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岛之恋》常山渐青

7、牛二和飞天

　　谁要是提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提拔重用到这个绝世岗位，都是没来由地先胆怯三分，震颤好半天，然后再非常严肃认真地问三问自己那颗饱经风霜的灵魂：
　　“鄙人究竟何德何能，会被更大的人物相中？”
　　然后，随后，接着，赶紧忙不迭地去跑关系走门子，希望某位大人物能够高抬贵手，温柔地放自己一马，转而给自己弄个普普通通、平平安安的同等职位得了。
　　都说不是猛龙不过江，不过世间猛龙有几个？
　　打铁先要自身硬，谁能硬过宋代的铁面包公？
　　能混到这个层次的人没有几个是傻子，大家都精着呢。
　　所以，像这等压力巨大、责任无限、诱惑不绝、动辄就会被问责的关键岗位，其实只能留给那些真正铁面无私、脂膏不润、羊续悬鱼、弊绝风清的人中龙凤了，一般人等还是知趣地退让为好。
　　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众所周知，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说实话，我平时不喝酒和我关键时刻想喝酒，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混为一谈，就像我一般情况下不打人和我具有精准打人的能力一样，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正因为我平时不喝，所以有时候就更想喝。
　　嗯，现在我就处在特别想喝的纠结时刻。
　　有好几次我都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了，打算起身去餐厅拿起那半瓶闪着耀眼金光的牛二，我亲爱的牛二。
　　不，它身上闪烁的应该是幽幽暗暗的绿光，即夏日夜晚郊外无人处磷火发出的那种微光，一种天生就具有强烈吸引力的微光。
　　那种微光对我来说绝对是一种最为致命的诱惑，我仿佛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和粉红色长裙子的小姑娘从瓶子里跳了出来，然后用甜甜嫩嫩的声音对我直接喊道：
　　“喂，亲爱的小哥哥，快来和我一起跳舞啊，随便怎么跳都行，真的，没有什么规矩，你不用担心踩到我的鞋子，因为我的鞋子是用水晶做的，根本就踩不坏，不信你来试一下……”
　　当然，这声音里也饱含着足够多的恐惧因素。
　　小姑娘那双发光的眼睛也让我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瓶放置许久的洋河酒，那是不知哪次同学聚会剩下的，被我扔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了。
　　我喜欢那种老款洋河酒的外包装，尤其是那个线条流畅的飞天图像，真是漂亮极了。
　　美的东西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触动我的心灵，让我对其爱慕不已。
　　我一直都强烈地期待着在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晚上，天空中繁星闪烁，窗户外微风习习，屋子里安安静静，我怀着极其复杂和喜悦的心情，用哆哆嗦嗦的双手亲自打开它，那瓶沉寂已久的老洋河酒，然后和最亲密的人一块品尝它无边的醇香和厚重。
　　现在，我又异常清晰地感觉有一位品貌出众的衣袂飘飘的飞天仙子在向我欢快地招手，希望我能飘过去过去听她反弹琵琶，看她自在地跳舞，跳真正意义上的古韵犹存的飞天舞，而不是后世的专业舞蹈人士依照自己的贫乏想象竭力模仿出来的飞天舞。
　　这又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牛二，飞天，飞天，牛二，这两位影响力超强的大神一直在我眼前来回地晃悠，极力怂恿着我离开温热的充满馨香的床铺，直接而准确地走向它或者它站立的那片位置——
　　然后，用手握住其中一个舞者的流线型腰身，稳稳地怀着极其虔诚的心情将其拿起来，再顺势找个透明度极高的异常干净无瑕的玻璃杯，轻快地斟上满满的一杯，至少是三两三的一杯——
　　随后，痛快淋漓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静静地等待着酒劲上头的辉煌时刻，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不问什么黑夜和白天。
　　哦，安心地沉迷于琼浆玉液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马上理清一下，刚才我是不是提到了玫瑰岛区的太行山路？
　　那么，当时我和华司梅都说了些什么知心话来着？
　　嗯，好像是说她有时候真想双脚踩着合脚的滑板鞋，从太行山路的最高端往南直接冲下去，一头扎进湛蓝湛蓝的棠岛湾里算了，就像坐过山车时往下没命俯冲的样子。
　　是的，我当时听了她的话就感觉浑身不寒而栗，不可思议的意味立马就包围了我，使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了千丝万缕的连绵不绝的疑虑和恐惧，同时一种我从未真实领略的陌生感也趁机袭击了我。
　　异常讨厌的奇怪感觉，非常可怕的不良情绪，完全不可感知和控制的无形的命令，特别想要吐露的卑微愿望，就像无数条钢丝绳一样瞬间将我死死地捆住了，而且越收越紧，使我难以动弹，不能像平时那样自由地行动，自由地呼吸。
　　我有点后悔喊她出来压马路，去逛什么滨海公园。
　　一个好端端的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怎么能这样想呢？
　　东有八大关，西有棠岛湾，有无边的醉人美景在前边静静地等着我们去欣赏，去沉醉，去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她居然还会如此糟蹋自己的精致头脑，这确实让我感觉有点费解和恼火。
　　和她交往真的需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真的需要前思思后想想，真的不能率性而为，随口就说。
　　就像在抖音上千万不能随便说话和评论一样。
　　要知道，平庸之才不可以语奇，正如夏虫不可以语冰。
　　有时候在某些比较极端的情况下，你就是非常委婉而客气地说什么三七二十一，或者是什么九九八十一，照样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如果对方能够捞着指着你的鼻子的话，你信吧？
　　只要你有观点，你就有敌人，只要你张嘴，你就得罪人。
　　所以，在拿着手机进行视觉娱乐的时候，最好别和可能引发冲突的人说话，有时候连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并且，一定要让不如你的人获得某种心理平衡才行。
　　应该牢牢地记住：沉默是金，尤其是在抖音；光看不说，才能抖得洒脱；只要不是夸对方的话，说出来就会被喷子们骂。
　　虽然华司梅并不是网上比较常见的那种无知又无耻的喷子，但是我依然有必要在表达自己心中观点的时候小心一点，因为任何时候严谨一些都不过分，更何况她也不是没冤枉过我。
　　比如刚才，我就又一次领教了一番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