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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起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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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万分惊讶,不由得议论纷纷:
“江绫月今天怎么了?”
“对啊,之前不是说谁敢让她把簪子还回去,她就同谁拼命吗?”
“那么宝贝,如今竟然那簪子扣土。”
“难道她不喜欢三皇子了吗?”
“莫不是魔怔了吧。”
“谁知道呢,可别是换了个套路欺负人吧。”
议论声中,江婉若呆呆地看着那玉簪,半响,眼圈红了,竟怔怔落下泪来。
陈氏立马不干了,她拍案而起,尖声道:“江绫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找茬来了是吧?!”
江绫月皱起眉头,冷冷吐出两个字:
“是啊。”
“好啊!”陈氏气得手都抖了。
往常都是她三言两语挑拨江绫月情绪失控,今日倒是江绫月从始至终神色平静,而她却气得不行。
用惯的那些招数似乎都失了效,她那些暗截截的进攻全被江绫月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
然后变成更大的反击。
顺风顺水惯了的陈氏哪受得了这个,她怒极反笑,颤声道:“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找茬?!”
她还怕了这个万人嫌不成?!
听了这话,江绫月依旧是一脸平静到冰冷的表情,不过其中多了一丝不耐烦。
“这还不懂吗?”她像看傻子一般看向陈氏,道:“自然是让你赶紧散场。”
众人一听,皆是哗然,然后指责江绫月的声音更大了。
见大家脸上都露出愤慨之色,陈氏眼睛转了转,语气又平和下来,道:“绫月,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冲着我发火可以,但今天来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你不能怠慢了她们啊!”
陈氏说罢,忽然抽出帕子抹眼泪道:“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也是把你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的,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个可着你来,这般掏心掏肺,却不曾想,还是换不来半点尊敬,如今还累了婉若和诸位小姐一同受气.....”
陈氏四十出头的年级,由于保养得当,又会拿捏姿态,哭起来很有中弱柳迎风、我见犹怜的感觉。
江绫月平日里的风评太差,众位官家小姐本就都不喜她,如今看不仅玉若被欺负,连江夫人也被欺负哭了,立马义愤填膺,纷纷道:“江绫月,江夫人对你不薄,你竟如此欺辱她伤她的心,你良心哪去了?!”
“欺负自己的妹妹,又欺负自己的母亲,这种人,就该天诛地灭!”
“她不是我的母亲。”江绫月淡淡纠正道。
陈氏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众人也是愤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指责的声音更大了。
“江夫人多年含辛茹苦,这番情义竟在你眼中一文不值,这还是人吗?!”
更有人唏嘘道:“说来她和婉若也是同一个母亲带大,打小上的也是同样的学塾,不知为何天差地别。”
闻言,陈氏暗笑一声,引导话题:“天地良心,这么多年,我未曾有一天厚此薄彼,对你反而还更关照些....谁知竟是这般结果....”
这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上了勾,道:“我看她还是随了生母,脾气跋扈!”
陈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哟,可千万别这样说我那去世的姐姐,她也是个苦命人呐,呜呜呜呜。”
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把江绫月往歪了养的同时,陈氏还经常暗搓搓地败坏秦氏的名声。
江游之出身不如秦氏,当年是靠着秦氏娘家的提携,和秦氏舍己为人的义举坐到的尚书位置。他本就心有芥蒂,后来陈氏悄无声息地吹枕边风,加上江绫月脾气越来越乖张,那些原本对秦氏的感激之情和美好的记忆也渐渐变了味,印象中那个端庄娴淑的侯府嫡女渐渐变成了仗势欺人、挟恩图报的小人。
现如今不仅是江游之,旁人也时常揣测,江家大小姐这般骄纵跋扈,是由于她的生母本就是仗着身份尊贵,骄纵无礼之人。
而这,又是江绫月的一个引爆点。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一说秦氏的不好,她立马爆炸。
陈氏假装抹着眼泪,心里得意地想着: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她暗搓搓地等着江绫月爆发,谁知那一张脸仍是毫无反应。
其实芜月并非毫无波澜。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属于她的愤怒情绪,仿佛是另一个灵魂在不甘地暴吼着。
芜月闭了闭眼睛。
她知道,那是江绫月残存的意识在呐喊。
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感到任何异常,就算之间陈氏的几次挑衅,也不见有任何残魂的波动。
直到有人侮辱她的母亲。
芜月能感觉到,那缕魂魄已经如烟般单薄,许是知道自己已经薄弱到随时都会消散,那愤怒之中带着苦涩的绝望。
江绫月轻轻叹气。
我来帮你,她低声说道。
说罢,她掀开眼皮,目光扫过来。
对视的那一瞬间,仍在抹眼泪的陈氏忽然打了个寒战。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通透而冰冷,像是藏着冰川冻河,严霜之意几乎要溢出来。那看穿一切的睥睨,一瞬间竟让陈氏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哈,”江绫月冷笑一声。
那笑声带着一丝鄙夷。
她声音淡淡,说出的话却极具杀伤力:“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你又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江婉若都站了起来,小声道:“姐姐,不可以这样和母亲说话。”
江绫月无视江婉若,继续说道:“我母亲去世不足半年,你便勾搭上了我爹,进门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这般寡廉鲜耻之人,如今也敢暗截截地忘我母亲身上泼脏水。”
陈氏如遭重击,又臊又气,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颤抖着指着江绫月道:“你....血口喷人!”
“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婉若也是我进门后才怀上的,你这般污蔑人,恩将仇报,不怕天打雷劈吗?!”
陈氏这般痛心疾首的含冤蒙雪的样子,若不是芜月看过原文,几乎都要相信她的演技了。
陈氏在京城的官家夫人中素有美名,今日来的都是小辈,也鲜少知道当年之事,见陈氏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江婉若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暗自垂泪,不禁纷纷愤然道:“江绫月,你这般侮辱江夫人,简直其心可诛!”
“对,说话是要讲证据的,难道什么脏水都能往无辜的人身上泼吗?!”
证据,当然没有证据。
陈氏冷笑着看着江绫月。
当年府中所有知情人早就被她遣散了个干净。
江绫月撑着伞,慢条斯理地扫视着那些官家小姐们,道:“你们自可以回府去问自己的父母,当年是否有这样的传闻。”
这话一说,原本愤慨的小姐们静了一瞬。
其实以往每次这种情况,江绫月也不是没理的,奈何她控制不住情绪,经常说两句就又哭又闹,才导致别人觉着她是没理的那一方。
但今日,江绫月从始至终都撑着伞静静站在那里,表情语气都不曾有波动,甚至连话说得也不多,但偏偏似乎每句话都能掀起巨浪。
正因如此,此时此刻,才莫名地让人觉着她说的话,也许并不是无理取闹。
见气氛好似又了变化,陈氏立刻哭道:“传闻也能信吗?!我今日是知道什么叫覆盆之冤了!我一把年纪也就算了,可怜了我的婉若,平白也遭了这样的侮辱,呜呜呜。”
她说罢,抱着江婉若哭了起来,而江婉若早就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
美人垂泪本就分外惹人怜爱,况且还是两个。
于是众人心中那些动摇又被同情心占了上峰,马上有人道:“江夫人,婉若,不要伤心,我相信你们!”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那陈氏见局势有所好转,哭得更卖力了,便哭边仰天道:“我这造得是什么孽啊!姐姐,我真的尽力了,您的女儿,我实在是管教不了啊!”
“江夫人,这不是您的错,江绫月生来就是坏胚,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教不好的!”
“就是,就是!”
“......”
此时台上的戏班子已经停下,但满院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是分外的聒噪。
芜月皱了皱眉,压下将人直接都扔出去的冲动。
到底是接手了人家的身体,报仇这种举手之劳还是要做的。
她看着陈氏,眼神依旧冰冷淡漠。
就算没有证据了又如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而且芜月已经看出来了,陈氏十分宝贝江婉若。那就是她的死穴。
说来也好笑,她知道爱自己的女儿,却毫无同理之心,对别人的女儿这般恶毒。
在一片声讨声中,江绫月又开了口。
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何,在她开口的一刹那,所有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她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用江婉若起誓,当年进府之时并未怀孕?”
“若是你胆敢撒谎,江婉若必不得善终。”
江绫月掷地有声,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凌厉的光芒和刺眼的讽刺,芜月轻笑一声,缓缓问道:
“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