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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白附推开门,月光下,她矫捷的身影像一只野猫,不过几息,人就隐匿在月色中,无踪影了。

      许是从小上山采药认药的缘故,她比常人要灵活许多,也因此有个爬山泅水不在话下的好体魄。白附像棵结结实实的矮香樟,体格强健,双腿、胳膊壮实有力,如今当上太医令后,肩膀也厚实了。

      她完全撑得起太医令的官服。

      ……

      自那晚回家后,齐言文就再也没见过白附了。因为心中有着惦念,所以不由自主地留意着白附的名字。他总能听到同僚对白附的夸奖,反对白附、轻视白附的声音渐息,也不过这半个月内的事儿。

      有人说,白太医精通《黄帝内经》、《神农本草》、《天子脉决》三世医学,伤寒治法犹善……这里所说的白太医,已经不是指代白重山,而是白附了。

      齐言文为她高兴,只在心里默默想着。

      今夜的月光正如在比部司那晚,清澈、明亮,照着白附的背影,也许替她照亮了前路。

      只是今日,齐言文一个人坐着,心里不只想着白附,还有那份被他藏在最隐秘地方的文书。

      与王闻交易土地的人,是高升的祖父。

      高升便是替叶歙作伪证,污蔑文钰贪污军饷的小将,刘红缨的下属,也是她的第一个侍卫。

      消息几经辗转,隐秘地传到代州,刘红缨终于知道高升为何要帮助叶歙作此伪证了。可背后之人何其狡猾,桩桩件件都查不到那人头上,一切怀疑只得秘而不宣,静静蛰伏。

      如今,只剩下王江这一个突破口了。而关于土地流转的文书,很有可能是个陷阱,用来检验她是否将□□案与王闻通敌案联系到一起。

      刘红缨早想到这一点,命吕慈拿到文书后以最快速度复刻出份一模一样的放回原处。有齐言文的帮助,仅一个时辰就将仓库复原妥帖了。

      代州的月光似乎比长京多了几分温存,也许是因为地界的缘故。太昌郡是个温饱不愁,安居乐业的小地方。刘红缨喜欢这里的怡然自得,窗外雾卷暮色,星河浮霁,正是深秋寒夜银河静,月明深院中庭。西窗幽梦等闲成。逡巡觉后,特地恨难平。

      刘红缨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成了灰,接着把灰烬搅入水中。她吹了灯,把水倒在墙角。

      她喜欢在安静的夜晚细细思考,每每这时,所思所想便格外明朗清晰。

      王闻与高升祖父——高琰的交易一定与幕后之人和渤青国脱不开干系,而高升,或许一开始就是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刘红缨走出了这样一条浴火之路,还把高升提拔为了独当一面的将领。

      这样一来,高升无法再监视她,这颗棋子便在刘红缨不知不觉中移形换影了。

      既然她身边有颗特定的棋子,那么皇帝身边也一定有。

      刘红缨闭上眼,在脑海中将皇帝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

      霍廿五,他们姐弟二人生母的挚友,绝对不可能的。

      房玉虹,宫中盛宠不衰的颀淑妃,身上背负着为母复仇的使命,房家认定的仇人是叶歙,那么便没什么可能是暗藏在皇帝身边的钉子。

      至于其他人,宫里的赵顺仪、良充仪、明婕妤等等,看来也和叶歙、王闻,或者其他入狱的罪臣无甚关系。内侍省也经过千挑万选,遴选出的都知根知底,干干净净。

      刘红缨一时想不出,正想入睡,却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这香气她不曾闻过,不过任谁也能想出来是用来迷倒她的迷香。

      “还以为不来了。”刘红缨心中冷笑。她早看出胡阿半身法敏捷,能悄无声息接近她的,收敛气息的功夫不差,哪是胡阿全在城门下说的生病的妹妹?

      刘红缨将计就计,身子一软,装作瘫倒在榻上。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兄妹二人便掌着灯进来了。

      先说话的是胡阿全。他谨慎地走近刘红缨,轻轻在她耳边喊道:“阿满?睡了吗,阿满?”

      许久,见刘红缨没动静,胡阿全才放松地开口。

      “果然,乾国人没见过我们的香,一迷一个准儿。”

      “行了哥哥,赶紧搜吧。这是公主府的人,不可打草惊蛇。”

      胡阿全砸吧砸吧嘴,毫不客气地在刘红缨腰上摸了一把。

      “这公主府的使女还以为都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腰还没咱渤清的姑娘细!”

      “哥哥,这次虽然香量放得多,但她毕竟是公主府的,那档子事儿还不是时候。”胡阿半的声音冷静得不像真人。

      胡阿全□□着道:“无妨,哥哥我就是摸摸。”

      刘红缨睫毛抖了抖,反手扣住胡阿全试图解开她腰带的手,猛地起身一拳揍到他脸上,一瞬间,带着血的牙都飞出来了好几颗。

      胡阿全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他晃晃脑袋,等吐干净嘴里的血,终于缓过来时,只见自家妹妹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床上了。

      刘红缨冷哼一声,眼里充斥着不屑和鄙夷,一脚踹到胡阿全的心窝,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你姑奶奶我抡五十斤红缨枪,生不得细腰。”刘红缨上下打量胡阿全一番,眼神落到他的腰上,更加鄙夷地摇摇头。

      “一瞧便是个脓包。”

      胡阿全被刘红缨的话气得急火攻心,一口血吐在刘红缨的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刘红缨万分嫌弃地用他的衣服蹭了蹭鞋,翻出了衣摆内侧三趾麒麟的纹样。

      “渤青国的?果然如此。”

      胡阿全恨恨地瞪着刘红缨,仿佛她才是闯入他人房间试图迷倒他人的那个。

      胡阿半被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嘴巴,此刻正在床榻上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叫。竟还想着要给哥哥传递些什么信息。

      油灯的火苗还在舞蹈,刘红缨的脸忽明忽暗,活像地狱爬上来的罗刹。她转过头冲胡阿半漏出牙齿一笑,吓得她连连退后,在床上缩成一团。

      “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妹妹!”胡阿全强撑着拉住刘红缨的脚道。

      “砰——”地一声,胡阿全飞出几米远,狠狠地撞上墙壁,吐出一大滩血来。

      “你们杀害了多少乾国百姓用我亲自告诉你么?”刘红缨一步一步走向胡阿全,一脚踩在他心口处,逐渐用力,直到他呼吸不上来,伸手求饶。

      “这都是、都是上头让我们干的,我们也是——”

      “果真杀了人……”刘红缨单手转动匕首,寒光挽出花来,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控制匕首翻飞,就那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脚下胡阿全惊恐不已的脸良久。

      胡阿全瞪大了眼睛,满身冷汗地注视着刘红缨把匕首逐渐贴到自己的脸上,他面如土色,嘴唇已是不停地颤抖。

      就当刘红缨要把匕首狠狠刺入胡阿全喉咙时,在床上不敢发出声音的胡阿半突然高声喊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刘红缨挑眉,慢慢直起腰,玩味地看向胡阿半。

      “我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替公主办事的路上顺便替天行道罢了,没什么想知道的。”

      胡阿半听这话便急了,她挣扎着跪起来,语气急切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委派我们害你吗?这可关系到公主啊!”

      “哦?”刘红缨似乎燃气些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将匕首抛到空中,再稳稳接住。

      “放了我哥,我什么都告诉你!”胡阿半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

      刘红缨压低了眉弓,嘴角咧开嘲弄的弧度。

      这场景,倒显得她像个反派。

      “我只能保证不取尔等狗命,放了你们……呵,被绑太久脑袋萎缩了?若不想要两条烂命,我取了便是。”刘红缨作势便往胡阿全胸口刺,她的动作极快,待胡阿半出声制止时,刀尖已经刺入胡阿全胸膛半寸。

      “啧。”刘红缨皱着眉头,一副懊恼的表情。

      胡阿全已经被打得毫无力气,此刻被猛然刺伤,也只是有气无力地闷哼一声。他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刘红缨下了死手,他每想活动一下身子,四肢百骸就钻心地疼。

      “哇”得一下,他嘴里涌出一口血,因没力气转头将血吐出来,嘴里的淤血便全部向胸腔里灌,可是此刻,他连咳嗽的力气也没了。

      刘红缨好整以暇地看着胡阿全,下巴微扬,仿佛在观看一出滑稽的傀儡戏。

      “呀,快窒息了吧。”刘红缨轻飘飘地说,目光懒懒散散的。

      胡阿半惊慌失措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哥哥,泪水混着汗和血在脸上画出花纹,她看着像逃荒的乞丐。

      “我说!我全都说!我们兄妹二人是渤青国的暗探,平日在这家客栈打劫住店的达官显贵,没出过什么任务,替高小少爷看守一个月城门是第二个任务!”

      胡阿半竹简倒豆子地说出不少信息,刘红缨便照着胡阿全的脑袋踹了一脚。

      一脚下去,胡阿全嘴里的血便喷溅出来,人也不咳了,只是开始神志不清起来。

      “活着呢。”刘红缨面色嫌弃地抓着胡阿全的领子,粗暴地给他扔到了床榻前,“砰”得一声,震得床榻直摇晃。

      刘红缨看着哭得昏天黑地的胡阿半暗想,这要是搁从前,自己早就一剑扎穿那颗黑腐的心了。而现在,她想起孙听竹那张饱含笑意的温柔的脸,似乎看到他用清亮如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对她说,国有国法,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正所谓“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不只军队需要如此。

      “再说说,为什么是高小少爷?”

      胡阿半打了个激灵,泪眼朦胧地摇头。她磕头乞求道:“我真的不知道……上面只说高员外会帮我们。”

      刘红缨不说话,突然起身猛地冲出一拳,将胡阿半打晕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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