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婚不孕》单木

8、第八章

　　孟建波刚睡醒心思还在那个白日梦中，想也没想就脱口冲她吼道：“什么怎么回事我正烦着呢！”
　　他这话就像一块石头砸在何玉清胸口，把一向说话慢条斯理的她给砸急了，“波波呀，你就别再瞒着我，我都知道了。你别烦啊，天大的事有我和你爸在，你赶快开车过来接我，咱们回家找你爸好好商量一下去，啊？”
　　“商量什么？”孟建波喉头一紧。
　　“我在中医院这边，你就快过来吧。咱们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我和你爸好歹还有点积蓄，只要能治好花多少钱我们都认。现在医学那么发达……”
　　“你别听人家胡说！”孟建波醒过神恼火万丈地打断她道。
　　“你还在瞒我，你们局里都有人亲眼看见你在不育症专科医院看过病。”
　　孟建波有个大学同学输精管堵塞，因好面子不愿在家乡治疗，去年夏天他那同学在网上与虹桥一家医院联系过后，怕上当受骗花费冤枉钱白跑一趟，便通过114查到他办公室电话，委托他帮自己去实地考查一下那家医院的实力，没想到竟让局里的人撞见生出这么些闲话来。
　　“你真是帮别人去了解情况的？不是你自己有问题？”何玉清追问道。
　　“我能有什么问题？你是我妈，我要真生不了孩子我瞒你也没用，你不迟早得知道我有那必要瞒你吗？”
　　“你怕我担心，你瞒我这我能理解。可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经不起事。”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没别的事我挂了。”
　　“你没问题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中午打你电话你不接，打碧婷电话她也不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为孩子的事吵架？”
　　“不上班谁会把手机时刻揣在身上？我俩没事，也没吵架，就算吵架那不也很正常吗？你跟我爸难道就没有吵架的时候？”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们结婚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
　　孟建波不知该怎么对她说，要说是苏碧婷不肯生，他怕何玉清会对苏碧婷有看法，从而影响她们的婆媳关系令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孟建波和苏碧婷谈恋爱时何玉清就曾坚决反对过，何玉清和孟建萍骨子里都有着一线身为上海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她那会一心想孟建波找个本地姑娘。说起来苏碧婷能进H.D很大程度上还得归功于她，因为在寸土寸金人才济济的大上海想找份好工作，有时拼的不仅仅是实力，勇气和机遇也相当重要。若不是她当年坚决反对，苏碧婷也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什么知名大公司都敢硬着头皮去闯，她要不是在H.D站稳了脚跟，何玉清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俩结合！
　　“你怎么不说话？波波，你说呀，你们为什么迟迟不要孩子？”
　　“……你大半辈子都在和小孩子打交道，你不是说早让孩子的哭闹给搞得神经衰弱吗？怎么你和我爸如今都突然关心起这事来？”
　　“这说明我们都老了。人上了年龄自然就会想抱孙，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孙子辈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做为子女你有责任和义务满足我们的愿望。”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这话可是你以前常挂在嘴边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少给我东拉西扯。你就说吧，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和爸抱上孙子。”
　　什么时候？孟建波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和苏碧婷为要孩子闹得日不同餐夜不同宿，俨然一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这样下去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父母抱上孙子。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想急死我是吧？”
　　“孩子又不是我一人想生就能生的，你以为我不想要孩子啊？”孟建波让何玉清给逼得冲口而出。
　　“这么说……是碧婷不想要？她不肯生？”
　　孟建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沉默即为默认，何玉清调子一下就上去了，“她不想要孩子早干嘛去了？不想要，她早说呀，她这不缺德吗？不想要孩子她嫁人干什么？”
　　“你没搞清楚状况就别瞎猜，她没说不要孩子！实话跟你说了吧，碧婷又要升总监了。”孟建波没好气地说。
　　“哦，总监啊……”何玉清声音一下又低了下去，“那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她也老大不小的了。”
　　“她说过几年再考虑。”
　　“可你们局里那些人不是......”
　　“她不肯生我有什么办法？别人爱说什么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儿子着急上火，做妈的心里自然不好过。
　　何玉清想想，说：“你告诉碧婷，孩子生下来我带。”她以为苏碧婷是因为她以前说过不帮他们带孩子才不愿生，“你跟她说，只要她愿意，孩子满月后她可以马上回去上班。这生孩子跟她升职不冲突嘛，她顶多也就只要请一个月产假，我怀着你和建萍要生的那天还在上班呢。”
　　“你是什么单位她又是什么单位？他们公司有规定，女的怀孕后就不能再上班。”
　　“怀孕就不让上班哪有这道理，就没地方说理吗？”
　　“你上哪说去？人家让你带百分之六十的薪水在家歇着你还要说理，你说得着吗你！”
　　“那这么说，如果你们现在要孩子她就会丢掉总监这个职位是吧？”
　　孟建波不语，顿会，就把电话给挂了，她再拨过去他不接。
　　在坐车回去的路上，何玉清望着车窗外物欲横流的大上海心里很是纠结。外企总监薪水可不低，眼下为要孩子错失机会别说苏碧婷不乐意，她也不乐意。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年孟建波执意要跟苏碧婷将他们伟大的爱情进行到底，她死活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家世好、工作好、人才也好，找个外乡穷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她怕被别人笑话瞧不起。直到苏碧婷在外企站稳脚跟她才勉强接纳她。
　　这几年每有人问起她，你儿子怎么讨个外地媳妇你儿媳妇是做什么的时候，她总用不经意的口吻告诉别人苏碧婷在外企任经理，说这话时她自觉腰杆也还硬得起。如今这总监可比经理又更上一层楼，儿媳妇有本事，不也从侧面证明儿子有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