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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日夜轮转难相见 ...

  •   窗外有灰蒙蒙的光落进小楼里,月清晚伸手揉揉眼睛,带着睡梦中的疲惫,感受到了肩头压着的重担。

      歪靠着墙壁入睡的脖子有些酸痛,但已经不会被硌疼了,身后坚硬的墙变得温暖软和,月清晚有些木纳地想到,难道睡觉的时间够长,就能把墙也捂热吗!

      啪!

      窗外敲桌声音响起,青山老者的信札读到第三百六十封。

      月清晚脑子清醒过来,垂眼没看到本该躺在她腿上的白泽,一下子慌了起来,猛然坐直身子才发现肩头禁锢感的来源,一双手,一双好看的手。

      再转过头便看到满脸不耐烦的白泽,明明眼里还带着尚未清醒的迷蒙,脸色已经先一步生气了。

      完蛋,一定是刚才突然起身弄醒他了!

      身为神兽的白泽被闹醒不高兴,月清晚能送上一碗羊奶把他哄好,可是身为神君的白泽睡觉被打扰,不高兴,该怎么哄,月清晚不知道!

      白泽闭上眼睛,又闷声闷气抱怨道:“扯到我的手了,疼!”

      “哦哦!对不起!”

      月清晚忙把白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地拿开,收拢放在白泽的腿上。

      白泽又道:“麻了!”

      啊!

      看着白泽闭眼靠墙的样子,月清晚这才缓过来,不是自己把墙捂热了,也不是这墙靠着靠着就变软了,睡梦中闻到的松香是真的。
      月清晚一阵脸热,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白泽手臂上,轻轻地捏了起来,肩膀也按一按。

      看着白泽安稳的睡脸,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嘴唇棉软,月清晚忽然想起昨晚从白泽指缝里看到地东西,有些愧疚地红了脸。
      月清晚想着,还是得找些让人清心寡欲的事情来做。

      已是破晓时分,乌达独坐幽暗的风笺蝶群里,他笔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很赶时间的样子,或者说他的时间不够了。

      窗外的光越来越亮,白光出现的时候,乌达猝然倒在了案桌上。

      月清晚连忙叫醒白泽,待两人起身时,案桌上的乌达已被密密麻麻的风笺蝶遮盖住,什么也看不到。

      白泽挥手,扇退占据半屋子的蝴蝶,两人冲向乌达,可那桌上哪还有什么乌达,趴在桌上的女子乌发垂地,身形窈窕,缓缓睁开的眼睛,晶莹透亮,正是重雪。

      月清晚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乌达变成了重雪?”

      白泽道:“两人一体,有过这样的传闻。”

      重雪醒来,只用一只百蝶穿花银簪半挽发髻,便拿起桌上的纸张看,那是乌达未抄录完的信札,旁边还堆着一摞,重雪放下手中字迹潦草的纸张,在抄录完整的那一摞纸张下抽出两张折在一起叠放的信。

      月清晚只看到最上面吾妻亲启的字样,重雪读信的样子温柔极了,整日闷在这屋里,不知道乌达写了什么,竟然不时让重雪笑出了声音,可是合上信,重雪脸上的惆怅和落寞同从前住小楼里一模一样。

      只不过如今的落寞是短暂的,没一会儿她便开始看起乌达夜间抄录的信札。

      重雪看着信,起身,光着脚屋子里走来走去,短裙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加上窗外不时传来的笑闹声,倒也不觉得清冷凄凉,虽然两人一日一夜,不能相见。

      看乏了,重雪便在窗边听青山老者说新事情,听得入迷了,时而临风洒泪,时而对天哀叹!隔着窗户偷偷看外面的人。

      看着重雪一个人状似轻松自在,却又从未得到想要的,甚至从未逃离这栋青瓦木楼。

      不自觉,月清晚也滚下泪来。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难道我放他们私奔的这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躲在这里吗?明明两个人的红线紧紧捆在一起,那不是代表两个人相爱相守,恩爱幸福吗?怎么会这样!”
      白泽伸手,微曲的手指刮掉月清晚的眼泪道:“不人不鬼,难入轮回,确实只有躲在这里最安全,和她聊聊,补过。”

      说着,白泽便撤去了隐身诀。

      熹微晨光之中,月清晚换了一身蓝色交领百花刺绣上衣,穿上了和重雪一样的黑色百褶短裙,露出玉脂般白皙光滑的腿,抬脚就要朝重雪走去,却猝不及防被白泽抓住了手腕。

      月清晚回头,看到白泽换了一身墨色金菊刺绣束袖长袍,在昏暗的房间里更显得挺拔如山。

      “你,你不冷吗?”

      白泽低头盯着月清晚的腿,她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不冷,这是重雪送我的衣服,我怕她认不出我,穿这个方便一点,不好看吗?”

      不好看吗这是心里的话!心里的话!不知道怎么的话顺着嘴就说出来了,月清晚一下子头脑发热,不等白泽回答,挣脱了白泽的手,转身便走。

      清脆的银铃叮当作响,惊动了伏在窗边听书的重雪。

      她转过身,看到月清晚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灿然一笑道:“我还奇怪呢!这四四方方没有门的屋子谁能进来,原来是你呀!小仙子!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他是你的新帮手吗?”

      月清晚连忙摇摇头,额头上的银珠滚动,有些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乌达呢?”

      月清晚有些急切。

      重雪背着光,有些无力地笑笑,道:“他在我身体里,那天,我们杀死了那个仙官,被你们抓个正着,我一时心虚,便和乌达逃跑了,你现在才找来,说明我们躲得还挺好!”

      “好吗?”

      月清晚心里满是挫败感,重雪和乌达是她第一次知法犯法,冒着风险想要成全的人,结果就落得两人一体,日夜不得相见的结局。

      重雪顿了一下,随手将围绕在她周围的风笺蝶推到青山老者的手里,才道:“乌达带我走后,我时好时坏,他越来越虚弱,白日里见不得阳光,总感觉有东西在我们周围,把我们两个挤在一起,有一天我醒过来,乌达已经变得透明,半边身子压着我,我却感受不到,夜里,我在月影下变得透明,甚至无法握住乌达的手。后来我再次醒来找不到乌达,满山找他,好心的花媚现身告诉我,我们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二人一体,白天是我,仙品护佑的人,晚上便是怨气侵体的厉鬼乌达。这等闻所未闻的稀奇事把周围的山精花媚全都招来了,争先恐后为我们出主意,虽然没能把我们分开,但听他们说有一个三界不管的地方,专收怪人,乌达便跟着群鬼来到此处,恰好小楼易主,群鬼引荐,我们便住进了这小楼里,每日挑选蝴蝶,换得一片青瓦遮风挡雨。”

      月清晚的愧疚又多了一层,屠麟借青林伞影时,也没说这伞会挤人啊!

      蝴蝶振翅的声音越来越大,白泽抬手挥开落在月清晚肩头的蝴蝶,问道:“你知道群鬼是向谁引荐你们的吗!”

      “乌达说是窗户下的老者,和他说了一声,我们一眨眼就进来了,然后他就消失了,而后出现了青山老者。”

      白泽追问道:“青山老者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才出现的?”

      重雪道:“不止是他,这小楼也是,乌达说我们来到的时候,这楼金碧辉煌,宛若帝王家的宫殿,窗下的老者,佩珠戴玉,十分华贵,他不习惯富丽堂皇的屋子,只是想着我从前住的吊脚楼,这屋子就变成了吊脚楼的模样,连带着窗外的老者都变成了我们寨子里老者的模样。”

      重雪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赶走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风笺蝶,屋子里的蝴蝶太多了,几乎要挡住三人的视线,满屋子花粉香,重雪不得不坐下来,一一查看风笺蝶上的消息。

      有趣的放到青山老者身后,无趣的或是重复的便从另一个窗口放走风笺蝶。

      月清晚跟着白泽退到墙边,沉吟道:“按重雪说法小楼会易主,楼会随着主人变,那咱们要找的岂不是这栋楼,难道是这楼成精了?要不然直接把这楼烧了?”

      白泽道:“烧不了,这楼只是风笺蝶翅组成的幻影,只要院子里的人不走,无穷无尽的风笺蝶会让这小楼一直存在。”

      无穷无尽的风笺蝶那就是无数的生灵,木楼可以烧,换成了有生命的生灵那就是万万不可以烧的。

      月清晚不由得叹气,抬起头发现白泽一直盯着窗外的青山老者,月清晚试探道:“要不我去试试。”

      白泽点点头,两人走到窗口,清冷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月清晚打了个喷嚏,腿上传来一阵痒,低头一看白泽那花纹繁复的下摆挡在她的腿前,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

      月清晚站得有点僵硬,唤出红木杖,喜鹊杖头轻点青山老者后背。

      月清晚看到青山老者的过往很简单,几乎一睁开眼便是这窗前的景致,张嘴就是坐在窗下说书读信。日夜不停,风雪无阻。

      他的世界没有别的东西,他从未离开过这里。

      月清晚收起红宵杖,道:“他同这屋子共生,或者说他就是这屋子。”

      白泽道:“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我有事要先走,你先回去。”

      白泽话音刚落,一阵劲风席卷而来,月清晚浑身银铃作响,捂住额头翻滚的银珠,抬头便看到半空中优雅扇动翅膀的松音。

      白泽化作一阵风离开,吹起了月清晚的裙子,她不得不双手压住裙子。

      刚把裙子整理好,忽然有一阵风来。

      “把衣服换回来再出去,外面冷。”

      白泽说完又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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