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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细风吹雨弄轻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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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受得了无聊的顾小恒,也可以受得了忧郁的老唐,可八卦的梁穆珊叫我怎么受得了。如果不是她,我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校园野史”的第一手资料,也会变成“江湖包打听”被一群女生缠住。
梁穆珊应职务之便逐渐练就了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的盖世神功,再加上她那好到夸张的人际关系,在八卦的江湖里她已然是盟主的地位了。偏偏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尊她敬她。我时常对这个感到不满和疑惑,明明就是八卦女,怎么大家眼里还会是那个冰魂雪魄的形象,梁穆珊故作感概地双手背后,然后用背影向我,“我等良金美玉又怎怕世俗试炼呢。”
得!她是璞玉不怕,我这个糟粕可是担忧得紧!
“你听说没呀,他们在一起啦,快一个月啦!”
“真的假的?”
“不信你可以问梁穆珊呀,哦?她不在呀!那骆萌肯定也知道,咱们问她吧。”
“骆萌~”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无知是美德,她们讨论的那件事情偏偏我还就是知道的,趁她们还没过来,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没有目的地在学校里闲逛,倒碰上了司炎容,就把他骗到食堂请喝汽水去了。
一下子喝进去太多二氧化碳,肠胃里不能容纳就只能不雅地打嗝了,“真舒服呀!天气怎么越来越热了。”
他抿起个微笑,“那是因为夏天要到了。”
“又到了夏天,一下子我们都已经初三了,怎么办呢?”我盯着透明的瓶子发怔,嘴里的汽水带着若有似无的苦,这学期一过就要面临中考和择校了,可最难面对的恐怕就是分别了吧。
司炎容用指尖一下下地敲击桌面,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过了一会托着下巴看过来,“你想考哪个学校?”
“不知道,如果考得上当然还是一中咯,可是……”我不自信地低头,一中对我而言确实是个挑战,以我现在的成绩就是上录取线都是个问题。
“喂,这是我认识骆萌吗?你跟梁穆珊那么久怎么一点傲气也没吸收进来?”他用食指戳着我的额头,见我抬头了又说:“我也要考一中,到时候咱们一中见。”
“你说的容易呢。”我嘟哝着看着司炎容,他轻轻舒展开手指冲我招手,嘴角勾起一个平静的弧度,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事情已经是现在时了。我也想自己能如愿以偿地考上一中,可现实往往总是希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试一下又能怎样。”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少了鼓励人时应有的细腻和铿锵,却是最有用的,我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也对呀,反正不花钱。”
当我回到班上时,梁穆珊还没从办公室里解脱出来,可能是期末快到了,总觉得她最近老被差遣去。我往座位上一看,好家伙!平常我躲都来不及的那群人全给顾小恒招呼过去了,她竟然在班里开起了“百家讲坛”。我混进人群里目睹了顾大师的尊容,她把我的笔盒当成了醒木,宛然一副说书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阴冷的下雨天,他不惜自己被雨淋湿也要把伞给她,却在冲入雨帘中的一瞬间,她撑着伞选择了跟他漫步雨中,好不浪漫啊……”
我大汗!要是顾小恒写作文时也能有这样顺溜的文笔,老黑也不至于称她的文章为四散文,形散神散字散文散,合称四散也。
看来顾小恒已经完全被梁穆珊同化成八卦女了,记忆中,在我残留的初二时光里,有一部分时间是纠结在了那个某某跟这个某某剪不断理还乱的绯闻之中。可喜的是,一中毕竟不是娱乐圈,加上多数都是有心无胆的少年,所以新闻的数量必然是有限的。后期,梁穆珊自我安慰地将一个个故事不断神化再神化,甚至还编成一本口袋书。里面的爱情故事或凄惨或甜美,悲戚时催人泪下,幽默时让人捧腹大笑,她最早是借给10班娘子军传阅的,想不到后来人气爆棚,就被人拿去复印了又复印,在一中广为流传,三个年级里无人不晓11班有个叫梁穆珊的大作家。
可小说出名后,她却并没有多么开心,而是看着一派和谐校园发出了一连串的愤慨,她终究还是重操旧业,而这次是将魔爪伸向了老黑。
体育课上,梁穆珊两手一撑就轻易地跳上双杠,屁股坐一边,脚踏另一边,动作熟练干净,一气呵成。她看着我们三个神秘地说:“老黑对10班的英语老师有意思,我只用余光都可以看出来。”
我冷汗,因为想起了老黑那一张锅底般的脸,“白雪老师?不会吧,这差距太多了!”这个白雪可是一中出名的美女老师,人如其名,肤若凝脂白雪一般,是个如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人物。
顾小恒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轻盈地跳上双杠,“白雪老师有男朋友的,老黑怎么会去当第三者。”
老唐尝试性地跃起,发现并没有奇迹发生就开始玩起了脚下的沙堆,我也想上去坐着呢,可碍于身边还有一个跳不上去的就只好陪他在下面站着。我趴在双杠上,抬头看着梁穆珊一副百事通的样子,她肯定又是知道什么内情了,我想这恐怕就是她前阵子如此乐衷于呆在办公室里的原因吧。她神采飞扬,满面生辉地打了个响指,“这可是最新消息!他们早就分手啦,现在老黑的机会来啦!”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看着梁穆珊突然的豪气冲天,一副壮志在我心的样子,每次看到总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怕的是,预感的强烈程度与它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往往成正比关系。
她果然又开始异想天开了,摊开的右手在我眼前慢慢地拽成拳头,就像武侠剧里的梅超风刚使完九阴白骨爪,梁穆珊两眼凛烈地看着我,“我要助老黑一把。”
一直不说话的老唐这时抛下了与他相伴的沙子,“你怎么知道老黑就喜欢白老师了?”
梁穆珊猛吸一口气,吹起了怪怪的口哨,自信满满地说:“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们明天看不就知道了。”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了。
我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白云,好似棉花糖做成的花朵一般,可微风一吹又变了个模样,我可惜道,“小优,白云可真不坚定,本来还是朵花呢,可风一来就没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嘴里的口哨又换了另外一个调子,“有时候我挺希望自己是白云的,能有个风这样的朋友,不管自己是变成花还是变成其他的东西,她还是会陪着我一次又一次。”
老唐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做风呢?”
梁穆珊不落痕迹地一笑,却不回答,而这个问题在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后,我们都懂了,因为所有人都只会像白云一样,在一件件事情发生之后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有的甚至连心都换了一颗。
顾小恒悠闲地伸腰晃腿,“你们可真笨!往天空上看什么花,树上不那么多吗?”
我看过去,不知不觉地树上也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一朵朵点缀着鲜绿的树冠,就像满天的繁星,我们却才看到。
我笑言,“顾小恒,你活得可真自在”。
我真想不到老黑这么睿智的人竟然也会犯跟顾小恒一样的错误,当那张谁都看得出来擦了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原以为已经被顾小恒锻炼得足够坚韧的心肝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我看着老黑那阴阳两隔的脖子和脸,转去问顾小恒,“你是不是把你那劣质防晒霜送他了?”
顾小恒摇摇头,去问梁穆珊,“他真的喜欢白老师呀!”
她重重地点头,“我最后说一次,这比什么都真。”然后啧啧地看着老黑,“我要去劝他把脖子也抹白了!”
看来老黑真的喜欢白老师,随着梁穆珊一天比一天精彩的狗仔报道,老黑对白老师的动机一天天地浮出水面,她那一身的正义感也越发膨胀,我知道,要面对的总算要来了。
“情书这东西,要讲究方法和艺术,像老黑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类型的,最忌讳卖弄文笔,关键要自然真切。白老师又刚失恋不久,所以单枪直入也是不行的,要渐进隐含,既不能吓着她,毕竟咱老黑可不是什么骑白马的,又要能抚慰她,所以这封情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白老师从朋友的角度接受老黑,这就叫做以进为退。”梁穆珊收起笔,然后折好信纸小心地装进信封里。
顾小恒本想去拿信封,手指刚碰上就被梁穆珊拍走,“不能看,要弄皱了。”
她不放弃搓着指尖,“你这么快就写完了,让我看看呗。”
梁穆珊用食指跟中指夹着信封递到她面前,“看完你也爱上老黑我可不管。”
她缩回手指,面无表情,“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跟白老师争。”
梁穆珊拿着信纸摸了又摸,嘴里不停地发出忽大忽小的笑声,“明天,明天就是勿畏派振兴的时候啦,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