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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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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39楼顶跳下的时候,我突然想不明白了。
政法大学毕业,身材好智商高,家里条件衣食无忧。
凭什么是我跳楼?
身体正在下坠的我突然停住了。
耳边有机械声响起:
「警告!警告!第32555号NPC出现异常,现预备回收处理,正在启动清除程序中,请稍后......」
该说不说,这系统还怪礼貌的。
1
刚从窗口爬进来的我,在安全通道中狂奔。
19,18,17,15,11......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下了两层之后确认这些楼层数字是乱的。
平时坐电梯,我会留意看别人的楼层。
7.
这层在我的记忆里还没有人停留过。
推开两扇大门,灰尘伴着风扑到我的脸上,蜘蛛网,昏暗的灯光,进去是七弯八拐的走廊,里面是数个小房间。
这层楼的结构,和我住的那层一样。
简单搜索了一番,找到了钢管,旧水龙头,塑料膜,废弃家具,还有一个保险箱。
走廊尽头突然传出不规律的走路声,或跑或慢。
我拿着改装好的钢管藏在暗处,这个砖石堆正好可以躲避乱晃的光。
静静等待来人的出现。
一个持枪的男人,踏入了隔壁放着保险箱的房间。
枪声,砰砰砰的一阵。
「保险箱需钥匙打开?」
男人随后踏入我所在的房间。
我拿紧了钢管,在这个男人踏入的第一秒,快准狠的朝着他后脑勺砸下去。
他砰然倒地。
「哦?清除者也不太行啊……」
吐槽后还没忘记狠狠补捶了几下。
这家伙一直没死,但是气息奄奄了。
我又用力砸了几下,他还是不死。
还挺耐打?
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枪,对着他放了几枪。
「你在哪?你怎么倒了?我来救你。」
他队友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好了,现在暴露位置了。
他居然没死,甚至没有伤口!
「我被人阴了……」
男人说出一句话后立马就被我堵了嘴。这个清除者一直打不死,队友即将来支援。
当机立断。
我把他的对讲机从窗口丢出去,快速扒掉他的衣服,收集武器,凭借着记忆把他拖入这层楼最角落的一个厕所小房间。
捆绑,塞紧嘴巴。
连带着他,躲进黑暗里。
惊魂未定中,这男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也盯着他。
他一直不眨眼睛……
谁怕谁啊!
他一直不说话了,也不再挣扎,我听见有人靠近,窸窸窣窣的在旁边搜索,更加蜷在角落里。
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队友在检查他的东西。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了。
我心里升起巨大的平静。
「砰砰!」
我躲在暗处快速放了两枪,来人应声倒地。
这个人一时还没有死,我击中的是他的胸部,血汩汩的往外流,他看着我,身体颤抖,然后彻底不动了。
旁边一直安静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我一摘下,他突然兴奋的盯着我。
「果然不错!又漂亮又会阴人!」
呵!
我摘下领带,缠绕在他眼睛上,准备带他转移位置。
但是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怕,还翘着嘴角啊!
我带着他转移到了25楼,同样没有人住的毛胚房。
他也不再说话,任凭我处置也没有了动静。
天色逐渐暗下来,我的肚子也适当的饿了。
正当我在脑中策划怎么才能躲开监控找到食物时,一阵翻书声骤然想起。
旁边的人手脚动了动。
一堆食物凭空出现在我眼前。
我惊讶的站起来,旁边又出现了床,沙发,墙壁快速的变粉,最后形成了一个基本全是粉色和白色的房间。
「唔唔~」
男人又开始挣扎,我取出堵在他嘴里的布块,正准备取下来蒙眼的领带,他又说话了。
「姐姐,别取,我喜欢这样。」
我无语,真想把他从25楼推出去。
「房间你喜欢吗,食物够吃吗。」
正在开窗的手被迫停住了。
其实……
这人也不是不能留下哈。
「有毒没毒?」
「当然没毒。」他瞪大眼睛,一本正经。
我扒下一个鸡翅塞进他嘴里。
他并不咀嚼。
「怎么不吃?」
我看见他头上出现一个「?」
「我吃不下去的。」
他委屈巴巴的回答。
我掰开他的嘴,再拿着他的下巴上下动几次,之后又顺带灌了点水。
嗯。
勉强吃下去了。
我才放心的吃下食物。
他又不动了,我也不管他,谁会和吃的过不去,我饿着呢。
他倒是半晌来一句「这算是奖励吗?」
02
吃饱后,我开始仔细检查这个房间的一切。
繁杂的蕾丝装饰,琳琅满目的衣柜,柔软的窗,沙发,抱枕。
唯一还算得上能防身的物品,是个花瓶,还是陶瓷的,一砸就碎,一次性防身用具。
没有什么可以带走转移的。
可以利用丝带和发卡改装锁。
在我拿着蕾丝在盘算计划时,旁边的人又开始说话了。
「你不用逃跑的。」
呵,我不跑难道等着别人把我清除?
「里昂每天都会不断复活,只要你表示加入我的同盟,他就会把你当做队友保护。」
他看出我的谨慎,继续说道。
不断复活?
「如果我不加入会怎样?」
我不想清除其他的觉醒NPC,也不会信任这个所谓的同盟。
「他会在我的示意下,将你视作场景,不会保护不会攻击。」
他盯着我,眼睛闪出些光,补充到「他只会接受我的命令。」
如此。
看来只有控制住这个人,才能防止他队友一直寻找我。
我和他谈条件。
「你的队友有几个?」
「只有里昂。」
不断刷新的里昂。
绕了下手中的蕾丝,我逐步走近还被扔在角落上的他。
面带狠戾。
「你做什么?」
我玩味的笑了,把他拎到床上,换上一双水晶粉色高跟鞋,鞋尖顶着他的膝盖骨,俯下身子,用蕾丝层层绕上他的脖子。
「奖励你。」
我再次尝试勒死他,但还是失败了,他的喜悦倒是从眼睛眉梢嘴角不断溢出。
我无助的想。
在我找到不被他清除和清除他们的方法前,我必须获取他的信任,除了投其所好,我还得加以伪装,等待时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我越来越熟练的技巧下,他承诺了我不会再受到攻击。
我闻言道谢,快速的坐上电梯回到我39楼的家。
他像是有点没眼色的,一路跟着我。
「你回你那去,跟着我做什么?」
我站在家门口,拒绝他的尾随。
他惊讶的望着我,我又看见他脑袋上的一连串问号了。
「你不应该给我钥匙吗?」
我也一头雾水,我哪有钥匙?
「我们这,只有有保险箱的人家里才有保险箱钥匙,其余人都没有。」
莫名其妙。
「原来还是NPC。」他脑袋上出现一串省略号,脸上全是委屈失望,垂头丧气,脸上还有着两串眼泪。
唉。
最烦男人哭。
我推开门,随着一屋子的沙包,木桩,双截棍,哑铃等健身器材的出现,他的表情从好奇,震惊到有所期待。
我郑重其事的说。
「第一,我家没有钥匙,第二,我没有买过保险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需要钥匙。」
在力量优势和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我并不惧怕任何人。
他盯着我,一副星星眼的样子。
「姐姐,你抱得动我吗?」
讨好撒娇的语气……
我当然会拒绝啦。
「以后不要叫我姐姐,我叫乔楚楚。」
我顿了下,又补充了句「有手有脚自己走路。」
他低着头看鞋,不和我对视。
「我是容景和。」
我换了鞋和家居服,又倒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这人还在原地站着。
唉。
我走过去,一把子抱起容景和,把他抛起来接住,又带着他做了几个托马斯回旋的动作,把他放在沙发上,去找了双拖鞋扔在他脚下。
「我先去休息了,晚点你自己回家。」
正准备关门,就听见他在沙发上咯咯的笑,笑声爽朗轻快,我回头还看见他在丢我的网球。
要不是看在我现在必须先不被清除的份上,我才不会公主抱别人呢。
仰天长叹。
造孽啊!
03
次日清晨,我从我松软的床上翻了个身。
树叶的碎影撒在我脸上,风起带来簌簌声。
再翻了个身。
不对劲。
老娘住在39楼,什么树长这么高?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一睁眼,旁边是一座别墅,而我此刻正睡在别墅绿化带上中间的小路上。
起床气,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气得肝疼。
当我看见昨天被我一枪打死的里昂捧着一束花从外准备往别墅里面走,我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
容景和!
我刚一下床,里昂像是察觉到什么,放下花往我这走。
然后把我拎起来放在床上,还摆出了和我睡醒一模一样的姿势。
我又下床。
他又把我摆上去。
我又下床,他又摆,往复几次。
受不了了,我摸到昨天放在枕头下的,属于容景和的配枪,一枪崩了他。
那个,我这样是不是太暴躁了?
望着冒烟的枪口,有一丝愧疚。
直到我又被一束花怼到脸上,放在了床上。
这愧疚其实也没那么多。
我又崩死了里昂。
终于折腾一阵后,找到他湖边花园的刷新点。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利用大树、石头和床单制造了一个他一刷新就会砸死他的装置。
正当我欣赏里昂脑花盛开第27次的时候,容景和悄咪咪走到我身后,一说话吓我一跳。
「他把你当成了固定场景,我的房间设置是限制进入的。」
容景和擦了下脸颊上溅到的红白混合物,接着说。
「但你这样的操作,我很欣赏。」
我管你欣不欣赏。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大石头了,大铁石头!
我发狠的掐住他的脖颈。
「那你能解释下为什么里昂昨天没有刷新,今天却一直刷新吗?而且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严重怀疑容景和有意整我,比如可以不清除我,但是可以让我失去生活的快乐,谁懂啊,赖床真的非常有必要。
「系统让里昂刷新的,这你不能怪我」,他倒是不慌不忙,「但是我想每天起床就被人公主抱。我喜欢你的风格,姐姐。」
我「???」
他快乐的跺跺脚,像原地转圈的鸡仔和抖着屁股的柯基。
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这家伙怎么上瘾啊。
抖起来了。
不能惯着。
我放开他,捏起睡衣的一角,手指不断的在上面画圈,低下头让发丝被风吹的半遮住我的脸 。想象中的我应该是媚眼如丝,羞答答的咬着唇,扭着肩膀对他说。
「哥哥,不要为难人家啦,你这样累到的话,我只会心疼你~」
他头上出现了六个句号不多不少。
半晌后。
「进去吧,头发被风吹的和个女鬼一样。」
他转身回别墅,脚步在小石子路上飞快作响。
我跟在他身后,寻思这枪都能打死里昂,怎么不能打死他呢?
一进门,躺在一堆玩偶里的他只漏个头,看了眼我手上的枪,又闭上了眼睛。
「你还是放下想杀死我的想法,系统规定你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那为什么勒着他,他还那种……那种表情……
一双闪闪的眼睛从那堆怪物里亮起,愉快的口气很符合房间里的彩色装饰。
「嘿嘿,感觉还是有的,很刺激。」
他真的好让人讨厌啊!
只要找到容景和的刷新点,如法炮制就可以自由了。
容景和轻笑「你的装置在我面前毫无用处。」
好好好,你的好队友只是你恶趣味的一环。
我强压住怒气,「你,清除者也是NPC吗?系统具体是什么?」
他又变成昨天被我绑住的样子,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都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没什么回复了。
环顾四周,我知道为什么里昂必须保持每件东西待在原位了。
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我也有强迫症,我喜欢整洁。
脑里突然对里昂又涌起一丝愧疚,他其实只是和我一样爱整洁啊。
但一想到放开他,他又要把我放回床上,我还是适当的收起了同情心。
只要不去看,就不会知道有人在被砸了。
我快速的分辨高矮胖瘦,主观臆测了许多男女雌雄性别,以极快的速度,按照墙面的颜色进行了分类摆放。
清理了地板上的抱枕,纸巾,饮料。
把容景和的武器们都整齐的罗列在架子上,还有遍地的衣服都放在柜子里。
我甚至把从湖边摘了许多花,对里昂道了歉。
嗯,我真勤快。
水仙根部被水浸润的时候,容景和终于咆哮的回来了。
「天呐,你是怎么想的,把哥斯拉和金刚放在一起!」
他的脸颊第一次有了颜色变化,红红的,眉毛也拧在一起。
「胖瘦合适。」
他又拿起一个红围巾的长袍男孩,和一个脸上两个洞的男人浑身颤抖。
「这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叫血海深仇吗!就是哈利波特和伏地魔!」
「颜色配对。」
他的脸更加红,腮帮像圆滚滚门外的血橙子。
我看他实在生气,讨好的把他领到一处有房屋造景的地方,邀功似的请他观赏,这我可是综合了高矮胖瘦,男人女人,服饰站姿,背景颜色搭配的,肯定不会出错。
容景和一瞧见果然不一般。
他缓步走到面前,这次我没观察到他的脸。
扔走了边上的两个男人,只留了上面的女人。
他的头上顶着一团火。
「我再重申一次,我嬛独美!」
容景和颓然的坐到地上,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甚至还在考虑你的感受,你都不考虑我的……」
我有些不解,明明我只是好心而已啊。
好像可以听见我说话一样。
「都是自以为是为我好,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容景和头越垂越低,我踌躇着要不要安慰他,他猛地站起来,直接冲到我面前。
「乔楚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人机罢了,管那么多!」
听到这我忍不住的反驳他,「是啊,我之前是个人机,但我现在是能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的人机了。」
他听到我的话,背弯下来,半跪在地上,捂住脸,任由浅蓝色的液体滴下来,渐渐的浑身颤抖起来,最后呜咽的像刚被拉开的烟雾弹。
「是啊,我什么也不是……」
头顶一个向下开口的锐角。
我没见过这么难过的人。
但我知道,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获取信任的时候。
我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揽在怀里,温声细语。
「对不起……」
「我以后一定尊重你的意见,真的对不起。」
他还是哭,我有些心乱。
「我,我以后天天勒你,好吗?」
他呜咽声变成了快散开的烟雾弹。
「我每天抱你,可以吗?」
他抹了抹脸,尽量把185的身体缩了缩,勉强能让我圈在怀里。
然后抬起他皱巴巴的脸,问我。
「楚楚姐姐,你凭什么对我承诺这么多?」
这答案难道不是呼之欲出,显而易见,一清二楚吗?
因为我想活下来。
「因为我清楚被强制安排一切的痛苦,因为我明白我错了,对不起,容景和。」
我不想接受莫名其妙要跳楼的命运,不能忍受任何决定都不来自我自己。
这种带着我真实内心的话,连带着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容景和盯着我,又开始不再动作了,我也有些困倦,慢慢闭上了眼睛。
04
从玩偶堆里醒过来,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两张脸。
一张容景和。
一张黄毛的川字小怪物脸。
与之前不同,一切都清楚起来,我甚至可以看见容景和长了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茸茸的头发。
一切都变得,变得清晰。
正当我惊讶的时候,容景和挽着我的胳膊,说道「宝贝楚楚,你看我好看吧。」
嘿嘿,绝对不是出于想依靠他活着的想法,他怪好看的,细化过后的皮肤水嫩嫩的,眼睛像茶色湖泊,嘴唇也嘟嘟的很润泽。
旁边突兀的机械声响起。
「我能以小三的身份加入你们吗?」
我一头雾水。
是那只黄色的怪物。
「我不介意我们三个一起生活。」
说罢它还吐着舌头笑嘻嘻。
容景和尴尬的笑道「小狗的设置可能也许有问题,没想到狗说人话是这样的……」
我义正言辞的回答小狗,「在我们这里,当小三是会被击毙的哦,所以不可以当小三。」
小狗用两只爪子捂住嘴,拧着川字不说话了。
容景和听了饶有兴致的追问「你们这里还有规矩啊?」
笑话。
我站起来,郑重的向他敬礼。
「您好,同志,我是法号017,毕业于政法大学打击犯罪学,我们这里没有规矩,只有人人平等,保护人人的法律。」
容景和思索了下,恍然大悟道「你别告诉我,你对里昂制作的装置是学校里学的?」
我点点头「打击犯罪学,需要学习格斗,法律法理,陷阱制作,逃生术,机械工程等多项课程,我毕业时是专业第一。」
我讨好的对容景和说道「比里昂那种程度小点,花样多点的小工具,我也可以制作哦。」
拿捏住一个人,得在他喜欢的事情上多下点功夫。
谁知道容景和这人突然给我的脑袋一记爆栗。
「少来,我又不是天天想这些,带你看点好看的,之后别摆错了。」
我吃痛,看着他打开一个黑匣子,里面开始很多人说话。
于是几乎是我不眠不休的,连续半个月的,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痴男怨女,血海深仇,大猩猩打大蜥蜴。
期间还要照顾他的小狗旋风,它睡着后总是做噩梦吓醒,容景和不在时我便抱着它,它醒来后会哭着说「旋风知道姐姐会一直保护我的,好爱姐姐。」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都更加细致,等我把剧都看完,镜子中的我已经和黑匣子里的人差不多了。
我得带着旋风去遛弯,还得捡粑粑。
容景和总不爱出门,他最多送我到门口,就看着我在园子里陪旋风玩。
坐在摇椅上的他,像极了坐在秋千上的四大爷。
慈祥。
时间久了,我也无聊起来,我总是待不住的。
我日日给他收拾房间,每天都寻思哪里是这个世界的出口。
总也没有线索。
容景和不吃我做的饭,但他陪着我吃。
冰箱里总有吃不完的食材,只有一样我不喜欢,鱼。
不新鲜,离了水很久的鱼,总有一股味道。
终于有一天,容景和看我筷子把鱼翻来覆去的,忍不住问了才知道原因。
「你们这,还有活鱼?」
他很惊讶,我认真的点头「往最西边海边,我可以捉给你看。」
容景和眼神黯淡,「我去不了。」
「怎么去不了?你受伤了吗?」
我是真的很想去。
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我也想去」
旋风也在一旁搭腔,于是变成了两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容景和叹了口气。
稍过了一时半刻,静止的他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一开门。
花园不见了。
是波光粼粼的,我日思夜想的大海。
「呜呜,你个老登,为什么我说出门你从来不理我?」
旋风抱怨完,立马一溜烟的往海滩跑去。
我正往前走两步,容景和松开手,并不随我一同去。
我心领神会。
人嘛,求人做事总要回报的。
我一把打横抱起他,一步一个脚印,把他放在海边礁石上。
其实我并不累,学着他喜欢的情节。
喘着气说「这一路,我好累。」
容景和低下头,嘴有点撅「是我太笨了。」
我捧起他的脸「不是你笨,是我抱紧了怕你痛,手松了怕把你摔着。」
我正要转身走,他的脸阴转晴,忽的把我的腰揽住,我坐入他怀里。
容景和吻吻我的眼角「注意安全」
随后放开手。
当我的脚背没入海中,蓝紫色的天空映衬着海面成了一整面随风动的天鹅绒,我脑子里不再是捉鱼,我想找那件我藏在这里的东西给他。
寻了很久。
久到我上岸时容景和已经离开礁石,站在沙滩上焦急的唤我的名字。
一过去,就挨他的训「乔楚楚,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笑而不语,学着他的样子吻了吻他的眼角,摊开手。
一粒珍珠。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变得细致许多,这枚珍珠变得更加光华灿灿,洁白中散发着隐隐的霞光。
是我大学时,为了课程适应海边作业时发现的,一枚只在课本上出现的珍珠,它那时并不像现在这样,还有着方形的棱角。
我把它放在这里,每年来看看,直到遇到容景和,才觉得它可以离开海了。
「你别气,我是在寻这个送你。」
容景和没接,只喃喃道「不是去捉鱼吗?」
我牵起他温热的手,把珍珠放在他手上,他随即握紧。
他握紧时像是抓住了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
突然有什么在扒拉我的腿,一低头就看见旋风。
「姐姐,我的呢?」
我一愣,尴尬笑道「下次,我给你找一个,今天太晚了,哈哈。」
旋风叹口气,把嘴皮子都吹起来「横竖你有其他好弟弟,比我会聊天比我会撒娇比我会哄姐姐开心,你又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嗯,小狗也会阴阳怪气吗?
我厚着脸皮笑,想牵着容景和快点溜走。
刚走两步,身后牵的手一空,容景和摔在地上。
他的手把珍珠护再心口,并不曾粘上沙砾。
「你送我珍珠,我倒变成小人鱼了。」
我不解他说的人鱼,又抱起他往家走。
「我如果有更多的珍珠,我也要变成小人鱼。」
夜风缓缓,今晚应该没有谁不开心吧?
05
时间越长,我想离开这里的心思越发重起来。
但我始终摸不清容景和的想法。
他总回避我的问题。
我已经把那部古装剧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我问他「我也是你宫里的妃子之一吗?」
他笑着否认,只说我是唯一的。
我追着吵他「我是唯一的妃子吗?她们是四四方方的天,所以我是完完整整的一座岛。」
又比如哈利里的蛇和日记,我也会顺着问他,「我是某个人的魂器吗?你的世界有我存在吗?」
容景和低下头蹭我「姐姐是勾我魂的。」
我嫌弃的推开他的脑袋,只说那是四大爷才有的待遇。
我还因为大猩猩,问他我是不是和它一样,在乔楚楚岛上。
他点点头,「嗯,岛,准确的说我和你都在一个球上。」
他一直回避我所有关于「我是谁」的问题。
「我到底是谁?」
时间越久,我越好奇。
终于有一天,他忽然带了红蓝绿色许多书回来,封面都很类似,名字大概都是些基础辅导手册。
我也不挑,与其在日子里积郁情绪,不如做点事释放出去。
我逐渐了解到,这些书里的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有多少不同。
朱自清写的草,是软绵的,是从草里钻出来的,青草味是酝酿在空气中的,山是朗润的。
我这里的,是遇风不倒,从未枯萎和生长的草丛。
我说给容景和听,他微笑并未评价,只说枯萎是件伤心的事。
我读历史政治,感叹五千年发展,竟然差点因为短短几百年毁于一旦。
容景和也长叹一口气「如今都好了,以后一定不会了。」
我沉迷函数,公式和图形,让我第一次在生命里体会到了光怪陆离。
除了带旋风早中晚出去例行公事,还有必要的用餐休息,我都全力读书。
唯独物理化学我有许多不解,和我从前所学的,差距太多了,连容景和这种极其有耐心的人,教我时都皱着眉头。
日子又过去许久,学习的知识像是把我的欲望撕开了一条口子,我越来越向往真正的自由,和书中描述的世界。
直到有一日,我同他说苏轼借客之口所写的「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问他有这样的烦恼吗?
容景和张了张口。
并未说话。
沉默好一阵,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我暗示的过于直白了。
还没开口,容景和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楚楚,你有看到过史铁生的那段吗?」
我点头「是我与地坛那篇文章吗?写的是……」
「不,我说的是插图。」
他打断我,背对着我。
一旁原本在打瞌睡的旋风,呜呜的叫起来。
我仔细回忆着书上的一切,回答着「史铁生,生于1951年1月……」
容景和扭过头来,他脸上从前蓝色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小溪,嘴唇颤抖,抬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上前去,看见他此时的样子。
「我是说,插图。」
沙发在他坐的地方,出现了空格,空格里是一个带着两个金属轮子的辅助工具,纵使容景和穿着长裤,我也能看见在坐垫处猛然干瘪的裤管。
残疾。
这个词我一直不理解,这种情况是其中的,肢体缺失。
我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不及掩盖,容景和挥手让我先进房间去。
在我关上房门时,他的话才落下。
「楚楚,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和自由。」
一瞬间我拉开房门,用我最快的速度冲到容景和身边,匍匐在他怀里,心中异样的情感升起。
「不,我也可以推你去看北海的花,咱俩也可以好好活,我和你一样年轻,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我握着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不能构思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说着「我俩在一块,好好活。」
过了许久,容景和的身体仍未有任何动作,他像那些冰冷却鲜活的模型,他不再动了,连睫毛都不曾煽动。
只有我与旋风一左一右的伏在轮椅两边。
我不明白,或许我也明白不了,因为我无法同他一样流出液体。
流出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都有些冷了,我给他盖上柔软的毯子,开始整理房间。
被我们拿来演绎剧情后七零八落的手办,我按照他的意愿归还原位。
他还是不动。
我把冰箱里的食材都做成了菜,摆的满满当当一桌子。
他还是不动。
我带着旋风出去遛弯,它正在刨并不能动的草丛时,突然原地消失了,就仿佛没出现过一样,只有我手中的拾便袋证明它来过。
我把装置拆除,放开里昂。
里昂径直穿过我,我看见他直奔餐桌,连带着盘子把菜都倒掉,又走近我的房间,出来时带着我的枕头一下子塞进垃圾袋里。
我带走了容景和的几本书,只身回到了39楼。
床不见了,我就窝在沙发里。
缝隙里有个东西硌的疼,我掏出来是那个网球。
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抱他。
想了想我还是去了25楼,睡在那张蕾丝公主床里,那间粉色房间里。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第二天刚醒来,我的身体像是不受我支配一样的陈旧。
艰难的翻个身,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唤我。
「楚楚。」
是他。
容景和坐在床边,背对着我。
我不能放过机会,立刻坐起来抱住他的后背。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箍紧他的胸膛,把头埋在他的肩胛骨的沟壑里。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温热有力,「楚楚,帮我救出旋风,我就放你走。」
我并不直接回复他,只是点头,再把头更埋进他的身体。
我怕他以为我是因为想离开这里才答应他。
06
我第一次离开我的世界,来到新世界。
准确的说,是位于两个世界之间。
网络。
所有的监控都在我眼中进行,我甚至可以同时随意的翻找过去和未来。
我利用网络线路发出指令,让地下车库发出警报声引走保安,乔装后的容景和拄着拐杖顺着花园的小路绕进了别墅。
好几次我都心惊,容景和躲开人,却因没有适应义肢在地上挣扎着难以站起身。
我只能在线路里搜索过去保安之间的语音,发送虚假的对话,引着他们正好错过容景和的位置。
寻了两圈。
终于找到了。
他满头大汗,咬着牙,千辛万苦的终于弯腰在角落里抱起一个……
抱起一个……
机械狗。
我从过往的监控看到了容景和的过去。
他没有骗我,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很美好。
一对夫妻从车上下来,正走进电梯。
他们手挽手,言笑晏晏,谈吐之间都是生意和钱权,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容景和没存在过。
心中又涌出了怪异感,书上形容,这叫做恨和愤怒。
只要我想,根据容景和教给我的物理知识和我现在的线路权限,他们即刻就会因为电梯故障被困在里面,痛不欲生的被电死。
但是我明白,如果容景和也想这么做,以他的能力,在一开始,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但我分明在监控中瞧见,他在角落里望着顶楼灯光映出的人影,出神看了很久,久到需要我在耳机里提醒他不得不走,他才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穿过漫长漆黑的甬道,我回到了我的世界。
还未睁眼,急切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宝贝,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容景和第一次抱我抱得那么紧,他的吻不停落在我的脸颊,嘴唇,锁骨……
我头脑昏昏沉沉的,任由他探索着。
直到……
「哥哥要守男德,不可以想脱苦茶子。」
我俩双双愣住,旋风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摇尾巴笑眯眯的。
容景和松开我,对着它说「等会儿给你改回狗语系统。」
容景和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准确的说是直接把他的家罗列在38层。
他带了更多的书回来,上面都是些模拟,各省的字样,一沓一沓的垒起来叫我写,都和之前我看的手册配套。
说做完了就可以去到他的世界了,于是再难我都闷着头做。
除了习题,还有一些故事书。
有些作者名字很长的书,里面人物关系复杂到我列个本子都理不清。
有些作者名字短,但是书里面的人命也短,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最后剩下一个人映衬书名。
我告诉容景和,这种书我也能写,出去就叫我们三,和书名一样。
他笑得东倒西歪,直说写我们俩就行,惹得一旁的旋风一路汪汪叫追着他脸咬。
但很快我就乐不出来了,容景和也是。
题目越来越难,我有时候对着一道物理题能纠结两小时。
他只说是自己嘴笨,脑子里简单的思路讲给我把我讲晕了。
晚上睡前他会看一会儿书,翻来覆去就是一本。
「春天到了。」
容景和摩挲着我的长发喃喃。
我迷迷糊糊的。
「可惜只是初春,还没那么湿润。」
听到这我蹭蹭他下巴「有海水湿润吗?」
容景和形容是干燥又湿润的。
「明天带你去看春景。」
心中欢喜,我半撑起身子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口,带着期待入睡了。
翌日清晨。
出了电梯口,容景和拦住我抱他。
「我最近一直在复健,说好的带你去看真正的春天。」
我以为,我以为只是……
四周忽然漆黑一片。
随着一道门开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很多人。
牵着气球的小孩,坐在方格布上的老人,放风筝的男女。
我眼前又出现了容景和。
他眼神恳切。
「楚楚,你随我躺下。」
原来他说的干燥又湿润,是这种味道。
我的指尖传来细小的倾倒感,和之前的草地不同,它们有的软,黏着指尖不舍的缠连,有的硬,一瞬间就从手指尖不见了,温柔的抚摸和锐利的尖刺,都同时在这些数不清的小草上拥有着。
「楚楚,我的世界有许多人,人多的地方,会有很多特定词。」
他望着天,并不看我。
「身体上会生老病死,到社会里有贫富差距,甚至很多时候人要考虑自己的温饱,是很自私的。」
覆上微凉的手背,他反手随即握紧。
「楚楚,不得不说,你现在的生活是很多人都想要的。」
他叹口气。
我回他,「我和你当初离开家的原因,是一样的。」
我们都不愿意做笼中鸟,我只想属于我自己。
「13526487」。
躺在我身边的人,突然扭过脸,眼神灼灼,脸上是再寻常不过的微笑。
「这是这片草地小草的数量。」
我惊讶到,这人居然会数,我连我家灯有几个都不知道。
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们这里的人都爱数草的数字,你记住了,就和我没有区别了。」
我点点头。
「等我和你一样自由,我陪你一起数。」
他伸展开胳膊,我也随着他肆意的躺着,贪婪的把所有的触感都记录在脑海。
「谢谢你,容景和。」
我们并肩睡了不知道多久,睡意朦胧间我感到容景和缓缓起身。
我睁开眼,他俯身看我。
随着系统不断地优化升级,容景和的样子也越发分明,我可以看见他嘴唇上的褶皱,还有他眼睑处的湿润,还有,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
一点,一点清爽的,一点略带苦涩的,一点有些灰尘,阳光,时间的感受。
他指尖是揉碎的草,汁液染的他指尖泛青。
「这是春日的味道。」
容景和喃喃道,随后一个浅浅的吻。
转瞬即逝。
春日,原来是这样。
07
回到房间里,刚坐下,就响起了敲门声。
自从我觉醒后,除了我,其余的NPC都不见了,不会是陌生人。
容景和走上去开了门。
「里昂,我现在很安全,你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到了。
容景和被摔在了我脚下。
里昂操着两把大砍刀,就往我这里砍。
幸好在我家。
我先扔过去一个哑铃击中他的脑门,然后拔下挂在门上的剑狠狠戳中他的心脏。
连插几次补刀。
确认里昂死后,我急忙去查看容景和的伤势。
出乎我意料的,容景和居然伤的有些重,说话声音都打颤。
「你怎么会伤这么重,你不是虚拟的吗?」
容景和扶着沙发勉强站起来,说道「我太贪心了,优化了体感度。」
话还没说完,我们身后传来金属声。
转头一看,刚才里昂流出的血正在生成几个人体,并且有不断繁殖增生的趋势。
「警告!警告!第32555号NPC正破坏程序中,启动完全格式化......」
糟了,还是被系统发现了。
一阵漆黑后,到达海边。
斑斓的海面,波涛汹涌,整个天空都在闪烁!
容景和的身体忽隐忽现,过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楚楚,通道即将打开,在取珍珠的位置,我来拦住里昂,快走。」
容景和身边出现许多武器,他把我短暂的拥住,又很快放开手,极致温柔,「你自由了,楚楚。」
原来他知道珍珠的用途。
一开始他可以随意改变房间,我知道他可以更改系统的设置。
每次跳楼,我都没立马死,浑身上下都好痛好痛,眼睁睁看着我的血从身下缓缓流失,让我这样死的意义只是为了测试系统的NPC指令是不是正常运行的。
当我觉醒后,我安装了安全绳准备假死欺骗系统。
谁知道系统没看到我的死亡结果,直接对我展开清除工作。
所以我只能紧紧抓住容景和这根救命稻草。
投其所好,步步经营,获得他的信任,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里,离开我无法逃离的生活。
有时系统会有bug,他的腿会显示出残影。
我刚得知时,有想过要不要多加关心。
这想法被我否定了,毕竟如果容景和因为我是NPC天天同情我,我也很抵触。
直到他主动告诉我残疾,消失的日子里,我把所有的计算机类书籍反复研读了好几次。
我原来是身处在数据世界里,我是一组数据,真正的自由就是存在于不受限制的网络世界。
那天帮容景和去救旋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之前因为容景和异常的反应,我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便带上来另一粒珍珠。
是的,珍珠有两粒,我大学时发现它时,本是准备用来射击练习,谁知道发现它质量虽轻却无比坚硬,火烧枪击都会维持原样。
我只把它放回原处,想着以后有最新的武器可以再来实验。
谁成想现在能用上。
我用它卡住网络世界和我的世界的通道,想找机会摸索真正的出口。
这粒珍珠,破坏了程序,我得快点走。
但我发现,容景和似乎在教会我出去的技能,而我,也有了异样的情感。
我不想看他难过。
也会想如果我什么都没说,独自走了,和他父母那样利用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越来越喜欢他吻我。
越来越爱他褐色的瞳仁,柔软的黑发,叫我姐姐时会主动牵住我的温暖的大手。
随着系统逐渐提升,容景和接触我也有了力度大小的区别。
漫长的夜里,容景和在我身上肆意留连。
他午夜梦回时,也会在我怀里安静的流泪。
他很依恋我,我明白。
但后来读到的书下面标注的名言说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更符合我的精神状态。
我明里暗里的告诉他,我会在自由后去找他,陪伴他。
我想我和容景和心里都清楚,我和他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在一起。
他是人,而我只是一组数据。
「乔楚楚,好好活着。」
远处有无数的里昂组成列队正在从山坡奔驰来往沙滩,整个世界都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清除第32555号NPC。」
容景和把我推进海里,迈着步伐并不敏捷的操纵着大型机械。
无数个里昂,倒下又有更多无数个里昂站起来。
游到地点了。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把枪加在高处的礁石上,里昂们像丧尸围城般涌过来投掷石子和刀具,他皱着眉,手上更快的扫射。
我要走了。
「容景和,我都知道,我全都明白。」
我冲他大喊。
其实他床头那本书,我一直知道是什么。
「一个人的朝圣」。
他标注的那句话「我爱你而你不知道,而我爱你那已足够」。
海水灌入我的耳道,冰冷的雨被斑斓的海水拂去。
我向着发光处游去。
是一开始那只密码箱。
密码。
应该是「13526487」。
漫长的白光从里面散射,我走入了那片光明中。
08
「小爱醒了,终于醒了!」
「我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一睁眼,一对脸上些许皱纹,头发花白的男女拥抱在一起。
花了很长的时间,我终于学会了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是俞徐爱。
爸爸姓俞,妈妈姓徐,我是小爱。
反复确认很多次,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同,和书上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我自由了。
不是以数据的身份,而是以血肉之躯,以人的身份自由了。
新世界里父母很相爱,我在脑死亡期间他们四处寻医问药终于把我治好。
只是不告诉我谁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治好的,每次问只自责当时车祸没把我照顾好。
爸爸妈妈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年轻,他们恢复了正常工作,我也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整个世界都没有容景和,他好像消失了。
我甚至怀疑起来,他才是一个NPC,我脑中的NPC。
因为系统的学习了知识,我提议要回到学校上学。
父母担心我跟不上,谁知道入学测试,我数学和文科基本满分,再做测试,学校让我直接升入高三成了一名高三生。
班里同学们都叫我小爱同学。
因为我生过大病,做过手术,大家也对我很照顾。
同桌会给我带好吃的抹茶曲奇,他妈妈做的,因为他觉得小零食都是小女生吃的,所以总分给我吃。
我也总给他讲题,用容景和的思路讲,同桌学不明白时,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说是我讲的不够好。
高三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快到我恋恋不舍,甚至想再读一次高中。
高考后,我获得了全省第7名。
我离开家去了京城读书,学法律,在这个世界,应该不叫法师,要叫律师、法官或者警察。
大学很大,大的我第一次听讲座都找不到礼堂的位置。
绕了几圈,我才找到了入口。
这次的主题叫「人工智能的道德限制与法律约束」。
中途请来了一位重磅嘉宾,说是近三月最炙手可热的科技新秀。
我坐在礼堂最边缘的位置,只能借着大屏看。
那人,拄着拐杖。
他叫容与。
我内心里有一只发狂的吗喽在尖叫。
大概是我表情太过惊讶,坐我旁边的室友凑到我耳边说「咱虽然不学习科技狠活,看见大佬,你也别整的跟进大观园一样」,随即又瞅瞅屏幕补了句「嘶哈嘶哈,话说回来是挺帅的。」
整场讲座我如坐针毡,结果抽选幸运观众问答环节,居然选中了我。
我站起来,接过话筒。
「请问容与先生,您认为人工智能有望达到和人类同频的逻辑情感吗?」
台上的人带着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微笑「我本人最新的研究成果尚未能完全证明,但我几乎能肯定人工智能具有一定的逻辑推导和情感波动。」
台下引起讨论声,很快另一个提问又被选中。
好不容易等到演讲结束,我被拥挤的人潮挤到最外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在往我的方向走。
他的助理让同学们先回去,随即陪他去往地下车库。
我偷偷跟着,我想确认一件事。
我在一辆辆车里东躲西藏,躲避他时不时停下来往后看的目光。
突然,他助理往我这里跑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寻思我找什么理由解释我的跟踪合理合法合乎情理。
结果助理只是同我擦肩而过。
我跟丢了,他不见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一声声敲击声响起。
是拐杖。
我循着声音到了一辆车前。
身后有人快速接近我。
靠着本能,我反手把他扣在车窗上。
来人褐色的瞳仁盯着我,我手上的劲也慢慢松了。
他比起在系统里,高出我许多。
黑发,茶色瞳仁,嘴角微微挂着弯月。
我直截了当,「你是容景和吗?」
容与望着我,冷漠的摇头,随即拉开车门准备走。
是我想多了,我也没有了打扰的理由。
突然我双脚腾空,被容与护着后脑勺,抱起又放在了后座上。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吻猝不及防的落下来。
「姐姐,好想你。」
你是我全力争取的同频。
祝愿大家在这个时代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机械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