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吴尘

29、第 29 章

　　而后的日子过的很快，周逸每天的心情都是雀跃的。他像是被扔进了蜜罐里的蚂蚁，整天被甜的晕头转向。陆燃每天忙着工作，忙着向周边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公开他们的关系，在各种场合叫他宝宝，甚至公然牵他的手。他接受着各种善意的，好奇的，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慢慢变的不再紧张。陆燃说希望他活的放松一点，不介意向别人公开他们的关系。陆燃说他是他的独一无二，是他的骄傲，他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他的宝宝。
　　好吧，宝宝就宝宝吧，他不介意了，他甚至想对所有的人大声说，我现在就是个宝宝，陆燃的宝宝！
　　他其实挺佩服陆燃精力可以如此旺盛的，在高强度的工作面前仍能有余力照顾他的各种情绪，热情高涨的带着他走进自己的生活。陈思扬跟他说，陆燃就是这样的人，他认识陆燃这么多年，凡是他认准了的，谁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定，而他一旦投入其中，便不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当然，除了和他约定的单身主义，他从一开始也没相信陆燃是来真的。陆燃是天生的情种，只是最开始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只是后来接受了也一直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他在等那个人吧，还好，他等到了。
　　何其有幸啊，周逸想，他是那个陆燃一直在等的人。
　　两周后，丹姐通知他们周三出差。一早，小小的会议室里便坐了好几个人，老付哼着不成调的歌，李兴磊和陈详热烈的聊着，两名正在交头接耳的女记者看着他进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付爷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周逸坐在老付旁边。
　　老付冲他乐呵呵地笑，一脸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谢丹给我打的电话，说要出个差，我在家也没啥事，跟着一起出去玩玩。”
　　“是这样的，”等人到齐后，李兴磊清了清嗓子，分发了周逸写的方案，“我们的活动两天，加上来回一共四天时间。这期间除了参观工厂、座谈会外，大家还要采访他们的领导，所以去的人比较多。老付和周逸主要负责采访，赵玲和李舒涵就重点跟踪一下座谈会的报道吧。还有一个宣传短片的拍摄任务，包括部分开放工厂的作业场景、老付和周逸采访时的跟拍等，这个就麻烦陈详了。”
　　分配完任务便开始分配房间，为了节省成本，和以往一样，大家仍然是住双人间。周逸和陈详自然选择住在一起，李舒涵和赵玲一间，李兴磊和老付一间，丹姐和老陆各开一间。“大家都安排一下手里的活，我们周三一早的飞机，周六回。”

　　这是周逸和陆燃在一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短暂分离，虽然在一起后，他也出过差，但好像每次都是在不欢而散后，他顾不得体会思念的甜蜜和苦涩，只是一门心思想要逃离。这次却不同，他被甜蜜包裹，被幸福包围，第一次因为要离开陆燃而感到难过和不舍，哪怕一天都舍不得。他好像习惯了陆燃的怀抱，习惯了陆燃身上的气息，离开了便无法呼吸。
　　他坐在位置上发呆，想着自己怎么就沉溺于陆燃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了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矫情成这样了呢。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不是自己太矫情，而是陆燃给的幸福太满。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中午和陈详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周逸接到了陆燃的电话。陆燃说刚下手术，还没来得及吃饭，问他吃了没，吃了什么，下午忙不忙。他们絮絮叨叨的聊着，陈详也没打扰，刻意拉开了点距离。
　　“我后天要出差，去四天。”他说。
　　“我晚上早点回家。”陆燃说。
　　挂了电话，陈详才靠过来。
　　“这难舍难分的，到底是谁这么大魅力啊，别掖着藏着了。”陈详坚持了两周的八卦之心仍熊熊燃烧，奈何就是敲不开周逸的嘴。
　　“不是我掖着藏着，怕说出来吓到你。”
　　“不会吧，被富婆包养了？”
　　“滚，”周逸揣了陈详一脚，想了想又笑着说，“好像还真是被人包养了，不过不是富婆。”
　　“那是貌美多金的女富二代？不会吧，周逸，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不是，必须是女的吗？”周逸看着陈详，下意识说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说出这句话，可能是陆燃到处公开他们的关系给了他勇气吧，或者他本身也想和身边的朋友分享他的幸福。他也想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他有个男朋友，叫陆燃，是天底下最帅最聪明对他最好的人，只是他没有陆燃的勇气。
　　他细细地观察着陈详的表情，陈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起来：“那不然呢，还能是个男的？”
　　周逸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不是，你啥意思？”陈详追过来。
　　“没啥意思，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周逸说。
　　下午没顾得上胡思乱想，他忙着查资料，写采访提纲，转眼就快六点。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
　　“宝宝，下班了没？”
　　“准备走了。”
　　“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周逸眼睛顿时亮了，挂了电话，快速将工作收了尾，便收拾了东西朝电梯走去。
　　“等我一下。”陈详跟了过来，周逸看他过来便停下脚步，他在陈详叫他的时候其实有短暂的慌乱，但转念一想，正好是个机会，他该迈出第一步了。
　　走出办公楼，一眼便看到了陆燃，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陆燃总是最瞩目的那一个，不用刻意在人群中去寻找，因为他自带光环。
　　陆燃站在车前看着他，一脸的温柔。
　　“靠，那帅哥谁啊？是在看我们吗？”陈详显然也注意到了陆燃。
　　“嗯，是在看我们，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周逸朝陆燃走过去，陈详分不清状况的跟在后面。
　　周逸站到陆燃身边，看着陈详说：“陈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燃，我……”
　　“你好，我是周逸的邻居，顺路接他一起回家。”陆燃打断了周逸的话，面无表情地做着自我介绍。好像刚才那个温柔的面孔是别人的，他从来都是这幅清冷的模样。
　　周逸看了眼陆燃，没有说话。
　　“先走了。”陆燃对陈详点了下头，打开了车门。
　　看着周逸跟着陆燃上了车又离开，陈详都是懵的，他总感觉怪怪的，但又一时辨明不清到底哪里怪。虽说陆燃的话没有问题，但他感觉这两人的氛围不对。不对，陆燃的话有问题，哪有人专门跑来接邻居下班的，还一起回家。他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叫陆燃（冉），冉冉？

　　“为什么不让我说？”回去的路上周逸问。
　　“刚才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很紧张吧。我还不了解你，真要说了，这几天都睡不踏实。没必要强迫自己，先踏踏实实出差吧。别着急，让自己舒服就好，我到处公开是因为希望你能在我的世界里活的轻松一些，但是如果在你的世界里，不公开能让你更轻松，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周逸没说话，他看着这个一眼就能看透他的人，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愧疚。
　　“这对你不公平。”他说。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我只在意我的宝宝爱不爱我，其他人的态度不重要。”

　　当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云层，又经历了短暂的颠簸最终进入平稳飞行后，周逸才从一早上的忙乱中平静下来，他打开遮光板，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白云，任由思绪飞到万里高空的另一端。陆燃现在已经在医院里忙碌了吧。
　　他一早起床的时候还是吵醒了陆燃，他们四目相对，陆燃抱住了他，将他的头埋在胸前，跟他说：“宝宝，我现在就想你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肆无忌惮的想陆燃。直到飞机再次穿过云层，俯冲向地面时，他才从想念中抽离出来。
　　透过小窗，他看见身披雨衣的地勤工忙碌的身影，还有被雨水浸湿的大地和不远处被风吹的不停晃动的宽大的树叶，一切都笼罩在雨幕中，朦胧的总让人错觉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月的北方已经是深冬，严寒冻结了大地，覆盖住了所有颜色，他和陆燃在阳光很好的周末午后，会沿着小区不远处的护城河散步。冬日的阳光不热烈，也不温暖，他们肩并着肩慢悠悠走着，大部分时间并不说话。有微风拂过脸颊，河水仍没有结冰，枯萎的水草沉睡在水底，一切都刚刚好。陆燃会在无人注意时，牵着他的手，然后一起放进大衣口袋里，他觉得冬天一点都不冷。
　　早晨出门时陆燃给他收紧了衣服领口，又往下拉了拉帽子，他只露了半张脸看着陆燃等着出租车。在他上车之前，陆燃还是抱了抱他，背对着出租车司机的视线亲了下他的脸颊。他没有回抱陆燃，也没有说舍不得和我想你，在陆燃松开手臂时，只跟他摆了摆手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机舱里的安静被打破，人们开始收拾行李。周逸把厚外套拿在手中，跟着人群向外走。他在里面感觉不到温度变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机舱里的季节，那里温暖舒适，就像时间停在了春天。
　　雨水打过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冷，望着头顶阴沉沉的云层，吹着湿冷的风，听着宽大的树叶被风吹的簌簌声响，他忽然很想回到那个干冷的冬天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