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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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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林峰完全没想到的,他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替英珠公主遮掩这件事视为小事。从一开始,都以为是巧合,而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也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没什么错处,只是替英珠公主顶了缸,万没想到徐志强的罪己书里写的明明白白,居然是自己女儿挑的头。
林峰一脚踹开女儿卧房的门,怒气冲冲地进门,还没等女儿叫一声爹,就给了女儿两耳光,夫人抱着林峰的腿,撒爬打滚,哀嚎着:你索性将我们娘俩一起打死吧!
林峰脸黑如炭,怒极反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还在乎我那边可怜的官声,我早就将你们娘俩吊死在梁上了。”
夫人审时度势,一下收了泪,不敢再闹,陪着小心,哀哀切切地道:老爷,好歹让我们做个明白鬼,这究竟是怎么了?
打也打够了,骂也骂完了,林峰问起当日宴席上的事,其女自然不敢隐瞒,将当日种种和盘托出,她哭诉着:女儿和雁王妃也没见过的,只是之前那会子在一起闲聊,英珠公主抱怨了两句,旁边就有几个人说什么雁王妃出身乡野,蛮横无理,仗着八字好才嫁到了王府,女儿……女儿就存了轻视的心思。
林峰沉默不语,问了闲聊人等的名字,夫人毕竟心思缜密,低声道:“东陵的官眷提及雁王妃,都是看不起的,就连明国公夫人也是这样,只是明面恭敬她是王妃,这群孩子们作如是想,也不意外。”
妇人之见!
“可有人提及雁王妃侧妃的事?”
林夫人母女对视一眼,双双均点了点头,“都说雁王府侧妃是个好婚事,雁王妃没有母家倚靠,若嫁给雁王做侧妃,那雁王府就是侧妃说了算。”
“这话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林峰在心中叹气,此时再去探究是谁说的,已经太晚了,他沉默着起身,背着手在府中穿行,夫人不敢搅扰,只在身后慢慢跟着,许久之后,林峰道:“这个女儿,是要不得了,今日下午就送到白马寺去,剃了头,当姑子。”
“啊!”夫人尖叫一声,跪在林峰面前,哭得涕泪横流,“老爷,女儿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待她?”
“因为她让林家已经搅入了大罪名中了,她令王妃受辱,王妃和离,冲撞了陛下和雁王的命数,她必须青灯古佛为陛下和殿下祈福,了却残生,否则林家上下的命,哪个能保全?”
夫人瑟瑟发抖,她瘫倒在地上,望着林峰远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地回荡在林府上空,林峰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心中恨着,明国公做局是直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恨自己这愚蠢至极的夫人和女儿居然还敢肖想侧妃之位,二话不说就咬了饵!
也许,二皇子和英珠早就看出不对了,才让自家女儿顶缸掌掴王妃的罪名。
也许,徐志强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打发了自己女儿,捅了出来,将水搅浑,好把自己择出去。一个墙头草,也有这么大的胆子,是谁借给他的呢?敢和二皇子翻脸,那必是五皇子所为。
林峰想起太子的话:此事也怪不得老二,是陛下询问了青嘉姑姑,令千金还是要尽早安排个归宿,你这几日便写个奏疏复朝,但是也别提掌掴王妃之事,我在陛下处替你美言一番,将此事揭过去吧。
明摆着,太子已经不想在沾染此事,让他林峰做个替罪羊,丢官也不至于,只是在陛下和雁王面前,再也不要想能讨到好了。
“老爷,门外有人递了个条子来,但是没说是谁就走了。”
林峰蹙眉,展开一看,一行小字:国师将至,开坛做法,驱邪祛魅,以修补陛下与雁王之命数。
林峰眼皮子跳了几下,迅速将字条撕烂了,吩咐道:“备车。”往白马寺去,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
国师要来的消息,像一颗炸雷轰在了众人头顶之上,尤其是还要开坛做法,为陛下与雁王祈福,这令有心人想起钦天监的那道奏疏,身涉其中的人不禁惶惶然起来。
林峰翌日上了朝,还没等论政,就先上了自己的罪己书,罪名林林总总,有一条写得再分明不过:不该因为害怕,就替英珠公主认了掌掴王妃一事。
这一下,彻底算是把英珠公主的遮羞扯了下来——公主目无长幼,掌掴王嫂。
而这条罪名同样也违背了太子的意思,因为他不受掌控,太子将不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更何况他已然得罪了二皇子,在太子一派,他林峰的路走到头了。
只是,再怎么差,他丢掉的只是自己的晋升之途,总好过替人受过,枉送了林氏一族的命!
林峰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金殿之上,他言明自己女儿已在白马寺剃度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为陛下及雁王殿下祈福终生,而自己管教不力,冲撞皇家,希望辞去户部尚书一职,此后在原籍教化乡民,为大周四海升平献上微薄之力。
恭帝收了奏疏,对林家女剃度白马寺一事不做评议,只平静地道:“你的女儿的确不懂事,但也不全是她的错,你这个父亲管教不严,那就好好为朝廷做事,将功补过。”
林峰退了回去,周身的血都凉透了,如此看来,陛下对雁王殿下命数之事深信不疑,在陛下心中,雁王才不是什么可拿捏的软柿子,而是大周的气运,他虽然不是太子,但被陛下更为看重!
恭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前朝的言论很快就传到了后宫。丽妃掐着自己的掌心,抿着嘴唇,算盘落空,令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凭借着多年宫斗积累的敏锐触感,丽妃知道这一次英珠恐怕没办法全身而退。
丽妃心里转着几百个心眼子,几百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似乎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了一切,但当宫人来禀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她居然什么都没思考,枯坐了一个时辰。
“娘娘,内侍省派人来稽查宫人的生辰八字了,每个宫都查。”
“要干什么?”
“国师他老人家来东陵了,要开坛做法,说有人冲撞了陛下和六殿下的命数。”
“有没有消息说查什么样的人?”
宫人左右看看,附耳道:“听说,属鸡的人单列了一本。”
“娘娘!快来人啊,找太医,娘娘晕过去了!”
真晕了?卫知言听到的时候笑出了声。
她回王府有两天了,自打殿上转了风声,探病的人又开始络绎不绝了,这下不再是小喽啰,朝中大员排着队的来,今天算是等到了离栩,听着离栩说起宫里的消息,笑得前俯后仰。
离栩唇边蓄着笑意,凌厉的眉梢眼角也柔和了许多,堂堂大员跟个说书人似的,讲起朝中大事宛如说话本子,还时不时抖个包袱,如愿以偿地逗乐了卫知言。趁着卫知言大笑,他把卫知言手里的桃儿抢了去,“总见你吃吃吃,吃那么多果子,伤了脾胃可怎么办?”离栩一点也不嫌弃地把卫知言吃剩的半个桃啃了,嘀咕着:“怎么就这么爱吃桃。”
“哥之前给的那个桃,真的太好吃了!”卫知言坦荡荡地道,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离栩的心七上八下地忐忑起来,有点窃喜又有点不甘心,他不想卫知言对他这般坦荡,越是坦荡,越是无情。最好就是她能娇羞地看自己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哥,你忘了吗?当年你给过我一个桃……柔情蜜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离栩也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卫知言都没把自己当女人,又哪懂得什么男女之情?
“英珠公主属鸡?真要她嫁去北齐?”
“陛下有这个打算,不好说嫁给谁,但应该会绝了为英珠在大周指婚的后路,便是今年不嫁,过些年也会嫁过去。去年北齐就提过通婚的事,皇上没同意,是因为现在北齐老大和老二之间闹腾的厉害,通婚嫁给谁是个问题,嫁给老大,怕老二篡权,嫁给老二,又没有道理。”
卫知言沉吟片刻,抬头对离栩道:“哥,我有个想法。”
“你说。”
“我们为什么不让周霜白回去?扶持他,以我对周霜白的观察,他是仁德之人。”
离栩淡淡笑了,“就是因为仁德,才不能让他回去。”
北齐,终归是大周的劲敌,大周需要一个昏庸的北齐皇帝,需要一个虚弱的北齐,一个中兴之主所带来的,往往是杀戮与侵略。
卫知言沉默了,她知道离栩说得对,天下终归到最后是一个天下,一强一弱,是短时间内的战乱,而两强相遇,则是漫长的拉锯。
“周霜白,很好吗?”离栩漫不经心地问。
“嗯,他很好。”
一时间,离栩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哪里好?”
“见识、心地都很好,长得也好。”
“是吗?”离栩笑着问:“那是哥好看,还是他好看?”
卫知言犹豫了一小会,为难地道:“硬要比,还是哥好看一些。”
“只有一些哦——”离栩拖着长长尾音,睇了卫知言一眼。
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卫知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