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晚》木枏

5、第5章

　　康宁起了个大早赶到店里。
　　她今天一共有三个预约，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小图，很快就能完成，所以她都安排在了一天。

　　忙完第一个预约。
　　她窝在椅子里，想着能在下个客户来之前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突然发现今天的阳光特别的好，连路上的行人也比前些日子多了不少。
　　整条街变得热闹喧嚣，有了烟火气。

　　她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
　　悠闲、自在，可以短暂的不去考虑太多，享受难得的惬意。

　　康宁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来电名字时不由得一愣。

　　“康国民”

　　他们过年时刚因为他喝酒吵了一架，所以一直都没再联系过。
　　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她犹豫着接通了电话应了一声：“喂。”

　　“宁宁，我是爸爸。”电话那头传来了康国民略显沧桑的声音。

　　“嗯。” 康宁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康国民听见康宁的声音，也有了些许局促。
　　顿了顿才关切地说：“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康宁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些年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生疏，本来应该是家人之间最基本的关心，在他们这里都那么的不自在。

　　“我过得很好。”想了想还是又问了一句：“你呢，最近怎么样，喝酒了么？”

　　康国民听着康宁的话忽然停顿了一下，没有及时回答。

　　康宁马上就明白了。
　　不由得又生起气来，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康国民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
　　感觉到了康宁不满的情绪赶紧解释：“我和你李叔打算开一个面馆，所以见了一面，就喝了一小杯，之后再就没喝过了！”

　　“面馆？”康宁心下诧异。

　　康国民：“是，你李叔这不也退休了么，我们两个就商量一起开个面馆，你李叔手艺好，他管后厨我就管大堂。”

　　康宁这才仔细琢磨了起来。
　　李叔她是认识的，这些年没少帮衬她们家，是个很不错的人。
　　要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生意，她倒是能安心不少，至少让她爸有个稳定的工作。
　　她默了默说：“你手里的钱够么？做生意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不够你就告诉我。”

　　“够，够，你之前给我的都存着呢！我自己也赚了些，你同意我就放心了。”康国民一听康宁的话放心了，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那就行。”康宁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吃饭！”康国民声音隐隐有些兴奋。

　　“嗯。”

　　挂了电话，康宁靠在椅子里，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这些年一直为了康国民的事东奔西跑，现在终于是能放下心了么？
　　一切来的太突然，她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果然，人还是得活着，才能遇见好事。
　　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

　　康宁一整天下来心情都非常好，就像是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
　　忙完最后一个预约，时间刚好到了五点钟。
　　她拿起镜子补了补妆，这一整天下来妆都有点脱了。

　　确认自己没有问题，她才关了店门。
　　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就出发去了火锅店。
　　-
　　康宁一下车就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顾北晨。
　　这家店是她平时和闫枫常来的地方，味道很不错，据老板说是地道的重庆风味。
　　如果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排不到座位，现在刚到饭口就已经坐满了人。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抬脚走进了店门。

　　康宁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内搭了一件白色斜肩的长袖针织衫，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性感精致的锁骨。
　　深色做旧的阔腿牛仔裤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显得人温柔又优雅。

　　她刚一走进门就听到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对于这些声音她早就习惯了，但今天大家议论的对象并不是她，倒是让她稍微有些意外。

　　她看向正在人群关注中心的顾北晨，越发觉得男人长得太帅也是祸水。

　　正巧顾北晨此时抬头。
　　他看见康宁到了，便点头示意了一下。

　　周围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康宁，议论声瞬间就又变成了：

　　“这个女生是和他一起的吧！”

　　“是他女朋友吧！”

　　“她长得好漂亮啊，也太般配了吧！”

　　“完了，我是彻底没机会了......”

　　康宁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么顶着众人的注视坐到了顾北晨的对面。

　　她把外套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对着顾北晨问道：“你到很久了么?”

　　“没有，我也刚到。”顾北晨神情平淡地回答。

　　“那就好，你要是等了太久，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康宁明媚一笑，故意把话说得轻松，想让气氛缓和一些。

　　顾北晨听着周围的议论，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

　　“没事，这有什么的，咱们点菜吧，我中午都没吃上饭，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康宁不在乎地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顾北晨：“没有，我没什么忌口的。”

　　康宁点了点头。
　　把自己想吃的东西点好，就把菜单递给了顾北晨：“我喜欢吃肉，所以多点了些，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顾北晨抬起手接过菜单，上下扫了一眼，眼尾微挑。
　　他把菜单翻到酒水页问：“你想喝点什么？”

　　康宁认真想了想说：“啤酒可以么？”

　　顾北晨闻言抬起头，看向康宁的眼神里闪过诧异。然后声音平淡地说：“可以。”

　　终于吃到了热乎乎的火锅，康宁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今天可是一天都没吃饭，现在总算是能好好地喂饱自己的五脏庙了。

　　两人没有什么话题，安静地吃着火锅，偶尔自顾自地喝一点酒。
　　沉默的气氛中竟有着隐隐的和谐。

　　康宁嘴里吃着羊肉，透过水汽看着对面的顾北晨。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处松松的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
　　手腕上带了一块金属质感的手表，黑色的西裤和皮鞋，再配上那张精致冷峻的脸，给人的感觉清冷又禁欲。

　　康宁在心里暗暗惊艳，这男人真是够妖孽的。

　　她忽然想到那个叫她嫂子的小女孩，开口问道：“对了，你妹妹怎么样，那天没吓坏吧。”

　　顾北晨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才缓缓开口：“她没事，已经回自己家了。”

　　“回自己家？”康宁疑惑。

　　顾北晨眼神微闪。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不住在一起。”

　　“哦，那很正常，兄妹长大了自然是要分开的。”康宁点了点头，顺手夹了一片羊肉放在顾北晨的盘子里。

　　顾北晨一愣。
　　垂眸看着盘子里的羊肉微微蹙起了眉，冷眸里闪过纠结。

　　互相夹菜这种事一般都是比较亲密的人，而且她用的好像还不是公筷......

　　康宁见顾北晨皱眉，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正色道：“我是说错话了么？”

　　“没有，其实我们两个不是一个母亲，我不和他们一起生活。”
　　顾北晨解释完，还是缓缓把盘子里那片羊肉放进了嘴里。
　　没怎么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人情这种东西，他最怕了。

　　康宁明白了顾北晨话里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代重组家庭很常见，并不稀奇，她想了想开口说：“那你妹妹和你的感情倒是不错。”

　　“还好，她从小就爱玩，父母也都管不住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爱粘着我。”顾北晨沉声说。

　　“哥哥这么优秀，妹妹粘着你也是正常，那她和你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康宁随口问完，夹了一片肉在蘸料里涮了一下放进了嘴里，顿时觉得唇齿生香。

　　浑然不知自己一直都是在顾北晨的神经上反复横跳。

　　顾北晨眼眸微动：“我没有女朋友。”

　　康宁：“那以前呢？”

　　“以前也没有......”顾北晨面上还是一派冷静，只是回答的略有迟疑。

　　康宁十分震惊。
　　顾北晨的这个年纪和长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谈过女朋友的样子啊！
　　但看他一脸认真又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就好奇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北晨：“是。”

　　康宁往前凑了凑，盯着顾北晨的脸仔细地瞧。
　　多勾人的一张脸啊。

　　她还是一脸不相信地问：“你今年多大？”

　　“28”

　　绝了。
　　这个年纪一次恋爱没谈过。
　　这怕不是被她遇见了一个活化石。

　　还是说......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二十八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不行？

　　顾北晨并不意外康宁的反应，看着她惊讶地瞪着眼睛，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康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了，轻咳了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意外。”

　　顾北晨：“没事。”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介意，他似乎还微微勾了下唇角。

　　康宁又是一阵惊艳。
　　这可比他之前冷着脸时有人情味多了，眼睛里似乎也有了些温度，她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一直都没谈恋爱？”

　　顾北晨微微垂眸，似是苦笑了一下说：“我不相信爱情，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我也是这么想！”
　　康宁惊讶地看着顾北晨，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就朝着顾北晨伸了过去，想和他碰杯。

　　顾北晨看着面前的杯子，迟疑了一下便也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他在余光里看见康宁潇洒地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也只好把酒一饮而尽。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顾北晨在水汽中看着康宁放松的样子，想到了装裱店的那个男人。
　　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你不是有男朋友么？”

　　康宁闻言摇了摇头：“你是说闫枫吧，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

　　顾北晨了然：“那是我误会了。”

　　康宁满不在意：“你不是第一个误会的，我以前的饭搭子，也都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儿。”

　　“饭搭子？”顾北晨疑惑。

　　康宁随口解释：“就是一起吃饭的人，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自己的时候吃不下饭，所以会找一些能一起吃饭的人。”

　　顾北晨抬眼瞟了一眼康宁。
　　见她说得一脸轻松的模样说：“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康宁笑了一声：“我这毛病特殊，你不知道很正常。”

　　话音刚落，康宁的脑海就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他不谈恋爱的话，那岂不是很适合做她的饭搭子。

　　她试探地问道：“你没有女朋友的话，那平时是自己吃饭么？”

　　“是。” 顾北晨不明所以地看着康宁。

　　康宁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把筷子放下，语气认真地对顾北晨说：“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饭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