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穹思雨》未羽零

55、第十九章 心瑶如梦（上）

　　天启七年二月初三。

　　这一天，信王府中格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一片火红喜庆，下人们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王府门口的路上也铺设了耀眼的红毡。
　　吉时一到，女方那边便已启程，新娘礼舆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鼓乐齐奏，一行人马，花花绿绿，绵延数里，尽显皇家气派，这顿时成为了京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沿途观者如潮，尾随始终者，大有人在。
　　待到黄昏之时，王府中的所有下人都列队夹道的整齐站在门外迎接，信王此刻已是身着一袭艳红华贵的通天冠服屹立于人群中央；依旧是那样洒脱，可是心情却有些淡漠。
　　等到片刻后，耳闻迎亲的鼓乐声越来越近、街道的尽头开始依稀出现队伍的身影时，他消散的眼神才重新凝聚起来。

　　最前面的是行郎太监驾马开道，紧随着的是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然后才见到新娘乘坐的礼舆正徐徐而来，沿路吹吹打打，呈现出一派喜庆景象。
　　等队伍在王府门口停住了、小宦官扯着嗓子在一旁报时完毕后，信王才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近。
　　礼舆外面的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群舞图，他用那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开帷幔后，便顷刻瞧见了里面的那个面遮盖巾、凤冠霞帔的美丽身影。

　　一瞬间，
　　信王甚至都会有一种错觉，感觉里面坐着的仿佛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瑾晗……

　　他伸出右臂引着她走出礼舆，接着牵住那双纤纤玉手一同走上红色的台阶跨过火盆，摇曳的巾盖下看不清她的容颜，却也能感受出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迷人沁香。
　　缓缓步入早已是宾客满堂的大厅，最中央处坐着的是身穿蓝色翟衣、头戴九龙九凤冠的皇后张嫣，她依旧是那样端庄典雅、仪态万方；皇上因为卧病在床而无法亲自前来，而信王又是自小丧父丧母，如此一来张嫣就成了唯一的长辈，周围也都还围坐着众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好不热闹。

　　接下来就是在傧相的诵读下进行祭祀、叩拜、合卺、解缨结发等的繁琐礼节了。

　　两人依席相对而坐，各自手持着一支青玉合卺杯互相斟酒饮之，新娘只是含蓄的在盖巾下轻抿一口，而信王则是爽快的一饮而尽，或许是因为心中的苦闷无处抒发吧，此时也只能就此借酒消愁了。
　　喝完交杯酒之后，信王便亲手将红色的丝绳从新娘的发端解下，连同自己的头发交给新娘，然后让她将这两缕长发相互绾结缠绕起来，以誓从此二人结发同心、爱情永恒、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她可能真的很美，或许比瑾晗更美也说不定……
　　但是他喜欢的人却并不是她，这场婚礼进行得毫无感情，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

　　待到夜已至深，宾客都纷纷离去之后，信王也才终于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入新房内，打更者的沿街鸣锣声还在窗外依稀耳闻，只见房内火红的花烛下，那个美丽身影依然遮着盖巾一丝不苟的端坐在床前。

　　“你不累吗？”信王走进来轻声问道，脑袋因为醉酒的缘故有些昏沉，连步姿都走得踉踉跄跄。
　　“不累。”她的声音娇媚动听，却略带紧张。
　　“哦？”信王坐到桌前沏了杯醒酒茶，独自品味着那股苦涩而醇香的润泽滑入咽喉。
　　房内安静得出奇，只有烛火的光亮在墙上无声的闪烁……
　　片刻后，
　　信王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她身边，望着眼前这个凤冠霞帔的美丽身影，他终于伸手撩开了遮盖在她面庞上的红绸巾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