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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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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容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一个一米九的大帅哥,才说了几句话就突然要哭出来。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凌修远忍住没落下来的眼泪,负罪感一点一点爬上心头。
半晌,容晋从身上的包里慌慌张张地翻出一罐可乐,递给凌修远。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舍得送出去的东西了,容晋想,甜甜的饮料应该最治愈吧,毕竟自己每次偷偷喝可乐都超开心的。
唉,身为舞蹈生,碳酸饮料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仙品,只可惜为了控制体重,他只能偶尔偷偷喝几口。
接过可乐的凌修远什么都没说,单手拉开易拉罐,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罐下去,容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想他这是把可乐当酒了?喝得这么急,颇有种借可乐浇愁的感觉。
容晋一面觉得荒诞,一面又对面前的人产生了些怜悯——喝个可乐都喝成这样,肯定是摊上啥事儿了,而且还是大事儿。
“哎你...你别喝这么急,大不了等会儿我再给你买。”容晋终于看不下去,轻声劝道,“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难道失恋啦?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看,我口风最紧了,会帮你保密的!”
听了这话,凌修远明显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嗝——”一声响亮的嗝儿从凌修远喉咙里钻出来,容晋看着凌修远微红的眼圈,想笑又不敢,拼命地压住上扬的嘴角,面部表情一时有些抽搐。
倒是凌修远看着他快要肌肉痉挛的表情,嘴角扯了扯,故作轻松地笑了出来。
“抱歉,见笑了。”凌修远声音温和,里面藏着一点嘶哑,“我父母前不久去世了。”
凌修远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车祸。人当场就没了,车烧得只剩下架子。”
容晋听了这话,怔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当下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这张死嘴怎么这么会挑话题!专往人家心窝子戳!
他想安慰人,然而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别哭别哭,我请你喝一学期的可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哪有他这么安慰人的?
一旁的凌修远似乎终于压下了翻滚的情绪,状似不经意地抹了一把眼眶,对着容晋笑:“谢谢你的可乐。”
秋天的校园遍地金黄色,不时有一阵风吹过,几片银杏叶被吹落,落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脚边。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话题换得飞快。一个似是抓住了久违的倾诉机会,一改往日的高冷,倒豆子似得说了许多;而另一个,觉得自己惹哭了人,拼命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弥补,因此不停地想要活跃气氛。
最终,容晋如愿得到了联系方式,附赠姓名、院系、爱好、家庭、梦想等等一整套信息。他性格开朗得过了头,只要他想,那张小嘴叭叭叭根本停不下来,跟别人一聊就是两个小时,比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聊得还详细。
等到容晋终于想起来看一看时间,距离他的上课时间只剩下了短短的十分钟。
“啊!怎么聊这么久!我要迟到了!凌修远,别不开心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下次接着聊,再见啦再见啦!”他急匆匆地道别。
秋日的阳光正好,拿到了联系方式,又使出浑身解数,把凌修远的眼泪哄了回去,容晋整个人心情舒畅,走路也不由自主地蹦跶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凌修远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周身的气场都柔和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真心的笑:“怎么有人这么傻?什么都要问,说什么他也都信。”
后来两人相恋,容晋曾趴在凌修远的肩上,故作凶狠地质问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嘴里哪一句是实话!嗯?”
凌修远只顾笑,伸手理了理容晋乱蓬蓬的头发,不慌不忙地辩解:“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居然说你老家在东北!”容晋气得脸颊鼓鼓,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你敢说你没骗我?”
“英国东北也是东北。”凌修远不慌不忙,语调闲适。
“那你还说你喜欢弹钢琴!”
“对啊,我的确喜欢。”
“就你当时那个钢琴水平!琴键上撒把米,鸡都比你弹得好!”容晋觉得,面前的人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宝贝,喜欢和擅长是两码事。”凌修远磁性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况且,我现在的钢琴水平并不算差。”
容晋偃旗息鼓,轻哼一声,决定不理这个强词夺理的凌修远一分钟。
宽大的落地窗倒映着北城市中心繁华的夜景,明明是一派美轮美奂、人稠物穰,但窗前的人却眉头紧蹙,显然没空欣赏外面的景色。
“热搜是怎么回事?”凌修远坐回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紧紧攥着手机,手背上爆出青筋。“好,我知道了,你们辛苦。先不要回应,等我消息。”
放下手机,他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荒唐。兜兜转转都十年过去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舆论?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半晌,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Jacob,帮我查一件事,资料等会儿发你邮箱。”
挂掉电话,凌修远盯着热搜界面发呆。良久,他还是没忍住冲动,伸手点了进去。曝光的其实只有九张模糊的照片,看到照片,凌修远更加确信,这次的舆论不是针对自己。
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眉清目朗,神清骨秀,另一个剑眉星目,神采英拔,两人穿着情侣卫衣,手牵手走在街上,笑容甜蜜,十分养眼。凌修远看着照片上笑得开怀的容晋和自己,手上的动作快于脑子,照片登时被存入相册。
他一眼就认出来,照片拍摄的那一年,容晋才二十三岁,他们刚刚大学毕业。那时候,容晋还是一个技艺不凡的舞者,而他则是一个刚刚有点名气的音乐剧演员。
那段日子,对他而言好像一颗糖霜包裹住的毒药,每每回忆起来,仍觉得甜入心扉,只是后来免不了中毒太深,容晋轻而易举地攻陷了他的全部,到最后,等待他的果真又是被抛弃的结局。
“宝贝,宝贝,你在哪儿?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别离开我好不好!别离开我……”凌修远还记得自己当时对容晋所说的最后一段话。
他最终也没能得到回答。电话挂断了,所有联系方式被拉黑,容晋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此后数年,这段回忆仍然常常入梦,成为他最难摆脱的梦魇。
凌修远承认,直到现在为止,容晋在他心中依然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良久,他起身出门。跑车在街道上飞驰,路上遇到的车辆无不避让。没过多久,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凌修远将钥匙递给门口的服务生,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包厢。
包厢内,坐着衣着光鲜、气场不凡的三个人,姿态都很放松,正在闲谈些什么。“老凌!好久不见!”见他进门,其中一位朝他挥了挥手,邀他坐过去,“你这个大忙人,以往约十个酒局你才来一个,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挥手的这位是谢子骞,这家会所的老板,也是辉盛资本的少东家。他脸型偏圆,眉眼温和,虽然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年龄最大的,却仍旧是一张清爽俊秀的娃娃脸,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另外两位,一个名叫时熠,是恒星影业的创始人,这两年恒星影业发展迅速,目前已经是国内前三的影视公司。而时熠人如其名,眉眼如炬,俊逸洒脱,正经起来很能唬人,放在人堆里简直熠熠闪光,常常被自家员工调侃不去造福大银幕简直是浪费颜值;另一个,则是知名导演王梦竹,她出道十二年,几乎拿遍了国际主流电影节的奖项,其执导的电影累计票房超过百亿,被媒体成为鬼才导演。此时,她一身白色的利落西装,剪裁适宜、英姿飒爽,笑容张扬明艳,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三位跟凌修远都是发小,父辈关系很好,从小常在一起厮混,彼此熟得不能再熟。
“心情不好,想喝酒。”凌修远见在场没有外人,往沙发上一躺,看上去颓废而落寞,与另外三人指点江山的精英范儿格格不入,“谢大老板这里不收留伤心人吗?”
“心情不好?什么情况?又分手啦?”时熠见状,八卦之熊熊欲燃,第一时间凑到凌修远身边贴脸开大:“不是我说你,老凌啊,你这几年可是平均不到三个月就换一任,环肥燕瘦、千娇百态你可都尝遍了,还没打算安定下来?”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嘀咕:“就算分手也不至于这个样儿吧?明明你上次刚分完还有心情去滑雪来着!”
“消息不够灵通啊,时熠!”王梦竹打趣道,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凌修远,面露稀奇:“我们这儿没人上网吗?老凌的情史都快满天飞了,你们居然不知道?”
“啥?”谢子骞和时熠齐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时熠还贱兮兮地补了句:“就老凌那情史,扒三天三夜都扒不完吧!再说了,老凌你那工作室公关部没人吗?”
凌修远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声音散漫:“针对的不是我。已经拜托人查了,耐心等等吧。”
“我的天!” 这边,谢子骞默默拿出手机吃瓜,看到热搜,直接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甩了你的初恋吗!”话还没说完,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声音逐渐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