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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02 ...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买好晚饭,河道英请求文东恩稍等一下,自己快步走到办公楼下交代司机提前下班,他无视了司机的感激与激动,眼睛抬都不抬就转身朝文东恩这边走来。
文东恩捧着凉凉的饭团,小口小口地吃着,摘下眼镜后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四周的璀璨灯火——虽然在首尔已经很多年了,可她依然看不够这里的繁华与美妙。在黑暗中待太久的人,永远都会向往这样的光明与璀璨,却又害怕这种繁华易逝,不敢拥抱靠近。
“抱歉让你久等了。”河道英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一会我送你回家吧?”
东恩掏了掏口袋,拿出了自己的自行车钥匙:“不用啦,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说罢,又咬了口金枪鱼饭团,她满足的表情似乎这饭团抵得上一切山珍海味。
“我很好奇,你为何吃碳水含量这么高的食物?”河道英转过头问道,他手里的沙拉还好好地装在袋子里,一点都没动过。
文东恩嚼了嚼嘴里软糯的米饭,咽下去后才说道:“因为我的脑子需要很多很多碳水才能动起来,饭团才是我最好的燃料:简单易得又好吃。而河代表您买的沙拉,在我看来,吃沙拉简直和受酷刑没差别。”
她转过头,玲珑的发丝摆动了下,她看着周围五光十色的招牌,叹息道:“人活这一世,要是一直活得像个机器,该多无趣呀。我们的生活与工作已经够疲惫了,要是没有食物和围棋这种乐趣,我真的就撑不下去了。”她说话的同时,眼神却盯着身边玻璃上的倒影。
“可看你的衣着打扮与办公用品,却像是克己的人。”河道英摸了摸手腕上的名表,低头莞尔一笑。
“这就是我的反差与神秘了,每个人都由过往的经历塑造。您的过去就像那份五彩斑斓的沙拉,严格配比的营养成分能确保您不会因吃太多碳水化合物而昏昏欲睡,也不会因吃得不够而低血糖乃至营养不良。您的人生就是精密计算的计划。”文东恩笑了笑,却把黑色大衣裹得更紧了,“您的观察力真的很细致。呃,我们到棋馆了,您先请吧。”
河道英低头笑了笑,为文东恩推开了门:“不,还是麻烦您为我带路吧。”
“啊,我们运气真好,还有空位。”文东恩迫不及待就坐到了执黑子的位子上,“那您不介意我先手吧?”说罢她也没等待河道英的回答,自顾自扎起了马尾辫。
河道英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不介意,只是很少有人与我对弈,更少有人执黑子了。”
两人随即都不再说话,开始在棋盘上厮杀。战况越演越烈,局势却仍不分明。黑子与白子的战斗最终聚焦于下方战场:执白的河道英确保了自己的白方领地,同时威胁着文东恩的棋子。文东恩此时已经摸透了河道英的性格与棋风,不再选择中规中矩的打法,转而跳出了普通人的思维,出其不意地下在了 K2 位置。
不出所料,河道英不愿自己的白子吃一点点亏,直接钻入了文东恩的圈套,毫不犹豫下在了 L2 位置,也就是黑子的右手边。
而文东恩早在二路托时便已预料了未来十步的走法,从不走寻常路到精妙准确的预估,果然九步之后,白子退让,白三角有了缺损,再加上大地块尚未立稳根基。眼见局势脱离掌控,河道英越来越心急,局势更是溃散,难以挽救。
一局终了,文东恩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她爱死这种感觉了,眼见对手步步为营,却只构建了空中楼阁,一头栽进了自己的陷阱里,随后的每一步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这种满足感被河道英掏钱包的声音打断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文东恩看着放到棋盘中央的两张钞票,有些诧异。
“抱歉,在世明那边的棋馆,默认是两万韩元一盘……”河道英此时嘴角上扬,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之后您也会来世明考察场地,下次就换我来尽地主之谊吧……”说罢,他又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文东恩点了点头,接下了纸钞和名片,她向河道英点了点头:“若有闲暇,我一定去那里切磋。我们要不再下一盘,不赌钱,您和我再详细讲讲您这次项目的构思?”她又夺回了话题的主动权。
“乐意至极。”
(^_^)v
“文建筑师,您真的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呢。”河道英捂住了额头,却依然微笑着。
两人厮杀三局后,都心满意足。即便是这么高强度的脑力消耗,文东恩也并未感到血糖骤降,甚至觉得胃袋依然满是食物与温暖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由腹部一直传导到全身的温暖感了。
“那在您的想象中,我该是什么样的?”文东恩并不抬头,而是盯着棋盘一个一个地拾起黑子,放回棋盒中,似乎还在回味几分钟前的棋局。
“在我印象中,您这样的天才,或许只会专精一门手艺,而非样样精通。”他的眼神中突然绽放出巨大的光彩,“您在建筑设计行业可谓风格鲜明,在人情世故与洞察人心上更是不输职场老人,更不要说在围棋上已属业余强者了。教我下棋的那位先生,恐怕都不能确保领先您十目。”他一边拣着白子,眼神却主要聚焦在文东恩淡漠的脸上。
文东恩这时笑了笑,还是没有抬头:“因为出生没有抽到黑子的我,十多岁时还是获得了先手……可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比庸人幸运太多了,至少我拥有聪慧的头脑这种上上签,早早明确了目标,不必在尘世中痛苦挣扎。”她抬起视线,避开了河道英灼热的眼神,望向了棋馆老旧窗户外的灯光。
文东恩省略的是,像河道英这样出生即执黑子,甚至一生都不必被迫执白的人,是无法理解她历经多少血泪,跋涉过多少沙漠、长河与沼泽才能走到他的面前,与他淡然对弈的。
在文东恩看来,他出生就抽到了家世、才智与幸运的上上签,随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生顺遂。而她花光了几生几世的运气,才有权平等地站到他面前,介绍自己,并与他合作建筑项目。天知道如果真有轮回转世或平行世界,她其他几生又是如何苦修,如何痛苦呢。
他生而为龙,自然不懂得鱼跃龙门的艰辛与困苦,更不了解化龙后的鱼有多害怕再变回原形,落回更为弱肉强食的泥潭水洼中。他生来手握明珠,也早早认清了自己的命运,无需担忧世俗令明珠蒙尘,光华不再。
而她要在泥潭挣扎许久,抵御周遭一切的诱惑与拖累,才盼得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转瞬即逝又难以触及,她只能拼命使尽全身力气拼命摆动尾巴以及所有鱼鳍,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半途坠落,前功尽弃。哪怕是化龙之后,她也不能放松一下。每每遇到他人靠近,她都会拼命关注身边的所有讯息,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就为了抵御一切恶意与中伤,她不给任何人再把自己拽回地狱的机会。至于成为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在她看来只是三生有幸,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明珠未曾蒙尘。但她也要花费很大的心血滋养自己的梦想,避免俗世的一切陷阱与危机。
有时她也会累,她也想听从深渊里那个满是诱惑的声音,就此停下来,甚至实现俗世中大多数女孩不劳而获的梦想。
可想到记忆深处那满是黑暗与血泪的经历,她又很快振作了起来。她决不能在虚无的极乐与承诺中向下坠落,因为她知道悬崖底下只有瑟瑟寒风,深渊之下满是黑暗与痛苦。
在尘世摸爬滚打许久,她难得遇到了同类——河道英带来的项目方案属实击中了她的心门,她感受到了热爱围棋与逻辑的灵魂共鸣。可是在深入交流前,她必须确定河道英展现的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她决不愿做轻信表象,为人所骗的傻孩子。
幸好,河道英通过了她的考验。
而文东恩,也在河道英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出自朱门的高傲灵魂,难得与来自乡野的孤单灵魂产生了共振。
更难得的是,无关利益,也并非见色起意,而是两个灵魂惺惺相惜,彼此欣赏。
棋盘上的棋子都被收进了盒子中。
文东恩提起手袋,向河道英道别:“那我先回去画图了,初稿完成后会立刻给您过目。”
快要走到门口时,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过几天有空的话,你还愿意与我下棋吗?我应该最近还要来首尔……”
她慢慢转身,微笑着说:“好啊,我好久没享受过这么痛快的棋局了。”
因为,就像在和智力相近但更为冲动狂野的自己下棋一样。
如果自己生于那种钟鸣鼎食之家,或许也会是这种渴望掌握全局,绝不吃亏的性格吧。
河道英把疯狂与冲动隐藏在自己的华服名表之下,只在棋盘上能让人窥见些许痕迹。
文东恩用平价衣物与淡漠表情树立起无敌的防御,哪怕在棋局中也要瞻前顾后,洞悉人心。
两颗明珠相似又不同。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拼命打磨自己的明珠不曾被黑暗笼罩,也未曾蒙尘,甚至早已光芒万丈。
注释(为提升阅读体验,文中无数字标注,看文前请提前阅读这些小知识/小细节)
1、棋局参考《当湖十局》的第四局。具体对弈解释可看知乎胡耀宇的回答,作者只是学过一点围棋,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本文纯属为爱发电之作;若有疏漏,请多多包涵!
2、二路托:围棋接触战技巧。
3、河道英的性格分析参考发布会以及剧集,欢迎大家讨论。文中的棋风展现了他渴望掌控一切,避免任何意外的性格;递出两万韩元也是为了掌握主动权,获得引导对话的机会。
更新比较随缘,各平台都可以催更或提建议,看到就会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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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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