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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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后来三重子偷跑去停车棚的事情还是被老师发现了，先是一大早小笠原就在食堂里喊着“谁碰过我的车”，接着是有人接话“昨天晚修的时候班长一直没来”。而他们明明也看到深津一个人离开了队伍，却只字不提这件事，几个人低声偷笑着当面给她告了一状，惹得一旁的河田差点把盛饭的不锈钢碗扔到他们头顶上。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昨天去过停车棚？”不知是不是出于尊重，老师没有立刻将目标锁定在谁的身上，只是和小笠原工程师站在一起，重复着问句。
深津很自然地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女生，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看向她，一边伸长腿用脚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脚踝，一边摇着头。
谁料那几个人还在说他们就是看到了班长，而且提到她在熄灯之后才回的寝室，闹到这个份上河田已经准备起身解释了。比如只有一个公共淋浴间，她肯定只能等到所有人都洗漱完才能进去；又比如他还可以说三重子和他还有深津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总比像现在这样被针对似的怀疑要好一百倍。
女生沉默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缓缓起身在河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手腕上念珠的穗子晃了晃，她低头和深津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起左手说：“是的，我动了您的车。”
“你知道那是什么车吗，”老师没拦得住小笠原，他朝这里快步走来，“你怎么敢……”
“我知道，是一辆翻新过的Vespa 98*，是原厂发动机。”三重子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年长的工程师而退缩，只是非常平静地回答着，倒是衬得他像是不占理的人。
“小笠原先生，我们去外面单独谈一下吧，西宫同学在学校的表现一直很好的，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老师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做出请移步的手势。
在三个人离开食堂以后，刚刚意图告状的男生们心里也在嘀咕着，他们不过是想看从天到晚都摆出一副他人勿近的模样的圣女西宫三重子吃一次亏，怎么到头来却像是给了她表现机会一样，她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特别的神力吧，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河田有点埋怨地看向深津。
“因为饿哟。”深津抬起头回道，既然三重子心里有数，他当然相信她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实在不行他再拉着河田一起去解释，老师不至于一连拖三个优等生下水，何况还有另一种解决方式，他想邻座的女生大约已经考虑到了。
小笠原见女生面对指控倒是坦然，原本的怒气降了一半下来，但是无论一旁的老师如何解释这位西宫同学在入学前就已经拿到了资格证，以及她的专业知识如何过硬，他仍然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好这些事。
况且，怎么会有人大晚上偷偷摸摸去动别人的车！
“小笠原先生，非常抱歉，我只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原厂出的这款车型，实在是一时好奇，希望您能原谅我。”每当三重子要说些违心的话时，她的语调总是比平时还要柔和，眼神更是透着一点示弱的意味，这是她对付堂弟与光源主持的惯用招数，只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她的技巧，早就不太管用了。
果然话音刚落，对方的情绪愈发平和了，到后来时甚至还能笑着像同自家后辈一般同她对话，本以为要解决一件大事的老师松了一口气。
“但是车发动的声音和之前不太一样，”小笠原最后叫住她问，“你注意到了？”
“我暂时修整了松动的部件，”三重子点头，“不过我建议您换掉46年产的原厂发动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到最新替换件，也是Vespa原厂进口的。”说着她摸了摸工装外套的口袋，翻出了一张印着一之仓修车厂电话的名片，“您联系这位一之仓亮太先生就可以。”
处理好与小笠原的关系之后，在余下两天的日程安排中，三重子从一开始的被忽略被调侃，逐渐抬到了与所有人平等的位置上，甚至因为她总能轻而易举完成所有的实习任务，她早就获得了最高等第的评价。同班的男生面上不服，私下里又不敢再捏造什么难听的话，谁让她身边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河田雅史。
也许这样的结果看起来足够合意了，但她并不觉得这值得高兴，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拿下第一名，这没有任何难度，她很清楚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她的能力。她都能想到那些话是怎样说的，是因为殷实的家境吗，又或是她是个会使用女性魅力达成目标的人。既然不是第一次听，就也不会因此而恼火了。
实际上那时在小笠原接过名片后，三重子低下头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她在心里轻笑出声。尽管她从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弯弯绕绕，但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类是最容易理解的动物，相处时就像下一盘棋一样，掩藏自己目的的同时拨开对方的目的，面上风光又不是竞技的本质，各取所需才是局面的真谛。
她能为了点零花钱借光源的名义在背后倒手画作，就能给车行带来生意，虽然一开始她确实只是想发泄一下那些无谓的偏见带来的不顺心，但现在看来也不算亏了。
至于班上那些聒噪的男生们，似乎从不在她在意的范畴里。
只是有些话还是不免地被传开，最后一晚一之仓在淋浴时听到了旁边几个男生在说这些什么，起初他本想装作听不见，但他们似乎是没发现谈话主题中主人公的堂弟正在场，越发不知收敛了起来。他刚想拉开帘子提醒一声，说话声却戛然而止，接着就是连连几声道歉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悄悄拉开了帘子的一角，一之仓看到手拿着毛巾的深津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意识到了视线他转过身，那种平日里在球场上才能隐约感受到的威压感，此时竟出现在了这里，一之仓在原地屏住呼吸，肩头仿佛有千斤重的铁块，身子动弹不得。
仅仅一瞬的功夫，深津又换了神色，他开口打招呼说：“真巧，你也在哟。”
尽管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一之仓却觉得呼吸突然通畅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之后他一直在淋浴间门口等着，直到堂姐慢悠悠抱着换洗衣服过来。
三重子一眼就注意到了堂弟那个包含着十足关切的眼神，二话没说把怀里的衣服扔给他，然后两手狠狠揉着他的和尚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哎呀我们聪聪又想太多了。”
“这是我的问题吗？”被摸着脑袋的一之仓皱着眉头反抗说。
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手按在他的前额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夏天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嫌弃蝉鸣声太吵所以烧了整片树林吧。”
说罢她便嘴角又隐约上扬起，被依靠在宿舍门前的深津看在了眼里，看来邻座的女生总是能给他带来足够的惊喜——以为她在局中，其实她手执棋子。
*1946年4月，世界第一台量产的Vespa——Vespa 98诞生，样式差不多的可以参考一下《罗马假日》，格里高利在电影里就是骑着一辆Vespa 125载着赫本逛罗马。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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