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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目击者的供词 ...

  •   早上起来,窗外下起了大雨,整个世界像挂上了一幕水帘一样,都看不见对面的景物了。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了房门,准备到大厅用早餐,意外的是爸妈早就在大厅里坐着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佣人,整个气氛略显压抑。

      “爸爸,妈妈,早上好。”我走到餐桌旁,跟他们道了句早安,但没有得到回应,我狐疑的抬头看了看他们,爸爸顿了顿,招手让我过去。

      “小雅,你昨天有没有进过哥哥的房间?”爸爸问道,语气还是平常般温和,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

      终于要来了吗?我心里思忖着,回答道:“我担心哥哥,傍晚的时候进去过。”

      “那你有碰房间的窗吗?”

      “没有。”

      爸爸松了一口气,跟妈妈说到:“你看,我就说不是小雅开的,她这么小一个人,踮起脚都碰不到窗,怎么可能是她开的,估计是哪个佣人不小心开了,害怕被罚,才随意攀污。”

      “岂有此理,害了大少爷,还敢污蔑二小姐!查,查出来是谁开的窗,直接报警,查不出来就把进过房间的佣人都解雇了。”妈妈皱着眉,阴着一张脸说。

      这时,站在一旁的佣人突然跪下了,嘴里大喊着:“冤枉啊,夫人,就是二小姐开的窗,我都看见她搬凳子了,我在蔺家工作了5年,你不能不辨是非的就把我们都解雇了啊。”

      这位佣人叫张姐,从蔺天晖出生起就被安排去照顾他了,这么多年来也没出什么问题,妈妈对她多有信赖。

      也难怪佣人大姐会这么激动,蔺家向来都是人工高、福利好,我们这一家人也不像其他房的人那般作妖,只要事情做得好,也不会无端被刁难,再者,我们家请的都是长工,佣人聘用直接跟蔺氏签合同,既避免了中介抽成,也省去了他们隔段时间就得再找主人家伺候的麻烦,那些在爷爷奶奶那辈时便进来伺候的人,有不少都是在蔺家伺候了一辈子的,这样的雇主,就是20年后也难找。

      妈妈听了张姐一番哭诉,稍微迟疑了一下,沉着脸问我:“窗下的凳子是你搬的吗?”

      “是的。”我回答到。

      妈妈一听,脸色更不好看了:“你搬凳子干什么?”

      开窗啊,我心里驳了一句,嘴上却说:“我想多陪陪哥哥,但爸爸说不能靠近哥哥,我就搬了个凳子在不远处坐着。”

      “二小姐,小孩子不能撒谎啊,你搬凳子就是想开窗,我都看到你站凳子上面了,你不能自己犯了错,害怕惩罚就让无辜的人背锅啊。”张姐看着我义愤的说,就差用手指着我直接说我是凶手了。

      “闭嘴,小孩子心思单纯,哪里懂得撒谎,分明是你们哪个佣人做错了事,还敢污蔑到二小姐头上?”爸爸出声训斥了张姐一句。

      “我敢发誓,我们进去大少爷房间的时候,窗户都是关着的,我还特意让小刘她们检查了一遍才离开房间,在这之后就只有二小姐和大少您进过房间了,如果不是大少您开的窗,就只有二小姐开了啊,更何况窗下还有挪过来的凳子......”

      张姐还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妈妈突然激动的对着爸爸说到:“这么说,你是最后一个进房间的?儿子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医生千叮万嘱不要开窗受凉,这么大一个窗开着你没看见?活活让儿子吹风受冷发病到高烧,我的天啊。”说着说着,妈妈竟气得红了眼眶。

      爸爸一听,嘴巴张了张,想辩驳几句,又闭了嘴。后来被妈妈逼急了,索性便说了真话:“不是,我......我没有进儿子房间,我都不知道里面有窗开着,我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关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你看过儿子没事才去二叔书房聊生意的事吗?”妈妈责问道。

      “那时候走得急,没来得急看,何况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是你儿子,你就这么敷衍他?你昨晚还说我不顾儿子,跑去医院看我妈,那是我妈,我能不紧张吗?你倒好,整天在家,连进房里看一眼儿子的时间都没有,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看着他们夫妻一来一往的互相推诿、埋怨,我就知道得发展成为吵架了,果然,爸爸一听,怒了,一拍桌子,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仗着声音大,便开始主控全场了:“你吵什么吵什么,那窗户又不是我开的,你跟我吵有什么用,再说,那是我儿子,也是我们蔺家唯一的男孙,我不在乎他,谁在乎他?”接着,他头一转,对着我说:“小雅,张姐说她们离开的时候窗户还是关着的,你离开房门后窗户就开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心里顿时就气笑,我这个爸爸,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实质一点责任都担不起来,自己没做好,被人揪住了把柄,就想祸水东引,拿我来转移视线。

      我装作一副大受委屈的样子,哭着喊着说“不是我,我没有开窗。”

      “不是你,那还有谁?”爸爸接着说到:“是不是前几天哥哥跟你争遥控器,你争不过,才故意开的窗,报复哥哥?”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不是你,还有谁?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那是你哥哥,你怎么学得这么坏,你要害死你哥哥啊。”

      我一听,十几年被欺负的委屈涌上心头,怒气直冲头顶,瞬间就有点口不择言了:“我害他?你们怎么好意思说我害他?你们生的儿子你们不教好,把他养成自私自利、推诿责任、祸害胞妹,还暴力无能的样子,最后所有的苦果都得我来担着,到底是谁害了谁?”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你哥哥哪里对不起你了?”妈妈指着我就准备一顿责骂。

      我虽然矮小,却执意要把头扬得高高的,双眼直视着他们,张口就来:“你应该问你儿子哪里对得起我了。你儿子,不学无术,贪图玩乐,整天一回到家就霸着电视看,作业随便写,要考试了,书也不看一眼,旁人想碰一下遥控都不行,偏偏你们一个个的都骄纵他,不加以喝止,老师说得委婉,告诉你们他天资不错,只是没用心学习,你们就只听进去前半句,以为自己儿子天赋异禀,不学习也能考清华北大,最后他把自己学业搞砸了,考不上重点学校,又要非重点学校不上,也见不得别人努力,对自己妹妹多加刁难,不仅口头攻击,甚至还敢动手,你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最后儿子管不了,还一味的想操控女儿的人生,甚至期盼让本就在这个家里处境艰难的女儿忍气吞声来换取表面的和谐,最后逼得自己女儿活都活不下去了,大好的人生就这么被你们毁了,你们到底有多恨自己的儿女才要这般毁掉他们?”

      “家里供你吃供你喝,没缺你什么,我们怎么就毁掉你了呢?”爸爸指着我,红着脸训到。

      “是不缺吃喝,但你关系过你的孩子吗?不,不但不关心,你还嫌弃,你们在蔺天晖出事的时候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爱自己的儿子呢,既然这样,那为何在面对别人对他的头歪指指点点的时候不肯站出来替他辩驳几句,反而在一起走的时候刻意慢下来几步,故意拉开距离,好让别人误会你们不是一家人?我听说哥哥刚出生的时候你们便四处寻医,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个医生能治他的头歪,但你们又惧于风险太大给拒绝了,既然拒绝了,你们就应当做好了这辈子有个歪头儿子的打算,也应当预料到这个孩子以后的成长免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眼光,可是,为什么你们想的不是该怎么护他周全,教他自信,教他正确的三观,而是一边利用他是蔺家唯一的男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一边又嫌弃他的缺陷?既然这么介意,当初为什么不拼一下,如若治好了,那大家都好,如若治不好,起码他也不用因此而自卑一辈子。你们总说你们爱他,当初选择放弃治疗的时候,你们究竟是承担不起失去儿子的悲痛,还是承担不起失去蔺家嫡长孙的代价?明明是你们生的儿子,给的相貌,放弃的治疗,最后却反过来去嫌弃他有缺陷,这叫爱吗?人们常说,爱是常觉得亏欠,是你们应当觉得亏欠了对方,而不是觉得对方亏欠了你们,这是一错。”

      “反了你,小小年纪就敢批评起你老子来了。”这是爸爸的声音,但我也懒得去管了,自顾自的说完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其实你们最错的不是不管孩子,而是大事不管,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就抓着小事乱管一通。如若全然不加管束,任其发展,虽说也许会好,也许会坏,但兄妹间的感情总不会太差的。但你们偏不,忙的时候人影都不见一个,闲的时候连孩子看个电视剧都要管。我不是一个沉迷于看电视的人,但也有那么几部想要看的,好不容易跟哥哥要来了遥控器,一集都还没看完呢,你一回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直说我们只顾看电视不顾学习,张口就骂,原本要是两个都骂了也就罢了,最怕的是罚有不公。虽然我也觉得遥控是被哥哥控制了,电视一开,不论怎么样他都得负主责,但是一出事就只骂他,他难免会心中生怨,这样的处理当时看着是公平,可次数一多,难免兄妹间就得积怨,偏偏你还要再插上一刀。哥哥放学后偷偷跟朋友去玩,你们担心了大可以直接批评,可是为什么要一边教唆还未懂事的我去监视哥哥,一边又摆我上桌告诉他是我在背后挑的是非,你们到底是单纯的蠢,还是故意想让自己的孩子兄妹反目,家宅不宁?做事毫无担当,连教育孩子都得拿个小孩子出来当挡箭牌,我道这蔺天晖推卸责任、迁怒他人是从哪里学的呢,原来是基因遗传啊。”

      “你闭嘴,我们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监视你哥?在家我们不会自己去看?在学校你也看不了,你们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年纪小小还学人监视,都说了不要看这么多电视,看看,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妈妈怒喝道。

      “现在是未发生,但这些都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吧,我是穿越回来的。”

      “荒谬,什么穿越?什么以后的事情?我看你是故意装疯卖傻,躲避责任,故意来气我的。”爸爸打断我道。

      “哈哈,你们一个个的,自私自利,害惨了自己儿子,也要害死自己女儿,你们不配为人父母......”我感觉我是疯了,说话不经大脑的,也没个逻辑,但此刻我却不想再约束自己了,只恨不得自己痛痛快快的发一次疯。

      可能是我的话语太过于惊人,也可能是我突然大笑吓到了他们。可是你看啊,正常的父母见到自己孩子被逼疯了,都是又惊又惧的想让孩子冷静下来,恢复理智,而蔺爸对我却只有一句:“你看看你生的什么女儿,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直接掐死好了。”

      直接掐死?这句话在我30年的人生里听过好几次,一开始以为他是被我气过头了,后来才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吧,毕竟他从未对蔺天晖说过这样的话。世家大族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的,但既然生下来了,也就不会再拿这个在孩子面前说事,也只有蔺爸,平时装得多么亲切和蔼的一位父亲,只要惹到他就会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是真话,那也伤人。

      “那你掐啊,你为什么不掐,平时装成一副好爸爸的样子,其实从我出生,从你们知道我是个女孩开始,你们,你们蔺家的所有人就恨不得把我丢掉。蔺家但凡是个人都重男轻女,但生了女儿的都不像你这般厌恶,虽然一边遗憾没有生到儿子,但也一边把女儿用心的培养,只有你,表面上不露声色,实质心里重男轻女得很,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女儿。”

      “我怎么重男轻女了?啊?你哥哥有的东西什么时候缺你一份了?平时你们犯错我都是骂哥哥的,我拿你跟哥哥一般重视,我怎么重男轻女了?”爸爸急着反驳道,虽然说得义正言辞,但脸上的心虚还是把他给出卖了。

      “重视我?当初爷爷知道我是个女孩后,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旺财’,你怎么不拦一下?”

      “旺财不好听吗?旺财旺财,家业兴旺又有财,怎么不好了?再说了,最后不是你妈没同意,也没取这个名字啊。”

      “是,是我妈刚生产完,拖着虚弱的身体跟你们蔺家的人吵,死活没同意,那你呢,你有反对过吗?这是狗的名字,这名字这么好,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取啊。你是有多讨厌我才让自己父亲用个狗名就把自己女儿给打发了啊?不过也是,要不是以为我是个男的,你们当初压根也没想生我下来。”

      “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你现在来追究长辈们的过错干什么,你出生后也没人亏待过你啊。”

      “表面上是没亏待,但是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问父亲、母亲,你们当初生我下来真的只是因为重男轻女,以为我是个男孩吗?”

      “你什么意思?”爸爸和妈妈难得的默契问道。

      “什么意思?”我笑了一下,说:“听说妈妈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自己又是不受宠的,也不受重视,便决心以后只生一个小孩,把所有的爱都给他,后来蔺天晖出生了,饶是蔺家这般重男轻女的家庭也已经完成了生男孙的任务,照理是不该有第二个孩子出生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你们又后悔了?”

      爸爸和妈妈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听说当时有人跟你们说,哥哥生来就歪头,恐怕以后会出什么问题,要是以后发现智力不正常,等你们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他?倒不如再生一个正常的,以后也能有个人来照顾他。”顿了一顿,顺便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脸色,我终于下了一个结论:“所以,你们是怕自己儿子是个白痴,才生我下来好给你们儿子当免费保姆的吗?所以,我一出生就是个牺牲品,是吗?”说到最后,我控制不住的笑了,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不知道是被道破了真相而心虚,还是看见我这副模样而害怕,妈妈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来,抱着我说:“到底是哪个混账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你不要胡思乱想,根本没有这回事,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当初只想生了你哥哥就算了,后来有了你,我们也是很欢喜的,不然也不会生你下来了啊。”

      这时,爸爸也蹲下来了,柔着声音跟我说到:“爸爸刚才是看你哥哥病得这么严重,才一时焦急,说话重了点,你不要难过,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当然是爱你的啊。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这天下,就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

      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这可未必,不然哪来这么多虐童的新闻。何况人的心都是偏的,只有一个孩子尚且还能说是全心全意的爱他,可要是孩子不止一个,那肯定也是有所偏爱的,反正,他们也不止一次为了自己儿子来算计我了。

      太虚伪了,我心里只想着远离他们。他们看到我渐渐冷静下来了,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时,爸爸对佣人张姐说到:“都是你,做错了事还不认,还敢随意污蔑他人,二小姐跟大少爷从小就和睦,你这混账,不仅想挑拨他们的兄妹感情,还想破坏我们一家的和谐,这样的人,我们蔺家用不起。”接着,转头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对我说到:“小雅,这事不怪你,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剩下的事爸爸给你主持公道。”说完便给妈妈使了个眼色。

      妈妈会意,一边拉起我的手,一边说:“来,小雅不怕,妈妈陪你回房。”

      回到房间,我借口说累了,便爬上床假装睡觉,妈妈看我要睡了,便离开了房间。门关了,世界终于安静了,我睁开了双眼,盯着天花板,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最后,我对自己说了一句:“原来由此至终,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啊。”

      说完,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泣不成声。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

      冬天的白天格外的短,才傍晚时分,天就黑了。黑夜会放大一部分人的安全感,也会放大一部分人的不安感。

      没过多久,医院传来了噩耗,蔺天晖去世了。

      那一晚,蔺家乱套了,有人晕了醒,醒了晕,有人呼天抢地怪老天爷狠心,有人为痛失男孙而捶胸顿足,当然,也有人在暗自欢喜,毕竟,蔺家没了男孙,老一辈重男轻女那一套没用了,一切都得重新洗牌。

      医院大楼的外面,停着一辆黑色沃尔沃,吩咐司机下车后,独自坐在后座的小男孩接起了电话,电话内容是蔺天晖已去世的消息,男孩皱了皱眉头,稚嫩的圆脸上有着与之相反的凝重表情,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车窗的窗沿,本来就很平的嘴唇被稍稍的抿紧了,似乎是陷入了纠结中。

      约莫半个小时后,男孩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了医院一处偏僻的角落。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司机后,男孩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刀刃触碰到皮肤的时候,男孩皱了一下眉头,脸上竟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原来是这么个疼法,你这么怕疼,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走到这一步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目击者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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