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陵越X屠苏]人如朗月常朔望》墨式辰

3、3

　　一年之中，月色总是阴晴圆缺循环往复，从没有月光的朔日到圆满之极的望日，过了望日，便是既望，月色又由盛转衰。
　　朗月如人，人如朗月，也是如此。

　　紫胤真人在一间客房前站定，捏了个剑诀，凌空画了个圆。一道白光自指尖盈盈溢出，那客房的们随之缓缓开启。
　　房内只点有一盏油灯，一个怀有身孕模样的小姑娘坐在床上，正在抱膝发呆。小姑娘见是紫胤，呆滞的脸颊上多了点血色，高兴地说：“你来了？”
　　紫胤却似不太开心，只说：“是我。”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她察言观色，一语道破，“一定是你那两个坏徒弟惹你生气了。”
　　紫胤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罚了陵越，问了他一句可否知错。”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没有犯错。”
　　“犯了错还不知回改，怪不得会惹你生气，”女子扁着嘴，脸上多了点小女孩的娇俏，“下次我替你去教训他们。”
　　紫胤摇头：“倒也不是为此。”
　　“咦？那是为什么？”小姑娘不明白。
　　紫胤叹了口气，低声道：“陵越给我的回答，同屠苏那孩子完全相同。”
　　小姑娘愣了愣，忽然眯起眼，嘻嘻笑道：“他们两个果然是你的徒弟，同师叔你当年的个性一模一样呢！”

　　等天上的月亮换成了下弦月时，紫胤又去见了陵越一面。虽然连续五天没有给他任何食物，可是他看起来倒也还算是精神。
　　紫胤瞥了他一眼，负手而立，道：“陵越，你可知错？”
　　陵越跪在地上，摇头道：“弟子无错。”
　　“笑话。”紫胤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手掌抵住陵越头顶。陵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心头忽然升起一点执拗，只是梗住脖子不肯低头认输。越是不肯低头，那压在头顶的压力越发强大，几乎要压断了他的颈背。
　　只听紫胤的声音冷冷道：“你若认错也就罢了，若还不回改，我便废了你这一身功夫，将你这畜生逐出门墙赶下昆仑山。”
　　脖子上的血管开始暴涨，血液几乎要冲破血管喷出来，呼吸变得困难，眼前景物逐渐模糊不清，一股阴寒的剑气顺着头顶流入奇经八脉，转眼间，静脉骨骼都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陵越脸色煞白，咬住了牙关，朗声道：“便是今日师尊一掌劈死了弟子，弟子也只有一句话可以回答——弟子无错！”
　　一句话，掷地有声，似雪后冰棱一样，在空荡荡的屋内久久回响。
　　陵越只听紫胤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压在头顶的重量全部消失。血液顿时回涌，眼前被血脉一冲，竟然让他眼前一黑，方才硬着脖子不肯认一个错字，此刻却几乎晕倒在地。
　　紫胤看着他，忍不住又一是叹，方对着陵越伸出手来：“你起来吧。”
　　“师尊……？”陵越不敢握紫胤的手，只是不明所以的唤了一声。
　　“起来吧，”紫胤抓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对他言道，“屠苏在思过崖也住了不少时日了，你且跟我来吧。”
　　陵越眼前一热，反握住紫胤的手，又是低声唤了句：“师尊……”可是这师尊二字，与方才相比，更多了几分舐犊之情。

　　与陵越相比，思过崖的百里屠苏神形更是憔悴，思过崖上不必天墉城住房，没有穹顶遮蔽风雨，这二十几日下来，屠苏日日风吹雨淋，头发已经打了一个个乱结，脸上也竟是些斑斑驳驳的泥水痕迹。
　　见紫胤同陵越到来，屠苏俯身便跪，紫胤微微点头，才又转头陵越道：“扶你师弟起来吧。”
　　“是，师尊。”陵越走到百里屠苏面前，扶着他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饥饿多日，此刻看起来一张脸比一张脸面黄肌瘦，全没有半点往日的英俊硬朗。
　　紫胤负手道：“我虽知你身具煞气，却不知道每月煞气发作之时会勾人情-欲，屠苏，你怎的从来都不对为师讲？”
　　百里屠苏摇头：“煞气发作之时形态难堪，弟子说不出口。”
　　“罢了，”紫胤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一卷书册递到百里屠苏手中，“这一卷心法名叫多宝静心经，是我今日悟出来的，有醒人精神的功效，修行之后，虽不能压制你体内煞气，却能纾解修道之人的情爱幻象。”
　　百里屠苏接了书册，轻轻翻开，只见书册上墨迹犹新，再看紫胤，脸色却也有几分憔悴模样，立刻猜到了紫胤必定是日夜不停地为自己琢磨压制之法，心中一热，又跪倒：“谢师尊。”
　　紫胤轻轻转过头，背对他二人：“这心法修行与否全在你自己决定，你二人以往共同压制煞气虽是有效，但终非长久之计。爱之一字，本应发乎情、止乎礼，若因一时迷茫而沉迷于凡俗欲望，则会使毕生修行毁于一旦。”
　　一番话说毕，百里屠苏抱拳行礼道：“是，弟子明白。”
　　“好，那便如此吧。”
　　紫胤背对他二人微微点头，正欲离去，却听身后又是一阵衣衫悉索之声，回头时正好见到两名弟子再次跪倒在地。
　　陵越额头贴地，说道：“师尊，您知道弟子修过内息，所以只罚了弟子五天饭食，这五天不但不会对弟子身体早晨什么损害，还可以令弟子静心冥思。”
　　“罢了，罢了，”紫胤轻轻摇了摇头，“你二人都已长大成人，是非对错也该由你们自己想明白了。”
　　说完了这句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双手后背，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