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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泉奈的诞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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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死”呢?五岁的奈奈已经可以理解“牺牲”和“死亡”的联系。但是,到底什么是“死”…啊啊,头好痛,眼睛也好痛…
“是千手…卑鄙的偷袭…一个孩子…白头发的…”啊啊,听不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永远在一起…”“好好保护你们…”她的两个哥哥都食言了,是啊,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怎么能当——
“父亲大人,兄长大人,求你们别烧掉他,求你们…”她灵魂出窍,静静地看着父亲怀里,向火堆伸手,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这是谁在哭喊?真难看啊,真软弱啊…
原来软弱,是会死的呀。
“太软弱了,泉…”她听懂了大哥背后的意思,太软弱了,在乱世是会死的。但她在做什么呢,她求他带自己看烟火,吹尺八,陪她玩耍。她任性地叫他不要修炼:“陪陪我嘛,欧尼酱…”
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啊。
眼泪,软弱的东西,她再也,再也不要做一个无用的爱哭鬼了。老天可怜她,她还剩一个,最后的哥哥。
抽出泉的短刀,她解下辫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的微笑。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所珍视的东西,神明也好,敌人也罢,休想再从我手中夺走。”
第二天黎明前,他在后山找到正在对木桩玩命训练的大哥。满地苦无,他静静看了许久,直至斑停下,余下沉闷的锤拳声。
“请教我可以获得力量的一切,拜托了。”他深深鞠躬,再起身,一夜未眠的斑不禁觉着自己花了眼,已逝之人的幻影,从黄泉幽冥里归来,重叠在那孩子身上。
“你是…奈奈?”他伸着手犹疑。
“奈奈已经死了。”男孩望着他,“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弟弟,泉奈,请多指教,斑哥。”
斑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良久,伸出的手变成拥抱,奈奈柔软的发辫已经不见,他腰间别着的,正是本属于泉的那把短刀。
“你太宠她了,泉。”瞥了眼男孩笑嘻嘻提着的礼物,斑皱眉叹息。
“你不也是一样嘛,我带着奈奈淘气的时候,在父亲大人面前打掩护的总是你。”男孩眼里带笑,“再说啦,我们每天打打杀杀,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想让奈奈那样的小家伙能拥有幸福吗?”
“五岁上战场,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做忍者,大概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吧。哈哈,我们已经是这样了,但是奈奈她不一样,真不可思议呀,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她就像一朵小花一样,风一吹就要飘散了。”
“但是,真美好啊。”
是啊,真美好啊。斑记不清当时自己说了什么。但确实,每次从战场厮杀归来,他第一个想见的,总是年幼的妹妹。
“喂,斑哥,把身上的血洗洗再去见奈奈吧,你这样绝对会吓到她的。”任务归来,泉嗔怪他。
他低头看自己满身血污的铠甲,有些羞赧,这样的自己,怎能去见…但是奈奈,刚刚会走路的奈奈跑了过来,“欧尼酱、欧尼酱——”软软的孩子环住他的腰,无论什么狼狈模样,奈奈都不在意。孩童抬头,那清澈的眼眸里,斑看见自己的倒影。
“呐,哥哥,花花。”
“哥哥痛不痛,不怕哦,奈奈给你吹吹,痛痛飞……”
“斑哥虽然有时候很严肃,但是却有非常可靠的感觉呢,我呀,很喜欢和哥哥们在一起的时光。”
“这样真的好吗?”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闷,“如果是泉…”
“斑哥,”新诞生的弟弟眼角含泪地微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啊,这残酷的时代,哪里都没有和平乡呐。我不想再在你们身后,远远目送…所以请你答应我的请求。泉…已经不在了,今后请让我,站在你的身侧。”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两个孩子紧紧相拥。他们是一窝幼崽里最后的两只,互舔伤口,紧紧相依。
“好。”泉奈最后听清了那个答案。
……
天明后,看着自己一身伤的孩子,宇智波田岛皱眉,“奈奈…好吧,泉奈,你真的下决心要走上忍者之路了吗?这绝不是一条轻松的道路,我本想让你平安生活在族内…或者哪怕作为医忍,在后方也能…”
“我不要!”小小的孩童站直身子,“我要上战场,同我的父兄们一样。”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田岛不禁想起自己早逝的妻子,“阿娜达,我自知…阳寿已尽…咳咳,不能陪在你和孩子们身边,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们共同养育了五个可爱的孩子。世道凋敝,其中四个不得不被我们送上战场,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过成年…”
“所以啊,田岛君,我的丈夫,有一事我想拜托你,我们的女儿,最小的孩子…她爱哭,粘人,总是生病…这样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出生不久便要没了母亲…”
“如果有些微可能,如果神明保佑,我想请求你,让她尽量远离战争,保护她,就如同你保护我一样。”
我答应了你,槿,我当然会答应你。他们是青梅竹马,槿没有什么战斗才能,但是她却比所有人都坚强,用一己之力为他们守护住了这个乱世中的小家,她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丈夫和孩子,她微笑着,站在他们身后。每一次目送他们走向战场,她会不会心痛?大概是太心痛了吧,所以她才要早早离开。
他记着爱上她的那一天,少女雪白的的指尖轻轻压住他的刀锋。“刀剑不仅可以伤人,也可以保护人呦,田岛君。”风吹起她的长发,绣着八重樱的振袖被风卷起,宛若流霞。
啊啊,真美啊…他看着自己最小,也最像妻子的孩子,【他】伤痕累累,却一脸坚毅,站在哥哥身旁,已经有了忍者的模样。真对不起,槿。乱世中和平乡的诺言,我终是食言了。
“好吧,泉奈,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族长默然一瞬,又仿佛思考了很久,“从今天起,你要加倍努力,以你哥哥为目标,做一名强大的忍者吧。”
自那天起,宇智波族史上,宇智波田岛膝下五个孩子,夭亡三人,仅剩一对年幼的兄弟留在世间:斑和泉奈。
………
族内训练的日子是艰难的。尤其他的老师和对手都十分严格。
“起来,泉奈。”
“起来!”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像你这样上战场,炮灰都算不上!”
不再是慈父和仁兄,训练场上,父亲和斑哥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啊啊啊啊——”他冲锋,倒下,再起身,无数次冲锋。慢慢的,他可以坚持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再后来,他可以跟着族内后勤,上战场回收武器,搬运尸体。
第一次上战场,他几乎三天吃不下饭,鲜血、尸身,火遁灼烧的人体发出烤肉一般的香气…还有因神经反应仍在微微颤动的□□。“补刀,泉奈。”同队女孩将匕首扎进敌人胸膛,左右拧动,“你拿着的是刀,不是摆设。”
但他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怎么样,父亲大人?”任务归来的斑一见面就问。
“不容乐观啊,斑。”男人摇了摇头,“虽说天分尚可,训练也算刻苦,但那孩子缺少忍者才能里最重要的一点…他心太软了,你明白的吧。”
“她毕竟才五岁…”
“你们兄弟四个,都是五岁上的战场。”宇智波田岛蹙眉,“妇人之仁是会要命的,这你最清楚,斑。”
一时间,和室里唯有烛火噼啪的声响。
“去看看你妹妹吧,斑。”良久,男人微微叹气。
斑不再看父亲正在擦拭的刀刃,“我知道了,父亲大人。”他转身,烛火摇曳,模糊了二人的表情。
“奈奈,奈奈,你在吗?听说你没有吃饭,哥哥带了好吃的饭团哦。”没听见声响,斑停了几秒,伸手推开房门,“你不说话我就进来咯,奈奈你——”
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团,唯有双眼在月光中亮的惊人。
“都说了,是泉奈。”孩童轻声抱怨。
“可是,这么爱撒娇的粘人小家伙,只能是奈奈没错啊。”斑轻笑着说,眼里却没有笑意,“你真的有成为泉奈的觉悟吗?”
“忍者之路,没有回头一说,杀人之人,只能向前走。”
“即使是打扫战场,没有死透的敌人也屡见不鲜,如果你一直这样,父亲大人和哥哥我啊,要怎样能放心的下。”
“如果作为奈奈长大,父亲大人和我都会好好保护你。身为宇智波族长的女儿,定能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你可以活的同母亲大人一样。”
“但如果你要选择那条更难的,作为【泉奈】的路,”他蹲下身子,捧起孩子的小脸,“你的决心,还远远不够。”
那孩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抓起手边的饭团,大口咀嚼起来。
奈奈真的是非常坚强的孩子啊,如果不是这乱世,如果不是这乱世的话…
“明天清理战场,我不会再犹豫了。”那孩子睁大双眼,“所以请再给【泉奈】一次机会,斑哥。”
刀掉在一旁颤抖着流泪的小鬼似乎只是幻影。利落结束敌人的生命、扒开死尸内脏,翻找可疑物品。训练、战斗,再训练、再战斗。七岁那年,族长大人终于交给他人生中第一个任务卷轴:
“宇智波泉奈,明天你就要作为忍者,执行第一次任务。”
“是的,父亲大人。”他单膝跪地,“我定不辱宇智波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