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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安家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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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密的秋雨连下数日。
顾沉晏早上醒来,见着窗外雨声仍是淅沥不断,不由暗叹天公不作美。
今天可是发解县试之日。
明经科解试与进士科不同,是没有固定时间的。
进士科大多三月县试、四月府试、六月院试、八月乡试、二月会试,时间相对差错不大。
而明经科的应试时间皆有当地主政官定下,再提前数月布告即可,此外并无额外的要求,就是一个随意。
今科解试在九月间,因而自八月起,李氏家塾便停了课,卫举人开始给李绍辉作考前冲刺。
顾沉晏也开始自己在家温书,不过他一向自律,学业并不曾落下。
只是苦练楷字几月,中峰仍然写得不见进步,故而,每日读书之后,除了写六篇小字外,又拿了大纸专门练习横竖。
待练完字手臂已然开始发酸,顾沉晏整理毕书案上的笔墨等物,又拿着《调元表》的拓本仔细揣摩,偶锁眉思悟,偶以指轻划。
钟繇的字自存汉隶之风,有一种洒脱的风度,看着很是古雅。
《宣和书谱》曾评其“为正书之祖”,只是不知需苦练多少年,下笔才能有故此风骨。
相比卫举人说的《多宝塔碑》和《玄秘塔碑》,顾沉晏更为喜欢钟繇书法的遒劲朴茂,只是研习月余,仍是不得其神韵。
上午时间过的快,直到午时仍觉意犹未尽,只是安氏遣人来催他午饭,顾沉晏便只收好书案,一路去往安氏的正屋。
……
到了正屋,葭姐儿跟莲姐儿也在。
安氏抱着莲姐儿笑着逗她:“再叫一声母亲……”
“亲……亲……”莲姐儿小手捧在安氏脸上,“咯咯”地笑。
“我莲儿真是好孩子。”安氏笑着赞了一声。
这里葭姐儿却是直直扑到顾沉晏怀里抱怨:“哥哥你读书怎地读了这么久?再不来跟我玩,葭葭都要睡着了。”
“这孩子说不能烦扰你读书,巴巴等了一上午。”安氏对顾沉晏解释说。
葭姐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委屈,嘴角微撇,看着甚是可爱,顾沉晏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脸:“是哥哥不对,让葭葭等了这么久。”
“哥哥不说点别的?”葭姐儿歪着脑袋问。
孩子大了点,轻易两三句话还应付不了。
果真不愧是原书的女主!
顾沉晏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点了点:“过两日得空,与你买了蜜饯局的糖霜回来,可好?”
听了这话,葭姐儿自是欢喜非常,抱着顾沉晏的脖子笑道:“就是哥哥对葭葭好。”
……
一时吃罢午饭,安氏遣人将两个庶女送了回去,跟顾沉晏说:“这两个孩子都是乖巧听话的,我若选一个养在身边,今后对你也是个助力,你觉着如何?”
没想到母亲居然还有这心思,顾沉晏思忖片刻道:“只怕两位姨娘舍不得。”
“跟着我的姑娘,便可算作嫡女养大,这于今后教养议亲都乃是好事,她们即便不舍,若为长远计,也断然不会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安氏说的乃是实话,顾沉晏心里很是清楚——
在这个时代,嫡庶尊卑有别,特别议亲之事,旁人第一要相问的就是嫡出还是庶出,毕竟世家大族之间联姻,除了顺应人伦、承继香火,更重要的还是发展延续家族势力。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越是家族兴盛的人家,越是看重嫡庶。
庶出子女大多生母出身不高,自然也就少了娘舅外家的助力——这才是大族子女成婚在意嫡庶的根源。
因而,不论是葭姐儿还是莲姐儿,能养在安氏名下都是件好事,毕竟除了议亲时有好处之外,更重要的是婚后还可以与安家走动。
“我瞧着你素日倒是喜欢葭姐儿。”安氏问他心思。
她有这想法,主要还是盼着把庶女教养出息了,今后能给儿子添些助力。
因而对于这两个庶女,儿子顾沉晏喜欢谁,她自然就更偏向选谁。
“若两位姨娘舍得,母亲只看着跟哪个妹妹更有缘分吧……”顾沉晏想了想说道。
他虽然平日里喜欢葭姐儿的贴心可爱,但原书里莲姐儿的结局实在太过凄惨——
原书中,顾家败落之际,家中下人勾连盗匪,趁夜引贼入门,不仅洗劫了家中所剩不多的财物,更是连着莲姐儿一起掳走。
彼时顾家已经摇摇欲坠,京都府尹对于此案又不上心,两三年都没查出个眉目来。
直到后来葭姐儿随夫家回京,派人寻了数月,才得以将人救了回来,但莲姐儿经历这番磋磨,已然神智全失。
穿过来之后,顾沉晏对原文里莲姐儿的遭遇很是心疼,只盼今生她能过得好些。
至于要把谁养在膝下,那自是由母亲决定,与他而言,并无差别。
反正两个妹妹他都会尽力护着。
母子二人说话间,便有安氏陪房刘娘子笑着进来回禀:“夫人,咱们安家来人了,说是送中秋节礼,眼下正在太夫人处,请夫人过去呢。”
闻言,安氏当即大喜,忙带着顾沉晏一起出门。
……
*****
正院。
梁太夫人正在与安家派来的老嬷嬷寒暄,见着安氏过来,满脸堆笑:“你母亲也太客气了些。”
言罢就要把那节礼单子给她看。
安氏略扫了一眼那单子的长度,就心里有了大概,虽是诧异但面上却不显:“亲戚间的情谊才是难得。”
奉承梁太夫人两句,安氏又问那老嬷嬷:“邢嬷嬷,不知我父母身子近来可好?”
这个邢嬷嬷乃是安老夫人身边数十年,安氏自然认得。
“姑奶奶放心!老爷跟老太太都好。”
邢嬷嬷含笑回话道:“前儿二爷中了桂榜,约摸过了年要回京会试,到时姑奶奶自可问二爷。”
安家二舅中了举人!
屋里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安氏这个弟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已经考中举人,更还要参加会试,安家只怕要再添一个进士了……
顾沉晏更是心里敬佩不已。
安家二舅读的可是进士科,能在这个年龄考中举人,说天纵之资也不为过。
安氏更是惊喜满满:“承泽几月入考的?我们竟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湘省今年乡试早,七月初九就开考了。”邢嬷嬷回道。
“七月最是闷热,”顾沉晏有些担心安承泽的身体,“在考棚里连待数日,舅舅身子可受得住?”
邢嬷嬷晓得顾沉晏的身份,忙恭敬回话:“晏哥儿不必担心,二爷出棚时虽有些中暑,但调理几日也就好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番考中了桂榜第七。这不才一放榜,老太太跟老爷就遣了老奴进京来,一则是给亲家老侯爷并老夫人送些青州的土货,二则也是给姑奶奶报喜。”
听了这话,梁太夫人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乡试第七……那可是极有可能取中会试的!
想到这里,梁太夫人心下就有了计较,道贺一番,就忙吩咐安氏给安承泽准备进京待考时的住处:“翠竹苑那边安静,出门也方便,我看就很合适。都是至亲骨肉,你当姐姐的平日里多上些心,若需添置什么,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从晋阳侯府里走出一个进士,他们顾家也面上有光。
这边邢嬷嬷也懂了她的意思,忙赔笑道:“亲家老夫人这是心疼二爷呢,只是今番进京,我们老太太还有一事想托付亲家老太太并大姑奶奶。”
“何事?”梁太夫人问。
邢嬷嬷忙笑着解释:“我们在青州便有耳闻,说是京城居大不易,眼下二爷进京会试,家里老爷老太太想着在京中置办个宅子,还请亲家老夫人并大姑奶奶费心帮忙留意着。”
原来安家还准备买房子?
如此一来,安承泽有了歇脚的地方,自然不用住到亲戚家里。
梁太夫人眼中的热切淡了几分:“只是不晓得亲家预备买多大的宅子?我也好叫人去打探。”
闻言,邢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一副与有荣焉地神色:“老太太说家里人口不少,怕是得三进以上才住的下。”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子:“这里是临行前老太太给的五万两银票,说是已然知会了通元银号,只带着府上的名帖和印鉴,便可到银号兑换。”
梁太夫人虽有些意动,但也不好越过儿媳来操持这事。
她虽然平日里偶尔会在两个儿媳面前拿一拿婆婆的款儿,但在大事上是极为通透精明的。
置办宅院这种事里面的行道很深,又干系人家家私,她虽是安氏婆母,也断然不会插手安家置业之事。
只是安家是亲戚,眼下又开了口,梁太夫人只得吩咐安氏:“我是老骨头了,既是你父母所托,你办的仔细些。”
“是。”安氏应了下来,便让琥珀接下那木匣子,笑着说:“儿媳先遣人打听着,有母亲在后头把关留意,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邢嬷嬷亦是笑道:“我们老太太说了,若是银钱不够,烦请大姑奶奶先担待着,待二爷进京后段不会亏了大姑奶奶,只一样,需得宅子好才是。”
“一家子亲戚,哪里来的这般客气话。”
梁太夫人心里清楚,以安家行事之风,确实不可能让安氏在此事上填补亏钱,但也不妨碍她把事儿做的更漂亮些,因而又吩咐安氏:“若是看准了好宅子,只管去办,银子短了来回我就是,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暂时挪凑些出来应急还是有的。”
众人都晓得,安家是绝对不可能拿顾家的钱买房子的。
毕竟书香人家最要紧的就是脸面。
一旁的顾沉晏不由心里暗赞——祖母真不愧是祖母!
不过只是一番话,却是既卖了安家情面,又给了母亲安氏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