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一纸金箔

1、一发完

　　扳动女式夹子，骤然的声波在闷小的空气中弹响。他将夹子往头上一别，是个爹味的少年。脸上如白玉兰，没有一丝胡茬，但颓颓的，向天空竖出一个素质低下的中指。噢不，这里好像没有天空，只有钛合玻璃外单调而多变的陨石和星际物质。空间仓飘了17年，18就在里面生活了17年，接受似乎无止境的填鸭式训练，终于出师，投入正式的工作。
　　小喇叭身体很小，性能可好，孜孜不倦工作了17年，又开始鸣着声音。
　　“一则通知:霍顶研究员将前来辅助你工作，请于1分钟后开启舱门。”
　　霍顶，是个人造的天才。他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甚至有些丑陋，但经过特训，他能在睡眠中学习知识，思考问题。
　　18摁摁开门按钮，静侍客至。
　　霍顶熟练地进行接轨操作，飘进舱内，一打眼就见到被绿色衍射的金属舱壁，以及在植物循环系统中歪坐在滑椅上静静看过来的人。
　　霍顶一时有些恶寒，对于“人”这个称呼。
　　捣鼓着脱下航空服，霍顶瞥见星际订购的小黄鸭靠枕。但据他所知，这并不是18拿来靠的，而是拿来暴揍泄郁的。
　　“幸会，18，我是霍顶。”
　　18猛地站起来，像世界上最严谨的科学家一样仔细观察他，而后慢慢朝他走近。
　　“呃，你好，幸会啊。”18扬起一个不太熟练的笑，这毕竟是他17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人，第5次笑，上次笑还是因为揍爆了一个可达鸭，所以让18友善地露出一个笑简直比绿色循环系统失效还令人窒息。
　　“呃，工作吧，哈哈”霍顶看见18长腿一跨，又翻到椅子上，俯身真就专注地开始工作了。
　　霍顶在工作之前先把行李腾到客房内，与其是说在与18一同工作，不如说是在当个验收成果的审核。18进行的研究是展新的领域，这个猜想大胆而前卫。是72年前一位科学家留下的课题，这位科学家享受29岁，星网上没有他的照片。
　　案前嵌着一个圆灯，像一只半耷着眼皮的猫眼，盯着案上一片区域。
　　“可可茶。”18余光里发现陌生的色块，抬眼看到不用想就知道很甜的可可茶，表面精心描绘了叶子的纹路。
　　“你知道我的囗味。”18盯着霍顶，锐利的眼神刺得霍顶脸上的肉抖了一下。没多久，18又笑起来，“多谢。”
　　霍顶心里有点犯怵。18年前的第一次见面的最后，18疯了，浑身冒淤青，乱爬的同时乱摔东西，像个真正的伪人。最后霍顶是逃走的，18，或者是说17，死在了小小的舱室里。这种病变发生在短短十几天内。他最终也没能代替自己的前身超前完善猜想内容。那个猜想似乎永远没有现世的可能。
　　18的身体好像有固定使用时限，一临近18岁，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差。先是四肢无力，皮肤爬上淤青，再后来是呼吸困难，皮肤肌肉衰竭。最后则是发疯。而现在，18已经开始站不稳了。
　　霍顶盘算着这次长达18年的计划又得黄了一一虽然对他来说也就一个月的监督。他心里多少有点同情每天记录监控数据的研究员们了。
　　但这次，18的举动不同于往常，他带着很认真的神情对霍顶说:“我想出去看看。”
　　对着那张难得有点渴求的脸，霍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反正也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嘛。
　　霍顶带着18降落到蓝星时，还是白天，在内蒙古的平原上。这里还保留着原始的生态环境，草地葱绿，
　　18与霍顶驾马前行，18紧抓疆绳，看着与天边衔接的草原。城市的边际线显露出来，离近了，铺天盖地的绿色管道缠绕着金属，共同供养着人类，像一片金属森林。金属顶上特意留着缝隙，存了鸟巢和昆虫。
　　路上的行人长着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在基因混乱爆发后，从恐慌到时髦，从控制到选择□□好，人类掌握了基因表达。就像火的利用，海的开发。
　　夜晚的城市意外地暗，仅留下几个指示牌，如停止通行，幽幽闪光。
　　18怯而好奇地观察这一切，霍顶静静看他，18在此刻没了监控里与17的癫样，这样的18格外让人容易意识到他是一个人。
　　“回去了？”“不，再停几天吧。”
　　18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身上爬满淤青。即使在民风开放的蓝星上，也频频惹人眼。
　　霍顶背着18回了发射器旁，天上的星子闪得很美。
　　“我还没试过在这个角度看星际物质呢，真新奇。”
　　霍顶在第18次听见他说再等一会吧，但第19次迟迟没人应。霍顶上前查看满身斑驳的18，发现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