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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孔雀求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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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看着那两道匆匆跑出院子的身影,她心下一阵绝望,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姜炎眉头微皱,刚刚发生的事不过一瞬之间,这丫鬟明显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再看一旁连身都没挪的苏满月,无缘无故丫头怎么会调转枪头,去打自己的主子,她是怎么做到的?
看她神色,似乎也不担心后果如何。姜炎虽然好奇,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不好干涉。
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若是你父亲问责,我可帮你作证。”
听了他的话,倚在门边的苏满月“噗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炎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等他回神的时候,苏满月已经抄起一把扫帚,开始清理房间内的垃圾了。
姜炎见她不搭理自己,抬脚准备往屋里走,还没迈进门,就被她身边的一个小孩子给拦在了门口。
拦他的正是叶廉,个头不高,看着不到十岁,双臂撑开也只堪堪够挡住门的一半。
叶廉挡在姜炎面前,语气不善道:“你们大月人,难道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吗?怎可随意出入女子闺房。”
姜炎一笑,对着叶廉道:“说到礼义廉耻,我也很好奇,大梁未出阁的女子,也有这么半大的孩子了?”
叶廉一听,面色瞬间红温,气极道:“你在胡说八道……”
还未等他说完,一把扫帚放到了叶廉手上,他抬头看去。
苏满月扬眉道:“去扫地,只扫寝卧即可。”
叶廉瞬间闭了嘴,拿起扫帚走了进去,转头还不忘狠狠地瞪姜炎两眼。
门口,只剩下两人对峙般站着,苏满月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敛了眉。
苏满月开口道:“我看,大月的人,倒是很懂礼义廉三个字的。”
姜炎一愣,疑惑道:“为何只有礼义廉三个字?”
“因为无耻。”苏满月的声音很淡,一点都听不出在骂人。
反应过来被骂的姜炎顿时笑了起来,道:“好厉害的一张嘴。”
苏满月凝视着他,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容易就碰到老熟人,若非提前觉醒,她也看不出姜炎的身份。
因为姜炎同她一样,都是因地藏王的原因,一同入世的始祖之一:僵尸王将臣!
始祖缘何入世,旁人不知,连鬼帝他们也只当是几个实在忍受不了千万年孤寂,到人界来凑个热闹。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一个赌约,而就是这个赌,将连地藏一起的五人都拉进现世。
地藏当时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这本与他四人无关。
可随即他又出惊天预言,说世间大劫来临,他一人之力无法化解,希望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
地藏是私下找的她,说明原始,希望她能一同入世。
思绪回笼,看着杵在眼前不走的姜炎,苏满月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她耐心即将耗尽。
姜炎耸了耸肩,随后靠在一棵树旁,没什么正形,笑道:“我这个人比较爱看戏,特别是美人演的戏,况且我还没弄明白那丫鬟的事,没个结尾岂不可惜。”
苏满月沉吟片刻,冷声道:“要看戏,去戏园子,你待在这里,很碍眼。”
碍眼?
姜炎何曾被女子这般嫌弃过,不说他的身份有多尊贵,就即使是仅靠他的形象,也不可能受到这种待遇。
他总觉得,女人不过口是心非,这或许是苏满月欲拒还迎的把戏。想有别于其他女子,特立独行,更惹人关注。
“我这个长相,哪里碍眼,不是养眼吗?”说着,姜炎朝着苏满月的位置走了几步,似乎是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对于姜炎的靠近,本不欲理会他的行为。但不知为何,她想起后卿平日调侃将臣的话。
苏满月眸光微闪,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只急需求偶的孔雀。”
孔雀二字,非是想要膈应,而是她目前听到形容将臣最多的词汇。
姜炎入世之前的日子,和后卿关系不错,他二人大多时候都给人一种出双入对的错觉。
不知道是谁悄悄背后多舌,说这两人惺惺相惜,蜜里调油般,若不是性别所限,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他二人又常常出入人世,若得了好玩意,将臣免不了去后卿面前炫耀一番。
他这种行径,被后卿戏评为:孔雀求偶!
传得越来广,两人的“感情”问题就越大。什么将臣爱而不得,后卿作为花丛老手,一直吊着,从不正视这段关系云云……
如今看来,后卿这话不假。
姜炎靠近的脚步一顿,没想到,他的表现在她眼中,只是一只求偶孔雀。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正经起来,道:“苏小姐的误会还真是大。”
地府早就传遍的东西,有什么可误会的。
苏满月很少过问别人的事,这是她第一次,对某件事有了兴趣。
随即问道:“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亦或是二者皆可?”
姜炎: “?”
苏满月观他神色有异,一副理解的口吻道:“不好说吗?那我明白了。”
姜炎却觉她话里话外有别的意思,疑道:“你明白什么了?”
她正准备说话,管家却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小姐请跟我走一趟,王爷让你去一趟正厅。”
姜炎在一旁看着,心中戏谑:“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苏满月思忖片刻,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先是嘱咐叶廉自己收拾,又让管家准备些饭菜给孩子送过来。
管家本不予理会,但想到王爷对她的态度,还是俯首应了。
她刚走了两步,随后又想到什么,转首对管家问道:“府中有专人打扫吗?”
他哪里不明白这话的含义,连忙道:“小姐先随我去见王爷吧,我马上吩咐人来打扫。”
只是敷衍之话,当然没打算找丫鬟来打扫,夫人那边不可得罪。
走了几步,人又不动了。
苏满月又转身去井边净了手,不急不躁。
管家此刻沉不住气了,如此拖延已经有一会了,他觉得苏满月的举动分明就是害怕受责罚,所以才诸多问题。
如今王爷气极,人却一直没带到,就算不是自己的原因,他也免不了受一顿罚。
一想到这里,管家语气稍厉,提醒道: “小姐还是别磨蹭了,大小姐在院子里受伤,王爷怒火滔天,去晚了刑责更重。”
苏满月道:“既是有火要发,我过去做什么?”
见她居然不打算去,管家威胁道:“小姐还是赶紧同我前去比较好,不然很难保证等下来的人还会以礼相待。”
“王府的一个奴才,也能对主子甩脸色,稍后倒要向苏隆讨教一下,刁奴要怎么处理才好。”姜炎戏谑道。
管家听了姜炎嘲讽的话,咬了咬牙,心中对这他国贵宾极度厌烦。若非此人一定要来这院子,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心中不满,面上却只能做出伏小姿态:“小的该死,太着急了些,冲撞了公子,还求公子放小的一马。”
边说还边自己扇了几耳光,清脆响亮。
姜炎邀功似对苏满月道:“如何?”
管家那几个耳光并没留手,甚至将血都扇了出来,苏满月见了,凝眉不语。
沉吟片刻,却问道:“你们大小姐如今在哪,身体可有出现什么变化?”
厅内,苏满月随便寻了个位置坐,听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将整刚刚发生的事复述出来。
姜炎作为一个外人,也堂而皇之坐在厅内,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她以为这人离开了,没想到,真的又跑来正厅了,还给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看戏。
“锦瑟现在何处?”苏隆一脸阴郁,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上。
管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回王爷,已经命人将锦瑟绑进了杂库,大小姐说要亲自发落。”
“如此贱婢,还留着性命做什么。”
苏隆思忖片刻,又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先下去。”
他刚从蔡大师那里出来,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的对话。
蔡郁垒道:“你杀孽太重,气数已尽。若是不想早早进鬼门关,就多关心关心你的女儿。”
苏隆道:“你是说,满月那丫头,能助我?”
蔡郁垒嘿嘿一笑,神秘道:“能助能助……”再多的,他没再说。
苏隆思绪转了回来,先是将目光转向苏满月,又看了看坐在另一侧的姜炎。心中奇道,他的家事,怎么大月的皇子也这么好奇吗?
还是说,姜炎看上自己这个女儿了,刚才的事,是出自他手?
管家所说,先前是因为檀儿去找姜炎,没想到和满月起了冲突,一时气不过,才吩咐锦瑟去教训人的。
可教训不成,婢女却像中邪一样,反而将主子伤了。
如今这个女儿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悠闲喝茶。
苏隆心中有了计较,理所应当将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归咎给了姜炎。
一道充满愧疚的声音,打破了厅内的寂静:“满月,是为父这么多年亏待了你啊。”
苏满月侧目,看着想努力表现出一副愧疚表情的苏隆。他疼爱的大女儿几乎毁容,他却一点不在乎,倒是对参与者嘘寒问暖。
他一脸慈爱模样,丝毫不提刚刚的事,看来在取舍方面,已有定论。
“挺好。”苏满月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并不想接苏隆再续父子情深的戏码。
苏隆听她这么一说,一愣,随即眼神咪起,开始真正打量起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
当年将她送去庄子时,尚不足十岁,母亲被杖杀,边境那些地方,风沙黄土,人烟稀少,没有锦衣玉食,甚至吃饱穿暖都是问题。
她说过的挺好,好从何来?
那在他听来,这话自然只是因为有姜炎在,说与外人道的。
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讲什么,不该讲什么。
虽然性子是冷了些,但胜在美貌和识趣,多培养培养,未必比其他两个女儿差。
苏隆微笑道:“你大姐今日所作所为,着实没有气度,待她医好,便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苏满月凝眉,沉吟片刻,道:“我没有大姐,你忘了,我比她们年长。”
苏隆一听,怔愣片刻,突然反应了过来。他这个女儿,似乎早已及笄。
他面色尴尬,轻咳一声道:“瞧为父这个记性,还总当你是小孩子。”
苏满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也没有妹妹。”
苏隆一听,刚想训斥她得寸进尺,迎面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后脊微微发凉,毛骨悚然。
这眼神,说不上来,就像沉在死亡堆里的凝视。他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就会被卷进去。
苏隆避开她的目光,缓了缓心神,正待换个语气开口。
“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原来大月国师要找的人,在这里。”
姜炎一开口,两道视线都转向了他。
苏隆有些惊喜道:“姜公子口中的凰星,可是说的小女满儿”
姜炎道:“出发之时,国师曾说,此女并无兄弟姐妹,这不就对上了。”
苏隆诧异:“既是我儿,即使不同母,也该是有兄妹的,怎么会对得上….”
似突然想到什么,他话锋又是一转:“满月乃是昔日亡妻所生,说起来确无姐妹,姜公子所说都对得上。”
姜炎喝了口茶,道:“这凰星,果然是出自摄政王府,可喜可贺。”恭维的话显得有些随意。
苏隆心中不喜姜炎态度傲慢,但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道“我这女儿,甚得我心,想必为会入您的心。”
姜炎摇头笑了笑道:“重要的不是对不对我的胃口,而是合不合陛下的心。”
“这,联姻是大月国主要人?”苏隆惊道。
“怪我先前没和摄政王说清楚,此次联姻,对象可不是皇子,而是大月的皇帝。”
姜炎说完,朝苏满月看去,他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失望和震惊的神情,可惜四目相对下,一片寂静。
苏隆道:“哪里哪里,无论是大月国主还是他的儿子,对满月来说,都是她高攀才对。”
苏满月在一旁,听他二人轻松将她的未来一锤定音,不免觉得好笑,世间掌握别人的命运竟如此简单。
心中有些唏嘘,女子在这世道,地位如此低下,难怪后卿为她的新身份感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