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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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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聃闵他们先回局里审讯了。”
“我们现在回去?”李榕摘下手套,离开树林向警车那走去,这次出勤他没有开自己的车。
“嗯。”周乔点头应下,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关注到李榕的注视。
周乔看起来很是平静,李榕本来以为周乔在看完埋尸现场之后会有一些情绪上的特别反应。
但周乔确实是平静,李榕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些莫名的恶趣味,总想逗逗他,看看周乔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可惜接触还是太少,对方心态极佳,在他有意无意的挑衅之下仍是不为所动。
一直到坐上车。
“它参加过多少次搜救?”周乔突然开口问,他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
“嗯?”李榕对于周乔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他不太能答得上来,看不到周乔的表情,但周乔的语气很是恳切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具体多少次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它的训导员,不过我听说它有个三等功吧,以前是缉毒犬。”
“哦。”周乔表示知道了,还是看向车窗外。
已是黄昏,天还没黑路灯先开起来了。
阳光和路灯一起亮着算不上刺眼,照在公路绿化树木的枝叶上,种的是芒果树,枝上结了绿色的果子,个头有巴掌大,地面上有些熟透坠落的芒果,部分果实没有撑住重力势能的压迫,芒果皮绽开成几瓣,露出内里金黄的果肉,散发出芒果独有的香甜气味。
周乔就那样一直看着窗外,呼吸声很轻,公路上没几辆车,夕阳西斜,红黄的、粉紫的光映着云,染上瑰丽的色,却有着些凄凉。
李榕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较好,也许周乔其实一点也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是如果就这样放任周乔胡想,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李榕也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就不让周乔去现场了,李榕有些后悔。
李榕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说几句,“那个…”
“你知道7年前的连环车祸案吗?”周乔转头看向了李榕,眼里藏着审视与探究。
李榕一听周乔提到7年前的案子,怔了怔,他还以为周乔没有打算和他讲述这件事情,毕竟上次的试探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
“当然知道。周顾问又是怎么知道的?”李榕换了个称呼,倒是不叫周教授了改进成了周顾问。
李榕对于这类称呼的执着让周乔无奈,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当年的受害者之一,从那辆失控的轿车撞击下活下来的幸运儿。”
“你呢?李警官你好像对当年的案件很感兴趣?”
“我确实是对当年的案子很关注。”李榕苦笑了一声,没说理由。
周乔有些奇怪,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和你有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他的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
李榕沉默。
“是吗?”周乔平缓了语气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难以想象他寻觅了这么久的7个受害者其中之一居然近在眼前。
“我和你一样,我也是车祸中的幸运儿。”李榕波澜不惊陈述道。
见李榕承认周乔觉得这简直是死局当中另辟蹊径,连忙问:“你当时没有住院吗?还是说你没有受伤?”
周乔没有查询到关于李榕的住院记录。
而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一句:“如果不想说的话,也不需要勉强,回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周乔深有体会,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在意识到彼得用力扑倒使自己后退时,眼前只剩下赤红色,周乔不知道那是血的具象化,还是单纯过分恐惧死亡的想象,疼痛是一瞬的,所有的感官知觉也在那短暂的一瞬消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是运行中的电脑突然一桶水浇上去直接黑屏死机。
在昏迷期间,周乔只能感觉到黑暗,混沌,虚无缥缈,就像在一片死寂当中,而自己也与黑暗融为一体。
再次苏醒时,身体是毫无知觉的,意识是模糊的,看到纯白的墙壁第一时间是认为自己来到了天堂,而不是医院。这么多年过去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恐惧,无论是身体上复检的折磨痛苦,还是失去从小陪伴自己伙伴的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分别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突然。即使通过多年的心理治疗和时间的消磨遗忘,还是留下了深刻烙印。
周乔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接受现实,仅仅是那句“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用了七年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个事实。他不是个内心坚强的人。
李榕没有再回答,只是安静地开车,车厢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下次有机会跟你讲讲吧。“李榕回答了。周乔猜测实际情况应该非常复杂,在几天的相处之中能感受到李榕是个直接爽快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遇到困难就去查,十分干脆。
“你认识林覃对吧,或者说你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李榕又道。
“是,他在军区医院有留下一些记录,住院时间和我差不多,而且我听说他很关注这个案子。”周乔说明着自己得到的讯息。
“嗯,他林覃现在在旧案调查组。”
“他在调查7年前的案子了?”周乔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有些不可置信,他未听说过旧案重新启动调查的消息,林覃去了旧案调查组,他是受害者不应该避嫌吗?
李榕看出了周乔的困惑,说道:“当时林覃的姐姐被车撞击当场身亡,林覃被及时推开,头部受到撞击脑震荡。我估计林覃也是费了不少劲,走了不少关系才进去的,要不然就是这个案件有了新的突破口。”
“新突破口?”
“嗯,具体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林覃的调离实在是不合时宜,绝对有内情。”李榕语气笃定。
“胡小天奶奶已经找到了,现在快到警局了,他儿子张顺也跟着来了。“
“好的收到。“程浩向李榕报告着最新进度。
程浩挂掉李榕的电话,随之哀叹一声,“哎呦,这个老太太怎么审啊?“
林静茉没有理会程浩的哀嚎,向其他警员确认着信息。
“能确认他的身份吗?医院里确定是黄津?”
“医院目前还在做全序列DNA对比,时间要比较久明天才能出结果,但是黄津近几年来没来过医院做过任何的体检项目,医院数据库里没有他的信息,同时黄津的那个兄弟在23年前失踪,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已经出具死亡证明没有留下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证据,这样的话DNA结果就只能得出俩人的双胞胎兄弟关系,无法辨别谁是谁。”
林静茉皱眉,表情很是严肃,好看的眼睛有些幽深似乎是在苦恼,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指纹呢?身份证上总会录入他的指纹吧。“柯敏插话道。
警员有些迟疑,瞅了瞅林静茉的脸,又瞅了瞅柯敏的脸,见林静茉点头示意,他才继续说道:“黄津的身份证没有指纹信息。“
“没有指纹信息?“林静茉诧异地惊呼出声。
“是的,早年对于身份证信息的录入比较松懈,同时黄津这些年来没有更换过身份证,于是信息也没有更新。“
“那这样该怎么确认身份呢?“这让林静茉有些犯难。她本想着先通过确认身份来反诈那个从温岭村带回来的男人,从温岭村押送到警局那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问他什么问题,得到的永远是沉默,是个难搞的家伙。
陈聃闵从审讯室里出来,一脸丧气,显然也没有从那人的口中套出话来,听到众人的议论他提议道;”“哎,不是养殖厂里有发现一些黄津的生活物品吗?还有那个管事的黄锦让他认认看,他们不是一块干了好几年,表面长得再像,性格行为上绝对是有区别的。”
陈聃闵四处乱瞥,绕了警局大厅一圈问:“程浩呢?”
“他去张钦那间审讯室里了。”一位警员回答道。
陈聃闵打算先晾那人一会儿,等李榕回来再说。他又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里面是胡小天的奶奶,张钦。
她的情绪激动,即使是坐在审讯室里,也是中气十足,高喊着自己没有犯事,让警察放她出去,倒是一点也没有参与绑架自己亲孙子的心虚与不安,理直气壮的很。
陈聃闵觉得有趣,进去也不坐下,就那样背着光站在她的面前。她说得正上头也没有发觉屋里多了个警察。
张钦保养的不错,看不出来是六十好几的人,想来这些年日子过得也不错,应该不缺钱,那又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的亲孙子呢?这一点陈聃闵一直都没有想通。
“警察怎么能乱抓人呢?啊!还说我故意不接电话,我在打麻将,哪有空接什么电话,我忙的很。”张钦还在怒斥着,似乎影响到她今天的娱乐活动是多么大的罪过。
程浩整个人都被这个无耻的老太太压制,像是被夺走食物的仓鼠表情有些畏缩,半张着嘴想要开口又被打断。
“我说让我回去,我还要看孙子呢,你们小心我找律师啊!”
“你们这些警察不好好去破案子,找凶手,抓人抓到我这个老太太身上,你们觉得我绑架自己亲孙子,这怎么可能啊!”
“我怎么会去绑架自己的亲孙子呢!你们就凭那个那么模糊的录像,这能叫证据吗?它都没有拍到我的脸,我看你们警察也都是废物,该不会抓不到人让我这个老太太顶罪吧!”
张钦的语气越发不客气起来,越发口无遮拦起来,仿佛全身炸起刺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
程浩的脸色也因为张钦的一通胡说八道涨的通红,气的不行。
陈聃闵是在看不下去张钦的泼妇样,严厉道:“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张女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警告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
张钦被这一声唬住,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直直地瞪着陈聃闵,表情很是不爽。
陈聃闵也不在意张钦的敌视,反而和声细气又安抚道:“小天奶奶我们也就是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回答之后,我们就放您走了。”
“我知道您也忙,人过来也没准备,我们也是说话直接了,你见谅。”陈聃闵说着拿起程浩面前的张钦身份调查档案,打开。
因为陈聃闵的这几句话,张钦的表情变了变,脸部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她挺直了背,仰着头,看向陈聃闵。
“您今天是都在村里吗?”陈聃闵问。
“是。”
“那您儿子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在干什么呢?”
“搓麻将。”张钦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村里在哪里可以打麻将啊?”陈聃闵没有接着直接询问前几日绑架的事情,反而提起了麻将,张钦像是提到了感兴趣的事,明显放松一下,说:“前一段时间我们村礼堂里可以打麻将,最开始我也不去的,我麻将打得少,技术一般的,不过呢,我们也不赌钱,就玩个意思,打发打发时间,我有时候回村里也就打打麻将联络联络感情。”
“那您这几天都在打麻将?”
“是啊,我孙子丢了,我也没事做,干等着急,我整宿睡不着,还不如去打麻将。”
“那您孙子找回来了,怎么不去看他?”陈聃闵接着问道。
“哎呦,我也着急啊,但是正好有点事情耽误了不是嘛,反正也是找回来了。”张钦语气平平提起孙子反而没有麻将热切。
程浩指着档案纸上亲子关系那一栏,向陈聃闵使了个眼色,张钦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顺,小儿子张利,未婚。就一个孙子,胡小天。
陈聃闵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张利欠钱了?”陈聃闵开口,盯着张钦的脸。
老太太一听,眉头突然皱起,又意识到什么样,恢复了面部表情。
“张顺不拿钱帮忙,你一个老人家,哪里拿的出来那么多,你又不满意这个大儿媳,孙子也不跟家里姓,你就找人合伙设局绑架了自己的亲孙子,对吧。”
陈聃闵每说一句话,张钦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没有,你在胡说这是污蔑。”张钦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
“小儿子还在村里吧,是不是催你拿钱,可是那些绑架的赃款你还没有拿到,你也不敢回镇里面,对吧。”
陈聃闵说着还站起身,看了老太太一眼,作势要走。“其实那帮你的人都已经承认了…”
陈聃闵还没有说完,老太太心理先没有撑住,哭喊道:“哎呦,警官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呀,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