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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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凌洲的家确实离方天住的公寓很近，车程十分钟，是个一目了然的高端住宅区。
方天跟着柳凌洲一起乘电梯上楼，手里拎着航空箱，偏头看看拎着慕斯和猫舍赠品的人，得到一个淡定的微笑。
柳凌洲说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方天就热心地提出帮忙。
可他现在瞧着柳凌洲手里的那点重量，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没再继续对视，躲开眸子的幅度稍显刻意。
柳凌洲就是明目张胆找借口带人回家，方天早晚会回过味儿来。
不过目前来看，对方给出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紧张。
柳凌洲目视前方，嘴角擒着笑，拎袋子的手指无意义地搓弄了几下。
两梯一户的大平层，入户门都是双开的。
方天跟着柳凌洲在门口换上拖鞋，小心地拎着两个小家伙走进玄关内。
他稍显意外地环顾一圈目之所及的空间，虽是简约风的装修，但温馨感如暖风般扑面而来，让人看一眼就不自觉放松下来。
柳凌洲见方天神色意外，笑问：“怎么了？”
方天偏过视线摇摇头，“没，就……还以为你们霸总会是那种很酷的装修风格。”
结果这间屋子里从地毯到沙发，从餐桌到柜子，都是暖白轻棕类的配色。
柳凌洲轻笑，“本来白天就很累了，晚上回家一看那些暗黑色系，还不如睡酒店。”他无奈地说：“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霸总，收购个实验室都一波三折，让人破产很难的。”
方天乐了，提起航空箱问：“猫怎么办？”
柳凌洲：“跟我来。”
他跟着人一路穿过宽敞的客厅，进入紧靠客厅的一个房间内。
门一打开方天就看傻了眼。
这个房间有他租的那间公寓那么大，设置了大片大型猫爬架，里面穿插着看似错综复杂却巧思奇妙的小通路，从房间进门开始围着室内转了一整圈。
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两个很大的猫窝，一黄一绿，颜色偏暗，看上去松松软软，让人类都恨不得窝进去试试。
猫砂盆遥遥地放在封闭阳台里，阳台门开着，里面的天花板上挂着很多下垂式猫玩具，地上也四散着各种时下流行的小玩意儿。
方天喃喃感叹：“我的天。”猫舍的女孩儿说得对，这可真成了千真万确的豪门少爷了。
“先把它们放到这里适应一下吧，我去弄点猫粮。”
方天打开箱子的门，小雪小白谨慎地在门口嗅闻一阵，试探性地踏出了狭窄的黑箱。
小雪更舒展些，溜达了大半间屋子，小白只绕着猫爬架的一小部分闻味儿。
不多时，柳凌洲端着两个漂亮的小红碗走了进来，放在垫起一定高度的碗托上。
方天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丰富搭配的新鲜猫饭。
他惊讶问：“你做的？”
柳凌洲笑说：“买的，我做的饭人吃了都会给我判刑，猫估计闻都不闻。”
方天笑得不行，好奇问：“真那么难吃啊？”
柳凌洲认真点头：“我总突发奇想，准备的时候想得好好的，做出来就成另一种东西了，我姐吃过，尝了一口就说要起诉我。”
方天越听笑得越厉害，小白小雪都大方吃饭了，他还在笑。
柳凌洲：“有那么好笑吗？”他也被传染得弯着唇。
方天摆手：“不知道，戳我笑点了。”
两人坐在靠墙砌起来的小台子上看着两只小家伙吃饭，方天拍拍手底下的木头台子，问：“这是干什么的？”
柳凌洲翘着腿回答：“下面是个储物柜，放猫砂，平时就拿来坐坐。”
小猫吃饭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显然味道合口。
他们看着两个一耸一耸的小脑袋，氛围一时泛着岁月静好的舒适感。
“你这个房间准备很久了吧？”方天仔细欣赏了一遍布局和细节，全是对猫咪的欢迎和期待，看得人心软。
“嗯，住进来就开始弄了，但那时候公司刚起步，忙得没时间照顾猫，就一直搁置了。”
方天想到什么，侧头看他，“之后公司不是要搬家？那这边怎么办？”
柳凌洲：“那边的房子也布置了一个差不多的，不过没这边面积大。”
方天服了，不愧是有钱人，“合理。”
柳凌洲听出他的语气，笑了下。
小白和小雪在陌生环境仍缺乏安全感，第一反应就是找到相对熟悉的人类，于是等它们吃完，柳凌洲和方天的腿上就各趴着一只白猫。
柳凌洲抱着小雪，趁机拿起手边的药。
女生说猫舍今天还没给小雪上药。
小雪对这些流程已经非常习惯了，乖乖的不挣扎，任由柳凌洲用棉签将药涂在缝合口上。
方天摸着正舔毛的小白，看着身边的画面，脑中不知为什么闪出一句父慈子孝来。
柳凌洲垂眉顺目的耐心样子十分有居家的气质，温柔又包容。
不知不觉他就有点看愣了，意识里盘亘许久的焦虑也淡了下来。
柳凌洲似乎总有很多令方天意外的特点。
聪明，体面，高情商，温柔，淡淡的幽默感，还很有耐心，脾气也挺好。
这些他未曾注意到的标签似是突然间汇总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是一个与自己有着两年友谊的朋友，让他有种重识旧友的恍惚感。
他之前好似从未好好地了解这个人，不然此时时刻也不会被惊艳两个字占据思考。
这么说来，他和柳凌洲的往日友情是挺塑料的。
怎么会呢？
这么优秀完美的人，自己是怎么毫无所觉的？
正想着，柳凌洲收起药膏，丢掉棉签，看向身边灼灼的视线。
方天一怔，赶紧移开眼睛低头和小白对视。
柳凌洲无言地笑了笑，没戳穿，他想了想，问了个很突兀的话题：“最近开心吗？”
方天闻言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一直是紧绷着的。”
方天定定地望着柳凌洲，对上一双极其软和的眸子，他心里和缓的节奏没由来的鼓了鼓，差点乱了。
他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感觉，可深深藏起的狼狈被人轻轻发掘，以前的他会回避会烦躁，现在却是莫名生出了几分委屈。
“我……”方天捏了捏小白的粉色爪子，说：“可能是怕跟不上吧，身边的人太厉害，怕以我现在的水平会拖后腿。”
柳凌洲略微沉默，而后徐徐开口：“我记得以前你在项目里是很自信的。”
方天抬头。
“你总是很松弛，对分派到手上的模块很淡定，我以为你都会，问过你，你说其实没什么思路，但研究研究肯定能弄出来。”
柳凌洲笑了下，玩笑着说：“你知道那种从容感给我的震撼吗？”
方天勾勾唇，甚至几乎忘了曾经的状态。
柳凌洲直击要害：“这一年多……很不开心吧？”
方天眼眶一热，盯着臂弯里的小白，闷闷地承认：“嗯。”
柳凌洲描摹他的侧颜，单这一道轻轻的回应就足够他心疼了。
他知道方天在拼尽全力地自证。
证明给谁更不用费力去猜。
那个苏明杰连上门求和都能做出屈尊的姿态去侮辱人，他不敢想这一年半方天都经历了什么。
还有前几天的巴掌印，明明那么担心母亲的身体，再出来时周身的死寂柳凌洲到现在都忘不了。
事实也差不多如他所想。
方天：“我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他深吸口气，不甘地说：“我不服。”
“他说我抗压能力差，说我高估了自己的水平。”小白在舔他的手指，他低头看去，哑声说：“还等着我像狗一样回去求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偏偏很多事都被他说中了，我妈也……”
他收住话口，抿起嘴不吱声了。
楼慧雯这两天又恢复常态，时不时就给他分享些大厂招聘的链接让他去试试，又或者把一些同性恋弊端的视频文章发过来。
话是少了些尖锐，但压迫感如影随形。
他没跟她提络光的事，他知道一旦说了，等着自己的只会是更大的精神压力。
柳凌洲搓了搓后槽牙，忍了片刻才道：“否定你的目的，是想掌控你。”
方天看着柳凌洲，听他说：“掌控力覆盖不了你的能力，就会不断地否定你，直到你听话，直到你示弱。”
柳凌洲：“跟家人可以谈，可以想办法，但是跟外人，没必要都放在心里反刍。”他尽量平和地说：“家人或许是真的为你好，但方式方法和思维逻辑对不上你的想法，就会有矛盾。”
“就像你跟我说过的，正常的父母亲人一般不会害我们，只是做法未必妥善。”
方天顺着他的话想起两年前自己安慰对方时的场景。
柳凌洲状态低迷，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那时两人是时常一起吃饭讨论课题的关系，普通朋友以上，但远不到无话不谈的程度，方天却还是主动关心了对方。
方天是个一眼就能看清的人，干净、纯粹，柳凌洲对他一直带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就莫名其妙地倾诉了一部分。
哥哥病逝，姐姐和家里关系僵硬，自己也对父母的亲情产生质疑，从哥哥离开后已经两年没正经回过家，一般就是父母生日回去吃顿饭，吃完就走，连住一宿都不可能。
方天听完，跟他说了和眼下差不多的话。
相当于给柳凌洲递出一个精神台阶，让他找到了回家沟通缓和关系的理由。
他话锋一转：“但亲密关系里的打压，出发点一定是负面的。”
他挠了挠小雪的下巴，轻声说：“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开心自信的。”
“如果他不停地否定你指责你，那他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本身，而是你表现出绝对服从后的奴性。”
柳凌洲话说得难听，方天却像是被医生拔出了感染已久的毒刺，难受，但紧接着就是得救般的解脱。
他沙哑地承认：“你说得对，没分手的时候我就不想面对，现在面对起来也总想回避。”
“因为你会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然后又把问题归因到个人能力上，觉得能力足够强，就不会被这类人吸引。”
方天呆呆地望向他，眼眸里凝着显而易见的佩服。
柳凌洲看见，禁不住笑了。
方天蔫蔫地问：“你怎么知道？”
柳凌洲伸手擦掉他耳尖上的猫毛，温声说：“因为任何人的自尊心和真心被这样糟蹋，都会有差不多的想法。”
方天感觉耳尖上闪过一个温热的触碰，纤长的毛发飘落而下，随光反着细碎的亮色，最终消失在浅灰色的地砖上。
他下意识地忙活起来，力道适中地抓挠着小白的脊背，呼噜呼噜的声音缓缓荡开。
他说：“你好聪明。”
柳凌洲笑道：“我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天知道他在插科打诨，弯起唇，没看他。
“至于工作上，你那些同事都是博士起步的，不是博士也工作很久了，在专项领域里积累出足够的经验再正常不过，毕竟靠这个吃饭的。”
小雪也被伺候得直呼噜，方天看过去，发现小雪在一下下踩着柳凌洲的腿，心忽然就松软了。
“你才刚毕业，没必要担心什么，还是那句话，你能通过面试，就已经说明能力够强了。”
柳凌洲又不正经了一下：“我花了那么多钱开的公司，门槛真挺高的。”
方天笑出了声。
见人是真心笑了，柳凌洲松快不少。
“平时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当然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也是乐意参与的，吃个饭健个身之类的。”
小白支起腿要下去，方天放开它，让它轻盈地跳到地面，含笑说：“真得健身了，今天还有学习任务，我打算周一晚上去看一下。”他动动眼珠，问：“要一起吗？”
柳凌洲欣然答应：“好，我带你去。”
方天也起了兴致，玩笑道：“至于工作上，那不是不能越级汇报吗？我跟你说那些能行吗？”
柳凌洲：“意识是正确的，但可以先把我排除一下。”
方天：“也是直达天听了。”
两人对视一瞬，而后相视一笑。
腿上有点热了，柳凌洲将小雪放下，说：“你平时在家里学习工作上的内容，或者私下里用个人时间完成了什么任务，不要闷不吭声就做完了，想办法让你的上级领导知道，起码得看见你的态度和努力。”
方天眨眨眼，又服了：“你怎么知道我闷不吭声做完的？”
柳凌洲了然一笑，“因为你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在学校是优秀品质，在职场会吃亏。”
“再好的环境也会惯性地欺负老实人，所以你得技巧性地努力，好的领导会察觉到你的付出，然后给你倾斜对等的资源，给你正反馈。”
方天挑眉：“那遇上不好的领导怎么办？”
柳凌洲拿出霸总气场，理所当然道：“把不好的领导告诉我，给你换个好的。”
方天乐得直颤，替自己领导挽回一下：“我们领导挺好的。”
“嗯，董延大企业出身，经验很足，不爱搞形式化的东西，是个实干派，有时候说话冲，但是对事不对人，处事也公正，你可以对症下药，顺着他的脾气摸索摸索。”
柳凌洲在毫不隐藏地教自己，没有走后门，没有开绿灯，而是在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这些东西的逻辑，让他去尝试着走自己的路。
平等的，真诚的。
方天意识到这点，胸口刹那间挤满了陌生的感动和燥热。
他描摹着阳光下的人，温和、坦荡、耀眼，一个处处都好的人。
也是一个处处都对自己好的人。
他郑重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柳凌洲被他这么看着，罕见地升起点紧张。
上一秒还一套一套的淡定传道者，一下就哑了火。
他喉结动了动，看看表，生硬地问：“带你在房子里转转？”
方天笑着配合：“嗯，好。”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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