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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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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一直沉默的云舒忍不住道:“楚鹤,苏小姐说的对。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苏先生是公众人物,你这样平白无故地……你,你别冲动行不行?”
楚鹤被云舒扯得后退了一步,他有些粗鲁地甩开了云舒的手。
他了解楚挽,妹妹虽说在国外待了很长时间,但在性方面是比较保守的。她长得貌美,身边从不缺追求者,可她一直都爱着苏凉玉,他相信有天苏凉玉也会爱上楚挽,到时两家会成为一家人。楚挽此时突然爆出怀孕,而她自己极力否认是苏凉玉的孩子,楚家却无人相信。他们认为楚挽只是太爱苏凉玉了,爱到鬼迷心窍,担心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会损害苏凉玉的名声。
未婚先孕这事在更加保守的楚家夫妻眼中更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楚挽如今身体不适,他们都不忍心斥责她,可对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一家人都恨不得将他挖出来放在手术台上直接解剖了。
“楚鹤,你别冲动!” 眼看着楚鹤又要去拽苏凉玉的衣领,云舒赶紧拦住:“之前就因为你冲动,跟小挽吵架的时候才将失手将她推下去——”
云舒赶紧捂住了嘴巴,惊恐地看向小渔。
蓉蓉冷笑:“怪不得发那么大的火呢。你把你妹妹从台阶上推下去,害得她受伤,呵呵,是因为过度自责所以才找我哥哥发泄吧?”
“我,我没有......” 楚鹤的辩驳显得如此心虚,云舒说的是事实,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她可是你妹妹。”
楚鹤惊惶地扭头过去,他最在意的人眼里闪过了一丝冷意。小渔那瞬间打量他的眼神,就像他是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小渔,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在跟我道歉吗?难道你不应该跟楚挽道歉?你答应过我会对楚挽更好一些的。” 小渔的神色依旧冷淡。
云舒在旁目睹了两人神色的变化,心里既有得逞的痛快又有浓烈的失落。
曾几何时,楚鹤也是这样在意她的感受。倘若她当年没有执意去国外,或许两人早已修成正果。在国外的最后那一年,云舒有天晚上忽然梦见了楚鹤。自此之后,楚鹤就一直频繁地来到她的梦里。她是个倔强至极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想方设法都要得到。她抑制不住突然对楚鹤迸发的想念,于是回国,找到谢颖,顺利进入了Crane,一心一意地要与他破镜重圆。
她想过楚鹤已不是当年的楚鹤,想过楚鹤对自己的爱意已被时间消散。可云舒一开始是信心满满的,无论是对自身的魅力,还是对楚鹤的了解程度,她都相信两人能重新找回感觉。但万万想不到,他会爱上一个叫姜小渔的女人。
幸好这姜小渔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对手,正人君子太好拿捏,云舒就是留到现在这时才将楚鹤与楚挽争吵时发生的推搡搬出来,而且她还要装出“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现在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推门出来的是楚太太,她面色淡然,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来回逡巡,唯独没有去看楚鹤。
“楚太太,楚挽她——” 小渔忙问。
“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几位如果想吵架的话,麻烦去别的地方吵吧,我女儿和其他的病人都需要静养。如果你们心中已经没有一丝对病人的怜悯,可以继续在这里大吵大闹,我们也毫无办法,不是吗?”
楚太太语气平和,却让在场的年轻人都生出了羞愧之意,蓉蓉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方才喊的最大声的就是她。蓉蓉扯了扯苏凉玉的袖子,他抬头道:“阿姨,抱歉,我们现在就走。小挽如果想见我们,随时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接听。”
楚太太冷笑:“可不敢。”
小渔也想随着众人离去,但楚太太却叫住了她。楚太太换了另一幅温和的口吻:“姜小姐若是有空,就进来一下好吗?小挽想跟你说说话。”
小渔转头看了看楚鹤,他欲言又止,最终被云舒扯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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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距离度假山庄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单人vip病房已满,楚挽住进的是双人病房。另一张床暂时无人,倒也得享受了单人病房的清净。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一会。” 楚太太特地拉了张椅子在床边,方便小渔坐下聊天。
楚挽脸上不施粉黛,略有病容,不过双眸沉静如水。她见到小渔进来,嘴角勾起一丝虚弱的微笑:“昨天没能去看你现场走T台秀,有点可惜。”
小渔心疼道:“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你看起来有点糟糕。”
“我的头痛的很,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稍微有点缓解。” 楚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和后脑勺:“痛的很,这些地方我每天醒起来,都感觉有人在用棒球棍狠命敲打。”
“医生检查了吗?”
“还没有做详细检查,我觉得可能是写东西累了。放心,过段时间我就把稿子写完了,然后休息一个月。”
小渔皱眉:“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楚挽苦笑摇了摇头:“你不懂的。唉,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提起笔就停不下来。可能因为是多年的梦想,所以不肯轻易放弃吧……对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的事想问我?”
被她戳破心中所想,小渔只好说:“嗯......如果我问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楚挽斩钉截铁:“这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是酒精外加低劣避.孕.套的产物。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点都不能透露?”
楚挽歉然:“真的不行。我跟他,只有那么一次,那次我喝的有点多,不过我并没有完全醉,他没有勉强我,事情就自然的发生了。反正,不是苏凉玉的。我说了他们都不信。”
小渔说:“我相信。”
“哦?为什么?” 楚挽饶有兴趣地反问。
她脸上一红,还未说话,楚挽已笑说:“该不会是因为……你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吧?”
小渔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他喜欢我?你,你知道?”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看了那天的直播之后,再结合之前他对你的关心,我基本可以确定了。当然,他表现的很含蓄,并不十分热烈。大概因为他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如何在一段恋爱关系里表现自己。” 楚挽伸出手戳了下小渔的脑门,笑说:“倒是你,怎么那么神经大条?有人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小渔握住楚挽的手,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昨晚你们走秀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吧。小渔,我不知道你能懂吗?如果你深爱一个人,爱了他很多很多年,你对他的一切都熟悉,可以说了如指掌。他对你也很好,尽可能的给了一切,可唯独有些东西,他只会留给自己真正深爱的人。我从他吻你手背的时候就了然了,原来他喜欢你。”
“可是,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呢?” 小渔还处于震惊中。
楚挽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得你们自己去探索啊!”
小渔回过神来,问道:“那第二个问题来啦,你和你哥哥为什么吵架?”
楚挽这次并没有拒绝回答,她稍稍移动了下身体,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同小渔说了。听完之后,小渔难以置信:“你说你哥哥和林听有来往?你说林听挑拨他和苏凉玉之间的关系?他,他还冒领了苏凉玉的功劳?”
“是,那些事,比如动用风先生来震慑王青明那个不要脸的,都不是他的功劳。我也是无意中发现林听从海南回来,且还单独跟他见面。那女人居然有脸给我哥出谋划策......小渔,我知道我哥这事做的不地道,但他也是出于对你的喜欢。你要是无法回报这份喜欢,我们谁都不会怪你,但,你可以不要因此痛恨他吗?”
小渔生气:“我要真的恨他,也是因为他对你不好。”
“他是失手,不是故意的。” 楚挽赶紧说:“小渔,他已经很愧疚了,我看得出来。”
小渔苦笑:“小挽,你总是会无条件原谅所有人吗?”
“倒也不是,我只是倾向于将别人想的更好一些。”
“但你也不能轻易放过他,等你病好了,让他大出血一次,比如给你买套房子。”
楚挽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快就消退,留下了无力感:“真好,跟朋友聊聊,头就没那么疼。我有个好朋友明年从美国回来,我将她介绍给你认识,女孩子,是个华裔。关于这孩子——” 她低头看了看尚未隆起的肚子,“虽然留不留的选择权在我,但我觉得孩子父亲也有知情的权力,我想跟他商量一下。小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渔起身离去,门外仅剩下楚太太一人。楚太太说:“我老公他出去买午餐了,小挽突然想吃酸菜鱼。她跟我当年一样,我怀孕的时候也爱吃酸菜,越辣越好。小渔,怎么样,她有告诉你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小渔摇头:“她说会跟孩子父亲商量一下。不过我建议你们别跟踪她,楚挽是成年人了,她脾气也挺倔的,万一逼急了,她又是个孕妇,我怕出什么危险。”
楚太太点头:“我懂的。小渔,谢谢你。”
小渔摆摆手:“阿姨客气什么?我跟楚挽是好朋友,我入行还是楚挽鼓励的,大家互相帮助不应该吗?”
楚太太看着她,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紧接着,趁着小渔还未反应过来,楚太太就拉着她到了另一间无人的病房。她反手将门合上,二话不说,就朝小渔跪了下来。
这一跪将小渔吓得不轻,她赶紧上前,试图将楚太太拉起,急道:“阿姨您这是做什么啊?别给我一个小辈跪下啊!”
楚太太是铁了心要给小渔下跪,她人虽瘦弱,小渔却也一时半会竟无法将她从地上拉起。
眼泪从楚太太的眼眶里掉落,她哭道:“小渔,你就让我个老太婆跪着说吧!小挽,她,她的情况很不好,很不好。前段日子,她搬进了自己买的但空置了很久的公寓,那公寓在楼顶,有楼顶花园,她给了一把备用钥匙给我。有次我想过去给她打理下花园,我按门铃她不回应,我就以为她不在家,结果我上到顶层花园,你猜怎么?她居然一只脚跨过了栏杆!我当时吓得连魂都没有了!”
小渔大惊失色:“什么?她不会想自.杀吧?”
“我估摸就是了。我上前将她拉扯下来,她整个人神情恍惚,就像梦游一样。可大白天的梦游什么呢?她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后来,我细细一想,这一年来她的情况真的很不对,我将这些情况跟医生说了,医生说她很可能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
小渔的脑海里也不断闪现楚挽自从辞掉电视台工作后,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她总是表现的很累,眼神空洞无神,说话吃力,反应也比之前要迟钝不少,最重要的是她除了继续写作,似乎对其他的兴趣都提不起任何兴趣,这些都是抑郁症的症状。
“医生说抑郁症不是光情绪不好就是抑郁症的,还要经过科学的判断,比如验血,做CT什么的,这家医院有精神科,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让她去做检查。除了情绪低落,她还经常感到恐慌和暴躁。她在家里睡觉忽然会大喊大叫,喊着什么有鬼,什么害怕熄灯,有时候给她发个短信,她看了会吓得捂着脑袋躲在角落。”
“她头疼……” 小渔说道:“阿姨,她头疼是不是跟抑郁症有关系。”
“是。” 楚太太重重点头:“她今年年初说头疼,我带她去医院过。医生查不出脑子有什么问题,现在看起来,这是抑郁症躯体化的反应。” 楚太太再也无法忍受,一遍遍锤着自己的胸口:“小渔,我一想到她一个人跨过栏杆,万一我没来呢?万一我没拦住呢!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小渔又何尝没有体会到丧失亲人的痛苦,她也很庆幸楚太太及时救下了即将跳楼的楚挽。倘若已走到有自.杀倾向,楚挽的病想必已很严重了。
“阿姨,你说吧,有什么我能帮的,我一定不推辞。” 小渔说。
楚太太语气沉重:“我想求你一个事。”
“您说,只要我办得到。”
“我知道苏凉玉喜欢你,我也知道小挽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小渔,你现在光芒万丈,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这其中肯定也有比苏凉玉优秀百倍的男人。小渔,如果可以,你能将凉玉让给我女儿吗?”
眼前是声泪俱下,害怕失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小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对母亲的记忆较淡,因为她母亲去的太早。可在外婆和姐姐的口中,母亲是个关心自己女儿们胜过自己的人,倘若她是楚挽,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她相信母亲愿意做任何事换自己抑郁症的痊愈。楚太太要的,是女儿重新振作开心起来。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小渔没有马上回应,楚太太眼巴巴地看着她。
“抱歉,我不愿意。”
两人僵持的几秒,未被上锁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两个女人一起看过去。站在门口的苏凉玉面色平静如水。
“我偷听了你们的全部对话。阿姨,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物品。而且您也太不了解您的女儿,若是楚挽听到您刚说的那些话,对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帮助,她只会更加自责和无地自容。我所认识的楚挽,是个会光明磊落追求自己所爱之人的女人,而不是用病情要挟感情的女人。您这样做,看轻了我,更看轻了您的女儿。或许,也看轻了小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