答:“Eno。”

      阮柏宸绷着脸努力分辨他的读音,鹦鹉学舌地重复:“……I know?”

      慕伊诺道:“差不多是这么发音。”

      气氛陡然凝住,阮柏宸瞪圆眼睛,深吸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会说中文?”

      慕伊诺气定神闲地点头:“会。”

      阮柏宸心说:靠,玩儿我呢?

      “那就好办多了。”他故作镇静地倚向座椅靠背,抱臂问,“为什么找我?我们不认识吧?”

      慕伊诺垂下眼对着玻璃杯沉默,半晌道:“我想洗个澡。”

      阮柏宸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又被混混们围追堵截,在外面守了一夜,慕伊诺拎起领口嗅嗅衣服上的味道,神色不变,口吻略带嫌弃地说:“我受不了自己有点臭。”

      还真是位金贵的小少爷。阮柏宸快没脾气了,直截了当道:“往西走八百米,出街口,随便打辆车找家酒店,或者洗浴中心都行。”

      慕伊诺接话说:“我怕迷路。”

      这双琥珀色眼睛杀伤力不小,盯着它,阮柏宸无论如何也讲不出让对方自生自灭的话。他身体有伤不得劲儿,一步也不想动,人送不走,酒吧也不能留……阮柏宸鼓起腮帮子呼出口气,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么一位小祖宗。

      他起身跨离桌位,妥协地说:“可以去我家洗,但我的要求是,洗完立刻就走。”

      同贺启延对视一眼,阮柏宸双手插兜踏到酒吧外,原路返回出租屋。上楼梯时,站在缓步台向下望去,少年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一脚一个台阶,右手护着帆布包,左手指尖的小白花已经枯萎了。

      拧锁推门,阮柏宸斜倚门框,朝离近的慕伊诺歪了下头,示意他进去。难以忽略的烟味、脏乱差的居住环境、遍满灰尘的家具,慕伊诺犹豫几秒,五指稍稍向掌心蜷缩,一番心理斗争后,他还是迈入了阮柏宸的家。

      挨着沙发扶手坐下,慕伊诺把包搁在腿上,抬眸环顾四周。活了十八年,从没待过这么恶劣的地方,窗扇紧闭,屋内不通风,尼古丁的味道散不出去,慕伊诺的嗅觉比正常人灵敏,其他硬件设施他都可以容忍,唯独气味令他煎熬。

      但他现在只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躲上一时半刻。不想回美国,慕天翰的嘴脸让他痛恨愤怒,也不想去打扰夏茗敏,那是他必须要放手的亲情,慕伊诺瞅着卫生间,阮柏宸正在里面收拾,侧歪身子倒向沙发,他盯着男人的背影望了很久。

      布面凹陷,平躺的时间一长,困意缓慢侵占眉眼,没几分钟,慕伊诺垂下长睫,枕着包,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好了,干净了,去洗吧,地儿比较小,你注意着点别磕到……”叮嘱声戛然而止,阮柏宸注视着安睡在沙发上的少年,无奈轻叹一记,正打算将人薅起来拎进卫生间,伸出去的手却不自觉停在了半空。

      凌乱的额发下,慕伊诺眼角微微泛着红,皮肤上印着浅淡的泪痕,入睡时眉心紧拧,唇线僵直,痛苦的表情好似经历了天大的难过,羸白面色中透着难以掩藏的孤独。

      阮柏宸顿了顿,转而扬手抓了把头发,无措地静立半刻,走回卧室抱来一床新被子,动作极轻地展开,小心翼翼地将慕伊诺裹进一片柔软的温暖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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