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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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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分魂?!”
‘姜乔’很坚定的道:“嗯!一般来说,人只有一魂,但若潜意识里很想做些自己理智不允许的事,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便会生出分魂,来代替自己做那些心中想做的事,但自己并不知道。”
“至于为何我会出现在你的身体里,这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吧。”
周扶听闻最后一句话轻笑出声,无论姜乔说什么,他都信她。
就好比现在,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可他还是相信。
于是憋了好多天的周扶好像要把这些天的话都补上。
“乔乔你可有生我的气?”
“有!”
“你可够狗的啊周扶,不说我都快给忘了,这几日日日住在李烟烟那,亏得我还那么喜欢你,我呸!……”
周扶含笑听着姜乔在他脑子里骂他,这样鲜活又灵动的乔乔,他很怀恋。
姜乔失忆了,她不记得曾经,可一起失去的,还有那个耀眼如骄阳的女将军姜乔。
曾经的她明艳嚣张却又善良,而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子。
“乔乔,我在住李烟烟那几晚,她背《女诫》我看书,她睡地铺我睡床。”
姜乔忽的沉默了,“你可太狗了!人家一女孩子,你让她睡地铺?周扶……”
闹了大半夜,姜乔渐渐安静下来,“阿扶,我有些困了。”
周扶揉揉额头,眼底如幽潭一般见不到底,“乔乔。”
“是怎样的事会让你不允许自己来寻我,生生逼出分魂,是宫变吗?”他喃喃道。
“可是你不是失忆了吗?”
周扶的话很轻,随吹进的穿堂风一起飘向黑夜。
“陛下,娘娘已经睡下了。”
门上出现一个精瘦的身影,说完便又消失了。
后来几日,姜乔的分魂都不曾出现过。
周扶终于忍不住去寻她。
却见她和红药凑在一起,看着手里的话本子笑得灿烂。
“奴婢参见陛下!”红药先见着周扶。
姜乔看见他如看见鬼一样,飞快的把话本藏在身后。
“陛下怎么来我这了?”
周扶步步逼近,“皇后不欢迎?”
“欢迎!”姜乔立马起身笑脸相迎,一边示意红药把话本子拿走。
她挽着周扶的手,“臣妾只是怕陛下有了烟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乔乔,你可听说过分魂?”
“嗯?”姜乔诧异,“闻所未闻,世间怎会有如此离谱的事,陛下从哪里听来的?”
周扶耐心的替姜乔将额前碎发挽到耳后,“话本子里听来的。”
姜乔还未开口,只见周扶又继续道:“我还听说,若人在极端的刺激下,便会生出分魂来做些自己内心想做,理智却不允许的事情。”
周扶定定的看着姜乔,好像漩涡,要将她吞没。
姜乔似乎在极认真的思考,而后一本正经的道:“陛下,臣妾思考良久,还是觉得不太合理。陛下是一国之君,怎可看话本子!”
“那乔乔是一国皇后,怎可看话本子!”周扶学着她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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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姐姐重获圣宠。”
姜乔如竹节的手指拾起一枚糕点,放到李烟烟嘴里,“妹妹这可就是打趣我了。”
李烟烟咽下糕点,“姐姐,这些日还得多亏了你,陛下才没有来我这,你不知道背《女诫》有多无聊,地板有多冰冷。”
“只可惜,这宫中只我二人,若多些姐妹,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这不简单?”李烟烟凑近姜乔,“不久后便是端阳,按例宫中会举行宫宴,届时见到我爹,我在暗示暗示他。我爹当时可是百般不愿送我入宫,这有机会拉其他同僚的女儿入这深宫,怕是高兴得觉都睡不着。”
姜乔笑脸如花,李烟烟还拿出武学书问了她几个问题,便恋恋不舍的退下了。
李烟烟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而这夕阳,消失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深宫。
李烟烟的话还在耳边久久不离去,她问:“姐姐曾经是名震京都的女将军,为何如今却连剑都不曾拿起,甘愿在这深宫之中。”
她不愿。
可爹娘,哥哥,还有定北将军府所有的族人英魂不散,他们在等她。
那夜宫墙之内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而所有人知道的,都与周扶告诉她的别无二致。
只有姜乔自己知道,不是这样。
她要坐上权利的顶峰,她要替定北将军府沉冤昭雪,她要揭穿周扶的真面目。
周扶很快就来告诉她半月后端阳节要举行的宫宴。
“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叫李烟烟帮你,你与她关系素来不错。”
“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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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节还未到,红药就死了。
姜乔看见她时,鲜血正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她的手里拿着药包,灶台上的粥碎了一地。
暗卫看见她很是意外,“皇后娘娘,此女欲加害娘娘,属下已经除干净了。”
姜乔看着红药睁眼倒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睛很酸涩。
红药是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宫内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她好的人。今日她确是有加害她的药,是宫外有人以她的母亲做要挟,但她全部都告诉她了。
姜乔想了计策,红药先假装把药放进粥里,姜乔也假装生病,待贼人再次与她碰面,便可来个瓮中捉鳖。
姜乔没有哭,她从来没这么冷静过,“你是周扶的人,他一直把你安插在我身边。”
暗卫诧异的看她,没有说话。
“你不用如此看我,我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怎会不知你的存在,只是他不说,我便不问罢了。”
暗卫单膝跪地:“望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你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不会杀你,只是——”姜乔话锋一转,直直的看着暗卫,“你觉得,你暴露了,他会放过你吗?”
暗卫跪着的腿有些细微的颤抖。
皇后遇刺,皇帝龙颜大怒,刺客在遭受诏狱惨绝人寰的刑法后,终于服毒自尽。
而红药与母亲,许是已在黄泉相遇了。
“陛下请回吧。”
“乔乔,你还是不愿见我。对不起,我——”周扶站在殿门前,手足无措。
“臣妾怎敢不见陛下,只是近来忙着端阳宫宴,累了乏了,恐惹陛下不悦,陛下还是请回吧。”
门外许久没声。
姜乔熄了灯,一直看见殿门上映着一个孤孤单单的影子。
她强忍着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她不想在装了,好累,好累……
脑袋又开始疼了,翻江倒海的疼。
“阿扶,快回去吧,你若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周扶听到声音,突然清醒过来,四下都是黑茫茫的,宫灯在夜风里摇摇摆摆的。
“阿扶,你回去吧。今日,就算你站到天亮,她都不会开门的。”
“乔乔。你为何不愿见我?我是为你好,为你好啊,她不过只是一个婢女……”周扶小声呢喃。
“可是她或许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好呢?她与以前不同了,要不,你过几日带她去看看我爹娘?团聚团聚,这宫里待久了很闷的。”
爹娘?
她难道不知道姜升年已经死了?
周扶眸光一暗,“乔乔,定北将军在哪?”
“阿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娘自然在将军府内啊!”
周扶感觉夜风变得有些阴凉,“乔乔,那我,又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姜乔’发出清脆的笑声,像风吹铃铛一样,“阿扶,你是怎样当上皇帝的,你是怎样当上皇帝的啊?!怎样……”
姜乔的分魂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声音尖利又疯狂,完全不似之前。
周扶全身如临冰窖,眼前的黑暗好像要将他吞噬,他全身冒着虚汗,嘴唇发白。
“哗——”的一声,殿门突然打开。
周扶看见姜乔披着头发站在门口处。
“陛下在念叨些什么呢?”
周扶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些,他似乎想伸手触碰她,却被姜乔躲开,“来人!带陛下回去歇息。”
周扶笑着后退:“乔乔,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姜乔拉过他的手顺势轻轻的抱了抱:“臣妾永远不会骗陛下,就像陛下永远不会骗臣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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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节,艳阳照。
京都过节比平日热闹了不知多少倍,街上灯火阑珊,河里龙舟赛得激烈。
宫殿里,歌舞辉煌,佳肴美味摆满了一桌又一桌。
姜乔挂着端庄又温柔的笑容,还要与周扶演一出伉俪情深的戏码,她只觉得很疲惫和吵闹。
台下少年将军贺知白的眼神不曾一刻离开过她。
只是如今,姜乔与他是君臣,不再是战友。
姜乔借口不适退下了,周扶心中不悦,却也没为难她。
出了宫殿,外面的风微凉,吹落了满地的花瓣,夜空中映上了淡淡的黄色,还有星星点点的星子。
上一个端阳节,还是在将军府过的,那时,一家人都还在,甚至还打趣她和周扶。
姜乔自嘲的笑了笑。
“娘娘。”
有人叫她。
姜乔回头,贺知白一身青色锦袍,背后是一片黑暗。
“贺将军怎么出来了?今夜的宫宴不合将军心意?”姜乔笑意盈盈的问他。
贺知白只感觉那笑刺眼。
“娘娘莫要叫我将军了。如今,也只是个在京中无所事事的闲散人罢了。”贺知白走向姜乔,“陛下收回我贺家兵权,娘娘不知道?”
姜乔也好不避讳的看他:“知道又如何?贺知白,如今,我是大楚皇后,是天下人的皇后。”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终是贺知白败下阵来,“姜乔,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姜伯父,还有姜家满门,还有如今的陛下,都是巧合吗?”
“你若想,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帮你……
姜乔闻言笑了,眼里含了泪,晚风轻拂,良久,她才道:“贺将军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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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宫殿实在热闹,周扶一杯杯的喝着闷酒,就差把不高兴三字写在脸上了。
“阿扶,你以前不喝酒的。”
“乔乔,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好在周扶身边没人伺候,大家也都忙着自己欢乐,没人注意到他。
“怎会。阿扶,今日端阳,宫外一定很热闹,要是能看一场盛大的烟火就更好了!”
“你想出宫?”
“当然了!她嘴硬不与你说,我这才出现了。”
周扶温柔的道:“好,我们出宫。”
姜乔回去时,步子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那人站在宫灯下,流苏穗子在他身边飞扬。
周扶笑着跑过来牵住她的手就往黑暗处奔。
“乔乔,我们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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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一直跑,跑过悠长的宫道,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出了宫,看见外面宽阔干净的长街,这才愣住了。
“陛下,这里与闹市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呢,你要跑着去吗?”姜乔很和善的问。
周扶的表情有些僵硬,甚至有些呆呆的。
他大步走到一边,二话不说解下系在树上的马,看马的小厮都来不及阻拦。
“告诉他,马是朕牵走的。”
小厮哪里还敢说话,猛地跪地磕头。
周扶牵着马走到姜乔跟前,“有了。”
姜乔一笑,利落的翻身上马,红色的裙摆在黑夜流下漂亮的弧线,她朝周扶伸出一只手。
周扶一时有些发怔,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她笑着对他说:“上来啊。”
“愣着干嘛,上来啊。”两个声音重叠。
周扶搭上那只手,借力上马。
“驾!”
姜乔双腿拍马肚子,手中捉着马绳,骏马朝着远处的灯火而去。
周扶抱紧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