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爱》沈若

5、圣寒

　　碧渊阁的门虚掩着，如眉往里面探了探头，不敢贸然的进去。

　　“进来吧！”圣寒幽凉嗓音淡淡的传来，一如既往的冰凉，不带一丝温度。

　　如眉这才缓步走进碧渊阁，这里的空气潮湿而温暖。一条细长的瀑布从十来米高的山崖上落下，下面是一个水潭。一半的阁楼就是建在这水潭上，名字也应该由此而来。这个潭里是温泉水，在寒冷的夜里，水面上热气蒸腾。空气中飘着的薄雾让整座阁楼若隐若现，如仙境般缥缈。

　　圣寒立在亭子中的身影高贵而挺拔，飘逸的白衣随着清风舞动。如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忐忑。在这个仙子一般的男人面前，她觉得自卑。

　　习武，这在如眉的印象里，应该是要打通任督二脉，练内功心法或者能飞来飞去的武功，却没想到圣寒居然教她一套步法。

　　圣寒说只要是学会了这套步法，以后碰到遇到敌人可以轻易的靠这套步法来避开攻击。那应该还是比较有用的吧，最起码可以用来逃跑，倒也没令如眉觉得太失望。

　　“这叫什么名字？”似乎金庸的小说里就有这门功夫，叫什么凌波微步来着,也是逍遥派的武功来着。

　　“这是我们缥缈峰的独门步法，叫四象步。取自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中的四象。”圣寒耐心的为她讲解,表情非常的认真。

　　如眉又想起了枫，那时候她初入登山俱乐部。作为登山俱乐部会长的枫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她怎么使用登山工具。其实如眉并不是学不会，就是想看枫那耐心而认真的表情。

　　现在圣寒却让如眉也有这样的想法。

　　如眉努力把自己那可怕的想法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背口诀。跟着圣寒的演示，自己慢慢学着去走步法。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化早已落入了圣寒的眼底。圣寒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细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点点的失落。等如眉抬眼看他，他却迅速的别过头。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如眉每天都到碧渊阁去学这四象步。很奇怪的是，每次自己要过来的时候，小碧就会不见了，也不问如眉都去了哪里。仿佛这一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又很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圣寒独坐在二楼窗户边上，隔着薄雾看如眉一遍一遍的练习。她现在走四象步已经不像刚开始的那样别扭，步伐也逐渐轻盈，还是那样聪颖，只需点拨一下便能融会贯通。

　　“扑嗵”，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但是，下面的除了如眉还能有谁？圣寒轻皱着眉头，却难掩笑意。

　　在水边练这个四象步还真是不好，刚才正得意，一步走错，还没来得及把脚收回就掉进了水潭里。衣服被水打湿紧紧的帖在身上，如眉没好意思从水中走出来。反正这是温泉水，泡在里面也蛮舒服的。

　　圣寒从二楼飞身而下，衣袂翻飞、飘飘若仙。立在水潭边，却一言不发，只看见如眉在水面上露出一个脑袋，头发也是湿漉漉的，眼神无辜的看着圣寒。圣寒想笑，但是又觉得不妥，脸上还是冰冷没有表情。

　　这样泡着是挺舒服的，但是一会儿呢？怎么回去？要是这样从这里回去，就算没被冻死也被唾沫淹死了。如眉对现在的处境非常的苦恼，该怎么办呢？

　　圣寒就这样看着水中的如眉，如眉瞪着岸上的圣寒。中间隔着薄雾，朦朦胧胧，两个人都不说话。如眉越来越怀疑圣寒是故意要站在水潭边让她不敢上岸。

　　“嗯哼……”如眉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沉默，“那个，寒公子，可不可以麻烦您回避一下，这温泉水虽然对皮肤很好。但是我想，泡久了也不太好吧。”

　　圣寒强忍住笑意。

　　过了好半天没动静，如眉见圣寒还在潭边杵着，话说得更直白了一点，“寒公子，您能回避一下吗？我想上岸了。”

　　圣寒转身离开了水潭，只留给如眉一个美丽的背影。走进屋里，嘴角才开始上扬。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六年，仿佛这样笑还是上辈子的事情，她的到来让他的世界不再是冰雪一片。

　　如眉终于舒了一口气，慢慢从水中往岸上走。离开了温暖的水，寒风吹在身上，冻得如眉直打哆嗦。

　　一件厚厚的斗篷从天而降，披在了如眉身上。如眉呆呆的看着身旁的圣寒，圣寒身上和这斗篷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觉得温暖。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最讨厌那些个男职员身上洒香水，但是今天圣寒身上的香味却让如眉闻了觉得很安心，又是熟悉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先进屋去吧，外面太冷”，圣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带丝毫情绪，冷冰冰，却让人无法抗拒。

　　如眉也暂时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就跟着进屋去了。屋顶正中和四周镶嵌的夜明珠把整个房间照得明亮而柔和，昂贵的灯啊！古人可真是有钱，把夜明珠拿来当电灯泡用。

　　这栋阁楼是由汉白玉砌成的，墙壁和地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出珍珠般的光芒。房屋正中的熏笼里碳火烧得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这里整个环境以白色为主，纯净、高贵而又神秘，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适合圣寒居住。

　　圣寒把如眉引到一个房间，房间正中有个水池，四米见方，温泉水汩汩的从池底冒出，而水池里的水总是满满的却不溢出。房间的一角放着熏笼，空气中飘着那种淡淡的香味。

　　如眉却皱起了眉，“我刚从水里出来，又要我下去接着泡？”还是……，如眉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看着如眉的表情，圣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找干衣服”，圣寒扔给如眉这样一句话就出去了。

　　如眉一笑，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的想法，好像有点不纯洁。

　　坐在浴池里，那淡淡的香味让如眉全身心的放松，靠在浴池壁上直想打瞌睡。真是舒服啊，神仙过的日子……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湿衣服早已搭在了熏笼旁的木架上，浴池旁边放着一套干衣服。

　　很明显是圣寒进来过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是泡在水中，却是一览无遗。

　　脸红到了脖子根，如眉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是太丢人了。在这种地方居然也睡得着？幸好圣寒还是个君子，要是碰上其他人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从水中迅速的起来，穿上旁边的干衣服。这衣服应该是圣寒的，尺寸大了不少，飘逸无比，衣服上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儿简直就是罪魁祸首，要不然，她根本就不会睡着。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不敢出去，只觉得尴尬无比。但是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呀，一横心，反正迟早是一刀，早挨早了。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圣寒卧在躺椅上看书，神态庸懒，美得无法形容。

　　“终于肯出来啦？我还以为你要泡到天亮呢！”冷冷的声音中隐含着一分笑意。

　　“那个，唔……”如眉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脸的绯红。

　　圣寒想着刚才拿衣服进去时看见的场面，脸上也是一红，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进去了。起身轻走到如眉跟前，幽幽的看着她。想问她，可还记得他？

　　如眉低下头不敢看圣寒，放散了的头发随意的从肩膀向前滑落。却感觉到圣寒正替她把头发重新别到耳后，冰凉的手指在碰触到她滚烫的肌肤，让如眉有种麻麻的感觉。她愣住了，这是平常冷冰冰的圣寒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他的手抚上如眉因为紧张、尴尬而染上红晕的脸颊，慢慢的抚过眉毛、眼睛、鼻子、耳朵，轻捧着她的脸。如眉抬眼，从圣寒的眼中看到某种感情，那淡淡的香味让她再次的迷失，她就像受了蛊惑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圣寒轻轻的把如眉拥进怀里，低下头轻吻着如眉的耳垂，喃喃的说到：“你可还记得我？你注定是我的……”。

　　如眉早已模糊了的意识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不，不可以这样！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枫，不可以这样。

　　她一把推开圣寒，后退两步。

　　圣寒原本充满柔情蜜意的脸变成错愕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虽然知道她心结未解，但是心中的悲伤和疼痛却蔓延开来。就算是你不记得我，这些日子你还是对我没有感觉吗？你从未这样推开过我，你可还记得？

　　如眉觉得心痛，但是心里拼命的说服自己应该这样做，一再跟自己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种香味的原因。一个多月来和圣寒每天的接触，这个仙子一样的男人总是让她无所适从。而圣寒看她的眼神也含着某种感情，她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圣寒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圣寒眼神冰冷，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里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直直的盯了如眉好久，转身拂袖而去。

　　“晚上你就自己在这里歇息吧，明天早上再回去。”等如眉听到圣寒这句话再抬头看的时候，却已不见了圣寒的踪影。

　　如眉象虚脱了一样跌坐在地毯上，拼命的摇头，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脑袋里抹去。却拒绝自己去细想。

　　想到枫，如眉就开始心痛。

　　理智让如眉心中的天平明显的偏向了枫，那才是自己的爱人。不管其他男人怎么样，自己的爱人只能是枫，而其他的就只能辜负了。

　　待如眉觉得手脚冰冷麻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地毯上。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圣寒的白玉床前，幔帐以及被褥全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床上铺着银狐裘皮做成的褥子。

　　如眉轻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瞬间充满了鼻腔。本来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被这香味扰乱。

　　一夜无眠！天刚破晓的时候，如眉起身到浴室拿回烘干了的衣服，准备离开碧渊阁。一来怕见到圣寒尴尬，二来不想让缥缈峰上的女人知道她在碧渊阁过了夜。否则……如眉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从房里走出来，却看见圣寒躺在外屋的躺椅上。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再走，却看见圣寒的手从躺椅上垂落下来，手中的书早已掉在了地上。原来睡着了，呵呵，如眉放下心理包袱走上前去。

　　熟睡中的圣寒没有了清醒时的那种冷漠和距离，精致漂亮得无以伦比的一张脸像婴儿一样的安详。但是紧锁的眉头显然说明他的不开心。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世人希望拥有的他都拥有，他在愁什么呢？他是如此神秘的一个男子，终究无人能窥探到他的内心。

　　伸手轻抚他的眉头，努力想让他的眉头舒展开。一声轻叹，真心的希望他能在睡梦中不要再这样紧皱着眉头。

　　如眉转身离去，跌跌撞撞的走出碧渊阁，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挂着泪水。可是，今天的泪水到底是为谁而流？

　　傍晚，心里挣扎了好久，如眉还是决定继续去碧渊阁跟圣寒学武。反正早晚是要面对他的，何不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出乎预料的是，圣寒还是一脸的平静，看见她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但是他和如眉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比以前更冷漠了。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幻觉，让如眉觉得很不真实。

　　四象步练得差不多以后，如眉开始学防身的小擒拿手，是利用巧劲擒拿住敌人，不需要太大的力道。这对于如眉这样没有武功基础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防身术。

　　圣寒陪如眉练，难免就会有些身体碰触。每次碰到圣寒冰冷的手，她就会有些许的不自然，总是让她想到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