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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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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果真想好了?”徐平阳怕沈易反悔,还是出言提醒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成功,天下归王爷,若是不成功,脑袋落地。”
沈易抬起头时仍有一丝迟疑,虽然他已极力隐藏不让自己表露出这一丝迟疑,但仍是被徐平阳尽收眼底。
徐平阳笑了笑,没有将这一丝迟疑放在心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臣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也并未有过希望,让好不容易回到京城的王爷又去战场上厮杀,属实是于心不忍。”
沈易以为徐平阳因自己的迟疑而退步了,心中大喜,还未等面露喜色,便被徐平阳的下一句话止住了。
“只是臣替王爷有些感到不值。”徐平阳看着沈易带有疑问的目光,答道,“王爷在与西域兀靡交战的时日里的努力与英勇,众人皆知,虽犯小错,却并未酿成大错,理应行赏。不赏便罢,却隐约有一种要削弱王爷权力的意思,臣属实是替王爷感到不值。”
沈易虽即将而立之年,但由于从北平长大的缘故,颇有一种热血青年的感觉,闻言,便又想起了沈存对自己功勋的否定,不由得有些气愤,但又克制住了,向徐平阳问道:“若是本王不愿随徐少傅之意,徐少傅可会继续跟随本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易鼓起勇气看向徐平阳,期望得到一句愿永相随于王爷的回答。
却见徐平阳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犹豫便答道:“王爷若是执意如此,一辈子做一闲散王爷,臣只能另自跟随明主。”
徐平阳心中很清楚,沈易这表面上求忠心的话语不过是想试试自己对他的“忠心”罢了,心中免不了几分厌恶,脸色便更加冷漠了。
沈易见此,收起了试探的态度,说道:“还请徐少傅容本王想想。”
“还请王爷三思,文安帝年纪愈大,猜疑心便愈发严重,时而是一明君,心怀天下,时而是一昏君,不顾天下。今日尚且是对王爷辱骂,保不准明日便是将王爷诛杀。”徐平阳闻言,强忍厌恶劝阻道,“王爷一味忍让,来日,若是运气好,便只会被迁回北平,继续过寂寥生活,兴许还会在北平待上二十三年,王爷还有几个二十三年?若是运气不好,怕是会落得如同西汉武帝太子一般的下场,今日被诛杀,来日便被怀念。”
徐平阳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沈存年纪越增长,猜疑心便越强,不光人难以猜透,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
沈易听完徐平阳的话并细细思考了一下,冷汗顿时流了出来:眼下摆在他面前最好的路,似乎确实是谋反。
但同时,沈易不由得怀疑起徐平阳的动机,幼时在北平时,沈存不管不问沈易,众人只当他是皇家弃子,对他的照顾自然无比敷衍,老师也不会配备。
嫡长子早该读书的年纪,沈易还在玩耍。此时突然有一男子说要做他的老师,沈易十分高兴,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男子正是徐平阳,徐平阳年长沈易十一岁,彼时已是著名的北平才子,年纪轻轻便主动来当沈易的老师。
众人皆不解徐平阳一介才子,为何要跑去教一个皇家弃子,那时徐平阳只说过一句话:“弃子何尝不能为帝?”
此话说出来无伤大雅,虽说沈易为弃子,但谁也不敢保证文安帝不会将沈易接回,太子未立,无人敢胡言。想必那时徐平阳便已经规划好了这一切。
想通后,沈易望向徐平阳的目光有了几分凝重,他之前从未想过徐平阳的目的,他教了自己二十多年,由幼时的七岁孩童至今即将而立,他只以为徐平阳为荣华富贵而来,没曾想竟是为了这天下而来。
徐平阳察觉到沈易目光的变化,便冷漠问道:“王爷可想好了?”
沈易见徐平阳已无平日的一抹淡淡微笑,心知这是徐平阳厌烦了,便下定决心,起身牵起徐平阳的手,说道:“本王想好了,起兵!若是胜利,定将徐少傅升任丞相,改称徐相!”
徐平阳说的的的确确很有道理,沈存虽表面上看是对自己愧疚,极力补救,但实质上还是不大信任自己,暗杀周妃,只为让自己迎娶林家女,只因周妃是农户之女,林家女为丞相之女。但在自己前日刚带周妃上殿见沈存,下一秒便暗杀周妃,不仅是将他当时所爱杀害,还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面子。
现今好不容易做了一些不会被人觉得是个无用之人的事,怎料沈存否定且欲夺权,这也是沈易无法忍耐的,况且除此之外,他也因另一件事才决心起兵。
“既然如此,还望王爷今后不悔于此决定。”徐平阳的表情仍无变化,只是语气中的不满减少了几分,“臣会替王爷谋划好,但当务之急,还请王爷前去恳求文安帝将攻兀靡之军的兵权归还于你。”
沈易在进攻兀靡的时候所率领的军队早已被徐平阳忽悠了个遍,不愿同意的基本都被徐平阳秘密坑杀在了兀靡附近,将士以为徐平阳将不愿同意的人送了回去,便也有了底气,并未在意兀靡驻地附近多出来的小土坑。
这些事情沈易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徐平阳不敢保证的是,那远在北边镇守边疆的李晏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徐平阳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晏尚未被调离,以她的才能,理应发现了异常,保不齐对自己有了几分提防。
徐平阳边离开边盘算着如何消除北边的威胁,而沈易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也踏上了前去寻找沈存的道路。
站到沈存殿前时,沈易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造反可不是一件小事,宫人禀报后,沈存便让他进去了,沈存明显最近身体不佳,闭目养神的次数多到连沈易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何事?”沈存敲着椅子上的靠手,没有睁眼,但面容可看出一丝病态,“兀靡一战,可想清楚自己有何错了?”
此刻的沈易被提到兀靡一战,就如同炸了毛一般,正想发作,便猛然想到了徐平阳交代的话,只能咬咬牙认下:“儿臣知错,兀靡一战,确是儿臣刚愎自用,高傲无能,白白葬送了我大普将士性命。”
沈易认错,倒是令沈存意外,不由得睁开眼打量起了这二十多年来鲜少见面的儿子,良久才说:“你倒是终于愿认下这错了,看来徐少傅尚未把你教的太烂。兀靡一战能攻下兀靡七城,倒也不错。”
闻言,沈易又开始动摇造反的想法,但若是此刻告诉沈存徐平阳劝自己谋反,多疑的文安帝怕是连二人的朋友都不放过。
可徐平阳厌恶的实在是太明显,他此时把他供出来,怕是在死前都只能看见徐平阳厌恶的神情,兴许还混杂着几分恨意与失望。
不愿看到事情变成那样的沈易便又强行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请求道:“父皇,儿臣心知大普将士的性命因儿臣的愚蠢而葬送于兀靡,人死不能复生,但儿臣愿以兀靡整国势力为代价,以慰我大普将士在天之灵!”
“兀靡整国便不必了,兀靡王乌烈尚有几分头脑,并非野蛮人,若是你答应朕,将兀靡重镇尽数攻下,朕不仅会允你率军攻打兀靡,兴许还会添增兵马。”沈存可能也是老了,经沈易如此充满热血的请缨,也没细细思考便同意了,甚至还为沈易考虑,反复无常的态度令沈易突然摸不透了。
“不过。”沈易正欲开口谢恩,便又听见沈存说,“若是你又如同上次那般做出废物之举,愚蠢之举,朕便会认为徐少傅未管教好你,你入大牢,徐少傅斩首示众。”
这话一出,沈易低着的头便抬了起来,无比坚定的答道:“儿臣遵旨。”
沈存只是倍感欣慰,沈易丝毫没有芥蒂反倒是干脆的应下,令他无比满意,却从未曾想过,沈易是被那句斩首示众而坚定了谋反决心。
与沈存交谈后,不过一日时间,沈存便将兵马拨给了他,不仅将上次的二十万兵马归还给了他,还另外新增了十万,属实是令他惊喜不已。
短暂整理过后,众人便又踏上了前往西域兀靡的路,徐平阳不愧为忽悠王,新添入的兵马本就是新征入的,自然对文安帝有不满,被这一忽悠,又看到旧军的待遇,便也同意了。
少数不同意的人,又像上次那样,被徐平阳用计杀害,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变成了在行军途中,有少量兵士不熟于驾马,摔落在地,不辛被踩踏致死。
这种方法自是没引起怀疑,但徐平阳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此刻身处北方的李晏,睁开双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立即下令让狄蚺加强防护,一有情况立即禀报。
深夜未被人注意的墙角,放着一个斗笠和一个打开的箱子,箱子内摆放着一件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袍子。
李晏看着天空,微微顿住写字的手,缓缓说道:“天将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