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危机初现（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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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会面后，她听说阿兄处置不少下人，说他们欺软怕硬，哪天怕不是要欺负到主子头上去。重的直接发卖了，轻的打了二十板子，还留着继续用。
他此番动作倒还查出了些和西府勾结在一起的人，不时向付淑他们交代这里的事，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叶长生脸色铁青，那边是长辈他不好质问，径自找了老夫人，让老夫人料理，老夫人早知道府里有那边的人手——也许那边也有老夫人的眼线。
老夫人没说什么，叫了付淑过来，把人领回去，顺带笑眯眯地说：“老二媳妇，你是想等我这把老骨头死了，第一个来哭丧吗？”
饶是付淑狡兔三窟想要狡辩，可人证俱在，便佯作惶恐不安，磕头说自己错了，自己也是关心老夫人，想着老夫人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来帮忙。
见站在一旁的白瑜不够聪明没接话，老夫人直接点人：“老大和老大媳妇是死了不成？”
言下之意，她有人伺候，犯不着她大老远穿堂过门跑过来孝顺。
最后这件事以付淑跪祠堂告终，叶长空倒是没给她娘求情，他和叶听寒跪在一起，求老夫人消气。
解决了宅院霸凌的小厮总归是件好事，她本想跑去告诉宋惜文这个好消息，却一连扑了个空，宋惜文再也不留堂学习了。
只请人给她传信，往后的课业捎人送来，他自会完成后送回揽月台。
叶明珠一想便知道是叶长生对他说了什么，左不过说尊卑有别云云，她的二哥重礼法，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多少有一点怅然和不安。
这天诗社又递帖子来，桃花来问她去不去。
“去。”太无聊了，出门看看吧。
像上次那样和叶明惠一起坐马车去了白府，叶明惠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可能是想到被罚的母亲，出来玩也没有兴致。
没有兴致还要来。叶明珠想，叶明惠是把这事当成一件功课，而非兴趣了。
“你们可算到了，外头天热，快些进来吧。”昆山玉碎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叶明珠掀了车帘，往外看去。
便看见一位袅袅婷婷的少女立马车旁，穿着素娟白裙配以淡粉外衫，容色清丽，仪态无双，便是十四岁的白慕荷。
她是如明珠般生辉的女子，才比谢道韫，自十岁起，凡是京里的诗赛她总能拔得头筹。
曾有大人非议女子不务正业结诗社，她一口气写下洋洋洒洒两千字来反驳，最后俏皮地结语道：“小女要是不读书，也无幸和大人争锋了。”
最后那位大人虽心不服，但终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有梅在等你呢，娇娇。”她莞尔一笑，叶明珠就有点囧。
上次诗会她出尽洋相，被白有梅嘲笑了许久——她的表姐，威远将军独女，是个喜欢喝酒作诗的姑娘。
还喜欢和叶明珠一起追连载。
因为到了残夏，大家便以池塘中的残荷为题做诗，文家姑娘兴致勃勃地说：“我最爱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多美呀。”
也有姑娘不参赛的，比如叶明珠深知自己肚里没二两墨水，这次绝不上场了，其实上次她不知道可以不参加的——不过，第一次来就不参加也不大好吧。
白有梅这次没酒喝，也不参加了，拿胳膊捅了捅她说：“你那个《一笑歌》看到第几卷了？”
《一笑歌》是京里时兴的话本子，讲的是尚书之女陈端生女扮男装，考取状元，拒娶公主拒嫁王爷，一路高歌猛进的故事。
说起来，这话本子还是叶长生给她推荐。
叶明珠想起来就想笑，当时叶长生拿给她的时候，耳根子一路红到尾，她儒雅端方的哥哥啊——
还要找理由说是给她挑的，自己却看完了，还跟她剧透。
叶明珠仰望天空，摇头晃脑想了想：“好像是第十三卷吧，陈端生女扮男装差点被发现那里。”
白有梅靠近她，悄悄地说：“你看了那么多，就不好奇作者是谁？”
叶明珠用她那并不灵活的脑袋想了想，答道：“不好奇。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好吃，还管下蛋的母鸡是哪个吗？”
白有梅哼了一声，“我是吃鸡蛋的肯定关心，鸡蛋的味道千篇一律，能吃到一个念念不忘的，肯定去问，把那只母鸡捉回来，专门给我们将军府下蛋。”
“我跟你说，有人猜荷君是白姐姐呢，刚才有人去问了，白姐姐笑着不答话，八九不离十了，不是她也是她认识的人。”
叶明珠摸了摸鼻子：“哦。”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啊。”白有梅有些失望，“你以前那个看话本子的劲去哪里了。”
叶明珠心想，我总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是从七年后来的，我们俩一起追的连载我通通都看到大结局了，有几本你念念不忘的文还太监了。
她只好呵呵傻乐：“没有啊，我要是没劲就不会看到十三卷了，几十万字呢。”
“然后呢？你想去问问白姐姐，陈端生最后是入宫为妃，还是嫁给欧阳做妻吗？”
白有梅一脸鄙夷：“什么臭男人，哪里配得上我的陈端生，她可是状元郎，多少官员对她点头哈腰，多少才子佳人被她倾倒，最好是做官到老，然后告老还乡，云游四海！”
“然后临终写下《一笑歌》，把故事大白于天下，写着：‘我回顾往事，觉得这半生亦有些趣味，故存之，一则解人惑，端生并非断袖，而是真真正正的女儿家。二则告诉后世女子，希冀她们效仿一二，切莫听信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言！’这结的多好！”
没想到她这个手帕交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豪迈落拓，还这么有写话本子的天赋，叶明珠拍拍手，表示佩服。
旁边的叶明惠刚做完诗，听她们这么说摇了摇头，分辩道：“才藻非女子事也，女儿们若是信了这本书，都去读书求功名了，家里谁来操持呢？”
白有梅瞪着她：“男人是死绝了吗？”
叶明惠面有不虞：“不可。天地既分阴阳，男主外，女主内，男耕女织是几千年来的传统，不可轻易乱了套。表姐难道没有听说过‘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吗？”
白有梅正要怼下去，就听见白慕荷清嗓子要点评诗作，想了想还是不要在别人的宴会上吵嘴，就此作罢。
评诗完了之后，姑娘们还舍不得离开，白慕荷还有一年就要及笄了，这诗社是有一日算一日，不知道哪天就结束了，因此都留下来说话。
白有梅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就要找叶明惠理论，叶明珠则留在这里，听几个姑娘说八卦。
谢家姑娘：“三公主要择伴读了，你们听说没有？”
“当然听说了，我堂姐进了宫里做皇妃，听的可比你们仔细。起初是三公主不耐烦练字，二皇子一笔一笔纠正她，三皇子见了笑，只说：‘找多几个姑娘来陪锦嫣，她自然就愿意学了。’，然后三皇子就和皇上提了这件事，皇上最宠爱三公主不过了，自然答应了。”
“我娘这几日对我耳提面命的，叫我好好学，皇上的寿辰就在下个月了，很可能在宴上让三公主挑几个喜欢的姑娘进宫伴读。”
“伴读可是个好差事，能进宫长见识，我娘说日后议亲也能拿出来夸耀。”
“二皇子和三皇子可真宠三公主啊，一个是亲力亲为地教导，一个是要什么给什么，明明都是隔母的。”
“虽然是隔母，但先后和继后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二皇子和三公主是两边都有血脉的。反倒是三皇子殿下，是夏贵妃所出。”
“两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一个成熟稳重，一个骁勇善战，唉，可惜我晚生几年，两位殿下都娶了表妹当王妃了。”
其他人听她这么不自谦，不由得大笑起来：“好个不知羞的！难道两位殿下没娶，就会看上你不成？好湘儿，你说说，你要哪位殿下娶你？”
被叫做湘儿的姑娘羞红了脸，忙甩帕子一个一个地去打，众人你躲我躲，越发笑得欢了。
夏天快结束了，可姑娘们的花期才刚刚开始呢。
叶明珠和叶明惠回家的时候，迈出院门，便看见叶长生在等着，叶明惠唤了一声，有些惊讶：“二哥？”
叶长生怎么会来。
“我刚好路过这里，便来接你们回去。”
他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往她们那里看去。
又不像是在看她们，目光像是越过她们，在看别人。
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叶长生先弓起身子掀了车帘，待看清外头的景象，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阿兄？”叶明珠有些奇怪，也探了头去看。
——却看到陆家的马车停在门外。
门口的小厮见他们回来，忙上前汇报，声音有些低：“是大小姐回来了。”
默了默，小厮又补充道：“没有见到姑爷。”
此话一出，三人都怔在原地。
叶明蔻是嫁女，嫁女无事，一般不会归家。
便是真要回来，也一定会带上丈夫，除非，与丈夫闹了矛盾，或是受了委屈，才会独自一人回来。
上一世没有这一遭。
叶明珠沉住气想上次端午叶明蔻回来的样子，她挽着陆子孝的手，笑他连个粽子也不会包，陆子孝也不恼，直说着请娘子多赐教。
氛围融洽，任谁见了，都觉得是一对璧人。
也许……也许只是阿姐只是想娘了呢？
叶明珠下了马车，匆匆往永乐王妃的房里跑。
“娘！”
门口的平安和喜乐看见她来，连忙往里面通传。
风顺打起珠帘，带她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瑜坐在太妃椅上，眼有泪痕，似乎刚刚哭过。
明明是夏天，还未入秋，旁边的叶明蔻却穿了很厚的衣服，脸色苍白得厉害，以前眉眼间的骄矜都散去了，唯剩下孱弱。
“娘，阿姐。”
白瑜擦擦泪，“坐罢，又跑哪疯去了。”
“阿姐……怎么回来了？”叶明珠担忧地走到叶明蔻旁边，牵起她的手，这样热的天，她的手却这样的冷。
像握着冰锥，连叶明珠也忍不住发颤。
“是姐夫欺负阿姐了？”她问。
白瑜别过头去：“没有的事。”
她柳眉倒竖：“那就是阿姐的婆婆又找事了！”
四下里没人应她，白瑜神情更加悲切，她心里明白，肯定是阿姐婆婆又恶心人了。
难道即使她破坏了秋晚兮醉酒勾引姐夫，又提醒阿姐，也改变不了上一世的事情轨迹吗？
她心里乱糟糟的，把叶明蔻的手翻来覆去地暖和，“阿姐，别担心，一个妾而已……”
“别去闹腾你阿姐，她刚小月了，你好好坐着吧。”
小月？
有如平地一声雷在她心里炸开，她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惊天动地的信息。
她的阿姐……怀孕了？
不对……阿姐在和离之前从来没有怀过孩子，和离后才发现了两个月的身孕，现在离和离还有几年时间呢。
变动……出现了。
白瑜慢慢陈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秋晚兮上次没有得逞，叶明蔻又日防夜防，秋晚兮心里不痛快，陆老夫人心里更不痛快，又拿不出她的错了，便摆着婆婆架子给她立规矩。
叶明蔻不想担不孝婆婆的罪名，便好好的去了，晨昏定省，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一开始，叶明蔻想让陆子孝去调和，但陆子孝好言相劝只能带来反效果，陆老夫人越看这个儿媳妇越不顺眼，更加觉得这个儿媳妇教唆儿子和自己叫板。
上回叶明蔻终于忍不住了反抗，秋晚兮便给陆老夫人出主意直接让她跪一上午反省，还事先把她身边的丫鬟支走了，看着她罚跪。
——然后她就看到了叶明蔻昏倒在地，身下不断地流出血来。
大夫说，夫人身上才一个多月的孩子没有了。
然而陆老夫人并不道歉，只抹着泪说自己命苦，又不是故意罚她的，谁叫她顶嘴，秋晚兮也跟着一道哭。
陆子孝来了也不追究陆老夫人，只拿话宽慰叶明蔻，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还不值得他顶撞他老娘一句，哪怕一句呢？”叶明蔻冷笑着，“我都不知道我是嫁了个什么人。”
“天天拿话哄我，却是一点行动拿不出来！既不肯把表妹草草嫁了，说对不起早死的舅舅舅母。也不肯拦着他娘罚我，说怕顶撞母亲被参一本不孝。”
她越说越急，叶明珠连忙给她顺气，让丫鬟们端茶上来。
“阿姐，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在家住着，非得让姐夫上门来道歉求你回去不可！”
旁边的白瑜也点头同意：“对，让那小子来赔礼道歉，我好好的女儿许给了他，当初不嫌弃他是个穷举子，年年上门都接济，他就是这么待我的心肝啊？”
于是便说定，把叶明蔻出阁前的院子重新收拾干净，让她安心住进去。
白瑜为了给女儿撑腰，亲自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去了陆府收拾叶明蔻的东西，听说还和陆老夫人起了冲突。
老夫人和永乐王听了没什么意见，付淑刚挨罚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私底下和叶明惠说，哪有姑娘一受委屈就回娘家的？天天这么折腾，娘家人还过什么日子。
不过也好，由他们闹去，左右伤的不是他们府的脸面，闹的越大越好。
叶明惠听了，她就明白了，日后她若是嫁的不如意，娘家是不会有人给她撑腰的。
不做出曾国藩禁女归家的刻薄事就不错了。
一开始，叶明珠是极力赞同留叶明珠在家里的，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叶明蔻和陆子孝闹僵，留在家中，陆府就只剩下了秋晚兮和陆子孝，陆老夫人，这不是给了秋晚兮可乘之机吗？
她越想越心焦，但不想叫叶明蔻回去受气，而且现在摆明了是要陆子孝来请回去，没道理自倒旗帜。
叶明珠上一世还没来得及许人就被抄家了，永乐王府人口简单，除了一个早逝的薛姨娘，再没有其他妾室。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叫争风吃醋，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宅斗手段，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势必要求助他人。
头一个是叶明惠——其实叶明珠并不是有意找她的。
尽管她的二姐姐聪慧有贤名，但现在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当时是她在抄手廊上唉声叹气，被叶明惠看见了。
“娇娇在愁些什么？”叶明惠在她旁边坐下，想了想说：“是因为大姐姐的事？”
“是啊。”她托腮，叹了口气，把来龙去脉跟叶明惠讲了一遍。
她本以为自己得到的会是什么计策，好赖先不说，再不济也是安慰，让她放宽心。
没想到叶明惠蹙眉听完后，反倒笑了：“这算什么大事，男子哪有不纳妾的，纳一个知根知底的不好吗？”
“反倒是大姐姐，这样不容人……恐怕日后会被人说不贤，娇娇不如劝劝大姐姐，我娘常说不妒是美德，为人妻更应该主动为夫君纳妾，府里的张姨娘和孙姨娘就是我娘帮着爹爹一起挑的。”
心中大骇，叶明珠猛地站了起来，她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个二姐姐，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
叶明珠刀子般的目光割得叶明惠不适，有些忐忑起来，便犹豫着问她：“娇娇，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危机初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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