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22、秘密

　　胡无媚瞪大了眼眸，眼波流转的眼尾流露出几丝意外与好奇。

　　意外的是沈漓当真走出了界域，这让她觉得沈漓未免太过单纯了，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给她一枚令牌，告诉她去哪，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

　　当然，前提是，条件要具有足够的诱惑力。

　　好奇的则是，她现在是真想看看，这个小木头人的阿姐，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小木头人这般义无反顾。

　　“找到了？”桑伤也来了兴趣。

　　“便是她”胡无媚随即将水镜收敛，全部融汇贯通至那一面水镜之中，桑伤这时也清晰见到了‘沈漓’的模样。

　　少女看起来是还在闭目养神中，嘴边的狗尾巴草随风晃动，头发也只简单扎起个高马尾，一袭蓝衣利落又干净，身形削瘦单薄，放入人群中并不扎眼。

　　只是她脸上佩戴的青铜面具，有着怪异之色，难免会叫人多注意上几眼。

　　“便是她？”桑伤也来到水镜面前“我倒是没看出来她，有些何处值得我师尊出手的，莫非是脸？戴的这个面具是为了遮去毁掉的容颜？”。

　　“并非如此”。

　　风情万种间，胡无媚又反身倚在了榻上。

　　“我查过她们这个族群，在人间称青铜族，从前也算的上是一个大族，只是许多年前便销声匿迹了，据传，是折在了一位暴君手中，全族尽灭”

　　“只是我此次去往界域，不想竟然遇上了她们，这个小丫头可不简单，胆子大的很，身上还有许多秘密，阴差阳错之下，我欠了她一番因果，如你所见，人都寻来了，怕是不还恩不行啊”。

　　“哦？”桑伤更加好奇问“秘密？”

　　“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我观此人身上不过丝丝缕缕灵气，顶多杂修出身，莫非你还读不透她的心”。

　　桑伤可知道胡无媚有着‘读心’这一技能的，但对同位及以上强者无用。

　　桑伤虽修药道，可本身修为也不低，算和胡无媚势均力敌，只她不善攻击，大部分俱是修习的‘医疗及保身’。

　　胡无媚颇为无奈，道：“实话说，我也不能下定论，只能说，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治好她的姐姐，至于其他...”。

　　胡无媚顿了顿，抛了个媚眼给桑伤，可谓手足之间皆是风情。

　　“我这次可是给宗门捡了个宝贝回来，若是不出我所料，她当是在‘历劫’”。

　　此话一出，桑伤更加好奇了起来：“历劫？”。

　　“嗯哼，而且还是仙劫，并非魔劫，你说，是不是个宝贝啊”胡无媚变化出一碟葡萄，慢条斯理的挑了颗，剥去紫衣，朱唇微张，吃了下去。

　　桑伤当即反应过来，这些年，通过‘历劫’在世为人，来提升实力的修行者，可谓不计其数，她本身也认识一些人，只是大多俱以失败告终，不知‘死活’了。

　　了解一切后，桑伤也不再纠结，胡无媚能与她说这些，已经算是在泄露天机了。

　　仙人历劫本身就属于天道机密，胡无媚无意参破，其实是不能予外人道的，否则她将遭受惩罚。

　　可她依旧告诉了桑伤，并不担心天罚，其根本原因还是，她相信桑伤并不会泄露出去分毫。

　　“是个宝贝”桑伤沉思中点点头。

　　眸中有着淡然之色，如胡无媚所料的那般。

　　她道：“只是此乃天机，你万万不可再予她人道了，人多口杂，保不齐会泄露出去，倒时局势，恐非对你不利”。

　　“冥冥之中，你引她今生再入仙途，或许你与她前世亦有因果关系，也说不定呢”。

　　最后几句话，桑伤只是随意说道。

　　“怎会？”胡无媚微微吃惊，态度一下变幻，正襟危坐。

　　她倒是从未想到过这方面。

　　在她看来，沈漓不过区区一介杂修，还不配。

　　桑伤笑了笑：“我也不过随口说的罢了，况且此人既是仙修，总不至于，是你前世辜负了她，她来找你讨债来了吧”。

　　胡无媚叹了口气，道：“桑伤，这你可就说错了，她现在，不就是来找我讨债的嘛？”。

　　“......”

　　桑伤一噎，胡无媚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我现在就担心”胡无媚柔指绕着发尾，道出思虑“若她真入宗门，息无仙尊倘若还在闭关，你先去帮我看看她姐姐，怎么样？我相信以你的医术，她姐姐的病，对你来说，肯定不成问题”。

　　“哦？”桑伤默不作声的又将黑白棋子收纳回了棋碗中“说来听听，是什么病？”。

　　“嗯...”胡无媚不以为意，道：“我也没见过她姐姐，就是偷听的那个小木头的心声，她姐姐就是腿瘸了，然后身怀蛊虫，你肯定能治好的？”。

　　桑伤迟疑思索，道：“那万一我就治不好呢？”。

　　胡无媚轻笑，有些骄傲之态。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替你们息无山，才去的界域夺仙草，我的因果，你们总要出一份力的”。

　　伤伤：“...”。

　　抿了抿唇，桑伤低头应了声“好吧，我尽力一试”。

　　胡无媚随即雀跃的一笑，就像小猫打翻了猫罐头，得逞后的洋洋得意一般。

　　...

　　但她没有注意到桑伤眼底一闪而过的别样之色，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是赤裸裸的‘浓浓厌恶’与‘深深不屑’。

　　‘她’讨厌胡无媚‘笑’更加讨厌她得意。

　　......

　　桑伤转移，道：“又是十年一日，乾坤宗招收弟子的日子，新来旧去，很快就要秋落了，也不知弦山桃林如何了，那里埋着她的衣冠冢，弦月长老会否打理一二”

　　桑伤仿佛无意提起般，瞧着窗外景色，慢悠悠说着。

　　“可惜，我们不能随意进出弦山，祭奠‘她’”。

　　“想来弦月长老，当是有好好打理的”。

　　“桑伤！你是存心在这时，找我不痛快是吧”。

　　胡无媚呵斥着她名字时，语气都透着一股冷厉，完全不复刚刚娇媚柔态，反而像是彻彻底底变了个人。

　　桑伤霎时禁声，表面失魂落魄，低低道了句：“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然而，她又自嘲，哽咽道：“我只是...有些想她了”。

　　“她那样好的一个人，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她不该就那样死去的，一想到宗门又要招收弟子了，我便控制不住想念她”。

　　胡无媚苦笑，五指转动，木色酒壶眨眼便出现在了她手上，酒水在壶中荡了荡，发出一阵儿细微的动静。

　　凝滞少顷，胡无媚仰头便给自己灌了下去，咕嘟咕嘟的酒水于红唇盼溢了出来，打湿了美人衣襟。

　　桑伤只是看着，平静的注视着她的样子，眼见目的达到，桑伤眼中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快意与嘲弄。

　　适才，她才开口，劝阻道：“别喝了，她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不知是桑伤说错了什么，胡无媚眼眸微微下沉，面容开始坨红，可见酒水之醇厚，之醉人。

　　胡无媚眸中泛着滢光，似乎更加痛苦起来，其中隐隐还夹杂着些许愧疚。

　　她苦笑：“呵呵...”将万千痛苦全部宣泄“我那样啊？我可是胡无媚，是狐仙，是天底下最聪明最美的灵物！”

　　“她算什么，不过区区一个修道士，一个凡人，也配让我为她痛苦难过，矫情流泪？不过一个喜欢我的俗人，蠢人罢了，就是个蠢货！！！”

　　“她以为她是谁，全天下都要围着她转嘛？死了就要我记得她嘛，她不配，她不配！！！”

　　越说越急，胡无媚的声音也开始拔高，变得尖锐，到最后都不知在说些什么了，乱七八糟的，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桑伤脚步滞在原地，怔愣的朝她看着，手下拇指摩挲，那抹快意又浮现了出来，于她眼中放大后，再次稍纵即逝。

　　胡无媚恍恍惚惚的，还在稀里糊涂的说着“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了呢，什么都没了...连片衣角都没了”。

　　她点了嫣红丹寇的手在棋盘上面一划拉，数枚黑白棋子便如雨般散落在了地上。

　　胡无媚伏在桌前埋头哭泣，不想任何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走吧...”。

　　桑伤脚步挪动，酝酿了一下，答允道：“好吧，你也别太难过了”。

　　胡无媚肩头起伏，桑伤逆着光，抬步便走出了仙殿大门。

　　同时，仙山大门前——

　　“咚！”。

　　一声锣鼓巨响声，让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倚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的沈漓也随之睁开了眼，众人齐齐望向仙门门前。

　　就见仙门忽的出现了粼粼波纹，于之中走出尽二十位仙者，他们俱步态轻盈，衣袂飘飘，不染一丝尘埃。

　　人群再次激动，只是这回大家都只敢小声交头接耳。

　　仙者门一字排开，最后仙门浮动瞬息，于之中又走出了位仙风道骨的老仙者。

　　老仙者笑容和蔼，杵着拐棍，摸了摸自己的长白胡须，哈哈说道：

　　“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参加我乾坤宗的入门考核！老朽便是此届仙门选拔弟子的负责人之一，道号忘鲫”

　　“闲话少叙，只几点，老朽还是要提前于诸位说明白的”。

　　“能来到这的诸位，都是有希望踏上这条修仙路的，只是仙道缈缈也不是谁，都可以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没有信心，责任，坚定道心者便可回去了”。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老仙者清亮的眼睛扫过一圈后继续，点点头，道：

　　“诸位请看，在老朽身后的，便是我乾坤宗的仙门了，只要进了这扇门，不管遇见什么看见什么，害怕了说一句‘退出’自有人去接应大家，大家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

　　“此次我乾坤宗入门考核，弟子第一关，需要先爬上天梯灵阶，共五千阶，第二关，渡百鬼游戏的百鬼河，第三关，过测贪念罪孽的欲念池，第四关，再走由怨火而幻化成的怨之林，其上，就是我乾坤宗入门考核的考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