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潭》白梦盛书

8、出口气

　　冥界为曜帝献上庆飞升之礼，凭传闻中二者的交情，冥王不可能这个时候才对曜帝下杀手。
　　这阵总不能是一场恶作剧吧？

　　这样一想黑骨手突然涌动起来，齐刷刷地延长了手臂要去抓凉落祈。凉落祈喝了声符囚，黑红的符号自左手手腕绽放围持在自己身边。想起那梦中黑骨似乎浸泡在血红的川流中，凉落祈巡视一圈，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及熠。

　　“这位道友！”及熠的剑还在手中拿着并未收鞘，凉落祈心道好机会，立马喊道，“借剑一用！”
　　及熠望着凉落祈那从未见过的护身法宝想要靠近一看，奈何手刚碰上那字符就险些把他掀飞，但是将剑递过去时那法宝却没有这情况。
　　在凉落祈一把抓住他手中剑的剑身正顺着剑尖轻轻一抹时他道：“道友，马上离开！”及熠沉默片刻边向身后大声喊着“诸位向后退一退！”边立刻转着剑抽离出去离开凉落祈身边。

　　凉落祈吃痛了一下，却只是匆忙看了眼手心源源不断外淌的血便抬起手蜷起五指对着那些黑手低声道：“长生羽！”

　　右耳青白的羽毛听到呼唤卷起一阵青风围在凉落祈身边，掀起他的长发与衣摆。
　　几丝黑发扬到脸前不经意中遮住他的视线，但凉落祈眼底冒着金色星点，手中积聚的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紫烟凝成的阵被血迹糊住一块，割断了完整的阵图。

　　黑手停下了攻击，而后滴落的血被青风卷起，青风带着凉落祈的灵力从那群黑骨手中吹过，黑骨手在空中瓦解，飘落下来片片碎片。
　　交错轮转的符囚一道一道回归凉落祈手腕处的刺青中，众神仙们后知后觉危机已解，见凉落祈盯着那席上骷髅，随后小跑两步将地上半个黄纸符捡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把将黄纸符拍到了自己受伤的手心中。
　　众神：“？”

　　凉落祈并未关心身后事，也没注意身旁不远处的黑袍曜帝在看到他那血流不止的手后逐渐冷下的脸色，只顾着将黄纸符多沾点血，旋即立马啪地一下贴到了那骷髅头上的裂缝处。
　　凉落祈边往回走边对众人道：“已经解——”

　　根本没等到他说完大家一溜烟全跑了过来，欢呼地围住凉落祈：“我就说嘛，天界第一老好人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这哪儿是老好人这么简单啊！多谢你啊祈神！”“不愧是衡雾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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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围在中间略微有些手足无措，默默将自己割伤的手收入袖中凉落祈挂上凉氏笑容同周围的雀跃之声交谈。
　　直到凉落祈被衡雾寻和付逍护在身后，有一人问他为什么要借用及熠的剑时，凉落祈终于松了口气，道：“我探得此阵并无杀气，由此猜测这是冥王对曜帝的恶作剧。曜帝灵力强大，破解此阵并不费力，只不过误被触发，应困住曜帝的阵法反困住了我们。”

　　说到此处大家哀怨的眼神全都投向了及熠，及熠理亏，连连道歉，凉落祈继续道：“既然是恶作剧，那只要毁掉此阵就好了。那些黑手从阵中生出，看似诡异实则不堪一击，借血将阵打乱使之无法连贯在一起，这样便是破解了。”
　　“所以你借及熠的剑割伤了自己的手？”衡雾寻一听连忙要去查看伤势，凉落祈摇摇头将手背到身后去：“无事，衡兄别担心。”

　　及熠闻言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手帕，刚要递过去，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你还是自己留着用比较好。”

　　“什么？”及熠皱眉回头，于是众目睽睽下，那骷髅头又多出了几道裂痕。
　　眼见刚被黄纸符封好的裂缝严严实实，而新留下的裂痕再次冒出紫烟，凉落祈惊讶地望向那黑界之神，下一刻便看到他一把抓住了及熠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全都闭了嘴，眼看这一场突增的变故。大家猜测是及熠毁了冥王送来的骷髅头，可是，他们替曜帝破了阵，曜帝不应该高兴吗？
　　及熠对上那双紫瞳先是一愣，在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猛然使劲时他才用手试图去扒拉：“为…为什么？”

　　曜帝没说话，满身的寒气让及熠一愣，也让大家一愣。他瞥见及熠手中那柄剑，剑身十分干净，没有一点血迹。
　　他忽然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会有，他亲眼看着那半吊子神仙跑到人群中后，在众人看着凉落祈于阵中召出符囚时，他拿出一块手帕擦拭起自己的佩剑。

　　他盯着那剑许久，久到凉落祈上前来小心询问道：“曜帝，不知他……是因为破了阵惹您不快吗？若是如此，阵是我破的，有什么我来赔，还请您先放开他。”

　　十倾曜的双眸转向了凉落祈，因还在愤懑中，那浅紫瞳显出蔑视众生的模样。同对视过一次视线不同，凉落祈对一些特别的东西会看得很仔细，当下看得出曜帝十分不高兴。
　　他对此事也无可奈何，毕竟白界挑衅在先，他只盼着眼前人是位通情达理之人，能先把白界这位放下，然后好好谈一谈。

　　好在曜帝没有再多说，轻轻一松手，及熠踉跄几步站定，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凉落祈正要上前将他扶走，再好好同这位大人说一说如何赔偿，那骷髅头如何再封上之事，就见曜帝走上前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凉落祈微微抬头：“？”

　　“手如何了？”
　　凉落祈心下一惊，原来刚刚一切他也看在眼里，但这次不能像搪塞同僚那样搪塞曜帝了，而且他心中莫名的似乎也并不想那样做。他伸出手，半张不张地举到他面前讪笑两声：“嗯……没事，破阵嘛。”

　　“……”见曜帝紧紧抿着唇，好像那表情更不高兴了，凉落祈连忙用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一瓶小瓷瓶，“没事，我这儿有止血药，待会就服，待会就服。”
　　你别担心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凉落祈及时刹住，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曜帝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例行问话罢了。

　　两人没了话，及熠这会儿也很巧地咳完了，见势头不对马上就要离开，曜帝瞥了他一眼，垂着的袖中手勾了勾手指，一根金丝游于地，到了及熠脚前猛然一绷直，将及熠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只有及熠满脸通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东西绊了他。
　　当他刚拿起自己甩出去的佩剑时，剑身从剑尖处开始龟裂，一寸一寸裂痕爬满整个剑身，而后嘭的一声炸开。

　　凉落祈被吓了一跳，符囚呼之欲出，但曜帝却挡在了自己面前。众人以自己神器护体，在看到及熠右边整条胳膊被他的神器炸得鲜血淋漓时全都目瞪口呆。

　　神器能自己炸裂？不，是人为。
　　是谁做的？还能有谁，曜帝。

　　而此刻曜帝就冷眼旁观着，明明几乎就立在原地，却将及熠的神器毁坏。“我听他说过，那神器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有神仙小声议论起来，因为场面实在过于安静，以至于窃窃私语都能听得七八分清楚。

　　“死去神兽……骨……天地灵气……”
　　“……剑……劈…岳……”
　　大家已经听得差不多，但纵使这剑再厉害又有何用，不还是曜帝手都没出便碎成了屑！

　　“为什么？！”及熠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曜帝，以气击那骷髅头本不是他的用意，他若不卸力向一边引，那受了伤的就是他自己！谁愿意受这无妄之灾？！
　　这曜帝就这么小心眼？！

　　“为什么。”曜帝冷笑一声，凉落祈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望着眼前景象也满脸不解。
　　“就当你想得那样。”他继续开了尊口，看着及熠那条手臂留下的血洒落到那阵图上，又对着地上另外半张黄纸符轻轻一勾手。

　　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他缓缓道：“就当是你为了自保毁了我的阵，我小心眼，非要也用你的血来破阵……”
　　他尾音未落，手指对着及熠一指，黄纸符飘飘然飞向及熠，啪的一声拍到了那断了骨的右胳膊上。

　　“啊啊啊啊啊——————！”

　　在剑被炸开时众人没听到及熠的惨叫，但这只是被一个纸贴上，他居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神仙们听的皆是心尖一颤，大家心中明了定然是曜帝对纸符做了手脚，或那纸符看着轻轻一贴实则如磨盘压顶，或符上涂了剧毒，再或……总之，神仙们就想到一个词。
　　狠。

　　那黄纸符毫不留情地拍上去，浸满血后又无情的撕扯下来，重新回到曜帝手边。曜帝看也没看隔空一指那骷髅头，黄纸符乖乖地自己分成了三条，挨个去贴好。

　　“来封痕。”

　　三个字无不透露着这位曜帝的心狠手辣，至此再也没人敢去明眼打量这位黑界之主，生怕曜帝被盯不高兴了，被折磨的下一个就是自己。
　　凉落祈的嘴张张合合，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及熠受到惩罚了吗？受到了。
　　及熠死了吗？没有。
　　问题都解决了吗？完美解决。
　　“……”凉落祈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没忍住偷偷打量起这位黑界的大人来，想着这位大人成神之前的传说，想着这位大人命那棵黑树的名字，想着那日入黑界他耳边被杂音围绕最终来帮了自己的人。

　　凉落祈微微张嘴，瞳孔微微缩起。
　　那日所见的难道就是曜帝吗？

　　“发生什么事了？”帝师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像找到了底气源泉，纷纷行礼后连忙推出衡雾寻讲事情的经过。
　　被推出去的衡雾寻哎了好几声，最终在满脸疑惑的帝师面前站定后，握着折扇没忍住转过头去骂了他们一句：“我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