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曲.N》麦城

17、第十七章（修）

　　楚辛槐的记忆里，这是他二十年人生中第一次来到下层。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直浮于人们口中的上层下层，这不过一天的距离，通行起来却难如登天。

　　但就是这样严格的秩序，曜日还是能轻易潜入，自由来去。让楚辛槐如何不生疑？

　　头顶半空的轻轨轰隆驶过，不过六点而已，城市已经有醒来的痕迹，但高楼之上不见丁点泛白。

　　“我们到了。”尚衾棐调转车头，进入到一个地下车库里。

　　他们开进去没多久，路口灯下出现一个穿着萝莉裙，小巧玲珑，双眸低垂无神，静默站着的女生。

　　尚衾棐的车在她跟前停下，女生走到驾驶座旁，向车内的人垂首示礼。

　　“少将。”

　　尚衾棐开启门锁，与楚辛槐下了车。

　　“这是莉莉丝，”尚衾棐向楚辛槐介绍道，“第三军团下层组织负责人。”

　　“你好。”楚辛槐向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打了招呼。

　　“这位，”尚衾棐看着他，“尚辛槐，与我共同执行这次任务的同伴。”

　　莉莉丝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勾腰道：“你好。”

　　简单认识后，莉莉丝便说了正事：“你们在下层的身份和住所已经安排好，请跟我上这辆车，你们的车一会儿会有人来处理，等改造好后再送到你们住所去。”

　　莉莉丝带着他们走到了一辆极其破旧且有年代感的车边，不知道这车经历过些什么，到处都是刮痕，车身甚至有不同颜色的拼接铁板，如同一个个补丁，但窗户是私密性极好的单向玻璃，看不见车内的情况。

　　“请进。”莉莉丝单手拉开了车门。

　　而车内的环境也不容乐观，后排座椅都能看见里面的海绵垫了。

　　楚辛槐要上车时，一件大衣铺在了座椅上。

　　他回过头，尚衾棐已经站在了身后。

　　但他拿起了大衣，递还给人：“我没那么娇气。”

　　尚衾棐抱住大衣，看着带着些气性坐到最里面的人，前不久才在他面前示弱的，这么快就变了张脸。

　　而这时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的莉莉丝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像是有什么行得通了。

　　狂野小破车在黎明的街道疾驰而过，融入破旧城市里。

　　莉莉丝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周围建筑终于低矮许多，也有了些人生活气息的街道。

　　“车不能开进到你们居住的地方。”莉莉丝说着一个漂移急刹将车靠边停在了墙根。

　　楚辛槐推开车门，脚下是常年污渍留下的粘黏感，旁边的围墙上喷满着各种涂鸦。

　　“回旬街，”莉莉丝边在前面带路边做着介绍，“云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是下层A区西边地界最乱的地方。当然，在这里没人会深究你的身份，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能提的过去。”

　　在他们要随莉莉丝走出一条狭窄的巷道时，耳边吵闹起来。

　　没什么光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人流来往，在小摊前做着挑选，讨价还价，而摊位上的那些日常用具看起来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墙根下蹲着流浪汉或是无业游民，目光狡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当莉莉丝带着他们进入这条不宽敞的街道时，不少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他们身上。

　　特别是莉莉丝，她这身虽说已经算简单的裙子，在这里还是过于显眼。在她的衬托下，车上已经简单换了符合下层风格衣服的楚辛槐他们，反倒没什么注意点了。

　　莉莉丝毫不在意那些赤.裸的目光，继续做着介绍：“你们的住所就在这条街尽头左拐上台阶，第三排第二栋的大楼里。你们的身份，新搬来的同性情侣。”

　　“什么？”这个表层身份让后面两个人都有些意外，楚辛槐不理解这个额外安排的用意，“为什么是同性情侣？”

　　“政向正确，”莉莉丝声音毫无波澜道，“下层追求平等的呼声高涨，掀起的不仅是三层平等，也延伸出性别平等，取向平等。但同性恋毕竟不是社会主流，在不同区域也有不同的接受程度。你们以同性恋情人的身份搬入这里，就如丧夫的寡妇，对你们可能悲伤的过去周边人不会有太多询问。而且可怜的或许受到过伤害的同性夫夫，在包容万物的教会中也会得到额外的照顾。”

　　“好吧。”但楚辛槐对这样的政向正确不以为然，他喜欢与否不需要别人承认，更不需要博取眼球，社会同情，他就是自己的主宰。

　　不过楚辛槐却生了逗弄的心思，仰头看向身边的人，笑容甜蜜，暧昧地叫了声：“亲爱的。”

　　听到这句话称呼尚衾棐眼角微动，盯着那张此时纯真俏皮的脸，眸子渐渐暗沉下去：“你这么玩儿，不怕真有什么后果吗？”

　　“哦？”楚辛槐倒是觉得更有趣了，在任何情况下都那样沉稳冷静的人，会被这小小撩拨挑动吗，“阿棐能做出什么样的后果呢？”

　　双眸交汇，一个直白紧逼，一个深不见底。

　　有什么后果……尚衾棐还无法说清，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楚辛槐每一次的靠近中失衡，偏移。

　　就如他只需让渡一些权利引诱鱼儿就好，却满足了楚辛槐每次向他的索取；就如约会结束后，就算知道遇袭的是楚辛槐照常回去就好，却调转了车头；就如他明知道楚辛槐故作柔弱抓他的手，身体却做出了回应……

　　尚衾棐知道自己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猎手，盯上的东西一向喜欢先抓在手里。所以会接下猎物所有引诱，在猎物放松警惕时靠近咽喉一击毙命。

　　但这次他的行为，明显已经超出了合理范围……尚衾棐想起第一次见到那方照片时的悸动，当那个人要逃走时肾腺素急剧上升却表面冷静的开枪。

　　再到宴会，尚衾棐第一次见到楚辛槐，他一身白色西款款出现，那一刻在场所有华丽服饰都黯然失色，他站在幽暗的远处透过拥挤的人群只能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在观察与靠近中，他选择了后者，抛出鱼饵先将这个人诱惑在了身边。

　　而之后他面对楚辛槐时的一切所为，对于他的性格来说，都有根本上的逻辑相悖，可现在他才后知后觉……

　　“阿棐怎么不说话？”见人久久没有回应，楚辛槐问道。

　　可身边的人却伸出强劲有力，带着极高温度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眼中蒙着一层薄雾：“为什么会这样呢？”

　　“什么？”楚辛槐不明所以。

　　但身边的人却不再回答。

　　他们渐渐出了长街，蹲在墙角的某些身影也猫着腰偷偷行动了。

　　“这里很安静，如果当住所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莉莉丝话还没说完，前面的阶梯上就出现几个身上多处穿刺，带着各种铁钉铁环的男子。

　　“生面，没见过，”中间那个背微弓穿着夹克，尖嘴猴腮的男子，眼睛圆碌碌地在莉莉丝身上打量，“小姑娘，要去哪里啊？两个男人没什么意思，跟我们走，给你更多快乐。”

　　他话一说完，身旁所有人跟着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可莉莉丝的表情却没任何波动，继续刚刚的话道：“但不太平，阴沟里的老鼠多。”

　　台阶上的人听到她这话似是指他们，立即被点燃火气：“把后面两个男的杀了拿值钱的东西，前面的婊子带走！”

　　那群男的听到话都掏出匕首小刀，向他们冲了下来。

　　“而且，真动武器和杀人，”莉莉丝看着那群俯冲下来的人继续说着，“所以如果遇到了，请不要犹豫……”

　　在那些人离他们只有几步阶梯时，莉莉丝突然从裙下取出一套双刀，动作极其迅速且轻盈飞步上阶，只见她手中双刀快速旋转，就好几个男子颈部喷血倒地。

　　后面的人都吓到了，纷纷后撤，而这时那堆人中似乎有谁认出什么，颤着声音大叫道：“送葬人莉莉丝，送葬人莉莉丝，她是恶魔送葬人莉莉丝！”

　　而这声之后，那群人像是彻底见了鬼，疯狂逃命起来。

　　不过他们像是已经落入蛛网的虫豸，莉莉丝跳跃在阶梯与墙壁上，将所有人一个不留地收割殆尽。

　　最后一个黄毛倒地，莉莉丝轻轻落在了上层阶梯上，面对着楚辛槐他们，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反馈：“一定要立即还击。”

　　那些尸体歪七扭八地倒在各处，莉莉丝领着他们继续前进。

　　在这里人命似乎就如路边砂石，无关紧要，甚至不用管尸体。

　　这场教学以实操的方式结束，他们跟着莉莉丝去了住所。

　　他们的住所与外面晦暗的环境一致，在一个阴暗楼道的尽头。

　　莉莉丝拿出两把钥匙分别递给楚辛槐与尚衾棐：“这间房子的钥匙总共只有三把，无法再配，一把在我这儿，其余的交给两位，请谨慎保管。”

　　但屋内的条件似乎比外面好一些，有一个较为宽敞且干净的客厅，一面对着楼外的大窗户，两间卧室也各在一边，不会有任何打扰。

　　楚辛槐在门口摸了摸，想打开灯，却发现开关完全无效：“没通电？”

　　“不是，”莉莉丝回道，“Action电力供应有限，下层民宅区，上午八点至晚上六点期间没有灯电，所以你们要记得留备用电源。”

　　听到这句话楚辛槐眉头不可微察地轻皱了一下，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下层的民宅区白天不可用电。

　　他走进屋，去拉开了窗帘，然而外面透进来的光却依旧昏暗。

　　楚辛槐感觉不对，现在应该是八点之后了吧，怎么还是这个光线。

　　他抬头向上望，入目是一幢撞看不到顶的高楼，而他们现在就如洼地里的尘埃，被踩在地底。

　　原来，连光都照不到这里。

　　但这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窗帘响动合上，他被拉着后退靠近了坚实的怀中。

　　“有备用光源，不必在意外面。”

　　楚辛槐眼睛上的大手移开时，屋内已经燃起了灯。

　　虽然不够明亮，但对于一间屋子足够了。

　　“在你们来之前，”莉莉丝将灯挂在了高处，“屋内留好了备用光源，也安装了特殊加密光缆，可以安心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好，”楚辛槐在尚衾棐的牵动中坐在了沙发中，“辛苦你们了。”

　　“本职工作，”莉莉丝完全没什么感觉，“两个房间中都准备了基本生活用品，衣柜中的衣服是你们在下层应该有的着装，在室外请记得换上。你们的车今天晚上六点前就能送到。”

　　莉莉丝汇报完，尚衾棐便让她离开了。

　　楚辛槐靠在沙发中，他一直知道下层生活环境很差，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他们还享有着些特殊照顾，普通人的生活，可能真的难以想象了。

　　“你是为Holy而来的，”而这时尚衾棐拿着两瓶水走到了他身边，一瓶递给他，“先集中心思于我们要做的事。”

　　尚衾棐的话引导确实很成功，在专心想接下来如何应对Holy那边后，楚辛槐那股无法表述的情绪暂时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