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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崔氏走后,家里的境况更糟,没了女主人,屋里冷冷清清,日子过得更不像日子。

      四更刚过,隔壁李家的鸡都还没来得及叫,此时正是春寒料峭,茯苓还在睡梦中,突然听见“哐”的一声巨响。

      茯苓被惊醒,他把旧棉衣裹在身上,摇摇晃晃的爬下床,睡眼惺忪,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弯着腰。

      “师父?”茯苓揉了揉眼睛,“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茯苓晃了晃头,勉强清醒了些,他快步走过去,发现吴恒正蹲下身,用两只手把洒在地上的面粉捧起来,放到旁边的碗里:“怪我,可惜了……”

      他本来想早点起来和面的,崔氏走后,少了个人帮忙,每日卖的馒头包子也就少了,根本不够维持家用。

      茯苓帮他一起收拾面粉,碗里的面粉里掺了灰,茯苓笑着说:“没关系,不能做馒头卖了,我们留着自己吃。”

      吴恒看了一眼里面卧房,吴子安还在里面睡觉,犹豫着道:“安儿恐怕不愿意……”

      “我用这个做成煎饼,这样就看不出灰了。”

      吴恒惊喜道:“你还会做煎饼?”

      “我以前见师娘做过。”茯苓端着碗站起身,扶着吴恒在坐在灶台旁边,开始生火。

      屋子里暖和起来,茯苓开始揉面,把韭菜切碎了包在面饼里,“师父,我以后早点起来帮你和面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恒正在劈柴,闻言他放下斧头,皱眉道:“那怎么行?你还要练功。”

      “要练功,也要吃饭啊。”茯苓把包好的韭菜饼放在一边,开始做今日要拿出去卖的馒头,“师父你看,我在练功,我在扎马步呢。”

      吴恒还是摇头,他站起身,拄着拐杖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茯苓估计吴子安快醒了,开始煎饼,他看师娘做过很多次,自己却是第一次做,很不熟练,煎糊了,茯苓挑了一张糊的最厉害的先吃了,仍旧继续揉面。

      刚出锅的韭菜饼很香,吴子安循着香味出来,看见糊了也没说什么。

      吃了几口,他突然问道:“这饼里怎么有沙子?”

      茯苓身形一滞,背对着他,装聋作哑的继续揉面。

      吴子安看了看那饼,又看了看茯苓,问道:“茯苓,你往面里掺沙子?”

      吴恒坐在吴子安旁边,解释道:“不是苓儿,是我把面粉弄到地上了。”

      “掉在地上的也捡起来做饼?”吴子安嫌弃的站起来,把饼扔在桌上,“我不吃了!”

      “安儿!”

      吴子安没应,蒸笼里的馒头也没碰,头也不回的拿着书走了。

      吴恒叹了口气,把吴子安丢下的饼吃掉。

      他知道吴子安不待见茯苓,说也说了,骂也骂过,都没用。

      “师父,馒头蒸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街市门口,快晌午的时候,吴恒说吴子安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让茯苓去学堂给他送馒头。

      茯苓一路到了学堂,这小学堂很破,就是一间小木屋,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夫子,来这里读书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这时候正好午休,茯苓踮起脚,从窗户外看进去,没见到吴子安的身影。

      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茯苓赶紧上去问道:“请问,你知道吴子安在哪儿吗?”

      那孩子头一次见到茯苓这么好的相貌,先是一愣,随后很热心的说:“就在屋后,我方才看他过去了。”

      “多谢。”

      茯苓绕到小木屋后,果然看到吴子安一个人坐在石坎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师兄。”

      吴子安慌忙抹了把脸,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馒头,”茯苓把怀里的馒头拿出来,还没完全凉,他递过去,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师娘了?”

      以前崔氏经常会给他们煎韭菜饼,吴子安早上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发现有沙子才那么生气。

      吴子安早就反应过来茯苓不是故意放沙子了,他接过那被布包得仔仔细细的馒头,平常总挂在嘴边的刻薄话,此时却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送完馒头,茯苓回到街市口,没看到吴恒,他问旁边卖馄饨的老李,“李叔,我师父呢?”

      “饿着肚子跑了这么远,先喝碗汤暖暖胃,”老李端了碗馄饨汤递给茯苓,“你师父去对面的典当铺了。”

      茯苓道了谢,一口气喝完汤,往对面的典当铺走。

      他进去时,正好看见吴恒接过柜台上的钱,把一条刀穗放在桌上,那刀穗上挂着一枚祖母绿的翡翠坠子,没有雕刻纹样,但晶莹剔透,成色极好。

      茯苓踮起脚看过去:“师父,你当了什么?”

      “没什么,”吴恒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说:“师父今天给你买点好吃的。”

      茯苓并不相信,之前为了给师娘治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的差不多了,那翡翠坠子一定是重要之物!

      吴恒不愿意多说,牵着他出了典当的门,弯下腰看着茯苓说:“苓儿,你只需好好练武,其他一切都有师父在,明白吗?”

      茯苓鼻子一酸,用力的点点头。

      他一定要努力练武,为了报仇,也为了不辜负师父!

      有了这笔钱,每日即使卖的馒头少一些,吃穿也暂时不愁了。

      吴恒得以有更多的时间教茯苓刀法。

      “注意挥刀的力度,刀与剑不同,刀法变化万千但威力不减,将招式连在一起,如流水飞泻,绵延不断。”

      “扎、抹、劈、削、扫、斩、截,刀刀不离身,脚下章法不要乱。”

      “人与刀合二为一,一动俱动,一止俱止。”

      吴恒握着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杖,在空中划过一条流畅的弧线,他回身劈下,脚下步子极稳,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仿佛那残疾根本不存在。

      茯苓一时间看愣了,他觉得师父手里的不是木棍,是一把绝世宝刀,虽立于屋后这方寸之地,依旧锐不可当。

      等吴恒停下来,又拄着拐杖站着,他眼里的光亮渐渐散去,身上的气势也卸了。

      茯苓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明明这样厉害,为什么还……”

      “你想问为什么沦落至此?”吴恒苦笑了一下,在屋后的凳子上坐下,眼里带着几分追忆,“我本也是冬青门弟子,因为一次意外,我筋脉俱损、武功尽失,还断了一条腿,此生再与江湖武林无缘,我不想留下给师门丢脸,就下了山。”

      “我现在教你的,就是冬青门的《九重刀法》,”吴恒考虑良久,还是开口道:“苓儿,明日我带你上冬青山拜师吧。”

      茯苓放下面团,在衣服上胡乱的蹭了蹭手上的面粉,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师父,你不要我啦?”

      “不是不要你,”吴恒叹了口气,“师父没有内力,后面的功法教不了你了,你天赋异禀,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不能止步于此。”

      茯苓犹豫道:“可是……”

      “苓儿,”吴恒轻声道:“你不是还要给爹娘姐姐报仇么?”

      茯苓说不出话了,师父说得对,他要报仇,要变强,可是师父腿脚不便,他走了谁照顾师父?

      吴恒一看就知道茯苓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茯苓的头,笑道:“放心吧,师父去和你李叔合伙开早餐铺,不愁吃穿,再说还有你师兄呢,你才多大,师父还用你操心?”

      说完吴恒拄着拐杖,转身去屋里,拿出了一把刀,递给茯苓。

      “这是师父当年那把刀,现在传给你,刀客以刀为伴,永远也不能分开,明白吗?”

      眼前这把刀跟了吴恒大半辈子,十几年未出鞘,依旧锋利不减当年。

      茯苓点头,他红着眼,郑重的接过这把佩刀。

      冬青门现任掌门赵旭是吴恒的师叔,吴恒与门内十几年没联系过了,为了茯苓的前程,他觍着脸也得去求一求。

      赵旭初闻此事,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就好比半辈子没打过交道的远方亲戚,突然家破人亡了来打秋风,但其实家破人亡还是他们害的。

      就算不提前尘往事,一个卖包子的废物,教出来的徒弟能有什么本事?哪有人挑着扁担卖包子行走江湖?

      大弟子陆长恩劝道:“师父,这恐怕不妥,让人知晓,定会说我们冬青门不近人情,他不过想送个人进来,就当添了个外门弟子,对外说他资质不够,日后若有人提起,只会道您重情重义,公正严明,不因私偏心于他。”

      赵旭觉得他说得有理,点点头道:“那你说,安排他去哪里?”

      陆长恩眼中透出几分阴险:“吴恒在镇上卖包子,他徒弟就安排去做饭吧。”

      赵旭:“那就这么办。”

      茯苓收拾了几件旧衣服,在冬青门下和师父吴恒道别。

      吴恒叮嘱他好好学武,眼前的男人拄着拐杖,穿着旧夹袄,一看就是个敦厚老实的人,此时红了眼睛,看着茯苓跪下给他磕头,想拉他起来,弯下腰,却没能伸手。

      他知道这大概是茯苓最后一次给他磕头了。

      茯苓磕完头,背着刀站起身:“师父,我走了。”

      吴恒点点头:“师父就在山下,有空就回来看看,照顾好自己。”

      “师父放心,无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茯苓把刀背在身后,进了冬青门。

      师父收留他,给他饭吃,还教他武功刀法,他感激师父一辈子,他一定努力练武,绝不辜负师父对他的期望,他还要报仇,要告慰他爹母姐姐的在天之灵。

      走出几十米远,茯苓突然回头,那穿着旧夹袄,拄着拐的人,依旧站在原处,远远的看向他。

      茯苓看不清师父的面容了,但他知道师父此时一定弯起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一辈子含蓄内敛的人,此刻竟然少见的情绪激动,见茯苓回头,伸出那只没拄拐的手,冲茯苓招手。

      师父在山下,在那夕阳淡淡的余晖里,看他越走越远。

      “爹!你偏心!”吴子安叫道,“你把刀给他,还让他进了冬青门!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吴恒平静的道:“安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等你《九重刀法》也练至第二重,我也送你去冬青门学武。”

      吴子安气道:“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他!”

      吴恒心里知道,吴子安确实不如茯苓,不是只差一点半点,无论是刻苦程度还是天赋乃至心性,都相差甚远,不出意外,吴子安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茯苓。

      但眼前这是自己的儿子,吴恒不想说出来伤他,只是拍拍儿子的肩安慰道:“安儿,只要肯下功夫……”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吴子安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就是个丧门星,一来就克死了我娘!”

      吴恒气得一巴掌扇过去:“胡说!这和苓儿没关系!”

      “你为了他打我!”吴子安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眼里一片通红,哭着跑开了。

      吴恒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着儿子。

      冬青门——

      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注)

      冬青门位于冬青山之南,依山而建,山上郁郁葱葱,和许多门派相同,由石阶层层而上。

      不管门派内里如何,外头看着总要像个江湖上的正道名门。

      茯苓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冬青门,他还没见到那刀法很厉害的掌门,直接就被安排进了厨房。

      茯苓也不气馁,起码他不愁没饭吃,他早上依旧五更起床,先练一会儿内力,接着和众弟子一起晨练,练完又赶回厨房准备蒸馒头做早饭,他把师父给的《九重刀法》藏在怀里,他过目不忘,里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一有机会就琢磨刀法。

      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能少做些噩梦,他害怕在梦里见到爹娘姐姐惨死,也害怕他们问他为何仇还未报。

      村里的小芸姐姐说,杀死他爹娘姐姐的不是普通人,他必须要强大起来。

      厨房里一共二十个外门弟子,负责整个冬青门的伙食,其中有一个叫樊斌,生得五大三粗,和陆长恩的徒弟是同乡且关系不错,自然而然就做了领头。

      茯苓第一天进来,樊斌看着这个矮萝卜头,五官秀气,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姑娘,料想没多大能耐,好不容易新来一个人,于是他故意刁难茯苓,让茯苓去劈柴。

      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幸灾乐祸,唯有一个叫邱毅的人看不过眼,拦了一下。

      茯苓看过去,那个叫邱毅的人身形瘦削,五官不算出众,却有一双又大亮的圆眼睛,此时这人瞪着大眼睛看向樊斌,黑眸子里带着几分执拗的傻气。

      茯苓倒没觉得劈柴有什么,累是累一点,正好练一练出刀的力度和准度。

      但他还是把这一幕记了下来。

      劈了好几个月的柴,茯苓反而觉得越来越轻松,他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力度和准度,把内力化在斧刃上。

      每天劈完了柴,茯苓就会爬上屋顶,或者藏在角落里,偷偷的看内门弟子练习刀法,再对照吴恒给他的《九重刀法》,自己回去练习,第三重刀法入了门,渐渐熟练起来。

      师父吴恒和他说过,在还未强大之前,要学会收敛起锋芒,不然容易遭人记恨,所以他一直背着众人,在厨房倾倒废物的附近练习,天气一热,这里饭菜酸臭,没人愿意来,厨房的人欺负茯苓年纪小,平常倾倒的事都让他去做,倒也便宜了茯苓,让他名正言顺的到这儿来。

      某一天樊斌吃撑了在厨房散步,没在厨房看见茯苓,随口问道:“茯苓那小子上哪儿偷懒去了?”

      其他人回答说去倒废物了。

      樊斌嗤笑道:“他去倒废物?他就是个废物!”

      樊斌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茯苓练刀法,他没注意茯苓练到哪一重,倒是看见了他手里的刀,不像门内发给外门弟子使用的刀。

      “你的刀是哪儿来的?拿来我看看。”樊斌伸手道。

      茯苓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是我师父的。”

      “你师父?就是镇上那个卖包子的瘸腿吴?”樊斌端详了一下,虽然他见识不多,但也识得这是把好刀,“他那个废物也配用这把刀?不如给我。”

      茯苓一把夺过樊斌手里的刀,冷声道:“我师父不是废物。”

      樊斌没想到茯苓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心想定是自己方才没注意,才让他夺了去,嘴上仍道:“你师父就是个废物,瘸腿吴,一辈子只配卖包子,你和你师父一样,都是废物!”

      他话音未落,茯苓已经拿着刀直逼他身前,他赶紧拔出自己腰上的佩刀,道:“你这是自不量力!”

      在樊斌眼里,茯苓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个头又矮,纵使会几招,没有内力也只是花架子,而自己刚突破了第二重刀法,在外门弟子中也算佼佼者,认为茯苓根本不值一提。

      但樊斌很快发觉不对劲,茯苓来势汹汹,招招都压他一筹。

      茯苓之前从未与人交手过,吴恒没有内力,吴子安打不过他,刚开始他对上樊斌时,稍微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很快他就进入状态,《九重刀法》前三重都是基础,第三重则是前两重的融汇贯通,通过与樊斌的过招,茯苓越来越熟练。

      樊斌渐渐不敌,他感到心惊,他今年十八,才练到第二重,万万没想到茯苓竟练到了第三重,等他再回过神,自己的佩刀已经掉在了一旁,而茯苓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师父不是废物,我也不是废物,你才是。”

      “是、是,我是废物,”樊斌看着锋利的刀刃,很没骨气的双膝一软,冒着冷汗跪下来,“你和你师父都厉害,我才是废物,求求你别杀我……”

      “茯苓!”邱毅惊道,他怕樊斌来找茯苓麻烦,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却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茯苓把刀收了,对樊斌道:“管好你这张狗嘴。”

      樊斌赶紧称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茯苓!”邱毅拉住他,“你不怕樊斌来找你麻烦?”

      茯苓道:“他想来找麻烦,就迟早都会来,我为何要怕?”

      邱毅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母猪上树。

      等邱毅走后,茯苓继续练刀法。

      隐约觉察有人靠近,茯苓刀锋一掠,没想到来人根本未出剑,只是挥了挥衣袖,茯苓便感觉浑厚的内力袭来,他连站都站不稳,步步后退,手上的刀却没松开。

      来人一身白衣道袍,没有配饰纹样,简朴雅致,下巴胡须细长,端的是仙风道骨。

      光看内力,茯苓知晓此人武功很高,却没显出有半分怯懦。

      茯苓从前被乞丐打过,他知道面对强敌时,一旦害怕,逃跑的时候就容易腿软,这是大忌。

      “你是何人?”

      青衣人眼中浮现出点点赞赏,他直言道:“我道号不归,你天赋不错,可愿拜我为师?”

      方才茯苓目睹不归道长从远处的屋顶上飘然而落,身轻如燕,似乘风踏云。

      不归道长说:“这只是《凌霄六步》的其中一招。”

      茯苓未见人施展过轻功,眼里写满了惊叹和向往,但他还是犹豫道:“可我已经有师父了。”

      茯苓听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人有好几个爹,这听着像什么话!

      “吴恒?”不归道长叹息道,“他本来天赋不错,可惜……”

      茯苓知道师父吴恒的遭遇,若是师父没有遇上那个意外,现在一定也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刀客,而不是每日拄着拐,在街口卖包子。

      不归道长问:“你来冬青山,难道不打算拜师?”

      茯苓没接话,但他知道不归道长说得对,他就是来拜师的,也必须得拜师。

      “罢了,那也不居于一个名头,”不归道长微微颔首,“从今日起,每日亥时三刻,你可去后山凉亭寻我。”

      茯苓愣愣的点头,今日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圆,冬青门亥时已经宵禁,等至三刻,与他同屋的弟子都睡熟了,茯苓背着刀寻到了后山,果然看见一个身影立在亭中。

      “我不善用刀,然而天下武功相通,唯快不破,我可教你提升内力和精进轻功,刀也可快如疾风斩月。”不归道长两指夹住一片落叶,向远处挥腕,内力化虚为实,落叶急速飞去,惊起一丛倦鸟。

      这一晚上,茯苓仿佛置身梦中,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武功,从未遇过如此厉害的高手,身上只觉热血沸腾。

      子时夜深,回到外门弟子的卧房,同屋的人鼾声如雷,他躺在小破床上,胸口的长命锁微微发烫。

      在梦里他没再见到那刺目的血色,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茯苓坐在娘亲的怀里,爹爹和姐姐给他剥煮好的毛豆。

      太幸福的日子,终究只能出现在梦中。

      第二日起床,茯苓踩着凳子,刚把馒头放进蒸笼里,樊斌就带着那个同乡的内门弟子来了。

      “小子,你不是挺狂的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樊斌话没说完,就见茯苓从把灶台上掷了什么东西过来。

      他来不及躲,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竟然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算太深,因为茯苓的内力不够,但足以让樊斌心惊,划伤他的并不是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一片树叶,要是茯苓再往左一点,划的就是他的脖子!

      其实樊斌多虑了,茯苓刚练不久,准度和力度都还不够,刚刚只是想割掉樊斌的一撮头发,吓唬一下他,怪只怪樊斌的脸幅员辽阔,避开脸比命中还难。

      不过吓唬人的作用还是很到位,只见那内门弟子脸色一变,道了句“打扰了”,迈进来的腿还没着地,转了个圈又迈出去了。

      旁边正在拔鸡毛的邱毅,放下那只秃毛鸡,给茯苓鼓掌:“厉害啊!”

      樊斌吓白了脸,从此安分了。

      茯苓不用再劈柴,樊斌安排他坐在厨房风口,一天到晚就帮忙开个窗通风,看着众人忙来忙去。

      茯苓坐了一天,到了饭点就有人把饭给他。

      除了吃就是发呆眺望远方,和对面的母猪相看两相厌。

      茯苓决定晚上亲自参与切菜、做饭,颠一下那口铁锅,训练一下手腕的力量。

      这天,冬青门众人吃到晚饭的时候,忍不住议论纷纷。

      弟子甲:“今晚的菜是谁做的?”

      弟子乙:“这黄瓜切得确实好看,每一片都厚薄相同,薄可透光。”

      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

      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

      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

      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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