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没来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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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周五。
早上唐立夏和周锦鱼坐在一块喝粥。
是小卖铺奶奶熬得玉米碴粥，晒干的玉米粒被机器碾磨成细碎的颗粒，被温水清洗泡发后，和今年刚磨的崭新大米一起，在烧着柴火的灶膛大锅里熬煮了快一个多小时，又用火熄灭后的余烬在灶头上温了十多分钟。
等被舀到瓷白的小碗里后，金黄的玉米颗粒和煮得开花炸开的莹白米粒混合着沉底，上面则是厚厚一层黏糊剔透的米油。
再配上一颗煮鸡蛋和一小碟切得碎碎的，用红油辣子拌好的咸萝卜和豇豆，这样的早餐无论是在二十年前的现在，还是二十年后的未来，都足够诱人。
唐立夏还单独给小草留了一颗鸡蛋和一小碗粥，就让小卖铺的老奶奶放在屋里灶膛上温着，这样就算是小孩上完第一节课了再吃，那碗饭也不会凉掉。
周锦鱼手里端着碗，脑袋里还记着昨天的事情，等嘴巴里咽下去后，她凑近了些，好奇地问：“立夏，你除了会画人物，还会画别的吗？”
唐立夏偏头看她。
不等询问，周锦鱼就已经小激动地凑近了更多，欢喜道：“你看我们学校的墙，还有教室后面的黑板，全都空空荡荡的。”
“我之前就在想了，要是能把墙上画满充满童趣的画，或者在上面写点什么，再不然找些花花草草点缀，这样我们学校看起来是不是会变得温馨很多？”
说完，她就忍不住期待地望着唐立夏，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的回答。
她眼巴巴的模样让唐立夏不由莞尔，随即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学校好像没有彩色的粉笔？”
“没关系！”周锦鱼立马支棱起来，放下碗就往外跑，边跑边扬声道：“我现在就去找杨老师他们，我们村小没有，可以去镇上的小学里借嘛！镇上肯定有！！”
留下唐立夏看着碗里还剩小半的粥，有点疑惑地歪了歪头。
借粉笔？
用完了不还的那种吗？
不过记忆里村小的这些墙上似乎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充满童趣的画，因为小时候的自己在这里读完三年级后，它就倒闭了。
最后更是变成了十里村的村干部们办公的地方。
摇摇头，避免再沉溺在那些过往之中，同样解决了碗里仅剩的玉米粥后，她就起身收拾小桌上的碗筷。
小卖铺的老奶奶年龄很大了，虽然是叫她奶奶，但实际辈分其实还要再大一倍，是祖辈了。
所以唐立夏和周锦鱼每天的早饭吃完后，都会轮流帮忙收拾锅碗。
洗完碗出来，外面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很多都背着书包聚集在小卖铺里，拿着仅有的零花钱在这里买一根长长的辣条，然后和朋友一人一小节分吃着往学校里走。
“唐老师早！”
“老师早上好~”
“小唐老师，你吃饭了吗？”
“小唐老师，我们家孩子最近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唐老师，是不是快要上课了呀？”
“唐老师，周浩他刚才在下面堰塘那里玩水，我都看到了！！”
“唐老师……”
学生和家长们的寒暄一如既往的热情，唐立夏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告诉了这些家长们今天放学的时间后，才踏着幽远的钟声往学校里走。
她没等到唐小草。
这让她眉心微微皱着，心里总有些浅淡的不安。
直到第一节课都上完后，她依然没有等到小家伙出现在班级里时，唐立夏放下课本，转身朝三楼走去。
她拦下了和同学一起往外冲的周尧。
小少年疑惑地挠挠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小草妹妹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我早上还等了好久，后来我爸妈说上学要迟到了，就先送我来学校了。”
末了，他踮着脚从阳台往下面看了眼，嘟囔着反问：“唐老师，小草妹妹她还没来学校吗？会不会是又挨打了呀？我二婆婆可凶可喜欢打人了！”
他口中的二婆婆，就是唐小草的外婆。
从周尧这里得不到答案，唐立夏简单安抚了他两句，一转身，恰好撞上正偷偷注视着她和周尧的唐莉。
被她发现后，唐莉迅速收回视线，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唐立夏还是叫住了她。
“……我不知道。”唐莉瘪瘪嘴，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抬头又无辜地说：“早上我爸送我上学的时候，爷爷奶奶就让我别等她了，我哪知道她为什么不来啊，说不定就是逃学了呢。”
唐立夏定定地望着她，声音微冷：“是吗？你没有跟我说谎？我等会如果去你家里，知道你是在撒谎的话……”
闻言，唐莉显然有点慌乱，她心虚的想要躲闪视线，但又强撑着犟嘴：“我可没有撒谎！老师你别乱冤枉人行不行？！”
这里的争执引来了三楼的学生们，有人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此时忍不住拆穿道：“小莉，你早上不是说你妹妹生病了吗？”
谎言当场被拆穿，唐莉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抿紧嘴巴狠狠瞪了眼多话的同学，转身迈步就要离开这里。
唐立夏没有再叫住她。
唐莉本来就满嘴谎话，无论是现在还是二十年后，唐立夏都几乎没从她口中听到过几句真话，所以她并不意外。
不过……昨晚自己送小孩回去的时候，她还健健康康的，难道是晚上睡觉掀被子着凉了吗？
但按照唐家人的性格，就算唐小草病得再严重，也绝不会让她请假在家休息的。
除非真的病得特别严重。
得到这样的结论后，唐立夏无声叹了口气，总算体会到了养孩子的感觉。
一天没在自己眼皮下看着，就容易心慌。
生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挨打挨骂受了什么委屈。
而这样的感觉，显然接下来的漫长人生里，她还会从年幼的自己身上体会到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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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里担忧，唐立夏也不能丢下一二年级的学习进度立刻去唐家查看小孩的情况，她耐着性子将今天上午的课都上完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去附近找了个开摩托车的人，给钱让对方将自己载去唐家。
这个年代，到处都还没有修路，坑坑洼洼又格外陡峭险恶的山路并不好走，摩托车开得颠簸，一路上唐立夏都听了好几句车主的抱怨。
所以下车的时候，她多给对方结了一块钱，车主果然立马扬起笑，让她下次如果要去哪还可以找他。
等他走了，唐立夏才从山脊上顺着大路往下走。
隔壁邻居家的狗叫得起劲，随着主人家的训斥，又呜咽着缩回了狗窝里。
对于唐立夏又一次出现在这里，唐家人其实都已经不惊讶了。
短短三天，这位小唐老师为了小草这小丫头跑了足足三次，刚才他们还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估计这回还是特意坐车来的。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唐家人还是笑得格外热情，大声邀请这位特别负责的小唐老师进屋喝水，又说正好要吃午饭了，让她吃了午饭再走。
“小草呢？”唐立夏并不想和他们寒暄那些废话，径直问道：“我听说她生病了，特意来看看情况，吃过药了吗？情况怎么样？”
一大堆的询问，愣是把热情好客的唐家人给问哑巴了。
微妙的安静氛围中，唐立夏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皱了皱眉，正准备追问，身后突然响起小孩惊喜欢快的声音。
“姐姐！？”
唐立夏霍然转身。
唐家人阻止不及，也不可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脏兮兮的唐小草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唐立夏眼前。
矮墩墩的小朋友，小脸上被黏腻的汗水和泥巴弄得脏兮兮的不说，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把比半个她还高一点的镰刀。
镰刀……
“小草，你去哪里做什么去了？”唐立夏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接过小孩手里的刀，又帮她把额头上脏兮兮的汗水一点点擦掉，乱糟糟的头发捋到耳后别住。
“姐姐别擦啦，你袖子会脏掉的。”小朋友眼尖的看到姐姐干净的衣袖上被自己汗水弄脏的一块，有点拘谨地往后仰了仰，结果没站住，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懵懵地仰着小脸看她。
偶尔还傻乎乎地吸吸鼻子，让不受控制的鼻涕别丢脸地掉下来。
唐立夏把小孩的话当耳旁风，翻过手背贴住小孩热乎乎红扑扑的小脸和额头，烫手的温度让她眼中的愤怒在无声翻涌。
“小草，跟姐姐说，你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上课？”她盯着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询问。
小朋友耸着肩膀努力吸了下鼻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这样的姐姐，声音小小闷闷地回答：“因为……因为我生病了。”
“那为什么生病了不在家里休息，拿着刀去做什么了？”唐立夏继续问她，也根本不给身后唐家人插嘴解释的机会。
脏兮兮的小朋友下意识往外爷外婆那边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早已经不知不觉趴到了姐姐怀里。
声音也比刚才更小了些，咕哝着乖乖说：“我没拿刀，我只是帮忙捡了水稻……外爷说，生病了出汗就能好，外婆说，今天割水稻，让我拿水去田里给他们喝。”
最后是怎么从拿水过去变成自己撅着屁股在田里捡他们漏下的水稻的？
小草不知道，小草的脑袋重重沉沉的，好像灌满了浆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没来学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