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相遇》芊稷

37、第三十七章

　　发现黄明辉眼角的淤痕，束雅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下课后她没有立即走出教室，而是来到黄明辉桌前。

　　“黄明辉，眼睛怎么了？”

　　孩子明显很慌乱，“没什么，Miss，我不小心摔倒。”

　　“去校医室处理过吗？”
　　黄明辉重重的点头。

　　“小心一点，伤到眼睛就麻烦了。”
　　“谢谢Miss。”

　　束雅回到讲台，拿起课本教案，走到门口，被挡住去路。

　　陈家翮正从走廊进来，双手插兜，冷酷淡漠地俯视她，虽然只是一个少年，束雅也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

　　“你先。”

　　陈家翮往她退的方向进一步，“Miss，我有问题，你可以给我解答吗？”

　　“当然，有什么问题？”
　　她回到讲台，把课本放下，微笑着，注视这个冷眼冷脸的少年。

　　他缓缓走到讲台前，用英文问出自己的问题，吐词清晰，语速飞快，“Miss束，你天天戴的这个玫瑰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束雅吃惊地望着眼前的男孩，教室里杂乱喧闹，大部分孩子并没有注意讲台，大家都以为是好学的第一名在请教老师问题。

　　“这不是课业问题。”
　　束雅有些恼，面对眼前这个个性十足的孩子，她第一次有了反感情绪，但很快调整过来。

　　她抱着书本保持温和地笑容，“去外面活动一下，休息一下大脑和眼睛。”

　　陈家翮目送束雅走出教室，他觉察出她的恼怒，虽然她的笑容一直没变，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的回答是yes，她有男人，并且很爱这个男人。

　　陈家翮得到了答案。

　　批改作业时候再次有纸条掉出，这次只有四个字母，HELP.

　　她前后翻了一下，不确定是从哪本作业里掉出，字迹很凌乱，无法分辨具体是谁的字迹，她拿着纸条思考很久，下一节课时间快到，她放下纸条，拿起课本。

　　陈家翮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他的带动下，游泳队整体成绩越来越好，钟sir每天都充满激情，束雅也被这积极的氛围感染，游泳队的琐碎事务变成一件愉悦的事情。

　　只有青春和拼搏最能鼓舞人心，看这些扑水的少年少女在水花中奋勇，束雅也暂时忘却烦恼，全身心期待着他们能在校际比赛里赢得奖项。

　　“陈家翮，超了，超了！超过校际比赛记录！”
　　钟sir站在泳池边从镇定到兴奋，最后拳头捏紧，视线在秒表和泳池中来回切换，束雅也屏气凝神关注着，心脏怦怦跳。

　　孩子们上岸后，顾不得脸上的水，全都冲向教练，关心着自己的成绩，他们每天在备战的巨大压力中，期待着每一个0.1秒的进步。

　　除了陈家翮还有一个女孩也游出超过校际比赛记录的成绩，先是震惊，后来反复确认后，激动的哭起来，束雅轻拍她的背，眼眶也有些红。

　　陈家翮触壁后，在水里平复调整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游到池边，上岸后甩了一下头上的水，走到束雅身边。

　　“Miss.”

　　束雅把成绩记录单举着面对他，同时说出他的成绩。

　　她笑的开怀，露出一排整齐匀称的白牙，脸上的小梨涡深深凹入脸颊，眼睛因为激动兴奋的情绪还没有过去，仿佛晴日海面上闪动的波光，透亮明媚。

　　陈家翮眉头动了一下，他只随意地瞟了一眼记录单，视线就转到她的脸上，少年专注的神情里看不出太多情绪。

　　“好犀利！”

　　虽然知道少年对于称赞已经习以为常，但是还是忍不住轻声吐露。

　　“谢谢Miss.”
　　少年薄唇轻启，嘴角弧线稍纵即逝，他转身望向泳池，淡蓝的水面荡漾起伏，像极了少年心里不为他人所知的心绪。

　　——

　　夜间的林荫小道，凉爽舒适，再走一段就是巴士站，手机震动，束雅划开屏幕，消息提示让她心跳加快。

　　charlie.Tse：每天抽十分钟跟着做
　　charlie.Tse：缓解压力
　　最后一段视频，很简单的瑜伽动作

　　她把手机贴在胸前，心跳声在静悄悄地夜晚莫名的明显，不远处充满市井味的街景给人踏实地安全感。

　　“Miss……”
　　黄明辉站在束雅前方，脸上挂着怯怯的表情。

　　他身后站着几个其他学校的学生，眼神不善，为首的一个脑袋前顷，双手插兜。

　　“怎么？黄明辉。”
　　“Miss，他们想请你去坐坐。”

　　束雅手指在手机屏飞快滑动，在几个人靠近前点开实时位置共享。

　　谢柯峻的车刚驶入车库，就收到束雅发起的位置共享，虽然奇怪，他还是加入共享，他静静地看她的位置不断变化，眉头越来越紧。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车又驶出车库。

　　束雅和黄明辉平行，前有领头，后有垫尾，他们被动的往前走，眼看着领头的人把他们往幽暗地方引，束雅停住，“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改天吧。”

　　“Miss，我们想现在就上课。”
　　领头的油腔滑调，引起几人嬉笑。

　　“好，那我们现在去学校。”
　　束雅转身，被一个光头学生挡住，“Miss，上课不一定要学校的。”

　　领头慢慢地走过来，束雅在心里祈祷着她的求救他能看见。

　　“Miss.”
　　一个平静冷淡地声音传来，束雅转头，陈家翮双手扶着单车，双脚落地，阴鸷地盯着领头的人。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衣领前胸湿了大片。

　　“Miss，喜欢上课的人还真多。”领头瞥了一眼束雅，眼神转到陈家翮那边，其他几人一起围住陈家翮。

　　陈家翮不紧不慢地从单车上下来，把单车停稳。

　　束雅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如同功夫电影点了快进，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几个流里流气地学生就戒备后退，陈家翮背着书包，眉尖微蹙，修长眼眸寒光闪烁。

　　似乎有人看到这边的骚动报了警，远处有警车驶来。

　　谢柯峻赶到的时候，警察正把几个少年推进警车，束雅在和警察解释情况。

　　“束雅。”
　　“阿峻！”束雅看到谢柯峻那刻，紧绷地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谢柯峻一把揽住她，“没事，我来了，别怕。”

　　他视线触到旁边地冷漠少年，眼神一惊，“Daniel？”

　　“哥。”陈家翮淡淡地唤了一声，他的视线落在轻靠在谢柯峻胸前的束雅上。

　　“请跟我们去警局。”
　　深夜执勤的警察按照程序告知在场的所有人，并疏散围观的人。

　　“别说。”
　　陈家翮见谢柯峻在手机上拨号，他按住他的手腕，冰冷的目光松动。

　　两人对视片刻，谢柯峻点头，收起手机，低头温柔地望着一脸疑惑，正在他们兄弟两人脸上来回打量的束雅，“先去警局，我稍后和你解释。”

　　“陈家翮，你没受伤吧。”
　　束雅满脸担忧，这一晚上，情绪起伏太大，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憔悴。

　　“没事，Miss.”

　　——

　　束雅终于明白自己对陈家翮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他和谢柯峻长得并不十分相像，只除了眼睛，两人都是眼角微挑的狭长丹凤眼。

　　因为她是老师，而谢柯峻是哥哥，还有证人黄明辉，警察询问了解完情况后就让他们先回家。

　　谢柯峻先送黄明辉，孩子明显被今天的事情吓到。

　　“黄明辉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黄明辉惊魂未定的点点头，静静下车。

　　“哥，送我回去骑车。”
　　陈家翮坐在后排，斜靠着椅背，眼神恢复到往日的孤傲淡漠。

　　“赶快回家，陈太会担心。”

　　陈家翮眼皮半阖，“别告诉她。”
　　“嗯。”谢柯峻沉声应允。

　　陈家翮到家时，陈太方锦安还在等他，见他进门，惊喜地上前，“Daniel，今天怎么那么晚？”
　　“和同学温书。”
　　“肚子饿吗，我让工人给你煮点东西。”方锦安盯着儿子，骄傲，又疼爱。
　　“不饿，妈咪，我回房间。”

　　陈家翮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妈咪。”
　　方锦安：“怎么，宝贝。”
　　“Charlie有女朋友？”

　　方锦安疑惑地盯着儿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有就好了，前几天打电话让他见李小姐，他又搪塞我。”

　　提起那个牛一样的大儿子，方锦安又气又无奈。

　　“妈咪晚安。”
　　陈家翮冷漠面具恢复，他脑海里出现束雅依偎在谢柯峻怀里，谢柯峻眼神全是宠溺的温柔。

　　他又想起她胸前那个玫瑰项坠。

　　他掏出手机，点开ins，找到 charlie.Tse，发现他最近的动态已经是三年前，是一张小丑鱼游动的画面，小丑鱼上方两只白的发光的手。

　　少年眼中冰块渐融，他把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研究那双手。

　　好一会儿，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密密麻麻的照片，他一张一张慢慢滑动，几乎都是背影，只有少数几张侧影。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冰封的眼珠变成一汪泉水，潺潺流动。

　　那是个明媚的早晨，他右手托住下颌，侧头望出窗外，透过榕树叶片的缝隙，看到，她穿过操场，慢慢往校舍走来。

　　阳光撒在各处，有些刺眼，她走在光里，走进他的视线。

　　纤巧匀称，像田径场边的柳树，一起一伏，撩的人心湖波澜起，一圈又一圈，消失又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