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5、断泪链⑤

　　约莫一周后。京上桃醉楼，三名女子正在幽馥的房里闲聊着。
　　其中一位，便是梁姚怡，她正给坐在镜子前的幽馥梳头。
　　“哎呀，姐姐真是好福气，一曲火焰舞就得了端王殿下的赏识，我在莺雀巢那每天都听到那群男客说姐姐的好话呢！”梁姚怡梳完头，把梳子放了回去，“姐姐如今就要风风光光嫁到宫里去，妹妹我可嫉妒死了，姐姐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才是。”
　　“我见京上最近热闹，才请姚怡你过来看看的，可你一直这样待在我旁边也看不到什么，今天天气不错，不妨你自己出门看看？”幽馥对梁姚怡的百般纠缠很是无奈，她一面要摆脱梁姚怡，一面又要关注最近状态有些不对的余思思，有些头痛。
　　她知道，余思思最近又陷入了对那个叫喻南剑的剑客的思念中了，当年她自作主张帮余思思赶走了那个剑客，没想到余思思到现在都还没从里面抽离出来，没日没夜地想着那个剑客。
　　当年的她十分果决，所以痛快地就做了决定，虽然现在她仍然认为当年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抱着的初衷也是不想让余思思跟着一个剑客风餐露宿的，不安全，但要是这个选择现在又抛给她，可能她也拦不住了吧……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好不容易才能来一趟，自然是想多看姐姐几眼的，外面那些闲人破屋没什么好看的，和莺雀巢外面也差不了多少。”梁姚怡狡黠推辞了一下，给幽馥揉起了肩膀，忽而瞥见幽馥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吗？”梁姚怡慢慢松开了手。
　　“是有点不舒服。”幽馥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那姐姐不舒服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姐姐好好休息。”梁姚怡轻手轻脚向后小退了几步，见幽馥招手后，立马快步走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
　　随后不久，幽馥从房里走了出来，打算去拜访一下很久没打照面的两人，她走到走廊上向下望了眼，看着自己曾经夺下来的这间歌楼出神，想着以后很难回来，心里泛起了些酸楚。她脸上装作不在意，心里还是在不停打鼓，她深呼吸了一下，把这份心酸忍了下来，走到三楼的一间房前。
　　她刚推开房门，从房里立马就涌出一大团烟雾，呛得她直招手赶着烟，赶忙跑到紧闭的窗户那，把窗户打了开，无可奈何看着房间里专注于一个药罐的女子。
　　“梓风，你干什么呢？”幽馥的脸上满是堆起来的苦笑。
　　“熬药。”名为“梓风”的女子随口答了一声。
　　“熬药不知道开窗吗，烟这么大，而且你在房间里熬药，着火怎么办？”幽馥也蹲下身子，凑到了林梓风身边淡淡发问。
　　“忘了，我下次会注意的。”林梓风终于看了眼幽馥，看完后立马又看回了药罐。
　　“你熬药是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叫个郎中来。”
　　“不用，我是在帮香姬姐姐熬药。”
　　“哦，这样啊……”幽馥停顿了一下，“梓风，我明天就要走了。”
　　“哦，好，一路顺风。”幽馥的感伤换来的却是林梓风的漠然，林梓风又看了眼幽馥后就转回头盯着眼前的药罐了。
　　幽馥再待下去也没意思，苦笑了一番走出了林梓风的房间，桃醉楼的歌姬舞妓们最近都被她遣走了，整间桃醉楼只剩下了几个不愿意走的人，加上她，也就四个人了。她向着另一间房走去，那间房的女人已经疯了，毕竟到了最后，她还是想看看她。
　　幽馥轻轻叩响了门，“香姬，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房间里幽然传出一个虚弱却很坚定的声音，“我现在，我现在正和我夫君聊天呢，他在和我说打仗的事，你就不要进来碍事了，滚吧。”
　　幽馥颓然放下了手，叹了口气重新走回自己的房间。
　　香姬的房内，房里门窗紧闭着，香姬正坐在茶桌旁，衣着凌乱，身上一件很久没洗的素衣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披上的一件袍子，她的头发像是从来都没梳过，乱糟糟地像一把蓬草，她正用自己被蜡烛油烫得不像样子的手，抚摸着茶桌上一支燃着的蜡烛。
　　“夫君，我爱你。”她对着那支白蜡烛，亲昵地问候着。
　　蜡烛摇着微弱的澄黄光芒，香姬在房里发出疯狂的笑声。
　　林梓风看着药渐渐熬成，将药罐底下的火炉熄灭了，双手拿起药罐，小心翼翼地将药端到香姬的房前，朝着里面呼喊道：“香姬姐姐，你要我熬的药我已经熬好了，你赶快开门来端一下，我快端不住了。”
　　“我什么时候叫你熬药了，滚，别耽误我和我夫君的二人世界！”香姬满含笑意地抚摸着燃烧着的白蜡烛，自顾自地说着，“夫君，你说今天怎么有这么多闲人来打扰我们，我觉得她们一定是嫉妒我，嫉妒我有这么好的夫君！”
　　她一边说着说着，满含笑容的两颊上突然流下两道泪水，“对吧，夫君？”
　　蜡烛摇了摇火，似乎在回应着她。
　　闺房外的林梓风被药罐烫到，手中的药罐一个失手打翻在地上，她看着打翻的浑浊药汁顺着木板流了下去，沉沉叹了口气，颓丧地回了房间。她蜷缩在床边，觉着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觉得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梁姚怡回到自己房间里，一进门就把门给关上，她坐在自己房间的茶桌旁，怒气冲冲地掀开了茶桌上的桌布。
　　木质的桌子上，刻着“幽馥”两个大字，而且已经被匕首给划得伤痕累累。
　　她拿出匕首，又在幽馥的名字上划了几刀，却还是不能解气，气冲冲地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扎，直直地扎到了幽馥名字的中央。
　　幽馥回到房间里，余思思仍然倚在窗沿上，对着楼外淅淅沥沥的大雨，面色忧愁。
　　“思思，外面雨大，我先把窗户关上了。”幽馥走到余思思身边，把窗户关上了，将余思思扶到床边坐下，“思思，你别多想了，都怪这雨，又让人想起些伤心事，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会儿天放晴了，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好，那幽馥姐姐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余思思呆呆地回了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