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师尊此刻心情大起大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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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枫先生发火后已经过了三天。聆月每天做完饭见势头不对就开溜，师徒之间进入了尴尬状态。丹枫先生死要面子不肯开口，聆月怕讲多错多，导致几天下来他们过得好像路人那样。
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郁闷的丹枫先生在某夜把云狐不归请到翠山斋来聊天。
当云狐不归看到丹枫先生桌面上只放着两杯水的时候，他忍不住说：“没了小徒弟你就是个生活不能治理。我说，就算偷情也要给点诚意吧？”他喝了一口，立马吐出来：“还是没煮过的！”
“好友，别玷污吾的清誉。”
“你还有这东西？”云狐不归大咧咧地坐到他对面，茶杯放下。“说吧，那只野鹅怎么惹到你了？”
提起来丹枫先生就内伤，他握住茶杯：“他拿了小月做的香囊。”
云狐不归忍不住白了丹枫先生一眼，手指头叩叩叩地敲着桌面训话：“我说你这人就是死要面子，直接说想要的话不就好了么，玩什么高深！那个断雁就是直接开口拿，干脆利落。”云狐不归摘下挂在腰间的香囊举到丹枫先生面前：“你看我把话说白了阿花就送我了。断雁把话说白了小月也就送他了。你就在一边干瞪眼吧！”
“好友你再说下去吾这手中的杯具就要拿不稳了。”
“还杯具呢，你就整一茶几！”
成功见到丹枫先生憋屈的模样，云狐不归感觉整个人身心舒畅。槽已吐完，上次给威胁了一次的仇也报了，是时候开解一下好友。
“我说你啊，有时候也不要拉不下面子。”
“吾不像你那样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自豪！”云狐不归觉得这槽还是得吐，他必须重申：“再说了我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原则的！”
丹枫先生这些天一直过得很郁闷，心里想着再这样下去恐怕师徒关系要出现裂痕了，所以他才把云狐不归叫过来。虽然他觉得云狐不归的话充满吐槽点，但大局为重，他决定不耻下问。
“有什么方法能让小月跟吾说话？”
“你开口跟她说话不就好了么。”
丹枫先生的扇子摇啊摇，以沉默表明自己立场。云狐不归十分无奈。
“得，你就一辈子闷骚死吧。”
“好友，吾叫你来不是让你来数落吾。喝了吾的茶水就要想办法。”
“你怎么不去当强盗？水是有了茶在哪里？我还没说你喝坏我肚子呢！”云狐不归决定不去管他，这人早没救了。“我没办法。你就让小月跟那个断雁跑路吧。没准天雷勾地火两个看对眼了这事情也就成了。”
这话踩中地雷。丹枫先生抽出一叠纸放到桌面上，十分严肃地说：“吾要修书。”
看到纸上面自己的名字，云狐不归真的很纳闷这人威胁人表情还那么正直。他抬起手做了个“好汉饶命”的手势：“好友，当我什么都没说。”
丹枫先生这才脸色稍霁，把那一叠纸收回去了。云狐不归郁闷地支着下巴，心里腹诽了丹枫先生好几次，心情好点了才开口。
“放心吧，过几天就好了。小月也不是那么小气的孩子。至于那位断雁先生嘛，出云岫跟他挺熟，给你打听了一下。他家族好像挺有名气的。”
丹枫先生对这些名门望族最不屑一顾：“那又怎样？”
“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不过出云岫那家伙口风还挺严的，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内情。”
云狐不归是个八卦的人，自然也对这事情感兴趣。扒人家底也算是他兴趣之一，特别是跟他属性相同的八友出云岫一副“不可说啊你猜猜看”的模样，云狐不归越想越好奇。
“也不知道是哪一系的名门之后，能比你百里家族还有名么？”
“休要提吾之一族。”
丹枫先生皱起眉头，话里头警告的意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闭嘴了，不过云狐不归倒是不怕。只是这既然是禁忌，他自然也不会再踩他底线。
“你别怪我，你家那么有名，还不许人说么。退一万步，如果那位断雁先生真的是跟你家族齐名的名门之后，也就是那几家的人。不过也能理解，或者人家是想低调些，不想教个书都太张扬。”
裙带关系名门之后什么的最讨厌了！丹枫先生心里只能断了把野鹅赶出去的念头。如果野鹅要长期待在这里，那么可就不能再跟小徒弟冷战下去了。
“有什么方法能让小月跟吾说话？”
这跟小孩子跟贫穷的爹娘重复“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糖葫芦”一样。云狐不归随口就说：“你那么爱修书，说不出口写下来不就好了么。迂回，迂回懂不？你也不用直接说，找个机会写出来表达一下就好了。别写太高深，太高深了怕看不懂。你这人就坏在有时候装高深装过头了。”
丹枫先生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方法甚好。写东西他最擅长了，于是他对这个意见表示认同。
虽然提出了建议，但是由于对这个好友认识太深，所以云狐不归也不知道他脑子到底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你该不会是准备把话写在纸上然后贴木板举着跟小月交流吧？”
“吾岂会做出如此没有格调的事情。”丹枫先生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吾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云狐不归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聆月自从跟丹枫先生冷战后一直很心烦。开口机会没有，交流机会也没有，仔细想想丹枫先生不像云狐不归，没兴趣研究会破坏他自身文人气质的女红刺绣。那天自己师尊那么热衷探讨女红课，估计是真的想要香囊。
她怎么知道他一脸高深就是想要香囊呢？聆月抱头。她深刻地认识到，师尊的心思，太难猜了……
毕竟是自己疏忽了，于是聆月一直在想补救的方法。如果问伏莺花，估计她也只是瞪大水汪汪的眼睛苦思冥想半天，太复杂的事情叫她想只会让她自寻烦恼。找无衣，按照她从不做好事而且有陷害师尊的好习惯，估计也不会给什么好建议。
到了最后，聆月只能找最近一直跟自己研究刺绣女红的诡子画。
当聆月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的时候，诡子画第一句就是：“做了好东西第一个就要给师傅这不是常识么？”
果然是标准的师傅控回答。聆月很无奈：“可也不能这样说嘛。送东西这些哪有规定那么多。难道师傅不把好东西先给我，我就怪他么？”
“这当然不能怪师父。”诡子画很肯定地回答：“要怪就怪收东西的那人。干掉这种杂鱼这不也是徒弟的责任么？”
喂喂同学你这个责任也太奇怪了吧。聆月开始仔细考虑以后花似容先生送的东西她到底要不要收，不然给自己同修干掉就太郁闷了。
“子画，有什么方法可以跟师傅和好？”
“不知道。”诡子画一边刺绣一边回答：“我从来不会惹我师傅生气。”
聆月捉住诡子画的肩膀不断摇晃：“我教了你绣香囊，你可不能不管我。”
诡子画这人虽然不爱管事，不过好处就是受了人家恩惠就会报恩。给聆月晃得无法下针的他放下了针线和香囊，思考了一下。
“去你师尊门口跪钉板好么？”
“你一下子从搓板跳到钉板也太跳跃了吧。再说了跪了钉板我这腿还有活路么？”
“身残志坚。跟你师尊一起宅。”
“对不起，这个志向不在我人生范围内。”
聆月忽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而且她觉得为了一个香囊赔上自己两条腿实在太不值得了。诡子画瞥了一眼烦恼的同修，虽然那不关他事，但同一屋檐下整天看着聆月唉声叹气，他自己也会心情不好。
“送些你师尊喜欢的东西就好。到时候说些软话哄哄就好了。”
聆月眼前一亮：“也对哦。哎刚才干嘛绕那么大的圈子，你要是早说不就好了么。”
“我刚才耍你呢。”
“……”
聆月有了办法以后人也踏实多了。有东西送出去估计就容易开口些了吧。聆月怀着美好的愿望迎来了第二天。
丹枫先生的课。
因为这几天没跟师尊说过话，所以聆月也不知道讲课内容。她想起自己没有准备好讲义所以有点心虚。而丹枫先生则在教坛上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因为他一直不说话，所以也没人敢吭声。课堂安静得沙子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等了半天，丹枫先生总算开口。
“学以致用，真金不怕火炼。吾昨日夜观星象，发现今天是考试的好日子。”丹枫先生丢下这句令人震惊的话，然后从背后掏出一叠卷子放到教坛上：“我们来考试吧。”
课堂顿时一片哀鸿遍野。考试这东西关乎自己的课程成绩和评价，特别是丹枫先生这一门周易，卦爻辞多，总共有三百八十六则爻辞，推算起来起来复杂，卦辞要靠自己理解不能死记硬背。平时要是不提前预习，上课提问都要站起来哑半天。
丹枫先生一副俯瞰众生的模样看着教坛下面大家交头接耳，他慢悠悠地开口：“不用慌。今日测试不难，主要在于心。人心如同天下万物常变，唯有恒常之道不变。凡事不要光看表面，要用心去看才能看出真实。今日要考的是你们的心，只要用心作答，自然能找到自己所行之道。”
学生们给丹枫先生忽悠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最懂的只是他最后那句：“不用心答题，就挂科。”
全体学生肃容，不管考题如何，做了九死一生，不做实死无生。
丹枫先生把卷子发下去了以后，大家开始埋头作答。聆月拿起卷子看，觉得有点奇怪。偷偷去看旁边的人，发觉他们答题都是关于六十四别卦，看着题目痛苦得就像便秘一样。而她看看自己手上的卷子，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
第一题：作为一个徒弟，如果跟师尊吵架了你该怎么办？
第二题：师尊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这题只需要看不需要作答。
第三题：既然师尊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好人，你该如何表现出你尊师重道的一面？可多选。
一：哄他二：赞美他三：崇拜他
如此类推接近有二十题。
聆月先是囧掉，接而沉默，再而暴躁，最后捉狂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是难道她的学分就要毁在这上面吗！师尊刚才说一大堆废话强调用心作答其实就是跟她说吧！居然用全班的考试成绩来搞那么无聊的东西你到底把这门课当做是啥了啊啊啊啊啊啊！
聆月忍了很久才把那股掀桌的冲动忍了下去。她忽然能理解以前有不少古人面对着上位者某些不合理的问题时，内心在正义和仕途上挣扎的心情。
在心里挣扎着的过程中，她手上的毛笔都快要掐断了。
时间到了，然后收卷。大家都从便秘中解放，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有聆月脸上黑气满布。
丹枫先生收好卷子后看着学生离开，直至聆月最后一个走。她径直走到丹枫先生面前，丹枫先生心里想着“嗯，看起来有效，她懂的”，然后等着聆月开口。谁知道小徒弟抬起头来满脸愤恨。
“先生你这个大笨蛋！！”
丢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出门转左。留下丹枫先生一个人捧着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
糟糕，小徒弟好像更生气了……
丹枫先生此刻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低落。当他把事情告诉云狐不归的时候云狐不归回答：“如果我说了实话你肯定要去修书，所以我决定保持沉默。”
拿着那份写着“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试卷，丹枫先生负着手站在翠山斋那片红叶林前沉思自己到底写错了什么让徒弟有抹脖子的冲动。丹枫先生一直站到夜晚，肚子饿了才回过神来。
今天聆月没来做饭。丹枫先生闻不到饭菜香味心情更加低落。连饭都不做了，小徒弟不要师父了啊，丹枫先生的心就像飘落的枫叶那样萧索。
丹枫先生不得不承认，他寂寞了。
尽管他一直深宅，足不出户。但起码他知道聆月在，走得再远也会回来。
在自己宅得没知觉的时候她会把他从书堆里刨出来，会给他做饭收拾房子，有时候虽然会炸毛但总是很关心他。会碎碎念但是对他的事情总是很细心。
他想起云狐不归的话，有时候不要拉不下面子。错的是野鹅，吼人的是自己，吓到的是小徒弟。自尊心很重要，但再这样下去，师徒关系都要决裂了，就更别谈以后了。
丹枫先生最后还是决定走一趟。平时除了上课几乎就不出门的他决定去一次寒山舍，亲自去修补师徒关系。
夜晚从不出门的丹枫先生终于踏出了翠山斋，穿着颜色一向深沉的他走在满是树木的小路上看起来像鬼影一样。吓得来者差点就要丢掉灯笼跑路。
看到灯笼火光的时候丹枫先生先是一怔，然后就看到聆月举着灯笼仔细照他的脸，然后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翠山斋闹鬼了呢，别吓我啊。”聆月小声嘟哝，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拿着小包裹。丹枫宅人居然夜晚会出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先生，你出来干什么？”
“我……散步。”
丹枫先生撒谎不眨眼，聆月“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气氛还不算太僵，趁机开口啊！时不待我啊！聆月心中暗想。她把灯笼递到丹枫先生手上，丹枫先生疑惑地看着她从腰间的锦囊掏东西。
“先生，这个给你。”既然有机会开口了，那就一鼓作气吧。聆月把香囊递给丹枫先生。
那香囊上绣着上花君子兰。一针一线绣成桔色花瓣，层层叠叠盛开，在朦胧灯光下有一种柔和的美丽。丹枫先生看了半晌，忍不住嘴角微扬。
“给我的？”
“嗯！”聆月诚恳地点头，强调：“这是特意为先生做的，只给你一个，不会给其他人了。虽然不是鸳鸯…….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比较适合先生。”
上花君子兰，君子之风，温和有礼。她特意替自己想的，如此体贴，怎会不喜欢？
“还有这个。”聆月捧着手上的小包裹，像是有点词穷。不过她还是说：“虽然还没到中秋，不过我做了月饼。我记得先生你喜欢吃这个……不过我也不大确定，只是当年跟你一起吃的时候你很高兴。”
所以你就不要生气啦。聆月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这句就说不出来了。不过想起今天丹枫先生那么胡闹，她还是觉得不服气，于是忍不住抱怨。
“不过我也很生气！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我觉得我要是挂科挂在这些题目上面就真的太丢脸了，可是这怎么答得出来！我的努力居然就毁在这份试卷上面……算了，无衣说不挂科的学生不是好学生，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丹枫先生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表态，嘴角笑意淡淡，一直看着徒弟炸毛。聆月“哼”了一声，丹枫先生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是气消了没有。
“反正东西我送了，不管喜不喜欢都不准生气了。”
“吾很喜欢。”
丹枫先生轻声说道，然后低下头。温柔的一吻落在聆月的额头。如同蝴蝶停留在花上，短暂可是意犹未尽。
惊得聆月如同触电般僵硬了。看着小徒弟脸红不知所措的模样，丹枫先生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仿佛刚才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自然。
“这是回礼。”
“先，先生！”
“好了好了。夜晚别太大声。”丹枫先生摸了摸聆月的脑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为师饿了。”
如果自己不煮，丹枫先生估计真不会吃东西。想到自己师尊可能饿了一晚上，聆月还是会心疼的。她无奈地叹气，然后道：“那我去翠山斋给你做吃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食材，不过面条还是有的。”
“只要是小月做的，吾都喜欢。”
切，忽然那么听话。聆月虽然有点不习惯，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高兴。她虽然想再矜持一下不那么快原谅丹枫先生，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冷战那么多天，总算和好如初。高兴的师徒两人正准备回去翠山斋做面条吃月饼的时候，忽然有人打断。
“你们二位那么有兴致在林间小道探讨人生么？”
聆月跟丹枫先生立马回过头去，只见云狐不归就站在道口笑眯眯看着他们。聆月窘得马上退开几步跟师尊保持距离。丹枫先生十分不满地看着出来搅局的云狐不归。
“吾没让你过来。”
“别这样别这样，这不是有好事告诉好友你么。”云狐不归笑嘻嘻地凑过去：“君大贤人回来了。”
“这与吾有何干？明天给他洗尘不就得了。”
“他一回来就在训徒弟，出云岫的太学生也在，嘿嘿。”
丹枫先生立马说：“如此，赶紧过去看看。”
“先生。”聆月一看这两人就知道没安好心。“你该不会是去看热闹吧？”
“你怎么可以如此猜度为师。”
“呵呵呵别说那么多了。”云狐不归拍了拍丹枫先生的肩膀。“来，去给我们君大贤人洗尘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师尊此刻心情大起大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