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缘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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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时代，物资匮乏，占全国百分之十的贵族掌握了大部分财富，他们纵情享乐，手底下的百姓却饿的吃土啃树皮。那个时候还流行各种疫病，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源初雪百无聊赖的摊坐在椅子上，享受片刻的休息时间。
“源二小姐，注意仪态，您可是贵女啊！”教礼仪的嬷嬷掀帘子进来，看到她的动作不由惊呼起来。
“又没有人看，讲那么多礼做甚！”她有些不耐烦，撇过头不去看嬷嬷的脸。
教礼仪的嬷嬷名叫雪子，曾经做过文车妃的贴身女房，教人礼仪可是一把好手，因此被源氏青睐有加。“源二小姐，您可是源氏的贵女，一位高贵的源姬，能和旁人比吗！您要随时严苛律己，时刻保持尊贵的仪态，不要落了源氏的脸面……”雪子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起来，话里话外觉得她落了源氏的脸面。
真烦人！源初雪有些不耐，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源氏近几年遭到天皇打压，那些新兴的贵族于是趁机发展起来。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产屋敷。
一群势利眼的贵族，看源氏落魄就恨不得立刻过来踩一脚。
源初雪只当雪子的话是耳旁风，听过就忘。
“源二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进去，我刚刚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牢了。”雪子其实不太喜欢源初雪，只觉教导对方礼仪简直堕了自己的名声。
“是是，我听到了。雪子小姐。”源初雪叹了口气，对方实在太吵了，“可以继续了吗？毕竟距离今日教习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源二小姐，您也是要订婚的人了，如此仪态，可让夫家怎么看啊。”雪子停下了絮叨，一手执戒尺在桌子上拍了拍，示意源初雪起身。
“那么我就继续了。”雪子招呼下人将十二单拿出来，“我们继续说服饰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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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末，雪子又纠正了一下源初雪持折扇的手。“源二小姐，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三日后我再来。您马上要进行裳着【1】仪式了，这几日万不可再像刚才那样懈怠……”忍不住，她又絮叨了几句。
源初雪低头应和，将人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雪子站在源氏大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忧愁。
这位源氏的二小姐，虽是继室所出，也好歹挂了个嫡小姐的名头。可比起原配所生的长女，差的太远了。雪子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想到。
“可算是走了。”源初雪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神色奄奄，一副被摧残了的模样。
源大小姐不久前入宫做了女御【2】，以求重振源氏家名。至于她，既没有出色的学识，也不像源女御那样美貌。
她不喜欢吟诗作赋，也不爱伤春悲秋；更不像旁的贵女那样因为一些小事就寻死觅活。她就像块顽石，风吹不动雨砸不开，院里的杂草都比她更懂风雅。
她索性起身，推开屋门，准备出去松松筋骨。
迎着侍女诧异的目光，她将一整天学到的礼仪抛之脑后，跑跑跳跳的去了后院。
“母亲，我来看您了。”她兴高采烈的推开屋门，面前是一位神色有些忧伤的美妇人。
“跑跑跳跳的，成何体统。”她的母亲打量她一番，紧接着叹了口气，嗔怪似的点点她的额头。
“这不是着急来见您吗。”源初雪讨好的拉住对方的手，朝她笑得灿烂极了。
她的母亲是藤原氏的贵女，在源家主的嫡妻去世后被娶进门，实则是为了联姻和充当门面，并无实权。她自己还好，可母亲的日子就比较艰难了。母家并不怎么联系她，源家主也不怎么宠爱她。
源氏总共有四位贵女，其中她与源女御为正室所出，身份尊贵。如今源女御嫁进皇室，紧接着就轮到她了。
一想到她也马上要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结婚。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烦躁。走着走着，她慢慢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望着院内的景色。
木制走廊仅是一条狭窄的过道，然后过道外面有花、有草、有蝴蝶、有鸟儿。阳光洒下来，瞧着就温暖极了。
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就这样平淡的过一生吗？
平安时期，贵族男性喜爱附庸风雅，夜晚流连于女性家中。可那些女孩子呢？只不过是写了一封信，抹了红，假作思念成疾，就让对方堂而皇之的踏入了寝室。
霎时间，源初雪心中涌起了一阵愤懑，却又有些茫茫然。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啊，都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平淡的过着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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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源初雪有些无聊，吩咐侍女打算去找母亲聊天。
一进去，便迎来母亲犹豫和担忧的目光。
“初雪，你近日礼仪学得不好吗？”藤原氏单刀直入，直接询问女儿。
“何以见得？”源初雪一怔，旋即有些疑惑和意外。
“家主大人先前差人告知我，雪子小姐对你的评价出来了。”藤原氏紧紧盯着女儿的神情，缓缓道，“雪子小姐说，差强人意。”
“啊，想来也是。”源初雪神色淡下来，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对方评价如何，“她先前也教源女御。许是对我不满吧。”
“初雪，家主大人很不满意你的不用心。”藤原氏看起来担忧受伤极了，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很不正常。“既然你自己也知道比不得那位源女御，怎么不再努力一点？至少，至少也不能是个差强人意啊。你这样，往后在夫家会抬不起头的。”
这个年代，评判女子德行的主要因素是仪态、涵养。可源初雪是众所周知的琴棋不通、和歌拉胯；如今就连仪态也被评价成差强人意，这可如何是好。
藤原氏叹气，只觉悲从中来。她今日因这一句评价，得了家主的斥责，现在又看到女儿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由低头啜泣起来。
源初雪一颗火热的心慢慢凉了。她定定地看着母亲伤心又不解的模样，心情阴郁。
平心而论，她确实不在意这些。可是她的父亲在意、母亲在意；甚至周围所有人都在意。就像是一只只苍白的手抓着她，按着她的头颅，强硬的勒令她向这些目光低头。
“母亲。”她嘴唇蠕动了下，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母亲，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藤原氏压根儿不想再搭理她。她只想到源初雪始终被源女御压一头，她也始终被那个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原配压一头，这简直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是啊，在这里，大家都觉得我不正常。我不爱削眉，也拒绝涂黑齿，在平安京可谓是奇葩一枝。如今礼仪也不行，大家就更有理由耻笑我、责骂我。
源初雪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她趴在桌前，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心里有些难受。
今日遭了藤原氏一顿斥责，还传出不被家主看好的流言，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实在太糟糕了！
与此同时，她心里又升起一阵火来。
凭什么？凭什么对她如此苛责求全！源初雪有些愤世嫉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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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时代女性的哀叹大抵就是如此。
源初雪冷漠的站在台上，由源女御为她举行受封仪式，以证实她已经成年，可以担负起家族联姻的责任了。
源家主是正三位的大纳言【3】，是一位高贵的殿上人。而源女御是天皇近日的新宠。
想必一定会把她卖个好价钱吧。
对此，源初雪嗤之以鼻。就她这样的，笔墨不通、也不甚美貌、礼仪差强人意，他就是想卖也得掂量掂量哪户人家敢收。
“源姬，敢问相看何许人家？”旁的贵妇人用扇子挡着脸，嘲笑似的轻瞥她一眼，同身边其他人窃窃私语。
“不劳庆夫人费心，家主自会挑一户配得上的。”藤原氏皮笑肉不笑的顶回去，顺带掩去了，眸中忧思。
她先前听到源家主和家臣商量，想要把源初雪嫁给左大臣当侧室；可后来听闻源初雪仪态差强人意，左大臣家表达了拒绝的意思。如今，更不知会落在哪家了。
“初雪可真是不争气呀。”她叹气道。
“女御，今夜可要留宿？”源家主恭敬上前，试探道。
“父亲大人，其实……”源女御有些欲言又止，她示意源家主附耳。
“父亲大人，我有孕了，天皇冕下准我回源氏待产。”她小心翼翼打量一番周围的人，小声对源家主道。
“当真！”源家主大喜。
“父亲大人，我有些乏了，如今妹妹仪式已成，我就不多待了。”她看了眼源初雪，觉得元服礼也已接近尾声，示意源家主她要先行告退。
“好好好，女御先行去休息吧，剩下的藤原氏会操持的。”源家主点点头，准了。
“父亲大人，切莫多言。”在源家主转身时，源女御拉住他的衣袖，叮嘱道。
源家主点点头。
源初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讽刺。
她耳朵灵，甭管这两人说些什么，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纵然她厌烦这些仪式和宴会，可源女御在她元服礼时先走一步，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在告诉别人她不讨源女御喜欢。
是了，源女御对她向来不喜，当众拂了她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家中，她是源家主最爱的源姬；在宫中，她是天皇宠爱的女御。她是不会在乎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
如此想来，源初雪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好笑又讽刺。
她忍住泪意，转身对源家主道：“既然女儿仪式已成，那么也就不多待了。”
“说什么浑话！这可是你的元服礼，你这样走了，置其他宾客于何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