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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凤凰于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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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倦浓,北风呼啸,一盏莹莹的烛火被人秉持在手,缓缓穿过长廊,停驻在书房门前。
微弱的烛光在门前踌躇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楚藏睡觉向来很浅,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能清晰地落入耳中。他睁开双眼,偏头缓缓看向门外,一豆明黄色的烛焰映照在窗格之上,一览无遗地尽收眼底。
哪家的小贼,偷摸居然还这么斯文?
楚藏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做好了随时召唤白道破门的准备。
然而所有的游刃有余都在顷刻之间分崩瓦解——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女子一手秉烛,一手小心翼翼地护住烛火。今夜的风很大,她衣着单薄,渐渐觉得有些寒意袭人。
该穿件大氅来的……她懊悔地摇了摇头,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将门轻掩上。
这脚步声,楚藏早已熟稔于心,不必看也知道来者何人。他抿了抿唇,放下所有戒备,重新阖上双目。
但那颗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就乱了。
扑闪的烛光慢慢逼近床帏,夏之秋轻轻放下烛台,吹了灯,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她伸出手,悄悄拨开帷幔,看到了榻上睡得正沉的楚藏。
从来都是他主动去寻她,她也只见过他笑吟吟的模样,睡着的样子倒还是第一次见。
她掬着身子仔细端详好一会儿——他睡相很端正,生怕会多占了旁人分寸之地一般,绝不逾矩。呼吸也很浅,胸口微微一起一伏,几乎听不见声音。
像是在极力隐藏自己,不让旁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万家灯火的时候,阴暗的角落既不打搅别人,也可以栖息卑微的灵魂。
夏之秋敛声屏气,极小心地掀开一角锦被,轻手轻脚钻了进去,与他同衾合枕。
楚藏似乎睡得很安稳,伴随着胸膛一起一伏,离得近了可以隐隐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的神色一如每次相见,总是那样恬淡温柔,眉宇间承着兰草般的清贵之气,犹如世家大族走出来的公子。
可是他并非世家出身,他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每次见他,哪怕再高兴,也总觉得有种若有若无的忧伤,徘徊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夏之秋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几乎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于旁人口口相传,而自己真正感受到的,实在少得可怜。
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手,极小心地想去抱他。然而,却在触及他体温的那一刻,枕边人适时醒了来。
“阿夏……”楚藏定定地望着她,语气轻得不能再轻,“你怎么来了?”
“我……”虽然早已想好说辞,但真刀真枪杀上战场,夏之秋还是无可避免地怯懦了,“……天气转凉,我,我一个人……睡,有些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得能滴出血来,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庆幸了一下,幸而是晚上,幸而没有烛火。
然而过了很久,枕边人却迟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夏之秋看不见他的神色,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她开始有些胆怯地打起了退堂鼓,觉得不该来这一趟,却还是最后一次鼓足了勇气,冰凉的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楚藏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那一刻,夏之秋的心忽然就冷了,整个人如坠冰窖。是自己的举止太过越矩了吗?是啊,世家女子哪有这般没有教养,主动爬上男子的床的?他是不是也被吓到了?也不能全然怪他,自己最开始萌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吓了好大一跳,或许他喜欢的只是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以文墨书香作伪装的夏之秋……
或许他背自己下山,他牵她的手,他给她擦药,他带她到处游山玩水只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他不过是在尽一个夫君应尽的义务,而那些画,那支他戴了很多年的簪子,都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爱意……
夏之秋越想越难堪,那点少的可怜的自尊心已经快消失殆尽了。黑夜之中,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地僵立着。
她的羞耻心已然湮入了尘埃里,正准备推身而去,一只手却忽然握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拉回自己身边。
她被迫跌回了他怀里。
这是夏之秋第一次如此靠近楚藏,他的胸膛宽厚而炽热,有好闻的海棠花香。她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胸膛深处急促的跳动。他的身子还是僵直的,手却久久停留在她的腰间没有离去。
她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他似乎有些紧张,喉头之处,正轻轻地颤动着。
楚藏不知道夏之秋的心思,正如夏之秋不知道此刻他心中所想一样。两人以这般暧昧的姿势僵持了许久,某一刻,女子忽然仰起头来,轻轻地,温柔地吻了他的喉结。
气氛再度粘稠起来,掺加了几分情欲的禁忌。楚藏的肩膀细微地颤抖着,像是被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了一下,他的心怦怦直跳,停留在夏之秋腰间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向上移了几寸,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前额,他知道藏不住了,此刻自己内心的纷乱已经被全数窥尽,无所遁形。
夏之秋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秋水般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楚藏的心漏了半拍,他垂下眼睑,目光对上她的,黑夜之中久久凝视着,那一刻,他只觉得她的身子很软,一把就能掬在怀里。任由她的目光里从前有过别人,如今床笫之间,鼻息交错,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人。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伸手抵起她的下颌,阖眸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极具索取意味,急切而热烈。她的唇有些凉,身子也还没热,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舌尖撬开了她的唇,想要汲取更深处的甜。
夏之秋也积极地回吻着他,早在来时,便已经做好了将自己交给他的准备。他以真心待她,她既是他的妻子,便不该固守着一颗心不肯交付出去。
两个人很快吻在了一处,在这样一个幽深宁静的夜里,两颗炽热悸动的心终于坦诚相见。什么是久旱逢甘霖,楚藏觉得这便是了。江湖或是庙堂,他已经凝望了她整整十年,一个人的独角戏里,从没有奢求她也将心照明月。此刻交颈而卧,才觉得过往那些如梦似幻的奢望有了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这一刻等了太久,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为过。在得到她的回应后,他的吻带着攻城略地的意味,与她唇齿纠缠,胸腔骇浪似的起伏着,直吻得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情至深处,他一俯身,将她覆于身下,两眼发直地盯着她。
夏之秋的双手环着他,盯着他的双眼,声音如清泉,叩问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楚藏……”
“我在。”
她鼓足勇气小声问他:“你爱我吗?”
男子的呼吸微微颤抖,如信徒朝圣那般虔诚地凝视着她:“我爱你。”
话音未落,夏之秋便仰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而后极认真地看着他:“我信你……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郑重,任谁听了也不忍辜负,楚藏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许久,同样郑重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好……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到后来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用她的存在亲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虚无的泡影。
他的回答无比真诚,夏之秋的脸上缓缓绽开笑意,揽着他的脖颈,重新吻住了他。
这一次的吻从容了些,她就是他的,不会跑,也不会是旁人的。楚藏动了情,一面吻她,一面拽住她的手臂,手一寸寸攀附上她的手腕,与她十指交扣,身子也越贴越紧,最后完完全全地覆在了她的身躯之上。
他深吻着,身下之人竭尽所能地回应他。帷幔飘动,迷离间,恍惚回到了从前。
穿过嘈杂的摊贩,拨开喧闹的人群,在闹市尾巷,哪怕是岁月浸涤了数年,他也依旧记得,在那样一个晴明澄澈的午后,一个女孩忽然出现在眼前,像镀了一身温柔的阳光,慢慢走向他。她看了他的字,她为他感伤,感叹他的故往,她将身上所有的财物尽数给了他,包括那支她在市集中见了一眼就喜欢上的,海棠花簪。
女孩久久地看着他,落下一个世间最温暖的笑容。见了,再难的境遇也会觉得有了勇气。
很快,她家的马车来接她,她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瑟缩在角落里卖身葬母的少年,第一次抬起自卑的眼眸,望清了那束照进他人生的光。
车马疾驰,扬起尘世的灰,女孩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看他,恰逢他也扬起了目光。
她在上,他在下;她为尊,他为卑;她远走,他驻留——那一日的阳光,见证了一场年少盛大的惊鸿一瞥。
只匆匆一眼,便足以永永远远地将她放在心上,成为往后余生唯一的光,此后他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了这一束光,为只为了这一束光。
床笫燥热,欲望已近高潮。他解了衣带,露出精壮的胸膛,俯下身去吻女子的面庞,从眉眼到耳垂,到脖颈,再到锁骨。他轻柔地解开她的里衣,一路落下虔诚的吻。
温香软玉在眼前,他轻吻着,手缓缓探入女子身下,轻托起她的腰际,一路舔舐,一路落下星星点点暗红色的瘢痕,纯净圣洁的躯体不再无瑕,保存着只有他造访过的痕迹。情爱的气息泛滥在床帷之间,一隅之地变得愈发燥热,拨乱了两颗炽热的心。
这盘棋是从何时落的第一子?他自己也记不得。只记得一环扣一环,他需得细细理清,若不然,一朝踏错,便是千古恨,他自己都无法谅解。
百官赴宴,他第一次在宫中堂堂正正与她见面,阵前却怯懦了,不敢告知真实身份。他提拔宋坤乾,派他镇敌边戎,捧至高位让她女儿宋景玉做了郡主,才成就了和亲的唯一人选。他利用孟卷舒,算计了薛云照,他料定他会为了她谋反,那一剑并未伤及心肺,他却蒙骗君王,咳天咳地地让他以为自己重伤不治。他向来不信神佛,却终于以冲喜的理由将她堂而皇之地娶进了国师府。
所有的罪过,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值一提。
他与她耳鬓厮磨,温声唤着她的名字,细腻的吻落了她满身。所有的回忆堆叠起来,将欲望推送至最高潮,突如其来的满足感让夏之秋不堪忍受,疼得一口咬在了楚藏的肩膀上,泪水涟涟。
楚藏不觉得疼,只觉得兴奋。直到夏之秋向他连连道歉,声音里隐见哭腔,忽然冷静了下来,觉得触犯了罪过,他似乎真的把她弄疼了。
他不敢再动了,亲亲她的脸,小心地安抚着她。
疼似乎只是第一下最疼,后来便和缓了许多。他不敢鲁莽,关注着她的情绪,缓缓继续着。
这一夜,桃红色编织了一场大汗淋漓的梦,潮水吞噬浅滩,后浪接二连三,厚积薄发,十年来的心心念念,一朝华清池旁,他动情地吻着她,磋磨再磋磨,越到情深之处越要相拥,一向自诩慎独自持的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贪得无厌的混蛋。
而如今,他已经是了。
潮水未退,二人额头见了细汗,他抱着她坐起来,薄衫掩着猩红点点的肌肤,腰腹处的动作愈加浓烈,像是带了几分攫取的意味,要将这场欢娱送至最高潮。他仰头吻她,不带章法,骨节分明的手在女子白皙的肌肤上游走,凌乱的头发交缠到一处。床榻一直细细地呻/吟着,像是在唱一曲悠长的歌谣。夏之秋由着他吻,由着他宣泄,只轻轻喘/息着不说话,紊乱的鼻息打在他脸颊,落在颈侧,更叫他通体酥麻,纵着他后浪推前浪。他承认自己兴奋过头了,却没有半分悔意。
什么浅尝辄止,什么狗屁圣贤,通通见鬼去吧!
他只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