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化险为夷 ...
-
“大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老太太躲在桌子下,向前方无人处跪拜,“我真的不敢了。”
赵士锴跪在桌子前,想将她拉出来,老太太慌忙拍打他伸过来的手,突然又紧紧攥住,小声问他:“她还在吗?”
“谁?娘,你在问谁?”
老太太指着前面说,“刚刚他说要接一个小姑娘走,可她不太认得路,就让我陪着一起。”
“去哪儿?”
老太太突然不说话,惊恐地看着前方,嘴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任凭赵士锴如何问,都没有反应。
大夫把完脉后,老太太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僵坐着。
“如何?”
“从脉象来看没有问题。”
“没问题怎么会这样?”赵士锴急得大吼。
刘文醒在一旁小声嘟囔,“会不会中邪了?”
赵士锴见着老太太极为诡异的样子,心中因此也生了疑,低声吩咐管家:“去,请大师过来,快去。”
月亮爬上屋顶时,一群道士在宅院里做起法术,清脆的铃铛声与念咒声交合,老太太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动,赵士锴喜极而泣,抱着老太太哭,“娘,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看着围上来的人,惊讶地问:“我怎么在这儿?”说着,自顾自地爬起来坐到椅子上,“我饿了,盛点宵夜来。”
赵士锴小心翼翼地问:“娘,刚刚你怎么了,还记得吗?”
老太太疑惑地摇头,“我没事啊,你怎么突然来了?”
赵士锴只好去求助道长。
“贵府是否有生命垂危的小姑娘?”
赵士锴脸色沉了一下,“有,这与我娘有关系吗?”
“方才,地府来人接她走,兴许是看这小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想带个大人陪同。”
“这,我把这小姑娘放到别处去,可行?”
“这阎王爷岂容欺骗?你若想解此劫,就先保住那个小姑娘,这姑娘不死,令堂自然无碍。”
赵士锴有些不死心,“没有其他办法吗?”
“贫道力微,目前只有这种办法。”
或许是夜太深了,夜空中方才光芒四射的月亮,此刻也变得无精打采,偷偷钻进云层后面,使得空荡的街道愈发寂寥。
“开门、开门”,一阵砸门声打破这份寂静。冀王府上的小厮刚打开门,身着宫中服饰的男子便闯了进来,“王爷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不等小厮通报,便直奔冀王主卧。小厮阻拦不急,只能快步跑去通报。
这人抵达卧房外时,冀王已静候在此。许是被突然惊醒,他神色有些困倦,眼皮勉强耷拉着,连日来守在宫里,今日难得能早回来歇息片刻,却又被人打扰。换做旁人,或许该暴跳如雷了,但这位王爷仍平静地问道:“宫中发生了何事,公公为何如此匆忙?”
“王爷,宫中有难。”
“父皇怎么了?”
“不是陛下,是皇后娘娘派奴才来告知王爷,慧贵妃言行有疑,恐生变故,望王爷能回宫护佑社稷。”
“母后此刻可有危险?”
“奴才出来时慧贵妃并无异动,此时宫中的情况,奴才也不知晓。”
“不,不好了”,慌乱的叫喊声在府里响起,一侍卫匆忙从前院跑来,到众人跟前时躲闪不及,直接扑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王爷,外面来了士兵把王府围了。”
“看来,动不动手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师爷,快去按吩咐行事”。师爷领命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外面一阵吵嚷声。
循声望去,一群铠甲护身的人向他们走来,随着距离的缩短,几人的面貌终于在火把的照耀下清晰起来。
“尹将军,半夜三更如此兴师动众来我府上是为何?”
尹硕闻言,敷衍地抱拳以示行礼,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啊,奉新君之命护卫王爷周全,最近贼人甚多,前几日有位官家女子在大街上被人掳走,我们很担心王爷。”
“我这王府自有护卫,何必劳烦将军,这长夜漫漫的,若因此冻着了,岂不是不太好?”
“王爷不必记挂我们,早些歇着,有我们在此保准这王府固若金汤”。
“是王府已固若金汤还是本王已沦为阶下囚?”
“嘿,王爷,瞧您说的,您可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虽非一母同胞,但圣上念及手足之情,不会为难您的,您就别跟我们这些人过不去了。”
不想再多费口舌,文仲衡走进书房,关上门后,开始与师爷耳语,一番窃窃私语后,师爷便走到书架前,取下那幅松柏图,眼前便呈现出一个扇形门。从这儿出去,便可从王府暗道走出城外。可未等他们动身,门外又有了骚动。“王爷”,尹硕在门外高喊,“你歇着,小的们就先撤了”,说罢,便招呼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王府。
“王爷,宫中恐有变”,师爷提醒道。
“你在府上接应,我马上进宫。”
文仲衡急匆匆赶到宫门前却被拦住,王嬷嬷走出来,“王爷,娘娘一切安好,请您勿念。”
“我要进去看看母后。”文仲衡推开守卫,径直向前走去。
“王爷能否领会娘娘一片苦心?”嬷嬷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娘娘身居后宫,只求两位王爷平安,如今只有您无虞,怎么还要将自己置于险境呢?”
“什么叫做只有我?我二哥怎么了?”
嬷嬷看了眼身后的人,“没什么,奴婢的意思是王爷能平平安安的,就是娘娘想要的。”
文仲衡冷静下来,“我即刻回府,请照顾好母后。”
离姜从噩梦中惊醒,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屋外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将她从恐惧中拉出来。
缓了很久之后,空到难受的肚子将离姜散乱的意思集中起来。她翻身趴在地上,用手肘支撑着上身试图爬起来。门外传来响动,她又顺势躺回地上。一个侍女进来,在地上放下什么东西后又关上门。
饭菜的香味随之飘来,离姜爬过去打开盖子,一碗米饭,一碟小菜,她急忙拿起筷子把饭往嘴里扒,真的太饿了,吃完饭之后,离姜又用筷子将碗刮得干干净净,肚子却没感受到饱意。她爬到门口,敲击门框,门从外面打开,“做什么?”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离姜指着空碗,“没饭了。”
“就这么多,谁让你吃那么快的。”说着便要关门。离姜忙伸手挡在门缝间,抬头问道:“为什么关我?”
“这是老爷的意思,你去问老爷。”门外人一脚将她的手踢开,将门紧紧关上。
“明明是我受了伤,爹为何要关我?”她百思不得其解。
腰因躺的太久疼得无法自如地弯曲,离姜便重新往回爬。黑乎乎的房间内,却因屋顶瓦片的破碎,让阳光有机会渗进来。一道笔直的光线从缝隙中直插进来,在冰凉的地面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圈。
离姜顺着那处光亮爬过去,枕在那处光圈中,眯眼盯着屋顶外一小块蔚蓝的天空。心中有太多事情令她感到疑惑,却没人来为她解答。她仍旧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会被关在这儿?娘亲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带着这些疑问,慢慢陷入昏睡。
月光下那张稚嫩的面孔突然开始变得狰狞,离姜猛地睁开眼睛,汗水从脸上滑落,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再次经历了那晚的事情,虽然确定自己在这间房子里,但恐怖的感觉却周身萦绕。
离姜不敢看一眼漆黑的房间,眼睛直直盯着月光,蛄蛹着将脸挪到月光正下方,以求得一点庇佑。她不敢再入睡,不停地掐着虎口,但困意来袭却是一点抵挡不住,掐虎口的手逐渐失去力气。
屋外应该有很多人,离姜迷迷糊糊听到他们洒扫的声音,她再次爬到门前敲击门框,但哐哐的敲击声被他们闲聊声掩盖。
“她可真是命大,要不是老夫人出这事,现在人都没了。”
“命大有什么用,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全京城都知道了,这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就是,还耽误咱大小姐的婚事,想想都晦气。”
“我得想办法到别处去,万一哪天看见她的尸体被恶鬼缠身就麻烦了。”
送饭的人再次打开门,离姜叫住她“等一下,能帮我叫一下我爹吗?我想见他。”
“你怎么还在做梦呢?老爷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你让老爷丢尽脸面,老爷不会来看你的。”
“我做错什么了?我”,离姜想解释,自己出府是有原因的。
丫鬟打断了她,“你清白都被毁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我娘呢?”离姜哽咽着问道。
“和你一样,被关起来了。”门外传来了回应。
离姜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近日来噩梦连连了?因为自己没了清白。但自己受了伤,反被关在这儿,是因为自己的命比不过清白这种东西吗?她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哭了出来,心中万分委屈却无人能诉说。
重新躺在冰凉刺骨的地面上,眼泪已经流干,离姜伸手擦了把脸,感受到轻微的刺痛,她终于决定不再哭泣。地面的凉意逐渐传递到身体,离姜感觉到手脚冰凉,蜷缩着身体抱住自己,迷迷糊糊中又陷入昏迷。在昏迷中度过自己的十四岁生辰。
丫鬟推开门见饭菜没动过,将昨天的饭菜撤掉换上新的,无视了房间里蜷缩成一团的人。
再次推开门,依旧是没动过的饭菜,索性直接将原来的饭菜放在那儿,关上门离开。
离姜被地面冰地醒过来,喉咙干的发痛,她爬起来找水喝,看见门口放着饭菜,便爬过去,抱起已经凉掉的粥喝个精光,在昏昏沉沉间扒拉起凉掉的饭菜。吃完饭之后,又一头栽倒在地。
先皇驾崩已有月余,宫里又恢复了正常。尹灵慧时常穿梭在碧瓦飞甍间,往昔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曾经虽然常常与人争斗,但总有鼓劲支撑着自己,如今已贵为太后,却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段路,她走了半个时辰。
回到宫殿,看着偌大的宫殿情绪随之落寞,不知怎的,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尹灵慧看着眼前西沉的太阳,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继而是整夜的无眠。
胡民济赶来为她诊疗,可一见到他,她就想起从前种种,直接大发雷霆将人赶出去。
太后夜夜睡不安稳的消息传到文屈夷耳中,他匆匆赶来,“母后,您身体不好就要让太医看啊。”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睡不着不是身体的问题,你就算把华佗找来,也无济于事。”
“母后,您莫不是...想父皇了?”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迎来她的默认。
“他对我们如此绝情,您为何还要想着他?”
尹灵慧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幼年时期因她受尽冷落,一直被先帝无视,如今竟成为皇帝,心中的酸楚转为欣慰,“我一时还不适应这样悠闲的日子,无事可做便会想起从前,你现在要专心朝政,不要老是来我这儿,耽误了正事,大臣们会有意见的。”
“我现在是皇帝,没人敢拿我怎么样,若是有人因此诟病我,我便斩了他。”说罢,便缩着身子依偎在太后身旁。
“你可一点也不像他。”
文屈夷瞬间冷脸,“像不像,我都是他最讨厌的儿子,那还不如完全彻底得不像,他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您为何还要想起他?”
“我也曾和你一样,那么的恨他,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又会想起他。有时候很恨,恨他走得那么轻松,有时候,我又觉得这儿”,她把手放在胸口上,“空荡荡的,我就会想起以前他对我好的时候。”提起先皇,她的情绪开始激动,文屈夷忙拍着她的背,“好了,母后,我们不提他了。”
“我想我应该是恨了他太久,就像根刺一样,扎在这里,拔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