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一虚伪的骗子》酒无久

5、第 5 章

　　阳光从六楼第三个房间窗户里钻进去，洒在靠窗的床上，而床上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睛。

　　温申礼盯着天花板呆了两秒，昨天一整晚都有一种烦躁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很微妙的心情，不是他的，是另外一个人的。

　　“心情不好？”他暗自想。

　　他坐起身，走到洗手间扒开柜子翻找一会儿，找到一次性日常用品就开始洗漱起来。

　　他捧起水泼到脸上，来回几次，前面头发不慎湿了，他捋了捋，露出凌厉的眉目，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了一下，心里算了一下目前兜里的钱，可真是地狱开局，困难模式。

　　他下楼逛了一圈熟悉环境，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收拾了半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大，你的身份证到我这儿了，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我这儿啊？”是的，他刚穿来救完这位落魄主播，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局弄个身份证，回不去了，那就只能在这边生活了，身份证四天才能到手，这四天当黑户当的够够的。

　　他想了想，决定出去走走：“我去你那边吧，在哪？”

　　“在南门街口。”

　　南门街口。

　　天气放晴，人群熙熙攘攘。

　　温申礼今天穿了一身灰色外套，把帽子扣到头上，靠在街口一面墙边等人。他到了却没见到陶林人在哪，手机上只有充满歉意的一句话“稍等老大，我刚有事，等我两分钟！”

　　电话挂了，宽敞的街上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路过。

　　他百无聊赖地观察四周，忽然，看见一个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的人，看着有点说不上来的眼熟。

　　这人搂着怀里的白脸红唇木偶，时不时用手小心翼翼摸了摸木偶的脸，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说些什么，一边环抱木偶一边掏出一张看不清字的纸，奔向北边。

　　他眯起眼，在脑海里搜索半天，直到目光落到这人怀中的木偶，哦，他是那栋楼楼梯里撞到他的人。

　　这人是要去哪里？他顺着这人前去的方向一看，似乎是一个公交车站。他没多想，刚把目光移开，就对上一双熟悉的、诧异的眼睛。

　　隔着几个人几辆车一条人行道，他们两个对上眼了。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人会再次相遇在一条街。

　　对面的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温申礼，脸上先是诧异，再是疑惑，后恢复平静。

　　温申礼能明确感知到这人心情，顿了顿，盯着人沉思，他想是时候该想想如何解除这个共感了，他并不想知道别人的心情和感觉，他站直了身，朝对面的乌尚走去，不料这时候一辆车从他们中间急速穿过。一眨眼，回过神，温申礼看见人都走远了，而他同样是朝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他微微挑下眉。

　　刚去签了直播公司合同的陶林一回来，发现他的救命恩人朝车站方向走，他一头雾水，大步跟过去：“老大，等等，我在这儿啊，在你后面啊！”

　　“你去哪儿啊？”

　　温申礼听见了，但是目光直视前面快要消失的人，来不及停下，头也不回：“我去车站。”

　　“检票啊！来这儿排队检票！”“河尾镇的，这边儿啊！”“……”

　　温申礼和陶林趁着人多眼杂，挤开拥挤的人群，混进车站内部。

　　天又变脸了，由晴天转为阴。

　　车站内部是露天的，底下是一大片空地，或许因为这车站存在时间很长，所以显得老旧，又因为天气原因，白天也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辆又一辆客车被摆在空地上，每个车的上车口都有一窝蜂的人群挤上去。

　　车站还没有发车，温申礼看见显示屏上第一辆车还有大概10分钟出发。

　　“老大，你在找什么？”

　　温申礼简单解释了一下：“你还记得在古堡时我们遇见的那位男生吗？我在找他，如果记得，我们分头找。”

　　陶林挠了挠头，想了几秒，就立刻想起来了，因为在当时刺激和心跳下，所有的一切细节都差不多忘不掉，当然不会忘掉那位帅哥：“记得记得，好，分头找！”

　　温申礼一辆一辆的看，在乌压压的人群里面寻找，但并没有看到乌尚，反倒是在一个车附近看见好几个人身上的木偶饰品，书包挂件、胸针、钥匙扣等，都有木偶元素。他皱了皱眉，暗自记下来。

　　还剩5分钟。

　　人还是没找到在哪。

　　温申礼找完了他这边，来到陶林寻找的区域，就在他朝陶林没有看过的方向查看时，他再次看见那位搂着白脸红唇木偶的人。就在这时，陶林带着惊喜的声音朝他奔来：“找到了！”

　　“就在这辆车附近，那处阴影里！”陶林指了指他对面，低声道。

　　温申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这位带白脸红唇木偶的人上车后，一直在阴影里的乌尚扣上黑色卫衣帽子，只露出抿着的唇和苍白的下巴尖，手插兜，跟着上去了。

　　温申礼望着这辆车，车的表面和其他的车别无两样，车头外挂着目的地——河尾镇。

　　温申礼对着陶林道：“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吧？”

　　陶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申礼对这个社会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说不准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什么的嘿嘿，所以除了犯法的，老大做什么他都支持！

　　“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以一起去吗？”他期待了一下。

　　温申礼指了指这辆车，沉吟片刻后道：“河尾镇，似乎和你之前口中的木偶村有关系，你确定要去么？”

　　陶林还在想自己今天要搞什么直播素材呢，正好跟着一起，结果听到木偶村，顿时僵了僵，呃，他瞪大眼睛望了一圈车站，“还是不了！我还是不去了哈哈，给你身份证！我先走了啊老大拜拜！”陶林把东西抛给温申礼，就飞快溜走。

　　温申礼顺手接住卡片，低头看了看，白金黑烫边，还挺好看。他笑了笑，收起来放口袋，在司机的催促下走上车。

　　这辆车上人不多，大概十几个人，几个学生，几个背包客，还有几个中年大叔。而温申礼要找的人在那个白脸红唇木偶后面靠窗坐。

　　温申礼看着他旁边的空位，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坐下去。

　　“起来。”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到耳边，温申礼当没听见一样四处观察，很是好奇。

　　过了不久，身边的视线实在越来越明显，他突然低声闷笑一下，生气了……他侧过身，和冷冰冰的人对视上：“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是去河尾镇旅游的，难道你也是？”温申礼试探地问。

　　乌尚在温申礼转过身对视上时就将脸扭回另一边，脸陷入帽檐阴影下闭眼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到温申礼说话了，他眼皮子都不带抬的，纹丝不动。

　　温申礼丝毫不在意，甚至没一点眼色，继续交谈：“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不如接下来一起吧，也算结个伴。”

　　说完他就转过来身，和身旁沉默的人一样，闭目养神起来。

　　经过十几分钟，车启动了，运行时间长的车总是有一种闷闷响的声音，伴随着车的震动，缓缓向目的地行去。

　　身旁的人的心情现在很微妙，他和他的心跳一样刚开始起伏不定，现在又归于一种稳定的频率。

　　他很有自知之明，但是除了对自己的生气，应该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是他所不知道的。

　　过了漫长的好一会儿。

　　温申礼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还在闭眼的乌尚，几秒后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路况，这趟车已经开离城市，朝着偏僻行走，重重叠叠向后伸展的灰雾背景里，这辆车向植被越来越茂盛的地方驶去，外面好像一辆车都没有了。

　　车内沉默得有些寂静。

　　直到售票员站起身，走向所有人——“查票了啊！拿出来票或者身份证，快一点啊，我们离河尾镇很近了！”

　　温申礼询问后被要求查完最后补票，他看着售票员检查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车后座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引起一阵惊呼。他越过遮挡视线的售票员，隐约看见一个木偶从高高的座位上落下来，掉到地面，翻了个身，一双毫无生机的、黑色的涂漆眼睛正正好好和他对视上。

　　过了一分钟，售票员才从后面走到温申礼旁边，要求他补票掏钱，温申礼回过神，从口袋里拿钱。

　　几张钱递过去，售票员的手伸过来，就在这时——

　　摇摇晃晃，一阵巨大的颠簸，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下一秒，从车到人，几乎被冲击的跳起来冲到几公里外，所有的人全部惯性向前，接着又被扯着向后。整个车似乎撞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或者一个其他的障碍，但却并没有停下，在所有人尚未喘息的时候，就那样拖着不堪的身躯越过障碍，继续行驶。

　　温申礼紧紧捏着钱的右手死死按住面前的座椅，才勉强稳住身体。左手顺便拉着售票员不让这人摔了。

　　等车渐渐稳住，他才松开手，一下子坐在座椅上松了口气。他向司机的方向望过去但奇怪的是有些看不清。他没再多想，收回目光，准备继续伸手把钱递过去，结果——

　　又一阵颠簸，重复刚才的。

　　不是。

　　就在这时，温申礼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乌尚早在第一次颠簸的时候他就睁开眼，现在站起身，瞥了一眼温申礼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陷入沉思。

　　温申礼这次拉起来售票员后，直接快速把钱塞到人手里站起身，因为车突然停了。

　　车停了，就在一处荒郊野外，但没人下车。

　　只有乌尚对他说了句“让开。”其他人没有声响了。

　　准确的说，大家都晕了过去，至少看起来是，就连刚刚还在收钱的售票员也躺地上了。

　　而车门却在这时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