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可曾明》玫花酥糖

2、第二章 本尊的师尊要逃跑

　　顷刻间，祁夜驰扛着衣衫褴褛的离陌衣回到了临寒殿，抬脚踹门。屋内炭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梨花清香。他猛地将离陌衣推到椅子上，拽住他的衣襟，将一道冰凉的灵力输送到离陌衣的胸口。灵流瞬时泛起淡蓝色的光泽，形成回旋的波纹渐渐浸入。面色苍白的离陌衣捂手轻咳，一丝腥血从嘴角溢出。

　　“陌衣，你还痛吗？”祁夜驰幽眸微动，脸上浮上一缕担心，伸手想要擦拭他嘴角的淤血。

　　“不要碰我！”离陌衣扭头躲开他的手，瞠目而对。“你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师尊。不.....现在你已经不配叫我师尊了，我门下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真的愧对你母亲，我真的因为有你这样的外甥而感到羞耻!”

　　“所以，小舅是后悔收我为徒了嘛？对了，小舅，我们本也不是纯血亲，你我年龄相仿，不如.....”祁夜驰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然后垂睫侧身附耳。呼吸骤沉，用沙哑的声音呢喃道；“你就，嗯.....就叫我声哥哥，怎么样？”

　　“混账！”离陌衣厉喝一声，脸色由白变红，想挥手驱动灵力，却忘了灵力早已被封。“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又生气了？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叫了。”

　　“不管你认不认我，你都还是我的师尊。”祁夜驰咬紧下唇，用力将指甲嵌入掌心中，瞳孔微震，“而且，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师尊。”

　　自从离陌衣被囚禁于临寒殿后，每天都有侍卫送来一日三餐，虽丰衣足食，但夜晚总得备受祁夜驰亲临的语言折辱。他不愿就此做一只囚鸟，决心想尽办法逃脱这里，再找机会向祁夜驰复仇。

　　终于，他等来了这一天。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祁夜驰久久未归。侍卫进殿通告他，帝君因为讨伐暄风派迟迟未归，让云泽仙君不必再等待他。

　　离陌衣听到祁夜驰不来，不禁舒了口气。随后开始心不在焉地用膳，边策划着如何离开。

　　吃过饭后，他轻声走向窗边。今天格外稀奇的是，窗外看守的侍卫竟寥寥无几。离陌衣轻推殿门，悄悄探出一半身子，随手将衣袖间深藏的三支梅镖甩出。门前几个侍卫被梅镖击中应声倒地，昏睡过去。离陌衣正抓紧好时机，迅速向殿外后院跑去。

　　那是一条悠长的小径，路的尽头就是霄凌派的大门——玄阴门。不过想要到达玄阴门，途中要经过海月潭。

　　海月潭是霄凌派一处灵气最盛的宝地，聚日月之精华，修仙者在此地可以更好的调养生息或潜心修行。

　　不过，自从祁夜驰称帝后，便将此处放置了一个八卦连台皿。皿内黑白区分明，乃阴阳相隔。黑区间有暗紫色光波浮动，下面放置着一把不容小觑的魔器。而白区内雾气蒙蒙，看不清灵流下涌动的是何物。

　　但不用细想也无非是祁夜驰这段时间杀戮群仙，从中缴获来的战利品。他将它们投入皿中，定是想借助海月潭的灵气，来提升武器力量。

　　“咚——咚”，思绪被打断。一个身披水墨玄夜的男子，凌波微步到八卦连皿边。他谨慎地环顾四周一番，而后从衣袋间取出一个玉瓶，往皿中轻撒几滴液体。接着抬手挥入两股灵流，令离陌衣惊讶的是，两股灵流的色泽是暗紫与银白相间。

　　从灵流的色泽上可判断此人绝非仙门，而且他还可以使用两种相克的灵力，其人身份让人匪夷所思。再一想，霄凌派已被祁夜驰占领，莫非是祁夜驰的属下有人违叛。

　　正想着。黑衣男子做完这一举动后，使出踏雪无痕，就不见踪迹了。离陌衣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耽误了太长时间，当务之急是要快速离开霄凌派。

　　转身疾步向玄阴门驰去。没到门口便撞上了从返程的祁夜驰。

　　今日的他身席墨色窄袖蟒袍，腰间扎条金丝龙纹带，头佩十二金旒冕冠。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离陌衣后，渐渐消失了。

　　离陌衣预感不妙，迈开腿脚，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祁夜驰一把将他拉进怀中，眼神犀利：“师尊，这是要往哪逃啊？”随即一甩手，便携着离陌衣又回到了临寒殿。

　　祁夜驰踢门疾入后厅，猛地将离陌衣摔到花梨木床榻上。动作粗鲁骇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他一把扼住离陌衣的脖颈，一手抚着离陌衣的脸，指尖碧玉扳指擦过他的皮肤，带来微微疼痛。
　　“离陌衣，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尊吗？”

　　“是本尊最近对你不够好吗？”

　　离陌衣气愤地瞪着他：“你这个疯子，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祁夜驰低声轻叹了口气，冷冷垂眸：“所以，师尊。本尊对你的纵容，会让你变本加厉，
　　会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是不是只有折断了你的羽翼，你才不会再逃离我啊！”

　　此刻祁夜驰俊美绝伦的的脸庞近乎扭曲又有些疯狂，幽幽的眼眸溢出一丝阴郁.

　　他打了个响指，掌心中立刻幻化出一只蛊虫。祁夜驰取了自己一滴精血，将其喂给蛊虫.嗜血后的蛊虫瞬间缩小，蜕变成暗红色

　　祁夜驰不顾离陌衣的叫喊与挣扎，催动灵力，强行将蛊虫打入他体内.

　　“师尊，会有一点疼，你忍一忍.”

　　“这样你就会需要我了，这样你就会离不开我了.”

　　“这样你就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了。”.

　　离陌衣此刻感到天旋地转，目光瞟向上方的穹顶，似乎在左右摇晃。一阵蚀骨的疼痛，随着蛊虫的进入越发明显。胸前的心口处开始出现了闪动的红光，这是蛊虫融体成功的标志。祁夜驰欣喜若狂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胸口。

　　“孽徒，你给我下了什么妖术？”离陌衣手指轻颤，面色苍白，愤怒地直视着祁夜驰。

　　“这是一种来自风雪阁的圣药，名叫忘思欢。其形态是一只蛊虫，喂他人之血就可育养。蛊虫在乘载施蛊者精血后边会发挥增强力量。将其放入他人体内可以起到准确定位功效。不过，不用担心。平日内，它对被施蛊者的身体健康无害。只是偶而会感到身体酥麻，需要饮嗜施蛊者的精血方可缓解。”

　　“就像现在这样......”祁夜驰手中随即招出带着梨花纹路的玄色灵刀，轻手割开指尖一寸皮肤，同时用另一只手掰开离陌衣的嘴，将手指探入他的口中。

　　一滴一滴的鲜血刹那间溢出，浸染了离陌衣的唇角。他喉结微微滚动，这血腥味带着一丝檀香在他齿间四溢绽开。

　　祁夜驰说的没错，他的精血确实可以缓解此时被种蛊的疼痛，甚至自己还会感到一丝欢愉。
　　这种麻醉感让他不由自主微微地向前靠近。

　　细微的举动被敏锐的祁夜驰迅速捕捉到，他伸手用指尖轻抚离陌衣的唇角，露出欣赏的神色。目光却自上而下地侵犯着离陌衣的每寸肌肤。“师尊，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美。”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真可谓方桃譬李，让人怜惜哎......”

　　“住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离陌衣因为身体内被下蛊而无法擅自行动，只能瑟缩在床榻间，通过吸吮祁夜驰的精血来缓解疼痛。一开始只是偶尔有痛感，随着日子一长，自己的毒瘾越来越大。大脑潜意识地向祁夜驰卑微索取。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变得越来越酥软，仿佛轻手一捏就可破碎。

　　他似在茫茫黑暗中穿行，试图尽力重燃星火，点亮碧落。却总被一双手扼住喉咙，身陷囫囵。而祁夜驰，就是那将他束缚的枷锁。

　　他把自己的师尊囚在身边，戏虐他，激怒他，又表露出关怀他。离陌衣心想：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祁夜驰如今法力提升很快的原因，除了他有异与常人的灵根，还有他堕魔修炼禁术的原因。

　　当年离陌衣出关后，就发现与自己决斗的徒儿，身上仙气尽失，强烈的魔气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席卷。并且，当年亲赠他的神器苍穹，也已被魔气侵蚀，圣洁的神流被凶悍的魔雾缠绕，可见祁夜驰已经堕魔至深。

　　一想到这里，作为师尊的他，心痛欲裂。其实比起憎恨祁夜驰，更多的是悔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徒弟的异样，发现他修习邪术。悔恨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他拉出深渊，反而让他一错再错。

　　“云泽仙君？”一个面带青纱的侍卫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床上头发散开，衣杉凌乱的离陌衣，眼神微怔又很快地恢复平静。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将盘中的一碗汤药递给离陌衣。“帝君吩咐喝了这碗汤药便可休憩。”

　　离陌衣习惯性地接过汤药，突然一愣，似乎觉得对方声音有些熟悉。“你是？”

　　侍从轻笑一下，抬手掀开面纱。

　　面纱下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狭长凤眸，两弯剑眉浑如刷漆。此人正是离陌衣的同门师弟苏慕南。他高挑俊雅，又隐带一份风流韵致。

　　说起苏慕南，离陌衣自上次闭关以后已经有数月没有去见他了。离陌衣年少时候被祁夜沐玖救下，收为义弟。长大后，就拜入仙门，从而与苏慕南结识。

　　苏师弟与离陌衣实则相差不到半载，从小经常一起嬉戏打闹，与青梅竹马无可厚非。久别重逢，让离陌衣喜出望外：“慕南，是你吗？你还活着！”

　　苏慕南抬眼笑道：“师兄，是我。现在外面风云巨变，师兄恐怕已经不知道外面已被祁夜驰那个小子霍乱成啥样了。”

　　苏慕南边说边扶起离陌衣，让他靠在床上。“祁夜驰为了统一各大仙门，肆意讨伐，大开杀戮。修真界众多仙门已有半数被他收为麾下。要不是我擅通医术，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恐怕现在我难以站在这里与你谈话。”

　　“师兄，我好不容易得空易容成侍卫来与你相见，等我医好你的伤，咱们兄弟二人联手，便可杀了祁夜驰，重振仙门.....”

　　“现在已经晚了.....”离陌衣无奈摇摇头，“我的灵力已经难以恢复，而且我暂时离不开这里。”被徒儿下蛊嗜血的事情，让他难以启齿，索性他略过这里。

　　“离陌衣，你还当他是你的徒儿嘛？他这大逆不道，罪不可赦。”苏慕南声色俱厉。

　　“我的徒弟，我自会去管束。我会给众仙门一个交代的，如果他不回头......”离陌衣闭上眼，神情似乎很痛苦。“我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