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卡生存手册》秋子梨

17、过灯火节

　　车子继续向北行驶，叶竹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沙子竟然是黑色的。

　　天微微亮的清晨，血红色的朝阳里，车子行驶在黑乎乎的沙路上，叶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梦境里。

　　宁离看她懵懵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鲁顿泽最有名的就是这里的黑沙，他们产出的矿石也是黑色的，这里的人们最喜欢黑色，所以走在鲁顿泽的大街上，你会发现全都是黑色的建筑物。”

　　叶竹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舒服地眯了眯眼，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她觉得很有趣：“路呢？路也是黑色的吗？”

　　宁离点了点头：“大部分是。”

　　叶竹想象了一下，觉得这个黑色的国度很神奇，她边喝水边打开了地图，看了一眼道：“大概下午就能到达，我们没有通行证怎么进去啊？”

　　宁离回答道：“我有熟人在这里，他会来接我们。”

　　霍卡的通讯真的非常糟糕，不用说电话了，连电报都没有。

　　叶竹疑惑道：“我们计划改变得那么突然，你怎么通知他的？”

　　宁离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点打趣：“你忘了，我有一只寻墨鸟，它飞得很快。”

　　叶竹这才想起来，那只当初导致她没有摆脱掉宁离的小黑鸟，她瞪了他一眼，然后羡慕地嘟囔道：“还能送信，这小东西还真挺有用的。”

　　宁离轻笑了一声。

　　叶竹看他嘴唇干燥得起了皮，心疼得将手里的水瓶送到他的嘴边：“要不要换我开一会？”

　　宁离借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的确是没过多久就到了，离得很远就看见黑色的高大城墙，城墙不远处有一个黑点，离得近了叶竹才看见那是一辆黑色的机械车。

　　有一个男人倚在车头，看到他们的车开过来，远远地向他们招了招手。

　　宁离将车停到他的身边，下了车，走过去与他说话。

　　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好，至少叶竹就没看到过宁离对谁露出过这副轻松的表情，宁离在美卡城见到光头的时候就很疏离。

　　那个男人和宁离说了几句话，好奇地看向车里的叶竹，叶竹利落地下了车，边走过去边用莫彻拉语冲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叶竹。”

　　时间紧迫，叶竹还没得及跟宁离学习鲁顿则语。

　　男人看上去30多岁，面容平凡，但是身材挺拔，看上去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他果然也会莫彻拉语，听见叶竹的问好，十分爽朗地笑了：“你好，我是夏普，是宁离的兄弟。”

　　叶竹歪了歪头，笑着道：“我是他女朋友。”

　　说着她看了宁离一眼，她想起当初在美卡城宁离告诉光头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虚假的谎言竟然有一天变成了事实。

　　这中间如何变化成这样，叶竹其实也说不清，就是奥萨城的那一天清晨，他们在小巷的拐角相遇，爱意仿佛就不再需要掩饰，那些隐秘的情感突然迸发出来，所有的一切就顺其自然。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们相互之间太不了解，她其实一直有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宁离似乎也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对她笑了一下。

　　夏普看着两人，拍了一下宁离的肩膀：“行啊小子，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我还以为就你这性子，得一辈子打光棍呢。”

　　宁离也笑着怼他：“你以为我是你啊。”

　　这时维西听见声音从车上下来了，几天的奔波下来，她看上去面色很苍白。

　　宁离跟夏普介绍了她，两个人相互问了句好。

　　叶竹倒没再跟维西说什么话，她只希望赶紧送走她，而在送走她之前两人只保持表面上的平安无事就行了。

　　宁离和夏普又说了几句话，几个人就又上了车，宁离跟着夏普缓缓地向鲁顿泽的城墙开去。

　　卡安城就是这个与亚特叶接壤的小城，位于鲁顿泽的最南边。

　　夏普在这里的地位不低，叶竹通过刚才的交谈知道了他在这座城市里很有地位，几个人很顺利地进入了卡安城。

　　机械车驶入卡安，浓烈的黑色一瞬间扑面而来，这里果然到处都是黑色的，黑色的房屋整齐得排列在黑色道路的两旁，甚至街上行走的人们也大多数都穿着黑色，叶竹仿佛突然进入一个黑色的童话世界，她终于了解了鲁顿泽对黑色的痴迷程度。

　　夏普的住所是一栋两层的黑色小楼，进入里面色彩倒不再那么单调，虽然大部分家具和摆件都是黑色的，但是墙体刷成了米黄色，叶竹替自己的眼睛松了口气。

　　现在的时间刚过了中午，饭桌上已经由佣人摆好了食物，看上去非常丰盛。

　　大白猫悠哉悠哉地蹲在叶竹旁边，叶竹不时地喂它些东西。

　　夏普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大白猫，心里十分想摸，大白猫懒洋洋地从车里跳出来的时候，他都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这个物种已经灭绝了。

　　宁离看见大白猫的时候很淡定，叶竹还以为它不是什么稀有物种呢，从夏普嘴里她才知道人们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大白猫了。

　　夏普说着就忍不住想摸摸大白猫，被它呲着牙支着爪子拒绝了。

　　叶竹装作没有看见夏普想摸猫而不得的苦逼样子，专心观察起桌上的食物。

　　她其实有点对霍卡的食物绝望了，自从到这里以后，除了觉得宁离那次带回来的沙鲤鱼好吃，其他的真的很一般，感觉在这里的大多数时候，吃饭都只是为了活着。

　　夏普准备的食物看上去倒不错，叶竹试探地吃了一口他极力推荐的沙马肉，甜甜辣辣的味道，肉蒸煮得非常好，入口即化，但却不让人觉得油腻，倒意外的好吃。

　　剩下的菜大多是鲁顿泽的特色蔬菜调制成的，但因为调料一般，所以味道也一般。

　　宁离看叶竹喜欢吃沙马肉，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叶竹用手臂轻轻地碰了碰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维西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些，手紧紧得攥紧了筷子。

　　夏普抗议道：“哎，你们俩够了啊，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不准秀恩爱！”

　　叶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就专心致志地吃起肉。

　　夏普吃得很快，很快他就放下筷子，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说：“你们可真的是来着了，今天晚上是卡安城一年一度的灯火节，等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叶竹对霍卡的这些民俗活动很感兴趣：“灯火节？”

　　夏普点头：“对啊，晚上的时候居民们会戴着面具提着花灯去街上游玩，还可以围着火把跳舞，还挺好玩的。”

　　“对了”，夏普朝叶竹眨了眨眼，接着道：“今天也是男人向心仪女人表白的好日子，所以街上有很多卖漂亮首饰的摊贩，让宁离买个最好的给你。”

　　倒跟地球上的一些活动很像，叶竹轻轻碰了碰宁离，凑到他跟前，也对着他乖巧地眨了眨眼，：“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宁离无语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用手掌将她的脸转到一边：“你想去就去。”

　　叶竹这才心满意足。

　　夏普笑了声，说道：“一会我让佣人买几个面具来和花灯来，咱们一起出去玩玩。”

　　晚上四个人戴上同一个系列的人脸面具，提着古朴的花灯就出了门。

　　人脸面具当然还是黑色的，影影绰绰的花灯光亮照在上面，显得更加阴森了。

　　出了大门，叶竹有一瞬间的呆怔，屋檐上悬挂着的，摊贩叫卖着的，人们手里提着的，无数的花灯汇聚成灯海，仿若无边无际的，延伸到街道尽头。

　　戴着黑色诡异面具的人们来来回回，叶竹觉得自己仿若在经历一场百鬼夜行。

　　四个人踏入拥挤的人群，叶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宁离，遍寻不到，她的心里慌乱了起来。

　　这时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叶竹马上牢牢地反握住他。

　　两个人随着人群慢慢移动，手臂随着走动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四处是喧哗的吵闹声，但是叶竹的心里却很安静，她好希望这种时刻可以再长久一点。

　　但这条街道却总有尽头，尽头处男男女女们围着一个大火堆在高兴的转着圈跳舞，他们边喊边跳，舞蹈很粗犷，却也很有激情。

　　叶竹来了兴致，拉着宁离也加入了进去，仿佛不知疲倦的，她喊叫着，摇晃着，跳动着，而他在她身边纵容着。

　　在这一刻，叶竹忘记了一切，所有的烦恼都暂时遗忘，只剩下热闹的世界和身边的他。

　　力气总是有用光的时候，她停下的时候没有站稳，宁离很快就扶住了她，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叶竹下意识地动了下，但是丝毫没有挣脱开，她抬起脸看他。

　　他的神色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透过面具只看得见他深邃的眼睛，叶竹竟看得痴了，两个人一动不动地互相看着。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他的脸慢慢地凑了过来，叶竹的睫毛颤了颤，脖颈往后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有人往正在燃烧着的大火堆里添了把柴火，火焰突然猛得升腾起来，绚丽的烟花也一颗接一颗的在空中绽放，人们欢呼起来。

　　叶竹的手抚上他的背，缓缓闭上了眼睛，宁离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

　　两个人在喧闹的人群里，在缠绵的灯海里，在绚丽的火焰旁，在灿烂的烟花下，在贴近的心跳里，安静地拥吻。

　　远处的人群里，维西冷冷地看着两人。

　　过了许久，她才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带着恨意的脸，面无表情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