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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我有许多秘密。但是有一个隐藏至深,与我的生死息息相关的秘密,只有太宰治知道。

      并不是我告诉他的。

      被他无意察觉到这个秘密是在几年前,我与他一起出任务时,被敌对帮派几个强悍的异能者所组成的包围圈所埋伏,而我们的最强战力中原中也当时在风驰电掣赶来的路上。

      而我这个几乎可以被载入恐怖片里的晦暗秘密便是——

      女巫有着接近不死之身的躯体。只要女巫之心还在,就算我的身体被枪林弹雨撕裂,也会以惊异的速度复原。

      但是在我的血肉重新生长拼组的过程中,我会蜕化成一个比书籍里所记载的,那中世纪被禁锢在十字架上,必须以火刑焚烧才能洁净罪孽的女巫还要凶残喋血的存在。

      实话说,那个残忍模样的我,连我自己都会感到惊颤。

      从炸弹的引线点燃,到轰然爆裂,只有短短地几秒时间。

      我来不及逃离。

      我能感受到在一刹那间火焰热浪便撕裂了空气,灼热的气流像燃烧的利刃漩涡,将我的身躯焚烧扯碎。

      这是哪个敌对帮派试图针对中也做的手脚吗?

      真是让他们失望了。

      今天这辆车上,无论坐的是中原中也,还是黑泽诗音,我们谁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去。

      在意识陷入昏迷前,我嘲讽地笑出了声。

      ——我唯一所惧怕的,只有……

      我那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真实面目,暴露在前男友面前。

      ***

      每一次身体受到伤害在濒死重伤的边缘,我都会反复陷入同一个梦境。

      瞧,这个梦又悄无声息侵蚀了我的意识世界。

      “神女大人,祭礼快要开始了。他们……那群该死的家伙,已经等不及了。”

      我的小御弥在我身后低声说。

      我举着錾花青铜火炬,用我仅剩下一只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望向我的脚底——

      那是一池血水。

      仿佛地狱裂开了一道缝隙,猩红色的水流咕嘟冒着气泡,一张张苍白破碎的死灵面孔在血池沉浮。

      “我知道了。”

      梦境里的那个自己,像个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的破碎神灵,被鲜血淋漓地禁锢在人间。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的祭礼了。也是我最后一次的祈福。”

      我微笑着轻声说:“人类总要接受这个神明已死,百鬼横行的世界。”

      我们穿过昏沉幽深的长廊,走向塔顶的祭坛。

      “那您呢,神女大人。您也会——死吗?”

      我那稚嫩年幼的御弥,被他的家族视为‘不详之子’可怜的男孩,用近乎尖锐的语气诘问我。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踮起脚尖,笑着伸手摸了摸男孩质地粗硬的粉色头发:“就算是我,也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

      梦境从我步入塔顶祭坛的那一刻起骤然变得昏噩。

      当我手持火炬,点燃了祭坛上绘制成命运之轮的齿轮,在火焰如龙息流窜过那深镌入祭坛刻纹的轮盘之时——

      无数箭镞破空而来。

      直直瞄准了我唯一脆弱的命门——那颗和人类的心脏一样温暖跳动的,女巫之心。

      我踉跄着向空无一人的后方倒去,从数百米之上的高塔顶尖倏然坠落。

      像翼根被羽箭撕裂所以无力挣扎的白鸟,在地心引力的拉拽下凌空急速下坠。

      失重感和心口处撕裂淋漓的痛和凛冽的风一同将我包围,穿透。

      我坠入进了塔底暴动的人群深处——无以复加、千刀万剐的剧痛将我撕裂。黑暗如潮水在眼前蔓延。

      随之一同涌上心头的,还有比纯粹的恨意,还要浓烈的毁灭欲——因疼痛和背叛而滋生。

      梦境里,我被我所守护着、祈福着、保守着的那群人,背叛得彻底。

      ***

      我睁开了眼睛,鼻息间萦绕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还有花香。馥郁甜腻的花香将医院病房独有的冰冷味道冲淡了不少。

      不知道是哪些爱慕者送的花束堆叠在一起,还有其他慰问礼物和贺卡一同堆放在床脚。

      透明的药水从吊瓶里滴答着落下,顺着输液管安静地流进我的血管里。

      ——血。

      我渴求温热黏稠的血液从指缝流过的触感。

      疯狂的毁灭欲窜涌在我的四肢百骸。

      就连视网膜所触及的世界,都被浅浅覆盖了一层鲜血那般的殷红色泽。

      我‘腾的’坐起来,冷漠地拔掉还插在手背静脉里的输液针头。

      守在我一旁打着瞌睡的阿呆鸟听见动静,顿然抬起头:“诗音,你醒了!中也刚被boss叫走,马上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视线落在垂落在床边,连着输液管的针头,然后又看了一眼透明吊瓶里还剩下一大半的液体。

      “诗音,你……在做什么啊!”

      我跳下床,避开了他的视线,无视了他的阻拦。

      我不敢对上阿呆鸟的眼睛。

      我不能在这一刻,对上任何我熟悉的认识的人的眼睛。

      我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样一个连平日里的我,连黑泽诗音自己都感觉到陌生害怕的自己。

      我不想,也不能展露出这样一面,在任何人面前,除了一个已经看过我失控这一面的,我的男闺蜜。

      “太宰在哪里。”

      我低着头,望着光脚踩在地面上自己腻白的脚趾,漠然地轻声问道。

      趾头上涂着粉莹莹的指甲油,有的莹粉色已经剥落了,露出来了趾甲本身的柔嫩光泽。

      是一周多以前,我缠着前男友撒娇着开玩笑让他为我涂的。

      “别的男朋友都为女朋友涂指甲油呢,我也要我也要~”

      那个晚上,我撒娇又粘人地趴在他的身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侧耳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橘发少年假装不为所动的样子,指间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倚在沙发我们一起买的小黄人靠枕上,侧过脸,漫不经心弹落烟灰。

      “别的女朋友不会和‘男闺蜜’夜不归宿的出门喝酒。”

      他仿佛冷淡地垂落眼睫,面无表情地睨着我,一绺微微凌乱的橘色发丝自然垂落,半遮着他线条利落俊美的侧脸。

      我摆出一副纯洁乖巧的表情,语气软绵绵的。

      “可是‘男闺蜜’这种生物就算没有性别的那种纯洁的好朋友呀。”

      我轻轻吻着他的唇,湿漉漉地说:“而且你明明知道,我只和你在一起过呀。”

      指尖轻轻勾着他的颈圈,顺着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喉结,再用我的牙齿轻轻舔咬他绷紧的下颔——

      我记得那天在我们意乱情迷地亲吻时轻轻绷断的橡皮筋,那一声清响毫无违和地夹杂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于是他鲜艳的橘红色长卷发就那样散落,像夕阳余晖的光束流泻而下,恰好倾覆在了我身上。

      那个晚上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在声势浩大的雨声里,他在我颈边低声的耳语我居然差一点没有听清。

      那个晚上,他似乎是这样说的——

      “乖一点,”他温柔地掐住我的后颈,牙齿轻啮我不住颤栗的颈窝:“我的女孩。”

      可是,我从来都不是他以为的,我让他以为的,那个尽管身处在以杀戮为主旋律的mafia里,却依然纯净、乖巧、天真的女孩。

      我不知道最真实的我,是不是他最厌恶憎恨的那一类人。我猜是的。而我一点也不想去赌那百分之零点一不是的可能性。

      梦魇里被千刀万剐的痛楚隐隐侵蚀着我的末梢神经。

      疯狂的欲念像涨潮的海水,将我仅存的理智一点点湮灭。

      我甩开了身后试图阻拦我离开的阿呆鸟,和前来探望我的织田作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就这样连鞋子也没有穿,光着脚走进了滂沱大雨里。

      我朝着横滨那片被所有人遗忘的土壤跑去——

      不存在于地图上的,被全世界所遗漏的,横滨最冷清的地方——垃圾场。

      在接近中心的地方,住着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也是唯一看透了我真实灵魂的那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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